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十八
第十八章
“你在哭嗎？”安靜的大殿裏響起一道清冽的聲音，學不繪也沒分辨出是誰在說話。
一時間莫名有種被關心的感覺，她愣愣地擡頭，擺了擺手，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感覺到臉上的冰涼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不争氣地哭了。
所以說，到底是誰問了她啊……她本來都憋住眼淚不想哭的。
想着開學到現在自己緊繃的狀态和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活，學不繪真的忍不住了，雙眼朦胧地看着殿上的三個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慘，她真的好慘。活了那麽久第一次經歷了那麽沉重的人間疾苦，每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
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丢人，學不繪默默轉過身子去，捂着臉無聲地啜泣着。
肩膀輕輕顫抖着，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麽。大殿裏依舊安靜，她憋着一點聲音也沒哭出來。
素禾摩挲着手指，聲音淡淡的，“轉過來。”
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學不繪轉回身去，垂着腦袋沒有擡頭。
“很委屈嗎？”
點頭然後又搖頭，她快速地擡手抹去沒擦幹淨的眼淚。
觞衍扯着唇笑出了聲，“不委屈那你哭什麽？”
“我…我壓力太大了……”聲音裏帶着哭腔，學不繪咽了咽喉擡眼看着他們認真沉重地喊了聲，“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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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太難了。”語尾帶着顫音，嘴角微下垂着，好看的杏仁眼裏還閃着淚光，她滿臉悲傷。
聽到她沉重的話，羨逸想到些什麽側過臉看着旁邊的兩個人出聲問道：“你們是不是太嚴了？”
素禾面無表情，“就要她考個滿分而已。”
觞衍臉上的笑不見底，“就是守着她學了幾天而已。”
“……”想起自己出的卷子她只對了一道題，有些崩潰着重做的樣子，羨逸好像知道學不繪為什麽那麽傷心了。
他就讓她重做“崩潰”了而已。
學不繪癟着嘴，對啊，她也就睡了一覺而已。
現在也就哭了而已。
用“就……而已”造句誰還不會。
大殿上坐着的三個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場面一度陷入沉寂。
“對不起師尊們，”學不繪率先打破了寧靜道歉，她情緒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是我心态有點崩了，會盡力調整好的。”語氣認真誠摯。
今天的道歉真的從掉眼淚那裏開始，整段垮掉，學不繪抿唇無言。
三個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之前看到她哭就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現在更是不知道怎麽緩場子。
“咳，”觞衍假裝無意地咳嗽了聲，起身離開，經過學不繪的時候随口道：“下次多睡幾天也無妨。”
愣愣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學不繪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聽口氣好像是準許她多睡幾天的樣子？魔鬼師尊什麽時候開始善解人意了？她現在看到榛子都會忍不住想捂住額頭。
羨逸也跟着起身，溫潤如玉的臉上帶着歉意，“是我沒有考慮到給你找題練一練，直接就讓你測驗，進度有些快了。”
“沒有沒有，”學不繪慌忙地擺手，語氣也有些急促，“是我太笨了，私下也沒好好練習。”
劇情轉得有點快，她有點承受不住。
“以後覺得哪裏不會的，哪裏上得太快了都盡管跟我提，我會多多留意的。”羨逸的聲音溫醇。
“謝謝師尊。”學不繪鞠躬道謝，心底暖成一片。
臉上帶着溫和的笑，羨逸點頭轉身離開了。
然後，殿裏就只剩學不繪和素禾師尊兩個人。
門口有風吹進來，學不繪的發絲微動，有幾縷吹到臉上，她這才回過神直起了身子。視線不知道往哪裏放，看了眼椅子上冷峻的人，最後還是讪讪地垂下了眼簾。
耳裏只有遠處傳來的有些朦胧的蟲鳴聲，窸窸窣窣的帶着夏夜的氣息。
尴尬地擡手指了指門，學不繪局促不安地啓唇道：“要是沒什麽事我也走了？”
素禾沒搭話，就這樣淡淡地看着她。
氣氛凝固。
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她總覺得素禾師尊還沒有消氣。
“知道什麽是關門弟子嗎？”他突然問。
剛剛哭過，還沉浸在兩個師尊态度的轉變中，學不繪的腦子沒轉過來，聽到問題想都沒想答案就直接脫口而出，“替師尊關門的弟子。”
素禾嘴角微揚，聲音低沉，“行，把門關上我們好好談一談。”
“談什麽？”
“談一談四大師尊關門弟子只想關門不想修仙飛升的故事。”
“……”她現在清醒了。
不用談了，這個故事她太熟了。
學不繪也沒想到，素禾師尊一眼看出了她迷茫和她的意圖——只想摸魚不想修仙。
鹹魚沒有夢想。
修仙講究靜心，講究沉氣，講究日複一日地修煉。
其實哭了那麽一場後，學不繪才真正接受了自己心底的壓力，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困惑。如果之前她一直是被師尊們趕着走，拖着不情願的步子艱難前行，那麽現在——
她是不是可以自己主動地往前走。
自己把短板和基礎補起來，自己認真對修仙負責。
自願的話，總不會有那麽多負面情緒了吧。
不是“我得做什麽”，而是“我想做什麽”。
從今天開始立下目标，她想修仙。想成為厲害的人，想讓每一瞬間過得有意義，想讓努力修仙學習的日子有結果。
大概是因為睡了太久，被素禾的話喚醒，現在學不繪的思緒異常清晰，整個人的精神都很飽滿。安靜的環境裏，她腦裏出現了積分公式。
“師父你忙嗎？”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然後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不然現在就開始繼續寫卷子吧。”
一天考不到滿分那就再加一晚上，考不到就繼續考，總有一天會考到滿分的，這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哪怕失敗了一千次，也始終要對第一千零一次懷有希望。
她感覺到了，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悄悄地發生着變化。
心底多了一份堅定，眼裏多了一份熱忱。
“讓我繼續考試吧。”她的聲音清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