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在想辦法追回來了”

崇野的手微微擡起來,卻不敢進行下一步的動作,陸時郁心裏某處驀地陷下去,喉嚨有些幹澀。

他不知道崇野在剛剛這一段時間裏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活動,也不明白崇野為何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看着這張仍然深愛的臉,陸時郁說不出任何一個拒絕的字。

他張開手,崇野抱住他,和以前一樣,把頭埋在他的頸窩,陸時郁的手懸在他背上,手指猶豫地彎曲着,半晌才緩慢落下去,輕輕在崇野背上拍了兩下。

一個久違的擁抱。

真的很久很久了。

他承認,自從和崇野重逢,他心裏始終憋着一股氣,他故意對崇野冷漠,就像是兩個小朋友吵架之後的賭氣一樣,即便想和好,嘴上卻還是梗着不願意服軟。

他不懂崇野為什麽要丢下他。

他什麽也沒有做錯,甚至崇野消失的前一天他們還抱在一起聊天到深夜,然而第二天,他就聯系不到崇野了,電話打不通,問了崇野工作的網吧老板,老板也說不清楚,只說崇野前一天辭了職,其他的都沒有交代,各種他能想到的,崇野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了。

結果就是一無所獲。

崇野沒有留給他哪怕一個字。

兩個人的感情憑什麽只要一個人做決定,憑什麽他就要被迫接受愛人的不辭而別?

他有那麽多不甘,有多愛就有多氣憤,可是現在崇野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忍不住卸掉自己冷硬的外殼。

“崇野,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難過,但是不要難過了。”

再給我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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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野在心裏說,等我可以坦坦蕩蕩站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連依的敲門聲讓擁抱猝然而止,崇野迅速退到一邊,低着頭咳了一聲,過了剛才要擁抱的那一秒,眼神閃躲起來,尴尬後知後覺。

陸時郁握了握空了的手,臉上閃過一絲不甚明顯的不悅。

“進。”

連依在門外等着,當老板超過五秒沒有讓她請進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來的不是時候。

果然,當她一開門看見陸時郁和崇野站在沙發邊上的時候,她當即頓在原地道歉,“對不起陸總,我……”

陸時郁擡手打斷,回到辦公桌前,“沒關系,什麽事?”

連依這才走過來,遞給他一份請柬,“這周末是華商林董六十歲生日宴,給您送了請柬。”

陸時郁到現在仍然讨厭這種挂着各種亂七八糟名頭的商業聚會,每一個人的目的都不是給主角祝壽,大多為了擴展社交範圍,如果能攀上些關系更好。

而陸時郁,往往就是被巴結的那個。

明明他年紀算是最小的,周圍卻圍着五六十歲的長輩說着奉承的話,實在讓他不适應也不習慣。

“林董不是董事長的老朋友?為什麽也要我去?”

陸時郁嘴裏的董事長,便是鄭亭江,他那個血緣上的親爸。

連依提醒道:“陸總,董事長和夫人上周就去歐洲度假了,估計下個月才回來,而且您也清楚,自從您回來,董事長就不參加這種場合了。”

“……”

陸時郁揉了揉眉心,他都不知道這些事,他對鄭亭江和程秀麗的行程從來都不太關心。

“林董這幾年也經常出海度假吧。”

連依點頭,“是,那我去備禮?”

“好——記得準備兩套禮服。”

“知道了,陸總。”

“去吧。”

崇野在旁邊一頭霧水,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出海度假”和“備禮”有什麽關系。

果然做這種高級助理的都不容易,如果是他,根本做不出這麽快的反應,就算反應過來可能也不知道要送些什麽。

他們頂層社會的人,這種場合送禮應該送得很貴重吧。

崇野腿上搭着一本雜志,卻半天都沒有翻頁。

“周末和我一起去。”

陸時郁并不是問句,更不是在與崇野商量。

崇野下意識看看自己身上,今天的他也穿着品牌的西裝,若從外表來看或許還算上流,可是他的內裏仍然是那個沒上過幾年學,還在酒吧賣過酒,這兩天剛被前男友接回家裏的崇野。

接觸那些與他天差地別的人會讓他産生有一種本能的抗拒和膽怯。

因此對陸時郁近乎通知的語氣也有了一些微妙的不滿。

“我不想去。”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在鬧脾氣。

“為什麽?”

