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栾翹把那杯昂貴的Lingo遞給江池，之後又給尹盛調了一杯甜果酒，送給他喝。
調酒臺上短暫的熱鬧結束，樂隊重新開始了演奏。
之後栾翹又接了幾個單子，一直在吧臺上忙忙碌碌……
等到晚上十點，尹盛出去接了個電話，之後回來和他道別。
“栾翹，我和阿池要回去了……明天還有事，今天不能晚睡。”
Alpha說完，一口幹了剩下的酒。
栾翹剛好忙完一單，連忙擦擦手從吧臺出來：“等下，我送你們。”
Alpha微微遲疑：“啊……嗯。可是，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但栾翹已經先一步開始往外走了：“沒關系，我有話要和你說。”
只能答應：“那……好的。”
跟着一起出了門。
-
周五的晚上十點，正是上班族和學生們出來玩的時候，酒吧門口的街比往常要更熱鬧一些。
人來人往。
Alpha一米九幾的個子，這會兒筆直筆直地站在路燈下，像是小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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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從身後照過來，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濃長的睫毛，在眼睑處落下鴉羽一樣的陰影。
“栾翹，你要和我說什麽？”
他低垂了頸子，望向身前嬌小漂亮的Omega，說。
栾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池，牽過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前拉了幾步。
等到确認兩人離江池足夠遠，才仰起頭，嚴肅地同他開口：“盛哥，你今天讓江池買最貴的酒，是不是為了給我沖單子？”
Alpha大概是自以為做得滴水沒露……
被揭穿的瞬間，連頭每一根頭發絲都寫滿了心虛。
“我……”
他目光閃躲地開口。
栾翹眼睛危險地眯起：“不要說謊，我能看出來。”
這才猶豫着點頭承認：“他……趕走了那群Alpha，他們原本要買酒的……”
見Omega緊抿着唇不說話，眼底立刻慌亂起來：“我……我是不是僭越了。對不起，栾翹。你不要生氣。”
身形高大的Alpha，站在栾翹面前卻緊張的手足無措。
偏偏嘴又很笨，除了“對不起”就是“別生氣”，連句圓謊都不會說。
像只犯了錯，小心翼翼……像主人讨乖的大犬。
栾翹無奈，松口：“我沒有生氣，但是盛哥以後不能再這樣了。120萬，很多錢的，哪能這麽随便花出去。再說，也沒有這麽坑弟弟的，莫名奇妙被你拉來酒吧，莫名其妙多花那麽多錢，就為了給我沖單子啊？弟弟做錯了什麽嗎？再說，你這樣做的話，我成什麽了，賣笑的呀？”
他這麽說，Alpha就受訓似的認真聽着。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直聽話地點頭。
說到最後，栾翹都有些不好意思：“咳……總之，以後不許再這麽做了，知道嗎？”
Alpha：“嗯。對不起，栾翹。”
特別乖。
Omega彎彎漂亮的眸：“嗨呀，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下次再來玩。”
“好！”
……
-
尹盛說的第二天有事，是真的有事。
要去醫院例行檢查和治療。
一個星期一次，每個周六都要過去。
這是他最最讨厭、也最抗拒的事。
上午九點半，安靜的私人醫院，7樓的走廊裏幾乎看不見人。只有三個Alpha在前面面色嚴肅地走着。
尹盛的哥哥，尹世；
尹盛的爸爸，尹嘉興；
尹盛的發小，江池。
還有走在最後面……一直悶不做聲、低垂着腦袋的，尹盛。
“尹總、小尹總……尹少爺、江少爺。”
前來接待的工作人員，面帶得體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叫人：“趙大夫在診室等着尹少爺，您們幾位可以先到休息區休息一下。等少爺做完檢查，我再來叫您們。”
這是每次治療的基本流程，所以幾人也沒有異議，點頭同意。
四人在走廊分開，只有尹盛一個人跟着護士進了診室。
護士把人領進門後，就貼心地關上了門。
診室裏只有一個醫生、一張診床，和一堆堆的儀器。
Alpha慢吞吞地走到問診臺，坐下，說：“趙醫生。”
趙醫生是個Alpha，今年五十歲了，是國內外有名的專家，常年在外面參加交流會，一個月才來H市一次，為了給尹盛檢查問診。
已經堅持了快十年。
