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下個周末,甄珠按照之前的約定,帶着圖紙和布料回了村裏。
因為布料很有些多,玉梅還和甄珠一起回村裏來,一方面和她一起送布料,另一方面就是跟她一起站臺,這樣村裏人也不會欺負甄珠年紀小了。
但是沒有想到,上周說好的衆人,到了這周都磨磨蹭蹭不出來了。
上周時,甄珠就和他們約定好了,周六下午就到自家小院來,一起分好工件。
但是,眼下都到了下午好多會兒了,也沒有一個人前來。
甄珠覺得疑惑,就先去了最近的虎子娘家裏問是什麽情況,誰料虎子娘壓根不在家裏。
甄珠繼而轉道,去到了不遠的春花二姨家。
春花二姨似乎也躲着她,見到她來了,正想急急忙忙把小院門一關,裝作家裏沒有人。
甄珠眼疾手快,三兩步沖上前去,一把抵住了門,擡頭聲音甜甜喊道:“二姨,是我呀!你咋見我就關門呢?”
甄珠聲音甜,但是嘴巴沒留一點餘地,直接戳的破破的。
春花二姨有些尴尬:“啊珠丫頭呀……”
然而再後面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只支支吾吾半天,冒出一句:“你走吧。”
“咱們上周不是說好的麽?怎麽不去我家呀?”甄珠急了,抵住門一步不退。
春花二姨也不知道怎麽說,她嘴笨,只反反複複地說:“唉……上周的事兒就當我沒說過,你走吧,走吧。”
她一邊說一邊把甄珠往外推。她勁兒又大,一邊把甄珠推出門,哐當就把門關上了,任憑甄珠怎麽在門外拍門都不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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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珠沒有辦法,轉頭去其他幾家看看。其他幾家也是如此,要麽人不在家,要麽避而不見,要麽就是看着她心裏沒好氣的樣子。
甄珠真是太奇怪啦!
上周不還好好的麽?怎麽這周突然變成這樣?
甄珠垂頭喪氣地回到家。
玉梅正在家裏等她,見她一臉喪氣地回來了,也知道她此行不順。
聽完了甄珠講這發生的一系列的遭遇,玉梅忖度:“這估摸着是有人在背後挑事兒呢!”
這個想法和甄珠的想法不謀即合。
衆人那反常的态度,莫名的語氣,支支吾吾的神色,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疑了。
一定是有什麽人在背後搞鬼,眼紅她的生意,要攪黃這件事兒!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那人是誰?做了什麽?
直接這樣去問,估計是問不出來的,如果別人會說,剛剛也不會避而不見了。
甄珠和玉梅商量了一會兒,一起合計了一個辦法。
兩人去到了門外,先來到了春花二姨家門口。
春花二姨人老實,但是也最講個是非黑白,她們選春花二姨自然有原因。
到了春華二姨家門口,玉梅和甄珠對了個臉色,就上前嘭嘭拍門。
“喂——人在家嗎?出來!”
“出來!”
“你害我賠了錢還想躲在家裏不出來?”
“有你們這樣坑人的麽?沒良心的天殺的!”
玉梅一聲比一聲高,在街上個人吵架的本事全使出來了。
春花二姨原本躲在家中不願意出來,但是聽着外面叫罵的聲音越來越響,她是待不住了,出來一把拉開門,平素不怎麽開的口此時大聲吼回去:“誰坑人啊!你誰啊!”
見人出來了,出來就好辦。
甄珠和玉梅都是心中一喜。
玉梅雙手叉腰,臉上做出一副憤憤的神色,就差沒指着鼻子罵了:“不是你是誰?!我是縣裏商品街上賣布料衣服的張玉梅,上周,就是你們村裏說好和我一起合作做衣服的,我進了那麽多布料,單子都發出去了,現在你說不幹了,你這不是坑我嗎!”
“真是沒想到,一副看起來老實的樣子,轉頭就不認了,真是坑死人不償命啊!”
“啊呸!什麽喪良心的玩意兒!”
見這人居然是上周那個據說要收大家衣服的幕後的老板,春花二姨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但是到底是接不下這盆髒水,氣急敗壞喊回去了:“什麽坑人啊!我們老實莊稼人哪裏會坑人啊!”
“明明是你們,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賺錢,愛娥都和我們說了!”
愛娥?甄珠腦海中一驚,這不是虎子娘麽?
虎子娘幹了什麽?甄珠往前一踏步,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玉梅早就和她心有靈犀,沒等甄珠說什麽,自己就開腔了:“你這個什麽愛娥說我什麽了?我怎麽就要騙你們錢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
春花二姨一心只想自證,着急忙慌地就都抖摟出來了:“愛娥都和我們說了,你們這個說是要收我們做的衣服,但是到時候肯定要讓我們交錢買布料,等我們把錢交給你們了,你們就跑的沒影了,這肯定是個騙錢的生意!”
