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終于盼到了周日，左煜一大早就開始收拾自己，準備去看奶奶，路白被他折騰的聲音吵醒，然後提議自己也要跟着去。
“你在家待着吧，如果在醫院碰到了我的家裏人，我怕不好解釋。”
路白化成人形，坐在左煜的床上，說道：“這個簡單，你就說是我們是朋友，我弟弟生病了，我來看我弟弟，你來的時候正巧碰到我了。”
左煜想了一下，這個理由好像确實沒問題，而且其實他也很想讓路白跟着他，也就答應了路白的請求。
他們8點多就出了門，然後打車到了醫院，按照左煜姑姑給的地址，找到了左煜奶奶住的病房。
左煜奶奶住的是單人病房，所以這邊都很清淨，很少有醫院的吵鬧聲。
“你快進去吧，我在樓道那邊的長椅等你。”把左煜送到病房門口，路白就是準備離開。
左煜猶豫了一下，像是舍不得路白，然後才說了一句：“好。”
看着左煜進了病房，路白也往休息處走，一大早被左煜吵醒，他還有點困，反正現在也沒他什麽事，還不如坐在這裏淺補個覺。
而病房裏面，左煜剛走進去，就發現自己的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哥哥都坐在奶奶床邊，他的開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左煜來了？”這是他姐姐祁棉。
“哥哥，姐姐。”他想屋子裏的人打個招呼，然後走到我奶奶身旁：“奶奶，我來看你了。”
左奶奶看到左煜的到來，眼角立刻就泛起了淚花，剛才微微板着的臉也立刻就布滿皺紋。
“小煜來了。”左煜是家裏最小的，奶奶也格外寵愛他。
祁棉給左煜讓出位子，讓他坐到奶奶旁邊，左奶奶激動地握着左煜的手，滿臉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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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左煜身邊的哥哥明顯有些不服，他道：“奶，你還記得我是誰不？我還教你開空調，教你看電視來着。”
左奶奶：“你是誰呀？林曦？還是林澤？”
左煜很長時間沒回奶奶那裏，自然不知道哥哥在和奶奶說些什麽，他疑惑的目光在奶奶和哥哥身上交換着。
“林澤，你先別問了，先讓奶奶和小煜多說一會兒。”說話的人是左煜的二姐左林曦，然後還不能所欲開口問什麽，左林曦就帶着左林澤出去了，随後祁棉也出去了，就把左煜單獨留在病房裏。
“小煜，現在應該考上高中了吧？高中可要好好學習，到時候考上大學了，奶奶給你買漂亮衣服。”左奶奶樂呵呵的說着，左煜也跟着附和。
之前因為中考還有報志願的一些瑣碎小事，他連往年節假日回奶奶家的時間都沒空出來，再加上之前鬧過一陣子的流行病，他就很長時間沒有回過奶奶家。
左煜并沒有問奶奶到底得的什麽病，因為他明白，哪怕他知道了奶奶得的病，自己也是無能為力，反倒會因為自己的情緒，讓奶奶擔心。
左煜又和奶奶聊了一陣，這時他才想起陸白還在等着他，就想叫哥哥姐姐們進來，而自己和奶奶說一下，然後明天再來。
左煜剛走到病房門口，手還沒搭到門把手上，就聽見了哥哥姐姐們的交談。
左林曦：“你們說如果把奶奶送到首都去救治，會不會還能往後拖一拖？正好我在首都也認識朋友。”
祁棉：“不一定，醫生不是說了嗎，老年癡呆現在沒有可以治的藥。”
左林澤：“姐，你先去問問吧，萬一有希望呢，奶奶現在還記得左煜，證明還有可能。”
站在病房裏聽到全部對話的左煜：……奶奶得老年癡呆是什麽時候的事，之前勞動節回去，奶奶還好好的。
左煜的心裏一下子就壓抑起來，他不敢相信奶奶那樣一個樂觀堅強的老人會得老年癡呆，心裏的情緒使得他一下子打開門，把門外的哥哥姐姐們下了一跳。
大姐祁棉：“小煜，你和奶奶說好了。”
左煜：“嗯，哥，姐，奶奶得老年癡呆了？”
左林澤并沒有隐瞞，他很肯定的向左煜把左奶奶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左煜現在真後悔他沒有考完試就立刻去奶奶家看看。
左煜心裏有點不太能接受，這時他又想起了路白，也許他可以向路白訴說。
“姐，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我朋友也在這邊，我去找他問點事情，一會兒再回來。”左煜随便找了個理由就離開了病房，他快步找到了睡着的路白。
路白身體半側着，頭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腿也彎曲着，整個身形像是窩在了椅子裏。
一瞬間，左煜有點不忍心把路白叫醒了。
恰巧這個時候，路白醒了，一睜眼，他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的左煜。
“左煜？你和你奶奶說完了呀，不好意思，我實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也不算說完，就是過來看看你。”左煜坐到路白身邊，“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吧，一會兒我再和奶奶說幾句話，也回去了。”
“那不行，來都來了，就陪你一塊兒回去呗。”
路白笑着，而左煜卻完全沒被傳染，他在糾結要不要上路白說奶奶的事情，他和路白認識的時間畢竟不算長，兩人的關系，也頂多算得上是朋友，路白怕是不會管他的那些事。
“行了，你快回去吧，你奶奶都生病了，你還不多陪她一會兒啊，我有點兒渴了，先去樓下買兩瓶飲料，然後再來找你。”說着，路白就起身要走。
“那好吧。”最終，左煜還是沒把奶奶的事說出口。
左煜再次回到病房，他聽着奶奶用老套的思想教育着自己，告訴自己要把握好機會，努力學習，不可以早戀，明明都是讓人聽了厭煩的話語，他卻覺得格外幸福。
對于左煜來說，有人能在他耳邊念叨些大道理，可能也是一種幸福吧。
“好，奶奶，我都聽你的，等我考上大學了，給你看我的錄取通知書。”
左煜同奶奶說着，完全沒注意到奶奶的呼吸變得急促，奶奶始終笑着，左煜也跟着笑，直到他感受到奶奶握着她的手頭脫力，眼睛也逐漸閉上了。
“奶奶？！”左煜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而他的喊聲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很快，醫護人員也來了，因為房間裏待不了那麽多人，左煜就很自覺的出來了，直到現在他都還有點懵，奶奶她…死在了自己眼前？