陸時郁偏頭看過來,崇野五官都快皺在一起。

“就是不想去,沒有為什麽。”

陸時郁看着他不安地扣在一起的手,這麽多年,還是沒有改掉這個習慣。

他好像明白了。

他走過去,站在崇野面前,崇野沒有擡頭,呼吸卻停滞了一瞬。

陸時郁身上的上位者氣場太強了,并且現在,成為了他最不敢相處的那一類“有錢人”,難免讓崇野覺得很有壓迫感。

但他說出的話,卻帶着乞求的意味。

“可是我想讓你陪我,可以嗎?”

崇野怔了一下,緊繃的表情出現了松動,這好像是這幾天陸時郁對他說得最溫柔的一句話了,思緒又有些不可控制地被拉回去,崇野喉結滾動,賭着的氣散了大半。

“我怕,我沒參加過這種……宴會,我怕我給你丢臉,怕我被BaN瞧不起。”

聽他說出心中顧慮,陸時郁才理解崇野為什麽早上一直在問他買這些西裝是不是怕自己給他丢人。

原來不是誤會了他,而是因為心裏沒底,所以用那種仿佛試探着他的想法。

“有我在,沒人會瞧不起你。”

陸時郁坐在他身邊,握住他一只手,果不其然,看見了參差不齊的指甲。

崇野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縮回來,卻被陸時郁握住不能動彈。

他從抽屜裏拿出指甲刀,給崇野修剪不平整的指甲。

“怎麽這麽大了還咬?”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擁抱徹底觸動了陸時郁,他對着崇野再也沒辦法假裝冷漠了。

心疼也舍不得。

崇野一直看着他,整個辦公室都很安靜,只能聽見指甲斷裂的脆響,放在十天之前,崇野都不敢想他還有機會讓陸時郁給他剪指甲。

陸時郁給他剪好,再把雜志重新放在他腿上。

“如果累了就去休息一下,休息室裏有床。”

崇野不累,他搖搖頭,“我就在這裏吧。”

“也好。”

之後的一整個下午,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就連中午吃飯,都是沉默不語的。

又不知道說什麽了,以前總有說不完的話,其實崇野現在也有許多話想說,但是暫時還沒有說出來的勇氣。

直到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撞開,崇野聽見陸時郁壓抑着怒氣的聲音,“江宇鶴!”

他竟然忘了告訴江宇鶴這段時間不要來找他。

“說了多少遍敲門!”

江宇鶴進他辦公室就像回家一樣,陸時郁琢磨着哪天得告訴保安再看見他攔着點。

江宇鶴被吓蒙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雖說平時陸時郁也總罵他,但都沒有這麽兇。

“對不起郁哥。”

他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房間裏的第三個人——崇野。

崇野正好也在看他。

那天酒吧包間裏,崇野只看清陸時郁的臉,其他人都沒有心思再看了,況且對于他來說都是顧客,他自然不會過多關注人長什麽樣,所以他沒認出江宇鶴。

但是江宇鶴認出他了。

正是因為他,那天陸時郁才追了出去,以至于整個包間都陷入一片忐忑的寧靜,足足十分鐘,陸時郁回來之後才重新熱鬧起來。

當時他就在想這個服務生會不會是陸時郁的前男友,不然陸時郁肯定不會這麽大反應的,沒想到這麽快,想法就得到了證實。

他不禁有些佩服,他郁哥不愧是他郁哥,這行動力是真強。

所以,那天送飯的“家裏人”也的确就是面前這位了。

江宇鶴仔細看着崇野,那天在酒吧他就覺得崇野長相不凡,現在換了身衣服,看着和陸時郁還真挺般配。

“江宇鶴,不該看的別看。”陸時郁聲音很冷,眼神也冷。

“哎哎哎。”江宇鶴狗腿地答應着,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

“郁哥,這是……嫂子?”

聽到這個稱呼,崇野差點嗆到,沒等陸時郁回話,便否認,“不是的。”

聽他開口,陸時郁收回要說的話,看了崇野一眼,江宇鶴觀察着他的臉色,意外地覺察出一絲委屈。

“那我怎麽稱呼?”

“叫野哥。”

“不用。”崇野連連擺手,“叫我崇野就行。”

江宇鶴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聽陸時郁的。

“別別別,該叫的還是要叫的。”

江宇鶴杵在沙發上,坐立難安,房間裏的磁場太詭異了。

他還是先走為妙。

江宇鶴又堅持着挺了幾分鐘,跟陸時郁和崇野打了個招呼便溜之大吉。

剛出門就收到陸時郁的消息。

“以後沒事就別來了,我怕他覺得不自在。”

江宇鶴對着手機“啧啧”兩聲。

“行,不過郁哥,你們現在什麽關系?你看起來好像沒有名分呢,要加油哦。”

後面還配着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包。

“……”

陸時郁差點把手機捏碎。

“在想辦法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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