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9
第9 章 chapter9
林隐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兒撞見秦傲，更讓他詫異的是這些天秦宇送來的水果，竟然都是秦傲買的？？
胖子和小智一頭霧水，問秦宇，“小宇，你哥為啥不自己找林老師啊。”
男孩兒拉着林隐的衣服，“他說自己很忙，沒空來。”
林隐聽完，直接邁開長腿奔向秦傲，他有太多話想說，道謝道歉都有，更重要的是他對秦傲時冷時熱的做法很不解，但同時又很擔心他的近況。
見他過來，秦傲面無表情，“恩？”
“你...”林隐憋了一肚子話，無力嘆氣，“你傷口好些了嗎。”
“哦，”秦傲插兜看向別處，淡淡道，“好了。”
“那就好。”
倆人跟木頭樁子似的，在道邊兒吹着風，他們臉上都挂着些情緒，但誰也沒開口。
“唉我說你倆，幹嘛呢這是，跟站街似的。”胖子牽着秦宇走過來，小智眼神掃視一圈，立刻查覺出不對，連忙怼了怼胖子，笑道，“難得今天林老師在，咱們買點菜回基地燒烤怎麽樣！”
秦傲沒吭聲，表情僵硬，林隐以為這是不歡迎他，尴尬推脫道，“要不今天算了，改日我請客。”
秦宇突然拽着林隐央求道，“老師你去嘛~我還想打水仗~”
林隐笑着摸摸他，“小宇乖啊，讓你哥陪你好不好？”
秦宇他哥突然說，“......你來吧。”
小智和胖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敢相信這是秦傲能說出來的。
“啊？”林隐受寵若驚，盯着秦傲。
“正好...秦宇一個人無聊。”秦傲錯過身，背對着幾人，低頭擺弄手機，“你們先去，我搞點碳回來，上次的用沒了。”
林隐低頭瞅瞅秦宇，再瞧瞧旁邊兒神色迥異的兩人，還沒明白局勢，就被前後擁護着哄上車。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來到基地，林隐就跟自己家似的進進出出溜達沒完，小智和胖子以他為病號為由，把他留在基地看家，倆人買了兩大兜子食材回來，放眼望去全是肉。
“哎林老師，”胖子在院裏舉着水管喊道。
林隐正和秦宇研究摩托輪胎，聞聲走過來，“什麽事？”
“秦傲去了有一個點兒了，你給他打電話問問。”胖子手上都是油，和小智忙着串串兒沒功夫。
眼下唯一的閑人點點頭，摸出手機撥通號碼，提示音響了兩聲，
“......那個，你——”林隐話還沒說完，對面兒插話道，“快到了。”
說完聽筒那頭傳來冰冷的斷音，林隐無奈笑了笑，放下手機朝倆人問，“他平時也這樣？”
小智擱下菜刀，累的直擦汗，“知足吧林老師，能五秒之內接電話已經是最高禮儀了，咱們都沒這待遇。”
林隐抽了張紙遞過去，乖巧蹲在一旁戳了戳肉，“怎麽說？”
隔壁胖子抓起抹布擦擦手，樂呵呵道，“你不知道，秦傲那手機就跟板兒磚似的，打十個電話有一個能接到就算好的。”
林隐感到很奇妙，“為什麽啊。”
話音剛落秦宇嗖嗖跑過來，手裏還舉着個小罐子，“老師老師！你看這個能噴出顏色！”
“慢着！！”
小智蹭的站起來沖出去，神色緊張兮兮，攔住秦宇順勢把小罐子奪過來，“哎呦喂我的小祖宗，這要是你哥撞見了可不得了。”
林隐一腦袋問號，确認那不是手雷之類的危險品，“這什麽東西。”
“噴漆...”胖子湊夠來偷偷在他耳邊說，林隐下意識後撤到交際安全距離，眨眨眼，“很貴麽。”
“倒不是錢的事兒，就是...”胖子癟嘴，臉上寫滿了難言之隐，“秦傲之前——”
“秦宇！”
嚴肅的吼聲響徹大院，本來和諧溫馨的場面頓時冰封，所有人僵在原地。剛把噴漆握在手裏的小智臉色刷的變白，畏畏縮縮站着，見秦傲走來急忙解釋，卻看人拉過秦宇質問，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碰櫃子裏的東西嘛！”
“哥哥......對不起.....”男孩兒揪着衣服，強忍住哭腔解釋道，“它，它不在櫃子裏...我在倉庫廢品堆裏看見的......”
