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甄珠飛快地跑向後街，在那群混混經常聚集的地方。
幸好，幸好他們都還在這裏。
甄珠一把拉住這群混混中的老大坤哥，迅速且冷靜地說：“坤哥，要請你幫我個忙！跟我一起去新榮街揍一個男人。”
坤哥二十來歲的年齡，不是這群混混中最大的，但是确是最講義氣，最果斷的。他看人憑直覺，甄珠這丫頭和他們打交道也有幾年，他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眼下見甄珠這樣求他們，坤哥立馬動身，招呼幾個跟班的，就跟着甄珠快速趕過去。
走在路上，甄珠快速地講清楚了前因後果，知道了是有男人在欺負女人，這群混混都是半大少年，平時還自诩行俠仗義，當下就生出了一股豪情。
幹他娘的！
但是甄珠叮囑了，這時不能以幫老板娘的名義去做，不然可能讓老板娘深陷輿論的風波之中，誰知道那男人嘴裏會噴什麽糞。
當務之急，是先救急。
甄珠說了幾個要點，坤哥心裏有數。
當下，一群人直奔老板娘玉梅的店鋪而去。
去的時候，人群圍得更多了，甄珠扒開人群一看，老板娘玉梅還死死拽着自己的挎包，只是身上添了不少灰撲撲的痕跡，整個人頭發淩亂，狼狽不堪。
這麽多人看着，那男人想動粗也不敢了。
看清楚情況，甄珠使了個顏色，那坤哥帶着幾個混混立馬會意。
一個混混立馬扒拉開人群，往前探頭一看，回頭大喊：“喲！坤哥您看，這不是那天那男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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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個混混乘勢擠了進來，一把拎起那男人的衣領，還順勢踹了幾腳。
那男人原本正在搶玉梅的錢包，想着是那個不長眼的，要來管自己和老婆的閑事，但是還沒看清拎自己領子的人是誰，就被連踹幾腳。
玉梅的這個混蛋丈夫怒了，立馬翻身就要扭打過去，但是這街上的混混都是靠打架起家，下手都是又快又狠，又是幾個人圍攻這男人一個，這男人很快就被踹得躺在地上，連連哀嚎。
周圍人雖然不明所以，不知道混混為什麽突然打這個男的，但是早看這男的不爽了，一個個都默契地沒有人上前，都不去多管閑事。
此時，老板娘玉梅終于得到喘息，抱緊自己裝錢的挎包，默默坐在地上，眼眶紅了，但是卻拼死了不讓眼淚流下來。
甄珠這時才擠開人群，來到老板娘玉梅的身邊，默默地幫她拍掉身邊的灰。
老板娘玉梅見是她，頗為驚訝。
甄珠卻只朝她使了個眼色，輕輕說了句：“別怕。”聽到了甄珠的暗示，老板娘隐約感覺到了這幾個混混是甄珠帶來的，不由得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而那邊，玉梅的惡婆婆，眨眼之間見到自己的兒子被人摁在地上暴揍，一時間哭天搶地，喊周圍人去幫忙，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
她沖上去，想護住自己兒子，嘴裏大喊：“你們是不是玉梅這個死女人找來的幫手？你們是不是她在外面找的人？天可憐見，我的兒啊！”
“什麽玉梅石梅的，這男的欠我們錢你不知道嗎？躲這麽久，可讓我們逮着了！”一個混混一把推開這惡婆婆，繼續拽着這男人要錢。
周圍人開始時不乏有猜測這是不是玉梅的年輕小情人的，畢竟這麽一個女人獨自在街上開店，總是要有人罩着的。
但不過聽這混混這麽一說，周圍人這才知道了，哦，感情是這男的在外面胡搞，欠這群混混的錢不還，真是活該被揍！
玉梅這混蛋丈夫聽混混這麽說，一邊捂着被打掉牙的嘴，一邊咕哝着說：“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話還沒說完，他又被揍了一拳：“打的就是你！上個星期在小前門羅胖子家的牌館，你炸金花輸了錢，就是找我們壓的錢，還想跑！”
坤哥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周圍人有知道玉梅這混蛋丈夫，的确是愛賭的，當下就說了這事兒，這下，周圍人更是有相信的了。
玉梅這惡婆婆聽到到這群混混這樣說兒子，心中又驚又疑，自己兒子難道真的賭博欠錢了？
當下沒辦法，她趕緊推開人群，去找街上巡邏的民警去了。
而玉梅那混蛋丈夫被揍懵了，也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糊塗了，欠錢沒還。
民警正好在這一片巡邏，就被玉梅這惡婆婆拽來了。
有人喊警察來了！這群混混瞬間坐鳥獸散，走之前還對玉梅這混蛋丈夫撂下一句狠話：“別走啊！待會兒我們還過來找你。”
聽了混混這話，玉梅這混蛋丈夫那裏還敢在這裏待着。
等到警察來了，沒抓到什麽人，裝模作樣做個筆錄就走了，他們也知道玉梅這個混蛋丈夫的事兒。
等到警察走了，玉梅這混蛋丈夫也趕緊拉着老娘跑了，就怕走晚一點兒，又被那群混混抓住暴揍一頓。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欠錢了。
周圍相熟的人圍上來安慰了老板娘玉梅幾句，見玉梅不想說話，人群也就散了。
