第4章

然而肖奈并未如他們所想地開始對某個女生展開戀愛攻勢,仍然為了自己公司的事情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幾人也就在游戲裏碰面的機會多一點,然而他只顧着跟游戲裏的“三嫂”蘆葦微微郎情妾意打得火熱,完全不顧忌線上還有三個兄弟一邊看他們談戀愛一邊默默往嘴裏塞着狗糧,要不了多久也就把這事兒扔到腦後了。

期待中的大神戀愛沒發生,之前已經談好的投資方卻突然來函說要重新探讨一下合作項目。雖然已經料到真億會給他們下絆子,但這一招也确實有些狠辣——投資方無故退出,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外界只為以為是他們的項目有問題,這對一個剛剛起步的公司可謂是個全方位的打擊。就算将來重新找到新的投資人,但那些被浪費的時間裏,很可能就被別人得了先機——畢竟這年頭手機游戲這東西就像雨後春筍一樣。好在有肖奈坐陣,并沒有亂了陣腳,很快把這事情解決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松口氣,就接到了于半珊顫抖着聲音打過來的電話,說他們出車禍了,肖奈昏迷不醒。郝眉和丘永侯二話不說就沖醫院過去了。

還好,不是什麽大車禍,肖奈撞到了頭部有些腦震蕩,醫生說不嚴重,不多久就會醒。

包括肖奈父母肖教授夫婦在內的衆人齊齊松了口氣,郝眉和丘永侯才拽着沒心情吃飯的于半珊在醫院門口找了家飯館坐下。

郝眉不住地往于半珊碗裏夾菜:“多吃點兒,你大半夜都沒吃什麽進肚子,別老三沒醒呢你先垮了。”又看着他一臉沒心情的樣子,斟酌着轉移話題:“我這一路上我就在想啊,這是不是真……那個公司的人使的手段,給我急的呀。”

丘永侯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腳,他才發覺自己這話題轉得不成功——果不其然,愚公聽完之後一個苦笑:“哪兒用得着人家下手啊。我這個豬隊友就把老三坑慘了。”

“行了,別自責了。”丘永侯說,“這只是個意外。帝都這麽大,路況這麽複雜,這次的事兒啊對我們每個人都是個警醒,珍愛生命,小心開車。”

幾人在有些沉重的心情下吃完飯再匆匆趕回醫院,得到了是肖奈已經醒過來的好消息,更好的是醫生表示他并沒有受到別的傷害,再住院觀察一天、做幾項檢查就能出院了。

在醫院外面愚公對着他們倆哭了一場,然後擦幹眼淚決定把這份恩情埋在心底,專心地跟着肖奈打天下。

然而首先他們需要解決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三嫂”被放了鴿子,怎麽破?

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就被扔給了愚公,投資方搞定了,手游的完善已經提上日程,肖奈因為住院而拉下的進度只能靠他們三個完成,郝眉就成了主力。

不管有伴兒沒伴兒,每天去二食堂解決夥食問題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二食堂那個分菜的帥哥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但只要他在,郝眉就會自然地排到他那一隊,然後得到一個滿滿當當肉量喜人的餐盤——哪怕心大如鬥的他也會覺得有什麽不對,然而他帶着詢問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那張沒有表情的帥臉總是十分坦然地……沒有表情。

什麽都看不出來,他也就放棄了。

不就比別人多了點兒肉嗎,總不至于對他有什麽企圖吧?大家都是男人嘛。

(……你是不是忘了點兒什麽……)

肖奈剛出院就趕上了計算機系和建築系兩大光棍兒系的籃球賽,最後一場,名副其實的告別賽。然而這似乎和郝眉沒什麽關系——他的運動神經沒有宿舍另外三人那麽發達,雖然也打打籃球但也是小打小鬧,基本沒有在正式比賽裏上過場,況且他還要趕手游的進度。

如果不是收到于半珊發過來的信息他絕對會在宿舍對着電腦碼到晚飯時分嗯。

號外!十萬火急!老三的女朋友浮出水面了速來體育館!

郝眉一邊吐槽愚公的用詞——又不是淹死了浮什麽浮啊浮出水面——奔赴體育館,然而等他到了地方得到的居然是人家已經先和室友走了的消息。

“不算白跑一趟,”丘永侯拍拍他的肩膀:“知道那是誰嗎?咱們系花。”

“貝微微?”郝眉驚訝了。

“對啊。唉,現在我終于明白了,”愚公嘆了口氣,“前陣子我不是老遇見她嗎?我覺得跟她挺有緣的,還跟老三說了——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就算有緣,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看,這小子居然瞞了這麽久,扮豬吃老虎啊他。”

丘永侯笑翻了:“老三扮不扮豬我是不知道,但是你絕對不是老虎……”

郝眉也笑:“你最多也就是只豬。”然後挨了一拳。

體育館的觀衆随着比賽結束走走得差不多了,還待在這裏的大都是剛結束比賽的球員,穿着比賽服渾身汗味在郝眉身邊走來走去——這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常态,但不知為什麽,他今天覺得這裏的味道有點重。

“愚公,你們這是打成什麽樣了啊。”他推搡着兩個室友,“瞧這一身汗出的,快換衣服去。”

“行,那你更衣室等我們?”

“不了,”更衣室的空間更小,那麽多大老爺們擠在一起想着就難受,“我上外頭等你們去。”說完,郝眉逃跑似的往體育館門口去了。

“他怎麽了?”于半珊問,“這兩天對着電腦太久傻了?”