胖子起來打圓場，“哎哎哎秦傲，今兒高興哈你別說小宇。”
“就是就是，小宇這麽乖怎麽會随便翻東西。”小智說着把小宇護在身後。
秦傲低頭看了眼噴漆罐子，一把搶過來，順着高牆扔出去，清脆的撞擊聲回蕩在每處角落，之後秦傲一言不發走進倉庫，過了很久都沒露面。
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林隐憑借着初中僅有的野營經驗生起火，秦宇不敢靠近倉庫，縮在林隐身邊兒，小臉哭喪着。
“這不是你的錯小宇，哥哥誤會了。”林隐安慰道，摟過男孩兒輕輕嘆氣，他也沒想到秦傲的情緒起伏這麽大，而且僅僅是因為一個罐子就對弟弟發火...太奇怪了。
秦宇懂事揩去眼淚，抽抽搭搭小聲說，“老師我沒事...碳要滅了...”
林隐猛地驚醒，扭頭看去，剛燃燒的火苗已經沒有生還跡象了。
“......”他趕忙取了張手紙，點燃扔進煤炭底下，用嘴吹着，身後突然傳來秦傲不冷不熱的嘲諷，“照你這麽生火，我們都要餓死。”
林隐回頭，看人就在他背後杵着，心裏一陣發毛...秦傲走路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時秦傲從身後拿出一本嶄新的漫畫書，對秦宇說，“看書去，這兒有火危險。”
“......”林隐裝作生火，但注意力都放在兄弟倆的互動上。
秦宇這孩子一點兒不記仇，看見漫畫書的瞬間嘴就咧開了，捧着漫畫書腳步笨拙跑進倉庫準備一睹為快。
“我剛才說話你聽見沒，這麽生火不對。”秦傲嘆氣，蹲在林隐身旁，從兜裏摸出瓶打火機專用汽油對着煤炭滋，嫌棄看了眼林隐。
林隐單手扶着膝蓋，乖乖蹲着，看見煤炭終于由黑色轉為深紅，激動地輕輕拍打秦傲的胳膊，“着了着了！你好厲害！”⊥
被誇的一方并沒有很高興，而是用更加奇妙的眼神打量手舞足蹈的林隐。
“你這麽弱智怎麽當的老師。”秦傲轉着打火機，火苗在指間來回跳躍，火光時不時照亮鋒利淡漠的眼神。
林隐自動屏蔽，平靜地望着那團火苗，冷不防道，“那天...對不起。”
啪嗒！
秦傲扣上打火機的蓋子，利索收到口袋裏，搓了搓手，隔了很久才說，“恩。”
你恩是什麽意思！
林隐手掌靠近爐子，整個人烤的暖洋洋的，“有時候感覺你也挺心細的，那些漫畫書我都看過，很适合小宇這個年齡段讀...你一定挑了很久吧。”
“你職業病犯了吧。”秦傲斜眼瞪着他，用近乎威脅的口吻道，“少給我下定義。”
林隐單手投降，“我沒有啊，別血口噴人。”
秦傲沒說話，往爐子裏加了點兒碎碳，一幅誰來就揍誰的模樣，胖子和小智每次經過都要特意繞開，看到林隐在秦傲攻擊範圍內就捏了把冷汗。
但只有林隐清楚，此時的秦傲是最穩定的。
說來挺奇怪，好像在別人嘴裏的秦傲是那麽不可一世，冷漠疏離...他所看見的秦傲即使發起火都藏着一絲溫柔。
“你平時都幹嘛。”他問。
秦傲撿起石子朝牆外丢過去，“幹什麽，人口調查？”
林隐望着天邊的殘霞，“随便問問。”
秦傲沉默片刻，“看看場子，或者改造摩托車。”
