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鄒家墳（6）
鄒家墳（6）
殷覺倒是仔細琢磨了一會兒。
郝多餘從老頭兒房間得來的線索、宋薄拿到的紙條，上面都是六個字。
她将進村之後的一切都捋了一遍，跟這些線索對應的一條在招待所，一條在去所謂“新娘”家的路上；好像所有的線索都距離他們這些試煉者不遠。
那剩下的又會在什麽地方呢……殷覺把目光投向了大廳裏東倒西歪的同伴們——
一、二、三、四、五……她眼瞳微微收縮，将視線定格在了抱着女兒的胡芯蕊身上……
六！
她麻利的三兩步到了距離她最近的韓佳佳旁邊，伸手推了她兩下：“韓佳佳？”
對方沒有一絲反應。
宋薄仍站在門口沒有動作，但眼裏那捉摸不透的勁卻淡了幾分。他看着殷覺在韓佳佳身上摸索着，最後想到什麽一般掬開了她的嘴……之後又依次去了另外幾個倒着的旁邊，同樣的動作重複了五次。
郝多餘一頭霧水，但當然他不可能去問殷覺，于是只轉了頭看着自家老板指着殷覺，好奇道：“……她這是在幹什麽？”
殷覺這會兒站在胖廚師邊上，跟前幾個一樣，只是看完就呆那不動了。
宋薄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擡腳朝前臺的位置走了過去，翻開他們入住之後登記的那本冊子。
他打斷殷覺的思緒，忽然問道：“釋元舌頭上的字是什麽？”
殷覺終于回過來神，她看着宋薄愣了一下兩步走到釋元旁邊又掰了一次釋元的嘴，面無表情道：“者。”
宋薄看着手裏的冊子，一一點過上面的名字，開口：“劉宇。”
“民。”
“景池。”
“化。”
“韓佳佳。”
“遵。”
“林金鴻。”
“者。”
不等宋薄繼續往下念，殷覺自己又走回胡芯蕊旁邊，掬着她兩邊臉頰看了一眼，說：“胡芯蕊，‘神’。”
三條線索依舊連貫不成一句完整的話，宋薄順手撈起前臺筆筒裏的一支筆，在登記名冊後面連帶着之前郝多餘的那些一起，寫了兩張跟他們拿到的紙條一個格式的條子撕了下來。
郝多餘看了看宋薄又看了看殷覺，回想了一番這兩人剛剛在他眼裏莫名其妙的操作，心底蕪湖了一聲，道了句牛逼。
還沒等他準備開口拍兩句屁，一樓老頭兒住的那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郝多餘被吓了一跳，連忙轉頭往前臺看了過去。
就見宋薄遠遠站着跟殷覺隔空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像心有靈犀一般一個點了下頭，另一個擡腳直奔老頭兒而去……
老爺子應該是睡了一覺起夜，只是一打開門廳裏烏烏泱泱坐齊了傍晚時候到來的客人，他眼睛尚有些花，也不大看得清廳裏或坐或站着的都是誰。
“您怎麽這會兒起來了？”殷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揚高的同時聽上去柔和一點。
老人睜着雙渾濁的眼看了殷覺半天，嘟囔了一句：“老頭兒餓了……”說完拿鼻子在殷覺身上使勁兒嗅了嗅，有點驚訝：“你們找到吃的啦？！”
殷覺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半步，低頭瞥了眼門口宋薄丢在地上的竹筐，心裏納悶新鮮食材哪裏來的味道？老頭兒連這都能聞到。
老頭兒好心指了指後院，繼續道：“廚房在後面，調料、煤氣一應俱全，免費的。”
殷覺點了點頭，但這會兒還不是着急吃東西的時候，她略過了廚房的話題問老頭兒：“村子裏明天是誰家娶親？”
既然去新娘家的路上有線索，那相對的可能新郎那邊也有。
然而老頭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什麽娶親？”
郝多餘和宋薄聞言也看了過來……
這老頭兒怎麽說話還前後矛盾？不娶親村子裏辦的哪門子婚禮？
殷覺就在老頭兒旁邊，她擰着眉道：“那明天村子裏的婚禮是——”
老頭兒恍然，耐心解釋：“哦，那個啊~那是我們鄒家墳的習俗，每年七月十五前要把山神大人選定的天命之人送到山頂的山神廟，這是村子跟山神大人的約定，被我們稱作婚禮。真要論是誰家娶親的話，自然是山神大人，但其實也稱不上，能被選中侍候山神大人是那些孩子們的榮幸。”老頭兒說到這裏，渾濁的眼珠裏似乎盛滿了驕傲，仿佛他的什麽人曾被選中送給了這個傳說中的山神。
殷覺只想到了宋薄一開始拿到的那張紙條，心想哪可能是什麽山神大人呢？山鬼才對……
但好歹下一條線索知道去哪找了，她給宋薄遞了個眼神，轉身到門口将竹籃提了起來，徑直去了後院廚房。
“你還會做飯？”宋薄笑着跟了上來。
“不會。”殷覺面無表情地将菜一一擺了出來，頗有點無所謂道，“煮熟能吃不就行了？”
宋薄：“………”
他忙拉住殷覺胳膊讓她離案板遠了點，雖然他不吃東西也不是不行，但是總感覺把廚房交給一個不會做飯的人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你去廳裏跟多餘一起看着，這裏交給我吧。”
