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鄭韞點一下頭,推門出去走到倉庫門口。
他用力地敲三下門,沒出聲。
半晌,徐銘易走出來,順手帶上大門。
“找我幹什麽?”徐銘易向外面的長椅上走去,疲憊地看了一眼鄭韞,似是熬了很久。
“有一份合同需要你看一眼簽字。”鄭韞從包裏拿出一份合同,故意繞了一個彎。
徐銘易接過來,随手翻了一遍,最後在末尾簽字:“說吧,找我到底什麽事?”
心思被看透,鄭韞不多加掩蓋,把合同裝回包裏,随口說:“你和譚意柔确定了嗎?”
“我們沒有關系。”徐銘易若有所思地說,“大概還需要一個月。”
鄭韞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氣憤變得有點尴尬。
沉默片刻,鄭韞受不了了。
“我今天去醫院碰見了餘念,她生病了。”鄭韞快言快語。
“怎麽回事!?”徐銘易瞬間提起精神,疾步向院外走去。
鄭韞拽住他,加重聲音:“徐銘易你到底要幹什麽!是你先放棄她,現在你還找人家去幹什麽。”
現在徐銘易突然換了一個人,他雖然不會說什麽,但他也不會讓徐銘易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徐銘易回過頭,目光堅定:“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她。”
“那譚意柔是怎麽回事,那些照片是怎麽回事,你當我們眼睛都是瞎的嗎?”鄭韞替餘念氣憤。
“現場還有第三個人。”徐銘易說。
“你之前為什麽不說,”鄭韞皺起眉頭,“還有那天你為什麽沒理餘念?”
“因為我想給她空間。”
鄭韞松開他,氣得抓狂:“徐銘易你腦子是落在醫院了嗎!”
“沒有,我還好好留着。”
“你不會又是被坑了吧?”鄭韞突然想起來上次給他下藥的事。
“不知道。”徐銘易搖搖頭,腦子有些發蒙。
鄭韞察覺出他細微的表情,伸手拽住他:“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徐銘易沒應聲,眼前突然黑了過去。
“他沒不舒服,就是有一陣沒好好睡覺了。”譚意柔向他們走過來,穿着的圍裙上沾了一些顏料。
“怎麽回事?”鄭韞越繞越暈。
“把人拖到屋去,我們慢慢聊。”譚意柔指揮,帶着他去卧房。
屋裏簡單至極,只有必備的家具用品,其他多一點東西都沒有。
譚意柔讓鄭韞把徐銘易扔在床上,回身從地上的箱子裏拿出兩罐啤酒,丢一罐給鄭韞。
鄭韞沒說話,悄悄地按下口袋裏的錄音筆。
“你知道的,我們這些畫油畫的人總有自己的辦法配制顏料,徐銘易他相中了我的顏料,所以我和他做了一筆交易。”譚意柔坐在椅子上打開啤酒,并沒有喝。
“我從來沒聽說過他要買顏料。”鄭韞不相信。
“你別用這種眼光看着我,我又不是嫌疑犯。”譚意柔一笑。
鄭韞走到她面前,俯視她:“你向他要了什麽?”
“就是那幾張照片。”譚意柔推開他,“離我遠一點,別弄得像審訊似的,我不舒服。”
鄭韞後退幾步,锲而不舍地問:“為什麽要那些照片,你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我媽,”譚意柔淡淡地說,“我之前有一個男朋友,但他身上星光太重,導致那些瘋狂的女粉絲做出了很多吓人的舉動,我沒辦法,我只能和他分手,但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還不依不饒地跑到我的官方賬號下繼續惡語相向,”她嘆了口氣,“我怕我媽看見傷心,就打算趕緊找個人拍張照片,向粉絲證明我和前男友已經徹底沒有關系了。”
“為什麽會是銘易?”
譚意柔覺得好笑:“誰讓他那個時候正好送上門呢。”
“上一次在婚禮上也是你要求的嗎?”
譚意柔點一下頭,想了想說:“不過上次他好像是在現場碰到了AN。自打那以後,他就開始趕工,把本來該五個月畫好的東西縮減成兩個月。”
“他要幹什麽?”鄭韞習慣地用起談判的語氣。
譚意柔站起身,慢悠悠地說:“我答應過他不外說,你問了也白問。”她拿起桌上的啤酒澆在窗臺前沒有花的花盆裏,“我說你們這些人吶,愛來愛去的,非要弄個盤曲波折,好好的談個戀愛結婚不好嗎?非得搞得像個找虐狂。”
她說的沒錯,但她忽略了有一種特別的情緒叫突然腦殘。
“這句話我不反駁。”鄭韞關掉錄音筆,轉過身離開。
譚意柔走到門口,看鄭韞的身影漸行漸遠,感嘆道:“鄭韞啊鄭韞,你還真是不負金牌律師這個名號。”
路上,鄭韞把錄音又聽了一遍,清晰度不錯。
餘念在路上閑逛,不知不覺走到了七季河。
站在河邊,她擡起頭看向遠處巨大的時鐘,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她站了一會,轉身給季天晴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餘念問:“你有空嗎?要不要去吃火鍋?”