“倉庫那些都是你弄的？”林隐眼中迸發出新奇，滿臉驚喜盯着男子，“真厲害！”
秦傲掃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小聲說，“別誇我。”
“我沒有，”林隐笑笑，“不過你确實挺內秀的，我還以為你——”
“別以為，”秦傲啧啧嘴，語氣中帶着點兒不耐煩，“以後別說這些。”
頓時涼風略過，只穿着半袖的林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下意識朝火爐挪了挪，倆人距離拉開了點兒。
“行吧。”林隐打算見好就收，眼神時不時瞟向身旁，秦傲緩緩起身，招呼也不打走開了。
不會生氣了吧。
林隐回想剛剛的對話，登時覺得沒有不妥，難道因為自己說他厲害？他望着燃燒的炭火，剛還上揚的嘴角逐漸有了下落的趨勢。
“喂，”
林隐吓了一跳，回頭發現面前遞來一件外套，視線順着胳膊往上挪，和秦傲對視幾秒。
“穿上。”秦傲幾乎是用一種命令的語氣，根本不容反抗。
林隐盯着外套，還沒想好怎麽說謝謝，手就先動了，接過外套披在身上，消失的秦傲重新回到身邊坐下。
“謝謝。”他說。
外
套散發着橙子的清香，環繞在兩人周圍。
“你真的有三十歲麽，”秦傲突然發問，一臉嚴肅，好像碰到個世紀難題。
林隐被逗笑了，“不然呢。”
就那一瞬間，燃燒劇烈的煤炭被風鼓動，橙紅色的星火飛過，在虛無深藍的夜色下，将林隐溫柔靈動的笑容點亮。
秦傲看得出神，很快意識到什麽立刻扭頭要走，被林隐拽住，氣急敗壞道，“又幹嘛！”
林隐詫異，手僵在空中，“我...”
“不是我說，你們倆圍着碳大半天了。”胖子拎着兩條活魚過來，撲騰一地的水。
林隐懷着無比感激的眼神跑過去，“我來吧我來吧。”
“別別別，你就剩一只好手了，留着吃飯用吧。”胖子避開他，把魚遞給秦傲，求道，“你快來吧，這東西我和小智都不敢碰。”
“誰買的。”秦傲凝眉。
“我想着林老師南方來的，那邊兒比咱們這兒講究，所以換換口味。”胖子說完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林隐有些感動，“有心了。”
秦傲猶豫幾秒，脫去外套丢給林隐，拎着魚走到角落處理去了。
......
等食材都準備好，幾人齊力将東西搬進倉庫空地上，秦傲從倉庫裏取出兩箱啤酒堆在爐子邊兒，小智和胖子累的口吐白沫，當場灌了兩瓶才回血。
“林老師你別烤了，喝口啤酒解解乏！”胖子打開一罐遞過去。
林隐笑笑，接過來抿了一口，就聽見某人幽幽道，“你受傷了不能喝酒。”
他扭頭看去，正撞上秦傲咄咄逼人的視線。
“哎呀少喝點嘛，沒關系的。”
架不住大家勸酒，極少接觸酒精的林隐閉眼睛幹了一大口，濃重的酒味伴随着氣泡在舌間炸裂，而後湧出一股苦澀，林隐五官扭曲，懷疑到人生。
胖子和小智笑出聲，“林老師，這是咱們當地的特産，你要是喝不慣的話倉庫裏還有別的。”
林隐揮揮手，被猛烈的口感嗆得咳嗽，“沒事兒，我可以...”
