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電影院十二時辰(10)

電影院十二時辰(10)

門外刺鼻的濃煙溜着門底的縫隙湧了進來,殷覺身後挨着她的小助手身體微微顫抖。她繃着張臉,将小姑娘往後又擋了擋。然後當機立斷上前握住了門把手,這裏三面臨牆,等火勢再大一點就想出也出不去了。

宋薄剛剛占據江淮民的身體主導權,肢體配合還不是特別靈便。他活動着手指,看着隔窗外襲卷的火龍,‘唔’了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啊……有件事……”

殷覺側過來半張臉,眼睛餘光裏看見宋薄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活動着兩邊手臂,示意着自己這具身體,“它大概是才反應過來這裏面換了個芯子,這會兒不大配合……估計一會兒還得麻煩你帶我出去。”

殷覺:“………”

她握在門把上的手輕輕彈開,拇指指甲輕刮了下食指指彎,手心隐約有些發紅。

“門打不開。”不光是瑪麗被他們鎖在了門外,他們也被瑪麗困在了辦公室裏。殷覺把視線轉向了門旁的玻璃隔窗,大火舔舐着隔窗,玻璃發出哔剝的聲響,随時有炸裂的危險。

殷覺目光在小小的密閉空間搜尋着,最後将視線落在了辦公桌後面的那把老式木椅上。她的手放在椅背上的瞬間,宋薄心驚肉跳地把自己盡量往邊上縮了縮。

“咔嚓——”一聲清脆地玻璃炸裂聲響,無數碎玻璃掀着火浪濺落進來。

殷覺擡起手臂擋了下臉,小臂上火辣辣一片,一小片滾燙的玻璃碎片擦着她的下颌飛落到身後,彈到後面的宋薄身上,然後落了下來。

空氣有一瞬間凝滞。

“沒事吧。”宋薄的聲音有些沉悶,他的臉隐在暗處,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小事。”殷覺甩了甩手臂,轉身過來走到角落的小姑娘旁邊,擡手從架子上拿下來一支輸液的玻璃瓶,“啪”的一聲磕在了牆上,然後盡數倒在了小助手身上。

一瓶接一瓶,直到小姑娘身上完全被浸濕。

隔窗的位置距離地面不高,裹着濕衣服從這裏跳下去的話應該沒什麽危險。

然而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子瞪着殷覺,站在桌子上就是沒有跳的意思。

窗口的火勢有往內卷的跡象,小助手臉上的水珠也在慢慢揮發。殷覺皺着眉,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裏站的紋絲不動的宋薄,一步跨上了窗臺,按着小助手的肩膀往火裏摔了下去……

“殷覺!”宋薄叫了一聲,猛然發現身體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他眼裏淬着一團火,直沖那扇門擡起了手,只是下一秒,門“duang~”的一聲開了……

殷覺一臉狼狽的站在被踹開的門口,黑沉沉的眼睛望向屋子裏的他,片刻後問道:“能走嗎?”

宋薄眼裏滿溢的殺氣根本來不及收回,但殷覺既然裝作沒看到,他更沒有糾結這個的必要。

他低頭輕輕笑了一聲,收攏心緒,點了點頭。

紅樓整體是座石料建築,即便內部着火,只要不蔓延到整棟外面的人也發現不了,所以瑪麗才能在火勢封完二層之後放心離開。

一開始,瑪麗只想給安特和殷覺一點教訓,但是聽見殷覺叫安特的名字開始,她就改主意了。

心髒可以再找,但是殷覺必須死!就算拉着安特一起她也一定得死。

司令府的大小姐怎麽可能是那麽個鬼東西?司令府的大小姐可是她最得意的藝術品……

瑪麗的表情十分猙獰,殷淑婉就坐在她的對面,見她這副樣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所以,您的意思是殷覺的心髒不能給我用了?”想到自己的身體,殷淑婉還是鼓起勇氣質問了瑪麗一句。

“她現在已經被燒成了一具焦炭,你難道想用一個死人的心髒?”瑪麗有些不耐煩。

“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殷淑婉忍着心裏的不快,“我只是有點着急,這顆心髒撐不了幾天的……”

“安特,你要知道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拜誰所賜!人要懂得感恩——”瑪麗深深的看了一眼殷淑婉,暗含警告,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小姐的身體已經檢查過了,我這就回去,還不知道紅樓那邊有沒有什麽事。”

瑪麗慢悠悠走到紅樓的時候,樓裏的火已經被人發現并撲滅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司令府的衛兵效率遠比她想象中要快,樓下并沒有一具屍體,倒是鄉下的那個可憐蟲昏迷着被人擡了出來,旁邊還躺着那個發神經的江家哥哥。

唯獨不見了小助手安特。

瑪麗有些狐疑,她裝作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慌裏慌張的就要往樓裏沖,然後被衛兵攔住了——

“我的助手呢!我的助手還在裏面!”