現在，這位白發健碩的老醫生見他過來，關心地看着他：“盛盛，這一個月治療的怎麽樣，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嗎？”
Alpha悶聲搖頭。
老醫生早就預見這情況，耐心地安慰：“沒事哈，咱們先把衣服脫了，上儀器看看？”
尹盛身形一僵……
默默地解褲子上的腰帶。
不過一會兒功夫，就熟練地把自己摘幹淨，面朝上，躺到了一側的儀器上。
醫生的手照例按了幾個地方，問：“什麽感覺？”
他放空了眼神，依舊搖頭。
“這裏……？”
“這邊呢？”
不管問到什麽地方，尹盛都始終沉默着，一言不發。
除了搖頭就沒了別的動作。
冰涼的藥用凝膠抹在頸側的腺體和大腿的兩側……他條件反射地一顫。
接着就是一條條用來連接儀器的黑色繩線，将身體固定住。
滴一聲，儀器開啓，把他緩緩送入了透視艙室。
機器運轉，發出熟悉的嗡嗡聲。
一分鐘過後，檢查完畢，儀器發出滴一聲響，又把尹盛傳送了出來。
他低頭，熟練地拿紙巾給自己擦拭身上的凝膠，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爸爸和哥哥匆匆地進來……
接着，就是激烈地讨論：
“這個治療也用了半年，還是沒什麽效果……我的建議是，等我研究一下，再換一種方案。”
“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們信您。”
“那咱們現在的治療怎麽說，還繼續嗎？”
“這個沒有效果……要不就先停了吧，醫生您覺得呢？”
“我認為，可以停一下。”
“要不，還是繼續用這個……不都說厚積薄發麽，萬一治着治着其效果呢？”
“都一年了也沒效果，應該就是沒用了吧？要不，還是停了吧，我看小盛挺受罪的……再說，醫生也說，停一停。”
……
尹世、尹嘉興和醫生在一堆堆的X光相片前讨論……坐在診床上的Alpha卻始終低垂着腦袋，眼睛也是空蕩蕩的，一言不發。
直到……
這讨論聲戛然而止。
三人都齊齊朝他看過來。
陪在旁邊江池連忙拽他：“哥？叔叔和咱大哥叫你呢。”
尹盛這才恍然回神：“嗯……？”
一身西裝的Alpha面上閃過一瞬的心疼，後笑着朝他們走過來。
半蹲到他床邊，問：“盛盛，醫生說這個治療暫時沒有效果，我和咱爸商量着，現在這個治療還要不要繼續了，想聽聽你的想法。”
另一邊的爸爸和醫生，也都齊齊朝着這邊看過來。
所有人都神色緊張，房裏安靜的甚至只有呼吸聲。
過了好長的時間，尹盛才終于抿抿唇，說出了今天早上起床以來的第一句話：“我不想治了。”
話音落下，房裏甚至比剛才還要安靜了幾分。
沒有一個人回應。
“盛盛，你聽哥說……咱們請的是特別厲害的專家……”
哥哥最先回過神，連忙牽起他的手：“沒事的，這才哪到哪啊，等醫生換個方案……換個方案說不定就能好了。”
這是尹盛聽了十幾年的話……
明明已經聽了十幾年，今天卻覺得尤為刺耳。
-換一個方案……
-說不定……
-沒關系、沒事的。
每一個字，都讓他難以忍受。
“我不想治了！”
Alpha發出一聲低吼……
一把推開身前的尹世，沖出了門外。
不就是……不就是，那個地方不行嗎……
有什麽啊……非要治好才行嗎？
……
-
晚上八點，正是Lingopapa酒吧最熱鬧的時候。
燈光絢麗，音樂聲從酒吧裏傳來……出來抽煙的Alpha和Omega們，端着酒杯站在門口，吞雲吐霧。
穿了一身休閑常服的栾翹，急匆匆地從遠處過來。
有認識他的熟人，連吹了好幾聲口哨：
“喲，翹翹今天穿這麽清純，是要迷死哪個啊！”
“你不是不上班嗎，怎麽過來了？”
栾翹沒心情理人，匆匆回了句“有事”，往酒吧旁邊的巷子走。
今天他休息，正在家裏吃着水果看劇呢，突然接到阿臻的電話。火急火燎的，說上回花120萬點酒的客人找他，特別急。
才知道，尹盛和江池又來了酒吧。
聽江池描述，尹盛心情很不好，已經在巷子裏蹲了一整天，沒吃也沒喝。
栾翹随手套了件T恤就出來了。
看見巷口站着的江池，問：“怎麽回事？什麽時候過來的啊？”
江池朝旁邊的勞斯萊斯努嘴：“早上就過來了，勸也勸不動，就非得在這邊跟貓在一塊。他哥直接和人定了一只米努特送家裏了，讓他回家撸，沒用。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我是沒法了，總不能讓姜叔給他打暈扛回家。這一片，他也就認識你了，我就想着……麻煩你過來勸他試試。”
栾翹探頭朝巷子裏看過去。
果然，在黑黑的牆角邊上，蹲了好大的一團，跟蘑菇似的……
腳底下還堆着好幾個小貓蘑菇團。
栾翹：……
看得出，他是個家財萬貫、被家裏追着寵的少爺，但是……
和貓在一塊蹲着，看起來有一點可憐兮兮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