也就半個小時的功夫，後院的食物香氣就順着飄向了前廳。郝多餘十分享受地長吸了口氣，大喇喇跑到正中的桌子前坐好等待開飯，雖然桌上還趴着兩個同伴，但這絲毫影響不到他的食欲。
殷覺腸胃也跟着攪動起來，她看了一眼歪在前臺附近的老爺子，過去請他過來坐下。
不一會兒宋薄就将吃了端了上來。
一鍋那只大鵝炖的湯，一條清蒸魚，兩盤素炒時蔬，四雙筷子。
宋薄有些無奈的笑：“還真是除了火和調料什麽都沒有，咱們回來也忘了帶點主食，就這麽湊合着吃吧。”
郝多餘一點不客氣，他早餓極了，拿筷子從鍋裏撈了只腿就啃了起來，邊吃邊說了句：“這雞腿還挺肥~”
殷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跟他們一起吃飯的老頭一張臉往那鍋湯那湊了湊，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又轉頭去看低頭喝湯的殷覺，竟慢慢笑了起來。
他也給自己夾了塊肉，頗有些費勁的啃了一口，才跟郝多餘說：“這可不是雞肉，”
宋薄看了眼那口湯鍋，慢慢擰起了眉頭。
就聽老頭兒繼續說道：“這是下聘用的雁肉。”
殷覺只感覺碗裏的湯瞬間就不香了……一旁老頭兒還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仿佛這是一件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就差沒對她評價一句“多麽幸運的孩子”了。
郝多餘還在專心吃肉，宋薄一臉凝重，殷覺面無表情地把湯匙放下，打算最後再确認一下。
她擰着眉問老頭兒：“下聘的意思是……”
“誰能從大院兒把雁肉拿走，誰就是山神大人選中的命定之人。”老頭兒擱下筷子，渾濁的眼睛裏難得多了幾分神采，“鄒家墳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今年大家大概能有個好收成。”
他定定看着殷覺，眼裏似乎要湧出熱淚：“孩子，這是你的福氣，也是我們村人的福氣。你放心，你的朋友們大家一定會盡心照顧~”
殷覺的眼神已經冷了起來，臉上卻沒什麽表情道：“我們的人還是我們自己來照顧比較好。”她轉頭看向宋薄，唇角勾着抹淡笑，“我等着看這山神是何方神聖……”說完離開座位轉身回了二樓房間。
老頭兒覺得殷覺的态度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但不管怎麽說那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鄒家墳人，也情有可原，于是吃完飯就自己顫巍巍回了自己房間。宋薄在一樓盯着殷覺的房門盯了一夜，郝多餘陪着在一旁困得東倒西歪，其他試煉者倒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被一陣敲鑼打鼓，喧喧嚷嚷的唢吶聲驚醒。
宋薄看向門口眼裏看不出情緒，郝多餘被驚的直接原地跳了起來，其餘幾個也沒好到哪兒去，只有胡芯蕊的女兒一派孩童天真做派，看見敲打着進門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一群人，好奇興奮地不行。
“怎麽回事？”韓佳佳看了眼門外的陣仗扭頭問了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自己旁邊的宋薄。
宋薄嗤笑了一聲，聽不出來喜怒：“迎親，看不出來？”
其餘人：“………”
一個個披麻戴孝的奔喪樣，屬實是看不出來。
還是釋元最先反應過來，納悶道：“來這兒迎哪門子的親？”
宋薄往樓上瞥了一眼，衆人這才注意到他們少了個人。
景池心裏隐隐有了猜測，但又不敢确定。
大家這會兒都被唢吶聲吵得十分清醒，劉宇看了眼宋薄，也說不上來怎麽就篤定的他一定知道：“殷覺呢？”
不等宋薄回答，外面烏泱泱進了一群腰纏白麻的壯漢徑直上了二樓。
胡芯蕊被吓的不行，抱着女兒驚恐的回頭看了眼同伴，不知所措：“他們這是……幹什麽？！”
宋薄垂眼沒有說話，郝多餘自然也不會多嘴。
沒一會兒那幾個壯漢竟然從樓上擡了個棺材出來，韓佳佳人都傻了，這棺材可是她看着從她跟殷覺住的那屋出來的！
那棺材的蓋子并沒有合，樓下披麻戴孝的人群看到擡棺的人下來，立時吹吹打打更加帶勁，霎時紙錢漫天飛舞，洋洋灑灑的飄落在地，不少還進了屋子。
韓佳佳距離樓梯最近，那幾人擡着棺材下來的時候她大着膽子朝棺材裏瞧了一眼，就見棺材裏火紅嫁衣映着一張慘白的臉，嘴唇塗的嫣紅，竟然是沒了一點活人跡象的殷覺！！！
很少用家裏的臺式電腦，今天打字的時候只要一打“宋薄”，輸入法第一個默認出來的總是“慫逼”……
o(╯□╰)o
宋薄：你才慫逼！你全家慫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