甄珠扶着老板娘玉梅進了店裏，關上店門，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在外面強撐着沒有哭的玉梅，此時哇得哭出聲來。
甄珠在一旁沒有出聲，老板娘過的太苦了，得讓她把心裏的苦宣洩出來。
等到這哭聲漸漸停了，甄珠才遞過去一個手帕子。
老板娘玉梅接過手帕，揩掉眼淚，這才面對甄珠擠出一個帶淚的笑：“妹子，讓你看笑話了。”
雖然和甄珠這丫頭合作也有幾年了，這個丫頭成熟機靈得不像個丫頭，但是到底還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今天鬧這出，老板娘玉梅還怕吓到了甄珠。
誰料甄珠并沒有被吓到，也沒有半分懵懂無措的模樣，只是走過去，站在靠在椅子上的老板娘玉梅身邊，将她的腦袋抱進自己懷中，柔聲說道：“沒玉梅姐，沒事的。”
玉梅今年也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孩子有幾歲大，甄珠比她的孩子大不了多少歲。
以前的時候，玉梅都把她當機靈的小丫頭來看，但是今天，第一次，靠在甄珠的懷中，聽着她柔聲的安慰，甄珠在她的心中竟然已經像是個能懂她的苦，她的心酸的大人一般。
嗅着甄珠懷中的氣息，老板娘玉梅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忍不住說起了自己從來不向人傾訴的心裏話：“這麽多年，我不是沒想過離，但是離不掉，民政局的都勸我，說這男人沒大錯，說我連孩子都有了，為了孩子也不要離。”
“可是，我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為了孩子，我願意賺錢，我願意白白養着那一家子，可是，他們竟然連飯都不讓孩子吃飽！我可憐的小瑤瑤！”
瑤瑤，是老板娘的唯一的女兒，她的心頭肉和牽挂，想帶走卻帶不走，硬生生被扣住的女兒。
因為這個女兒，她有了軟肋，不然她大可以天高地遠任飛。
聽老板娘絮絮叨叨講她的那些心酸苦楚，講她對孩子的思念，講了許多許多，講到後來，老板娘的情緒才慢慢平穩下來。
此時，她才擡頭對她笑着說道：“你都聽不懂吧，讓姐靠着說說話，靠會兒就好了。”
此時，她把甄珠當做一個唯一能傾訴的對象，不求回應。
不，我懂得，我當然懂的。甄珠在心裏默默說道，她想起了自己的上輩子，也是在這樣的磋磨中耗過了一生。
“離婚。”甄珠說出這兩個字，對老板娘玉梅說出這兩個字。
玉梅震驚擡頭，随即失落低頭：“沒用的，離不掉的。”
甄珠卻雙手摁住了老板娘玉梅的手臂，臉上顯露出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成熟和堅定：“不離婚，你的女兒就永遠就是一枚他們要挾你的棋子，你也永遠別想她真正幸福！”
正是這句話，觸動了玉梅，讓她哀傷的眼神變得憤怒，那一家人怎麽虐待她女兒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憤怒。
而這怒與憐，讓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投鼠忌器，不如釜底抽薪。
看到老板娘玉梅的眼神的變化，甄珠知道，她已下定決心，于是她按住玉梅雙手的手臂越發用力，如同鷹爪一般：“離婚，我幫你。”
這語氣帶着着摁入手臂中的力度，給了老板娘玉梅決心和信心。其實她心裏也有過種種想法，但是一直茍且安于現狀，一直不能下定決心，但是今天，她真正下定決心了。
雖然不知道甄珠打算怎麽幫自己，但是此時此刻，有人站在她這邊，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安慰和支持了。
窗外的日光從關閉的鋪子的窗戶上照射進來，照射出空氣中飛塵，在這樣的夏日午後，吊扇吱呀吱呀地轉着，只有女人和女孩的低語在這屋內。
她們說了許久，探讨了許多種可能，把想法一遍一遍捋過去，終于，那一連串的計劃逐漸明晰了下來。
直到這謀劃和讨論被鋪子外的一陣嘈雜的人聲給打斷。
是坤哥那一群人回來了。
坤哥年紀不大，而是多歲，但是已經頗為能擔事兒，把玉梅那混蛋丈夫吓走了之後，估摸着條子走了，又回來看看，看玉梅那丈夫有沒有又來鬧事兒。
甄珠開了門，見是他們這一群，方才松了口氣：“坤哥可真是太謝謝你們了，不然今天我們都得受欺負死！”
坤哥冷峻而立體的面容此時也微微緩和下來，語氣卻是幹脆果決：“打女人的男人就該打，我眼裏容不得這種渣滓。”
甄珠連忙感謝坤哥，拿出兩張一張大團結，讓坤哥請兄弟們吃喝點，坤哥也不收。
老板娘玉梅在一旁聽到這年輕混混說話擲地有聲的模樣，她的神色微動，走到裏間，拿出一條紅塔山，婷婷袅袅走到了坤哥面前，把煙塞到她懷裏。
“我癡長你幾歲，當一聲姐姐，但是今天是你拉了姐姐一把，沒你，姐姐過不了這個坎兒。這條煙你必須得收着，不然以後姐姐有事還不敢找你。”
“莫非，你不願意幫姐姐？”玉梅看着坤哥的眼睛，眼神深深。
坤哥擡頭，回望過去，深邃的眼神看不清在想什麽，只聽到擲地有聲的一聲。
“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