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只是線路突然跳閘,電力很快便恢複了。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不停,浴室裏也在冒着水蒸氣。

柳茵在客廳坐卧不寧,反複搓磨着指甲旁的軟肉。

明明是她主動投懷送抱,主動讓人留宿,現在卻緊張的像個陀螺般打轉。

而且,林醉已經去洗澡了……

接下來,該會是個什麽發展節奏??

她努力把一些幻想從腦子裏清除,想去解釋清楚,人站在浴室門外又開始犯慫。

水停了,林醉擦着頭發出來,穿了件煙灰色背心,肩膀硬朗挺闊,很休閑的狀态,比之平時多了絲慵懶。未幹的水珠從毛巾的縫隙裏跑出來,劃過腕骨,滴落在緊繃的腰線上。

柳茵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想着要怎麽尴尬不失禮貌的,表達她矜持的意思。

她背後絞着手,說:“我剛才是沒站穩,不是故意要……”

“嗯,門口的臺階太礙事了。”他沒有戳破,對這個蹩腳的解釋不置可否。

林醉徑直往開放式廚房走,回頭問:“煮點夜宵要吃嗎?會睡得安穩些。”

這樣被引開話題,柳茵總算松了口氣。

她不能做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連忙爽快點頭:“好呀!”

林醉不知道她在樂什麽,被盯得有點發毛,敲了下她的額頭:“想什麽呢,這個點,可沒什麽好吃的。”

小雨下過後,空氣都清爽起來。

經過陽臺綠植的過濾,整個屋子透着芬芳又潮濕的味道。

桌上放着小鍋咕嘟咕嘟冒泡,煮着面條和牛肉,撒上辣椒圈和青菜。

青紅交錯,鮮香四溢。

柳茵端着碗,感受熱氣氤氲:“好香啊。”

她動筷,看到有香菜,就悄悄繞着夾菜。

“拿過來。”林醉接過碗,一點點把香菜挑出去,神情專注。

林醉握筷子的手法很穩,是她小時候沒認真學那種,兩根筷子近乎平行,食指扣上層木筷發力,連碎末都能輕易夾住,穩穩地放在鋪展開的紙巾上。

柳茵盯着瞧碗裏幹淨的紅湯白面,忽然神思恍惚問:“林醉,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淡淡笑了下:“這就算好嗎?小事而已。”

她吃了口面條,慢悠悠:“這不是小事。”

有人會因為這些小事心動的。

從小到大,付芸永遠讓她忍,被同學排擠了會說“哭什麽哭,沒出息。”

生病了她發燒咳嗽,也會換來一句“收聲,忍住就不會咳。”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都習慣了冷淡沉默,把情緒放到無人知曉的網絡廢墟裏發洩。

現在的她知道了,這世界上最無法忍住的只有兩件事。

一個是咳嗽,另一個就是喜歡。

“林師兄,你說我們現在,算是什麽關系?”她擎着筷子,裝作不經意問。

“合租關系?”林醉自然無比的回答。

柳茵無法反駁,也哧得笑了一下,揭過這個話題。

飯後收拾畢,林醉去陽臺收拾花草,好像有意打破兩人突然獨處的尴尬。

他蹲在陽臺,給盆裏的蘭花換新泥,朝她伸手:“幫我遞一下水壺。”

柳茵去架子上找,遞過去時,感覺後背癢癢,伸手去抓。

她一扭頭看見個黑黢黢移動的小東西。

突然就尖叫起來,撲到陽臺,幾乎是蹦到他腰上,兩腿夾緊不動。

“救……救命啊……”她細白的指尖顫顫巍巍指着自己後背,整張臉發白。

林醉被推靠到玻璃門上,略顯狼狽,手裏的花盆落地,踩翻了幾壇,腳下如同多米諾骨牌般,傾倒下去,登時滿地狼藉。

林醉被她的發絲蓋住臉,視線遮擋模糊不清,努力仰頭尋找焦點。

“有……有蟲子!在爬……”柳茵伸着胳膊在後背往下畫圈,結結巴巴的指揮。

“哪呢?”林醉撥開她頸後的發絲,瞥見黃豆大的長腿蜘蛛趴在領口處,正要往前胸爬,位置敏感,完全無法下手。

可女孩攥緊他的襯衫,抖成了風中落葉:“啊快快!我感覺到它了!好癢!”