“管他呢,快走吧。”

(……心大是一種傳染病……)

籃球隊一行人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夜排檔,占了張大桌子,說話間得知肖奈今天中午其實是跟游戲裏的“三嫂”奔現,順便就把人家拐帶成了現實裏的“準三嫂”,一群大老爺們兒拍着桌子哀號起來。

“老三你運氣也太好了吧?”同學A簡直羨慕嫉妒恨:“網友奔現居然就撞上了咱們系花?這TM什麽人品啊!?”

“你們是不知道啊,”猴子酒搖着頭,“老三他絕對是蓄謀已久,他在游戲裏頭跟人家你侬我侬幾個月了都——可憐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在游戲裏不停地被虐,現實也不放過我們!”他夾起一筷子菜,“你們看這是什麽?這明顯是單身狗的狗糧啊~~~”

“去去去!你才是狗呢!”衆人啐到。

此時天氣已經入夏,一群男生邊吃邊笑鬧不覺都出了汗,再加上帶酒精飲料的催化,都有些微醺。

郝眉一邊跟着傻樂,一邊覺得自己不太對勁——怎麽胸口有點悶呢,氣也喘不太順,難道真是病了?思考間,一股懶洋洋的倦意襲上眉頭,他才猛地一驚:看來這幾天代碼寫得太入神,精神有點透支了。

“那個,我去上個廁所啊。”他找了個借口離開桌子,經過肖奈背後的時候,肖奈突然叫住了他:“怎麽了?”

“沒事兒,就上個廁所。”

在洗手間裏用涼水洗了把臉,出去涼風一吹他感覺又好了許多——這是怎麽回事?

他一邊摸不着頭腦一邊朝外走着,眼角突然掃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诶?”還沒認出人呢他就先出聲叫住人家了,“你不是那個——我們學校食堂那個——”好在話說完之前他還是想到了:“那個工作人員嗎?”

面前的帥哥黑衣黑褲,腰間系着一條帶着油漬的白圍裙,袖子挽了起來露出結實的小臂,雕刻一般線條硬朗的臉部輪廓上,一對深遂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他才覺得自己這一聲叫得好像有點唐突——對方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他。

“那個……你現在在這裏工作,不回我們學校啦?”他想了想問。

“我晚上在這裏打工。”對方的聲音居然意外地低沉好聽——這不能怪郝眉,雖然在學校碰見那麽多回,但他統共只聽這個人說過三個字:吃、什、麽。而且後面幾回基本連這三個字都不說了,他一去他就知道給他什麽菜,跟約好了似的。

“哦。怪不得我剛才吃這兒的菜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你在學校裏不止分菜也做菜啊?”

“嗯。”

郝眉傻呵呵地跟他交流着二食堂哪些菜好吃哪些還要加強,對方靜靜地聽着,眉宇之間似乎有些松動,在郝眉終于說完了停下之後,他走到一邊拿了張菜單刷刷寫下幾行字。

“這幾個菜是我做的,以後你可以點。”他說。

郝眉拿着那張紙眨了眨眼,內心的小人兒以頭搶地中——郝眉你白癡啊你!?二食堂每天那麽多人怎麽可能每個菜都是他做?那不是累死了——自己剛才說了那麽多傻話簡直跟神經病一樣啊T T

但他心裏又突然覺得很溫暖——不知是不是平常在宿舍裏讓愚公和猴子酒他們怼習慣了,對上這麽一個安靜地聽他說話還給予善意的反饋的人,他居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會兒兩人離得有點兒近,他突然在這個男人身上的油煙味中聞到了一種冷飕飕的味道。

“沒什麽事的話我去忙了。”男人轉身要走,郝眉又是一個嘴比腦子快:“诶內什麽,要不我們交換個手機號呗。”

剛說完他又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郝眉你神經病啊!?聊完了菜之後跟人要手機號這什麽節奏!?

對方擡眼看了看他。

“我只是個廚師,燒菜的。”他微微湊近了些,皺了皺眉頭:“你喝多了。”

“沒有啊。”郝眉搖頭否認,并再次叫住了他:“诶,我也只是個程序員,碼代碼的。”

他回過身來,定定地看了郝眉一眼,接過那張寫着菜名的紙,重新在空白處寫下一行數字。

郝眉接過紙看了一眼,掏出手機直接撥了過去,接通之後挂斷:“能在這兒遇見你真好。”他笑着說,“以後我就有地方吃宵夜了。”

男人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轉身走回廚房。

郝眉揣着那張紙條感覺微妙地往外走,卻在門口遇見了丘永侯。

“眉哥,對不住了,”丘永侯一把攬住他,“今天打球打嗨了,我和愚公都忘了,确實沒注意你的情況。走吧,老三跟他們說好了,咱們幾個先回宿舍。”

“哦,啊?”郝眉沒明白他說的話什麽意思:“那老三跟愚公呢?”

“他們先結賬去了。”丘永侯拉着他朝學校方向走去,還走沒幾步突然覺得不對。

“我說美人同志,”他回過頭看着郝眉,“你該不會不明白我剛才說那話什麽意思吧?”

“呃……那個……确實……?”郝眉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丘永侯頓時生出一種想要當場掐死他的沖動。

“你的反射弧都趕上恐龍了兄弟,”他一邊搖頭一邊拍了拍郝眉的肩膀,“老三聞見你的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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