甄珠聽了都氣笑了。
好哇!好哇!這一切居然是虎子娘搞的鬼!
甄珠怒氣沖沖,一把拉住玉梅就往回走。
她人小,但是此時心中有氣,滿心翻騰,勁還不小。
玉梅被甄珠一把拽着往回,見她神色有異,也顧不上跟別人吵架了,連忙跟着甄珠回去了。
甄珠回到家,一屁股往竹椅上一坐,牙齒緊緊咬着嘴唇,眼睛都睜圓了,滿臉憤憤的神色。
玉梅趕緊過去摸摸她的頭,半是安慰半是調侃:“再氣也別咬自己呀,咱們一起弄。”
甄珠聽了這話,心中的氣一下子就洩了,這才講起了自己剛剛為什麽生氣。
“剛剛我已經聽出來了,這背後壞事兒的就是虎子娘。我跟你說過了,之前和我合作的一直是虎子娘,我和她一起弄這個搞了好幾年了,在我心裏都把她當半個生意夥伴了,但是我沒想到,她居然背着我做這種事!我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甄珠說着說着,又氣憤了起來:“她難不成還怕別人搶了她的位置?!”
然而,自己這只是一句氣話,但是卻瞬間點通了甄珠。
是了,甄珠之前邀請虎子娘一起做新的作坊的管理人,虎子娘不敢做,但是她也不願意看到甄珠的這個作坊真的搞成了,原先只有自己一個人給甄珠做衣服,要是這個作坊真的搞成了,那自己就不是唯一的了。而且做衣服的手藝,這村裏比虎子娘做的好的也不少,虎子娘的确怕,怕這事兒真的搞成了,自己這份錢就賺的不穩當了。
所以從心裏深處,她是希望甄珠的這個作坊是搞不成的,這樣,她就能夠安穩地賺這份錢了。
什麽都比不上安穩好。
從頭至尾,把一切都想清楚了,甄珠竟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
小富即安,求穩求安,這就是深深刻在虎子娘這一類小農骨子裏的思想和基因,這種想法幫助他們度過了無數難捱的時日,但是也阻礙了他們的進一步前行。
但是,虎子娘要求穩,她甄珠卻不是這樣的人!她重活一世,這一切本來就是撿來的,還一味地求安求穩,不枉費了這重活一世?
有事,就解決。從哪裏遇到坎兒,就從哪裏把坎兒跨過去!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兒從虎子娘身上起,還要從虎子娘身上解開。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蹲到虎子娘。
玉梅不能在村裏過夜,她把女兒瑤瑤托給坤哥,讓他幫忙照看一下,天黑了,玉梅要趕回去照顧女兒。
甄珠讓她放心走,明天再過來。
晚上的時候,甄珠吃了晚飯,跟家裏人說了一聲,說自己出去一下,不要等自己,就出門,溜到了虎子家的院牆的外面,蹲到了誰也看不清的陰影處。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人人都回了家,村裏漸漸陷入寂靜的時刻。
而此時此刻,就連甄珠家裏都沒有了光亮。
在這萬籁俱寂的時刻,只有月光亮堂堂地灑落在村居的牆上,地上,在月色中渡出一層沉默的剪影。
兩個人影遠遠地從村頭的小路那邊回來了。
一個矮瘦的中年女人拉着個大胖孩子。
那孩子嘀咕着:“娘,餓死我了,外外連飯都不給我們留。”
那女人緊張地“噓——”了一聲,低聲說道:“別說話,要是被甄珠那丫頭聽到了,你娘我就沒錢了。”
那胖子正是虎子,他已經長得人高馬大的,但是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在鎮中讀書,三門湊一起都湊不了一個及格,還一腦門想着吃的,嘴裏直叫喚着餓死了餓死了餓死了。
虎子娘心裏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直把自己這寶貝兒子往家那邊推,想着趕緊進去,把院門鎖起來。
說起來,虎子娘知道今天甄珠回來,她心裏心虛,早早地就拉着自家虎子走去朱家村自己娘家家裏,想着在娘家避一避。
誰料娘家家裏人連晚飯都不給他們留,一個勁的趕客,明擺着就是不想他們留宿。
這實在是沒辦法,她丈夫早死,家裏經濟情況不好,娘家幾個哥哥嫂嫂一直提防着她回來吃娘家,一個個看她跟烏眼雞似的。
現在她手裏有些閑錢,經常提着東西回娘家,他們的臉色才好些了。
但是這好臉色也就僅限于一頓飯了,得知她還想繼續留,娘家人就沒什麽好臉了。
真是做如針氈。
虎子娘沒法子,只能拉着虎子回來了。
她原本想着趕緊悄摸着回到家,趕緊抹黑做了飯吃了睡下,明天就不出門了。
誰料,家門還沒進,家門口的陰影裏緩緩站起了一個人影。
正是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