林醉條件反射去扶,觸手便是軟玉生香,手立刻觸電般彈開。

他整個神經都是緊繃的,耳根漫起緋紅,攜帶着人形挂件,先跨步進客廳。

輕咳了聲:“你先下來,這樣我看不到。”

柳茵過于緊張,往後倒但沒松手,拉他一起倒在沙發上。

她太緊張以至于扯開了林醉的衣服扣子。

目光交彙在空氣中,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先臉紅了,于是強作鎮定。

她無數次幻想過,卻都比不上這一眼來的心悸,林醉清晰緊致的肌肉走向,如雕塑般,光滑而勁瘦,在随意的動作中顯露線條的美感,周洋說他曾經獨自扛着設備,來回上下山十幾躺。

她現在算是信了,明明這樣斯文清正的臉,卻有掌控般的力量。

“掉了嗎?”她努力克制不亂看,埋頭悶聲問。

“還沒,現在找不到了。”林醉欲起身,但被她死死拉住衣襟。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喉結滾動,看着她不明所以:“怎麽了?”

對視時間過久,會分泌一種名為荷爾蒙的東西,晚飯前他們刻意避開的那個問題。

現在潮水退去,光禿禿浮出水面——今晚這樣的關系,到底算什麽?

至少這一刻,兩個人腦海裏都閃過這個問句。

林醉預感到了什麽,他及時喊停,掰她的手試圖将衣服抽出來,女孩攥得比想象當中更緊,或許也是他故意放水,總之很快演變成一場拉扯。

“林醉,我喜歡你!”柳茵喊出來,她不躲了,與他目光交彙:“你早就知道對吧?”

那顆巨石還是落地了,甚至在堅實的地面砸出無數道裂痕,他幾乎要碎裂。

良久,他問出一句:“什麽是真的喜歡?”

柳茵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或者,我換個問法,你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她再次卡殼,不知道要挑哪個先說。

林醉埋頭在她耳畔,聲音像堕了魔般誘人,低聲地問。

“是作為一個帶着光環的師兄,還是作為一件展示身體的道具?”

柳茵幹澀的咽了下口水,剛才從腦子劃過的詞,現在一個也想不起來。

他輕輕嘆氣,手指随之垂落,劃過她的肩胛骨,落在耳垂上。

那雙手輕柔掃過,像在逗弄一片嫩葉。

太近了,黑暗中柳茵什麽也看不清,她只能感受。

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結在了那一處,紅地滴血,像是被小蟲子啃噬般,又熱又酥麻。

“現在弄掉了。”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酥酥麻麻傳遞過來。

柳茵猝不及防抓住身下的布料,攥的緊緊的,依然要禁不住顫抖。

她短促的“嗯”了一聲,想把自己蜷縮成團。

林醉久久見她不動,逗小孩般,沾染帶着狡黠的笑意:“你故意的是不是?松手。”

“我不,你還沒回答我。”她明晃晃耍無賴,皮膚太白,一熱就上臉。

林醉伸手摁她的肩膀,陷落在軟枕裏,他手臂撐在兩側,過分好看的狗狗眼盯着她。

“柳茵。”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即便她這個名字很容易叫的很親昵,他也很克制:“你還是個小孩,未必真的明白什麽是喜歡。”

今夜,他好似不是林醉,也不是林師兄,是一個破了禁的邪魔,紳士又野性。

柳茵承認有點抵抗不住這樣的林醉,她有點氣餒,又更興奮了,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沖動的欲求。她耐不住捧住他的臉,連聲音也顫抖,在一片寂靜裏輕聲問:“我當然知道,我對你不止是喜歡,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時時刻刻看見你,想要你這個人不行嗎?”