衛兵看着這個處于‘極度震驚’中的女人,低聲勸慰:“樓裏只發現了二小姐和這個男人,他們破窗出來後昏迷在了樓梯口,除此之外再沒有別人了,瑪麗小姐,請你節哀~”

低着頭的瑪麗眼珠轉了轉。

她聾拉着肩膀,從背後看像極了受了嚴重打擊,但實際上,聽見只有殷覺和江淮民逃了出來瑪麗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

那小鬼身體比正常人差太多,手腳都是毛病還沒有一顆完整的心髒,又是個啞巴。殷覺和江淮民逃出來都這麽狼狽,看來真正的殷淑婉已經死了。

瑪麗強忍住內心的喜悅,‘悲痛欲絕’地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緊閉着眼睛的殷覺,對方胸口正常起伏,看樣子應該只是吸入了大量濃煙導致的暫時休克。

倒是個做手術的好時機。

瑪麗捂住了臉,釋放了一會兒內心的喜悅。良久才将手放下,轉頭對着其中一個衛兵道:“通知司令,大小姐的手術今晚就可以做。”

她要避免夜長夢多!

放映廳裏,董卓跟曾霖河看着熒幕裏莫名其妙昏倒在紅樓外面的殷覺、宋薄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董卓好不容易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咱們倆剛剛是打了個盹嗎?”

曾霖河搖了搖頭。

董卓心想:那這他媽的是怎麽回事!

殷覺要是在影片裏被人挖了心,到底還能不能活了?

董卓生生給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周永全自打把觀影意見簿丢給他們之後就躲到前排躺下裝死了,這會兒甚至已經打起了呼嚕,能睡得着也是真的牛逼!

董卓伸頭看了一眼放映廳入口處的那個老式座鐘,問曾霖河:“這玩意是不是才響了一次?”

曾霖河點了點頭。

這就很不應該了,看影片這進度,怎麽找也到了尾聲了,董卓不死心的站起了往那臺座鐘處看了一眼——

“卧槽!”

曾霖河被他吓了一跳。

董卓指着門口的座鐘,整個手都在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激動的:“馬上又十二點了!”

曾霖河:“???”

“怎麽可能?總不至于咱們看個片子的功夫,時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

董卓難得嚴肅起來:“不是十二個小時,是二十四!日歷上的時間快要跳了!”

曾霖河看神經病似的看他一眼:“二十四個小時,你的膀胱還沒炸裂嗎?”

董卓眼珠子往上翻了翻,皺着眉毛仔細想了想:“你這麽一說,我真的有點憋不住了!”

“操!好想上廁所怎麽辦!”

曾霖河:“………”這人為什麽每次都能搞錯重點?

小紅樓的手術室很快被人打掃了出來,慘白的手術燈驀地亮起,打在手術室裏的兩張手術床上。

殷覺在左邊、殷淑婉在右。手術開始之前,瑪麗又給昏迷着的殷覺打了一針鎮靜劑。

“這顆心髒可以維持多久?”殷淑婉的聲音隐隐透着興奮。

“不要說話!”瑪麗的目光有些嚴肅,她鎮定的拿着棉片擦拭着殷淑婉由于過于激動,胸腔噴湧出來的血跡。

“你這顆心髒還不如之前換給殷淑婉的機械心髒。”瑪麗吐槽了一句,随即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又有些愉悅,“但好在這鄉下丫頭的身體不錯,你不要說話,保持意識清醒,新的心髒過來可能還會有排異反應。”

瑪麗觀察着殷淑婉的情況,轉到殷覺這邊拿起了麻醉劑。

針頭即将觸及到皮肉的時候,殷覺的眼睛猛地張開了,瑪麗被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殷覺側轉了下身從手術床上滾了下來,一個反翦給瑪麗扣在了手術床上,盛滿了麻醉劑的針尖正對着瑪麗的眼睛。

瑪麗下意識要喊,殷覺眼疾手快在她出聲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借力将那管麻醉劑打進了瑪麗的身體。

瑪麗抽搐着滑了下去……

片刻之後,手術室的門開啓,手術室外左右各立着兩名持着槍的衛兵,“瑪麗”穿着包裹的嚴實的手術服從手術室出來,她腳步穩健,出來走廊之後拐進了樓梯口剛剛騰出來的辦公室……

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司令府西門,一輛黃包車臨路放着,車上坐着一個藍色長衫的少年。

少年頭上帶着一頂圓帽,帽檐微微下壓,遮住了左側大半張臉。

不多時,門口有腳步聲響起,黃包車上的少年回頭,沖着出來的人招了招手——

“東西帶了嗎?”

戴着口罩一身白大褂的殷覺揚了揚手裏的方形盒子。

少年彎了彎眼睛,拍了拍旁邊座椅——

“走,回去!”

這個本差不多就剩最後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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