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不多時,班上同學都來的差不多了,甄珠也弄清楚了,自己身後跟着的大胖、小黑、雞仔都是以前和自己玩得好的。而這個小團體中,還有一個女生叫菊英。

提起菊英,甄珠心中一梗,懷念、嫉妒、質問……一系列複雜的情緒紛至沓來。

上輩子,自己就和菊英玩得很好,那時候覺得菊英性格潑辣又外向,很對自己的胃口。後來連自己的老公都是菊英介紹的。

但是就是這個老公,讓自己苦了半輩子,而菊英自己嫁的人,後來成了個小老板,過的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

在上輩子的時候,甄珠內心對菊英還有過許多複雜的情緒。但是這輩子,老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甄珠對這些事情也釋然了不少。上輩子菊英又哪裏知道那麽多呢?

但不過甄珠雖然已經在心裏丢開了上輩子給她的負面影響,但是她這輩子再來,卻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喜歡跟菊英一起玩了。

上課時,甄珠正在認真聽課,菊英卻偷偷喊她,擠眉弄眼地讓她看窗外飛過去的小鳥,甄珠瞄了一眼,便轉過頭去繼續認真聽課,讓菊英大感意外。

下課的時候,菊英一把擠開身邊的人,趴到甄珠的桌子前,神神秘秘地說:“哎!我上次瞄見梁老頭的房間裏有一罐白糖,咱們去蘸一點?”

菊英嘴裏的梁老師便是指的梁老師,而這是她們一夥人私底下調侃梁老師的外號。

之前甄珠因為覺得好玩,和菊英她們一夥人幹過不少類似的事情,加之這群人都是七八歲的小孩,都沒覺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故而經常如此。

但是甄珠卻專注在課本上,認真看書,搖頭拒絕了菊英。

菊英咋舌,一把把甄珠手裏的書拍倒在桌面上,因為被拒絕,神色還帶了點惱羞成怒的譏諷:“哎喲!還扮乖乖讀書娃了,你莫不是怕了吧?”

要是甄珠真是個性格倔強的八歲小孩,肯定很容易受此激将,但是她的內在早已不再是個幼稚的小孩子了,全然不受菊英的激将之法。她将菊英蓋在她手上的書挪開,對她說道:“菊英,自從我差點讀不成書了之後,我就特別想讀書,以後我都要認真讀書了,這樣的事你找別人去吧。”說罷,她繼續認真看書。

菊英卻是個性格潑辣又慣不願低人一頭的,雖然甄珠的話中的鄭重之意讓她大感意外,但是她仍舊覺得昔日好友拒絕她是不給她情面,故而面上更是做出一副瞧不上菊英這樣的行為的樣子:“且!有啥了不起的呀?不敢就是不敢。你這樣肯定是不願意和我玩了!”說罷揚長而去。

菊英轉身蹬蹬抛開,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留意甄珠,等着昔日好友追過來找自己。但是卻沒想到甄珠竟然真的專注在課本之中,頓時她內心大有一陣不舒服,竟然也消停地趴在桌子上。

Advertisement

而金花幫的一衆小幫衆們一看幫裏的兩個老大鬧矛盾的樣子,也是在一旁小聲唧唧歪歪,也不像平時一樣大鬧了。

于是走進來,準備上下一節課上數學課的梁老師就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相較于平時安靜不少的教室,他推了推眼鏡架,半是驚訝半是喜悅地說:“喲!今天都蠻認真嘛!”

今天認真上了一整天課的甄珠倒是無暇體會她的昔日好友的複雜內心,竟是逐漸找到了上課的感覺,課本中後面的內容自己也能全部理解七八分了。

而莫觀南作為甄珠的同桌,小心打量了她一天,見她居然也是個愛學習的孩子,心裏不禁把她歸為自己一類,竟是對她友善了不少,還約定好以後一起學習。對此,甄珠自然是萬分贊同。

晚上回去,幫媽媽打下手做飯的時候,甄珠聊起自己的新同桌莫觀南小同學,媽媽的神色卻起了莫大的八卦之色。

甄珠好奇,便拉着媽媽打聽了一番,卻沒想到莫觀南竟是這樣的身世。

原來莫觀南的媽媽之前是下鄉的知青,但是後來其他有門路的知青陸陸續續的都返程了,莫觀南的媽媽卻沒有門路。盼到年紀大了,也回城無望。正好有一次,莫觀南的媽媽走夜路時落水了,還是一個返鄉複原的軍人把她救了上來,一來二去,二人便有了些情意,加之回城無望,莫觀南的媽媽就嫁給了這個返鄉複原的軍人,自己也鎮上新開的供銷社裏做會計。原本這樣也挺好,但是後來這個軍人在修房頂時一不小心跌落下來摔死了,可憐丢下孤兒寡母。後來經人介紹,把莫觀南的媽媽和甄家村的一個大齡單身男青年撮合在一起了,這個男人老實巴交的,也沒非讓莫觀南改姓,好生地待着母子二人。

莫觀南的媽媽雖然孩子都已經八歲了,但是到底原先是城裏人,底子就是和莊稼人不一樣,剛嫁到村裏來時就頗受村裏人另眼相看,哪些漢子打那門前過就總想瞄幾眼,雖然莫觀南媽媽等閑少出來,但是村裏的女人依舊是如臨大敵,總是眼打眼地去把自家漢子揪回來。這樣一個堪稱風雲人物的八卦,自然在村裏老嫂子納涼閑聊時傳的到處都是,無怪乎甄珠媽媽也這麽清楚了。

還有好事之人推測,這女人給自己兒子取名叫莫觀南,是因為她原先就是從上海來的,上海在南邊,觀南就是想着回去。做此揣測之人最後往往還要再幸災樂禍一句:哼哼!婚都結了,娃都生了,回不去咯!