她說時,已經将手搭在他腰間,輕輕的摩挲一下,欲劃到腰線中央時。

林醉一把攥住游動的小手,掌心穿過她毛茸茸的長發,抓小貓般扼住她後頸,輕輕提起又放下。

“等你真的确定,再說吧。”

說完,将她身下的毯子抽出來,利落的将人裹成粽子,堆到沙發角落。

柳茵掙紮爬出來時,發絲淩亂,只露出腦袋,整個人像溺水上岸般大喘着氣。

房間卻已經沒人了。

該死的,邪了門的男人!到底想聽人說什麽啊……

第二天曙光蒙蒙亮時,柳茵揉着頭發出來,已經不見林醉的身影。

桌上放了煎雞蛋和薏米粥,還有一張紙條,寫着,“去學校了,這周不回來”。

柳茵郁悶坐在陽臺吃早餐,心煩意亂刷着手機。

app自動推送來昨天那部電影的影評。

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想起林醉那句話“女孩的願望就是男孩的願望”。

如果林醉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呢?故事裏的男孩也從來沒有對女孩表白過,卻将她當作月亮一樣珍惜和仰望。他愛一個人也會藏得如此深,付出的如此劇烈嗎?

如果是她,大概是承接不住如此劇烈的愛,會痛心到崩潰。

昨晚林醉問她喜歡自己什麽?她其實說不上來,大概就是一種随時能夠放松的感覺。

像跋涉在雪地裏的人,唯一能夠取暖的火苗,拼命的想靠近,像抓住,拿到手裏又不知所措。

大約昨天是她急不可耐了,實在是魯莽了些,就讓這種喜歡變了味。

這種膚淺的小心思,大概是被他一覽無餘了吧,才那樣堅定的抽身離開。

她安靜坐下來,試圖平複內心。刷到某瓣關于《月球少女》的影評,粉絲不太多,都在讨論那個傷感的結局。柳茵也為此意難平,她想了想,拿起畫筆,開始在屏幕上勾勒線條。

那是一副女孩奔向月光的圖,男孩攤開掌心迎接,淚中帶笑。

太過絢爛,瑰麗浪漫,她畫裏很少有這樣亮眼甜蜜的色彩。

破碎頭盔裏,映襯着男孩的臉,兩人在月光下奔向對方,銀河都成了陪襯。

【太太,怎麽不開車了?不過這幅畫莫名感動哎!】

【是啊是啊,最近的那個《月球少女》的電影吧。】

【我也看了,沒想到太太會撒糖吃,不愧是我家寶貝,看到都想哭——】

【動畫的結尾有點太悲了,柳兒補了個夢幻般的平行時空吧,太愛了】

發出去沒多久,評論和轉發量都在增加,柳茵很開心大家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繼續往下刷着,看到一條被迅速頂上來的留言,居然是《月球少女》官博的評論,也發了一個感動哭哭的表情,跟着兩萬多點贊。

柳茵覺得很驚喜,興味盎然地回複它【謝謝喜歡】,于是,整個評論區更加熱鬧起來。

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沒到到下午一睡醒,柳茵看到郵件裏躺着一張邀請信,是官方想讓柳茵做衍生品的插畫師,約了下周二的面試。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柳茵都擔心是騙子,反複确定是官博之後。

她又查了下這家公司的發展史,點進動畫公司的官網去看,的确剛剛成立不久,合夥人很年輕,主打的是VR理念,做過多部短片動畫的獲獎作品。

柳茵很喜歡這個公司的畫風,風格大膽奇詭,在國際上獲獎無數。

作品概念又新穎,倒是和自己蠻契合的。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提高了警惕,順藤摸瓜,查找這家公司的負責人的名字。沒想到詞條一跳出來,創始人也畢業于平京大學,是16級的直系師兄——姓陸,叫陸澤林。

她這次倒是學乖了,先把作品集整理到郵箱裏,打算等對方确認再去聯系。

搞完這一切,柳茵坐在椅子上晃悠,重新讀起那個名字,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陸,天吶,他就是那次在蒙特利爾畫展,點評她作品評委之一。

柳茵還記得,他當時,狠狠的批了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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