随後姑姑，叔叔都來了，來的時候他們眼角都挂着淚花。
家裏老人突然離世，根本不會有人去管左煜一個小孩子，左煜就這樣被很多人推開，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路白身邊。
“左煜，你說完了呀，給你，我買的飲料，這邊兒有點兒亂，我們出去說吧。”
左煜愣在那裏不說話，身體也不跟着動。
路白看出了左煜的不對勁，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問：“左煜，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嗎？”
左煜并沒有回答路白，而是一把就抱住了他，他把頭埋到路白的頸窩裏，什麽都不說。
路白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說話都差點結巴了：“左…左煜，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他像哄孩子那樣拍了幾下左煜的背。
“我奶奶走了。”左煜的聲音很沉，溫熱的氣息打在路白的皮膚上，搞得人酥酥麻麻。
一時間，路白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左煜，他并沒有體會過親人離世的痛苦，也沒有很強的共情能力，不能體會左煜的心情，他只能任由左煜抱着自己，就當是給他一點能量吧。
過了許久，左煜終于放開了路白。
“對不起，我剛才情緒有點失控。”
“沒關系，親人離世的感覺不好受吧，雖然不能真正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覺得你現在需要一個擁抱。”說着，路白抱上了左煜。
他們兩人身高差的并不多，所以路白抱着左煜，左煜也很舒服。
直到回家，左煜都沒說什麽，他似乎還沉浸在奶奶離開的陰影裏沒走出來。
“左煜，你還好吧？”
“我沒事，別擔心。”過了一陣子，左煜終于恢複了正常，“剛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沒有沒有，我是怕你有事。”
“不會的。”
這話倒不是左煜騙路白的，而是左煜真的體會不出來傷心，他怎麽說也是高中生了，不可能對生死一點概念都沒有，語文課本裏也寫過，失去的不會回來，倒不如珍惜現在。
他深呼了一口氣調整情緒，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從小他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哪怕哭上三天三夜，奶奶也不會回來，哭不過是發洩情緒的一種方式而已。
路白看着左煜的确沒什麽事情，左煜的樣子就像是奶奶離開人世似乎也和他沒什麽關系，他覺得左煜的心理真的很強大。
“左煜，明天我帶你去正式見一下葉老板他們吧，怎麽說那也是我的朋友。”
“嗯，好。”左煜沒再多說什麽，就開始寫他的作業。
路白還當左煜是真的心理強大，能夠正式面對奶奶的離開，其實也不過是還沒真正反應過來而已。
夜晚，路白變成貓趴在左煜枕邊，而今晚是左煜第一次把路白抱到自己懷裏睡覺。
路白知道左煜心情不太好，也就任由他怎麽做了，直到半夜聽到了他的抽噎聲——左煜又做了噩夢。
“左煜，你怎麽了？”他變成人坐起來，看見左煜用手臂擋着眼睛在哭。
“左煜，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許久，左煜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抱歉，我夢到我奶奶了，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一時間，路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感覺現在說什麽都不如讓左煜把情緒都發洩出來好。
“左煜。你要是真的難受就哭出來吧，我又不會笑你。”路白握着左煜的手。
左煜也欣然接受了路白的要求，他抱住路白，把頭埋在他懷裏，然後哭起來，差點他就真當自己已經接受了奶奶的離開了。
他夢到奶奶小時候帶着他去小區的公園玩，帶着他逛地下超市，為了他寫作業，特地去外面買的橡皮，原來左煜并不是已經接受了奶奶的離開，而是在他的心裏還認為奶奶還在他身邊。
在左煜想起奶奶曾經說的等他考上大學了，給他買好看的衣服，那時的他還不以為然，現在想起來全都是奶奶對他的愛。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向奶奶說一句再見……
左煜的下嘴唇已經被它咬的沒了血色，他也感覺不到疼，眼淚打濕了路白的睡衣，這一刻，路白是他唯一的依靠。
後來，左煜哭累了，他也真正接受了奶奶離開的事實，他感受着路白在拍他的身體，之後，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他就被路白拉着去了葉寧。
“左煜，往好處想想，你還有其他的親人，還有我，還有你的好朋友之前我讀初中的時候，從課本裏學過一句話，大概意思就是失去的東西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所以，你別不開心了。”
“嗯，路白，謝謝你。”
“謝我做什麽，你自己能想開就好。”
一路上，路白都在找話題和左煜說，目的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盡量不要想到那些傷心事。
“小哥哥，你好，請問你們知道葉寧寵物店怎麽走嗎？”一個紮着麻花辮的女生迎面跑過來，笑得燦爛，她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亮眼。
路白：“我們也是要去那裏，你要是信任我們的話，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好啊，那就太謝謝你們了。”女生依舊笑着，甜甜的聲音讓路白和左煜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沒事沒事，順路而已，姑娘，你叫什麽呀？我叫路白，旁邊是我朋友左煜。”
女生甜甜地答道：“哦，你們好啊，我叫白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