“兜子裏有旺仔，秦宇一個人喝不了。”秦傲說着，毫不費力幹了一整罐，捏扁丢到一邊。
林隐都看傻了，嘴張的老大......這人做什麽事兒都有一種...很厲害的感覺。
在衆人堅持給林隐喝旺仔的時候，林隐義正言辭拒絕了，畢竟連秦宇都被逗着喝了一小杯啤酒，他覺得要是喝牛奶就太丢人了。
烤工輪流換，每個人烤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胖子烤的肉串基本都帶着點兒血絲，小智烤的偏鹹，林隐因為害怕肉不熟，愣是把竹簽子都燒着了......總結下來秦傲烤的最好吃，所以剩下的肉串都出自他手。
幾番推杯換盞，林隐和胖子小智打了個平手，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居然這麽能喝，越喝越開心，幾人聊起縣城的奇聞異事......一地雞毛的家庭紛争、開發商大戰釘子戶的神奇故事、就連幾十年前的連環兇殺案都被掏出來當成酒桌談資。
聽着天馬行空的傳聞，林隐第一次意識到這座落後的小縣城也是充滿溫度的，更像是人間煙火的縮影，只要你靜下心接納它，就會給你無數驚喜。
炭火餘燼溫熱，五人吃的滿足，秦宇叼着肉串昏昏欲睡，林隐望着滿地的啤酒館和竹簽子，視線逐漸模糊，胸口悶熱異常，他扯了扯衣領想涼快些，奈何沒什麽用。
小智和胖子喝的半夢半醒，靠在一起嘀嘀咕咕，驢唇不對馬嘴。
他扭頭想尋找秦傲，卻發現人不見了。
林隐腦子混沌，隐約聽見外頭有動靜，便搖搖晃晃挪動，堅硬的水泥地才起來就跟棉花似的，他只能扶着牆才勉強站穩。
“秦傲...”林隐舌頭不利索，聲音微弱，他将頭抵在門邊，望着身影一上一下，他以為喝多了視線有問題，觀察很久才意識到秦傲在做引體向上......而且沒穿上衣。
老舊的單杠經不出秦傲力量爆發，吱吱呀呀叫喚着。
林隐直愣愣盯着秦傲背部發達的肌肉線條，随着一次次發力，皮膚被蒙上層閃亮亮的汗珠，在月光影射下如同鑽石一般。
“看夠了麽？”秦傲突然撒手跳下來，徑直走向林隐。
“我......”林隐慌了神，立刻收回視線，身子軟爛跟條年糕似的賴在牆邊，笑道，“你沒喝多啊。”
秦傲抓起毛巾擦了擦腰腹，林隐的眼神就跟着毛巾移動。
“你的極限是六罐，”秦傲說完走到水池邊上，舉着水管沖洗脖頸，水流順着腹肌打濕運動褲，“下次記着，別喝多了。”
林隐意識到原來秦傲一直背地裏關注自己，不由得面部紅熱，含糊不清應了一聲。
秦傲雙手撐着水池，手臂肌肉跳動，“把秦宇叫醒，我送你們回去。”
林隐立刻酒醒了一大半，秦宇跟着他們出來，自己還沒和他家長交代！這下糟了。
秦傲似乎看出他的擔憂，“我用你手機給他們發過短信了，說給秦宇補習功課。”
大院兒裏一片寂靜。
林隐眨眨眼，摸到褲兜裏的手機，“我怎麽不知道！”
“......在你和易拉罐對話的時候。”秦傲露出看傻子的表情，兩人擦肩而過，林隐聞到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和之前的煙草味大不相同。
此時手機響了，林隐趕忙掏出來查看，是秦宇的媽媽，他看了眼時間，差點炸了，此時已經深夜十一點了！！！
他揉了揉臉企圖讓自己清醒，準備充足後接起電話，“秦媽媽，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時間，待會兒——”
“林老師，孩子他爸在工地出事兒了，我往醫院趕呢，秦宇能不能在你家呆一晚上，不然他一個人我放心不下。”女人焦急的語氣讓林隐意識到情況不對，他連忙答應下來。
“老師~”秦宇迷迷糊糊走出來，身後跟着個冷臉閻王。
林隐心虛收起手機，笑道，“小宇，老師和媽媽聯系過了，今晚回老師家睡好不好？”
“......”秦傲看出異樣，卻對家裏沒有任何關心，等林隐将秦宇哄走，他才開口，“...我屋子有些小，你将就一下。”
林隐茫然，“不是送我回家嘛？”
秦傲面癱，“我喝多了，頭暈。”
林隐腦中閃過一萬個問號...剛剛還做單杠呢現在就暈了？但轉念一想自己頭腦也不清醒，大家都混熟了留宿一晚也沒什麽。
“有洗澡的地兒麽。”他問。
秦傲愣了一下，點頭，“有。”
林隐松了口氣，心想着身上一股油煙味兒，總算能洗掉了。
秦傲補充道，“露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