“地址,我馬上飛過去。”季天晴嘿嘿一笑。
“老地方。”
“馬上到!”季天晴應聲,挂斷電話。
老地方離花店不遠,餘念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向那邊走過去。
找好位子,餘念點了一些簡單的菜品,其他的準備等季天晴來再點。
季天晴狂奔而來,進門只葷不素。
火鍋吃得熱鬧,餘念的心情也不錯。
吃飽之後,兩個人手挽手走出店門,意外地遇見正在找餘念的鄭韞。
“餘念,我找你有點事情。”鄭韞攔住她們的去路。
季天晴像是母雞護崽一般把餘念護在身後:“你們這些人又要幹什麽,別再來纏着我們。”
說完,她拽着餘念直接走。
鄭韞下意識地去抓餘念的手。
季天晴眼疾手快,一下擋住鄭韞:“你們夠了啊,分就分的清清白白的,別老來找不痛快。”
“餘念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鄭韞掙脫季天晴的手,還要接近餘念,把手裏的錄音筆遞給她。
季天晴沒給他機會,再次攔截成功。
“哪來的瘋子!”鄭韞氣急了。
“你罵誰瘋子?”季天晴咆哮,恨不得上去打鄭韞一巴掌。
一忍再忍,餘念忍無可忍,回過身把季天晴拽到一邊,用官方語氣說:“這位鄭先生,我們不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還有,你剛才的話已經觸及到了我朋友的底線,現在你必須和她道歉。”
“對不起,”鄭韞草草的對季天晴道歉,又回過頭問,“餘念,你能不能給我五分鐘的時間,聽完錄音筆裏的內容?”
“對不起,我不能。”餘念不想在觸碰有關徐銘易的事情。
她沒看鄭韞作何表情,直接帶着季天晴離開。
夜幕降臨,餘念回到家裏,剛回身關上門,鄭韞就給她發來一個文件。
她沒看,直接拒收。
反反複複,餘念索性直接把他拉黑。
鄭韞不放棄,又打電話過來。
餘念失去耐心,直接關機。
随手将手機扔到一邊,她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冰冷的風,零零星星的燈光,耳邊安靜的能聽見鐘表走動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安靜的可怕。
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聲從門口傳來,餘念回過頭去看,從廚房裏拿出了一把菜刀。
剛走出廚房,門就開了,餘念揮起菜刀就要砍去。
“念念,是我。”徐銘易出聲,打開門口的燈。
餘念身形一頓,緩緩地放下手轉身把菜刀放回去,很沉重。
徐銘易靜默着不說話,似乎是怕吓到她。
餘念深呼幾口氣,從廚房裏走出來,向他伸手:“鑰匙還給我。”
徐銘易把鑰匙塞進口袋,默不作聲地走到沙發坐下。
心裏傳來一絲抽痛,餘念走到他的面前,再次伸出手:“請把鑰匙還給我。”
徐銘易擡起頭,神态有些疲倦。
“念念……”
他輕聲喚她。
餘念心裏一沉,動作極其僵硬。
“你還相信我嗎?”
這個答案她問過自己上百遍上千遍,每一次的答案都是相信,但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解釋呢?
還是說,他懶得解釋。
“不相信。”她咬着牙,每一字都在顫抖。
“嗯。”
徐銘易的聲音悶悶的:“我不會還給你。”
餘念心平氣和地坐下在茶幾上,和徐銘易面對面:“今天既然來了,就把話說清楚。”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徐銘易聲音很低。
“多久?”
“一個月。”
“好。”
一字猶如千斤,餘念吐出來,整個人輕松不少。
徐銘易嗯了一聲,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我不想等。餘念在心裏說,幾步追上徐銘易,伸手抓住徐銘易的衣角,瀕臨崩潰:“我難受……”
鼻子微酸,她紅了眼眶。
輕柔的一句話飄進徐銘易的耳朵裏,令他潰不成軍。
他回過身緊緊将她抱在懷裏,模糊了視線:“念念對不起,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餘念把臉埋在他的身上,再次慘敗。
就在這個時候,徐銘易的手機響了。
餘念平複了一下心情,小聲讓徐銘易松開自己,回手把手機從他的口袋裏拿出來,是鄭韞。
餘念接通,靜靜地沒出聲。
鄭韞焦急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銘易,你現在是不是在餘念家?你出來把我放進去,我必須見餘念一面。”
徐銘易要開口,卻被餘念搶先一步:“你見我幹什麽?”
鄭韞說:“你千萬別挂斷電話!”
一股尖銳的電流聲從手機裏傳來,緊接着就是鄭韞和譚意柔的對話。
餘念一字不落,聽得清清楚楚。
按掉電話,餘念轉過頭看徐銘易,微笑着問:“可以解釋一下嗎?”
徐銘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她。
“你還記得高二時學校組織去畫廊,你對我說過什麽嗎?”他反問,目光灼灼。
餘念想了想,在記憶裏尋找那些片段,複制當年的話說:“我要把我的畫像挂在這個畫廊裏?”
徐銘易點點頭,說:“那個畫廊現在是譚意柔的私有財産,所以我和她做了一筆交易,但不是像剛才錄音裏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餘念好奇。
“前男友的部分言論屬假,但譚意柔确實是為了她媽。”徐銘易拉着餘念的手到沙發坐下,“譚意柔的母親是一個晚期癌症患者,壽命不定,也就是在一個月以前,她的母親情況惡化,她怕她的母親放心不下她,所以造了一個假新聞,而那天婚禮上我沒找你的原因是因為她母親的病情惡化,需要我陪她去醫院做最後一場戲。”
“你這樣就不怕我誤會?”餘念有點震驚,覺得他對自己的信心有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