了解了那麽多,甄珠心內也是暗暗咋舌,原來莫觀南的身世竟然還這麽複雜,怪不得他看起來比身邊的小男孩纖瘦不少,名字也怪好聽的。

這樣一個孩子,也是挺不容易的,心裏心裏默默想到。

但不過這種淡淡的同情之心被甄珠放到了心底,另一件更為重要的大事占據了甄珠的心頭——她要去找虎子媽了。

吃完晚飯,她跟家裏人說了一聲,說出去玩,就拿着虎子媽送給她的書包出門了、

找到虎子媽時,她家裏剛剛吃完晚飯,虎子媽正在掃地收拾,虎子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玩了。

甄珠上下打量了一下,虎子家竟是比自己家還破舊不少。但是虎子媽是個勤快的女人,家裏雖破舊,但是卻一點兒都不髒亂。

虎子媽一下子看到了甄珠,笑着打了聲招呼:“喲!甄家丫頭呀。”手裏仍舊不停地收拾着,頗為利索。

甄珠卻是将手裏的書包直接往飯桌上一放,眼神亮得吓人:“虎子娘,你想不想賺錢?”

虎子娘原本只當甄珠是過來玩的,聽甄珠這樣說,她停下了收拾的手,神色遲疑,自嘲了一下:“怎麽不想賺哦,但是哪裏賺得到嘛。我一個女人,弄田裏哪些地都弄不過來,弄糊弄着填飽肚子都不錯了。”

虎子娘嘴上雖是拒絕,但是甄珠卻是從裏面聽出了想賺錢的渴望,只是苦于沒有門路,于是她心裏有底了。

甄珠往前一步,接過虎子娘手裏的抹布,把她摁在凳子上,自己也搬了個凳子面對她坐着,一系列動作做下來,縱使甄珠人小小的,但是卻一副胸中自有乾坤的模樣,讓虎子娘也不禁聽了她的安排。

聽了甄珠的一番想法,虎子娘才明白甄珠打的是什麽主意。原來甄家丫頭是看自己的針線活很不錯,想着兩人合作,甄家丫頭提供材料,自己來做,賣掉的錢二人平分。

雖然聽起來是不錯,但是對方是個八歲的娃娃,虎子媽心裏還是有很多顧慮:“雖說現在賣小東西人家不說是投機倒把了,但是我還是怕,萬一被抓起來怎麽辦?我這也不會賣東西呀,我做的書包真有人買?而且這個布和線你又從哪裏搞來啊?這個能賺錢錢麽?”

甄珠知道,對于這個老實了半輩子的莊稼人來說,心中自然有重重顧慮,但是只要她還是想賺錢,甄珠就有信心,于是她一條條跟虎子媽梳理清楚:“首先材料呢您不用擔心,開始的時候沒有錢,馬上開春了,我有個路子可以換一些布,等到做成書包賣出去了,我就有本錢來買布了。而賣東西我來!至于利潤,這個更是有利可圖,鎮上一個書包賣三塊,咱們讓點利,賣兩塊八毛,怎麽着都是能賣出去的,而且我去縣城的批發市場看過了,人家那書包還沒您這做的好呢!您想想看,材料我來提供,書包我來賣,您啥都不用提供,就是閑暇時賣賣書包就好了,怎麽着都不虧啊!”

虎子媽聽她說的頭頭是道,想着也是這麽個理兒,她心裏縱然有千般擔心萬般擔心,但是總歸自己是不虧什麽的,試試便試試。

甄珠一聽有戲,心裏瞬時松了一口氣,便和虎子媽約定好,自己這段時間想辦法弄一批布,但是這個事情虎子媽要先保密,先不要和外人透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保密,但是甄珠在和虎子媽交談的過程中,言談缜密,考慮問題周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個孩子,已然是個小大人的模樣了,虎子媽不知不覺就以甄珠的意見為準了。

而在甄珠這邊想來,自己這個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做成,還是先保密為好,就算能做成,有很多商機還是能瞞一時則是一時。

安排好了這件大事,甄珠方才心滿意足地回家,倒了一碗溫水,咕嘟嘟喝了下去,在炕上坐着想事情。

剛剛雖然跟虎子娘誇下海口,說自己去弄布,但是她現下還是沒有固定的渠道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想着,卻是一個人掀開簾子進來,摸索着點煤油燈。

還在還是八十年代初期,村裏絕大多數人家都沒有通電,吃飯後大多出去到廣場閑聊唠嗑,到點就回來點燈睡覺。

甄珠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回來,思緒被打斷,心中一驚,擡眼望去,卻發現是二姐甄蓮。

甄蓮卻是更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驚叫:“小妹你幹嘛啦!一個人在家裏也不點燈。”

“額……我這不也是為了省點油嘛,”甄珠想了個理由糊弄一下,“沒錢啊。”

二姐甄蓮的神色卻複雜起來:“小妹你現在很缺錢麽?”

“那當然啊,讀書要錢啊,不能總找爸媽要啊,要是自己弄弄點兒就好了。”甄珠不知不覺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待說出來,她心裏便有點自嘲,按二姐的性子,可能不但不會幫自己,反而會譏諷自己一番。

沒想到二姐甄蓮居然一反常态,眼中得意之色閃動:“我有個法子可以弄到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