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林醉全然看清她的心思變化,忍住笑問:“腿不涼嗎?”
柳茵随他的視線低頭,裙子後面洇濕了一大塊,還在滴滴答答落水。
就說剛才跳到桌子上怎麽涼涼的,還以為是桌面太冷。
他明明早就注意到,卻沒說,現在才故意捉弄她,虧她還以為他要親上來……
柳茵氣得臉紅,飛快跑進房間,窸窸窣窣,解後腰上的帶子。
誰知又羞又急的緣故,竟打成了個死結。
“你進來下”她用的命令語氣,聲音卻因恥于開口,而黏糊軟糯。
林醉隔着門有些猶豫,伸手又落下,又聽到她催促:“快點。”
他推門進去,見女孩兩手背後,拽着兩根細細的帶子,扯不開。
細嫩的脖頸上已經冒出汗,想來是剛才着急系死的,才眼巴巴來求助。
傍晚的房間裏沒開燈,不算亮也不算暗,籠罩在落日餘晖裏。
林醉直覺得無處立足,紮手似的接過來,仔細地分辨從哪裏開解,搓磨開扣。
她赤腳站着,更顯的瘦弱被包裹在溫厚的氣息裏,努力壓制呼吸。
細細的帶子纏繞的錯綜複雜,林醉感覺比數學題都難解,無從下手。
“好了。”過了良久,他輕聲喚她,垂下手帶子遞給她。
柳茵朝後伸手卻沒接住,松開繩子的衣服瞬間掉落,露出瑩潤的肩膀,光潔白皙的背。
林醉條件反射般移開眼轉身,立刻去找卧室門:“我先出去,你慢慢換。”
柳茵慌忙抓衣服遮擋,聽到開門聲,忽然迅速扯住他襯衫一角。
“你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
“一會再說吧。”
“不行,就現在”
他依然背着身,放下了開門的手。
柳茵暗暗給自己打氣,均勻地喘息:“林醉,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不會做我男朋友。”她表情坦然,繼續:“所以,我想問一下……
林醉有意回身反駁,又聽她深吸了口氣,脫口而出:“你願不願意和我睡覺?”
林醉耳邊一陣轟鳴,差點忍不住回頭。
他下颌緊繃成直線,啞聲問她:“這就是,你昨晚想出來的結果?”
柳茵分辨不明他的情緒,很坦蕩:“對啊,這不就是成年人喜歡的高效率?從性開始最直接不過。”
“砰”卧室門關上,林醉背靠着牆,手掌蓋着眼睛,下半張臉緊抿着唇。
胸腔劇烈起伏,他承認,他當時是可恥的向下看了一眼,幾乎是男人本能的反應。
可她就直接把他當作禽獸麽?一個小姑娘,故作成熟的向他提出發展肉體關系。
那天真裏帶着她自己都未必察覺的輕蔑,好像在說,男女不就那點事兒嗎?
林醉忽然覺得,他多那六年都白活了。
一閉上眼,就是回頭那一刻女孩坦蕩的眼神,純淨的目光裏映出的可恥的自己。
他究竟給了對方什麽錯覺,能演變到現在這樣的狀況,有多久沒這麽情緒不穩過了?
額角的神經都在抽痛,窩着一股無名的怒火。
柳茵肩膀下沉,盯着光禿禿的卧室門,不知哪句話說的不對。
“真是油鹽不進啊,男人。”她被抽了骨頭似的慢吞吞穿好衣服,沖着鏡子扯了下嘴角。
網球和牆壁重重的撞擊,地上一堆散亂的球。
尚婕一走進球場,就看到林醉揮汗如雨,球拍在手裏劃出冷硬的弧度。
對面張宇成一臉頹敗,見到她,連忙擺手呼救:“打不了了,師姐救我——”
張宇成頭一次看他練這麽瘋,對不遠處看笑話的尚捷連連抱怨。
“師兄簡直是要殺人,再打下去,我胳膊都要廢了。”
“休息去吧,我跟他練練。”尚婕拿了瓶水扔過去,林醉坐在椅子上大喘着粗氣。
尚捷開玩笑:“好事将近,還是半路受挫了?不應該啊。”
林醉毛巾蓋着臉,靠在椅子喪,憤怒且想不通:“她以為我是禽獸,要跟我發展肉體關系。”
尚婕一口水差點噴出去:“現在的小孩這麽直接啊,真有出息,不錯。”
感受到一陣冰冷目光的審視,她連忙止住大笑,強行扭轉話頭:“這種情況,你是不是給什麽特別的心理暗示了?”
“當然沒有。”
“那就單純看上你外在條件了。”
林醉都快自證麻了,語氣無奈:“原本想好了要表白的,現在開口只能加重誤會。”
尚婕幸災樂禍:“有生之年啊,居然能看到你林醉為了追姑娘發愁。”
“沒什麽,咱們吃了這麽多年的飯也不是白長的,引導啊,教小孩不會啊?”
尚婕循循善誘,試圖解釋清楚:“用真善美去感化她,讓感情純粹一些。”
“感化?”林醉拿起衣服,擦了下汗,若有所思點頭。
柳茵坐在窗前,咬着冰淇淋,心情不好吃着沒滋沒味的。
一旁的程雪“啧啧”道:“最煩跟食欲不振的人一起吃零食了,暴殄天物嘛。”
柳茵貓一樣皺了皺鼻子:“他明明就是有反應的,為什麽拒絕我,我想不通。”
程雪掰過她的臉仔細瞅瞅,點頭:“這我也想不通,放着這麽個大美人,很難不下手啊,難不成林師兄戒過毒啊?”
頭上挨了一下,程雪笑嘻嘻閉嘴:“所以,你還要搬出去嗎?這都住了多久了。”
“搬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而且我都表白三次了,也是有原則的。”
柳茵無意識地戳着冰淇淋球,心不在焉。
“依我看,你這大招還是有效果的,不然也不會把人吓跑。再趁熱打鐵試探下,讓他幫你找房子,如果他真心實意要讓你搬走,那就一拍兩散。”
柳茵有氣無力的:“他都在躲我了,好幾天不見人,每次都是送到公司門口就走。”
“誰讓你這麽早亮大招,把人吓跑啊。”程雪笑得嗆住,不住的拍手。
她挖了勺冰淇淋,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我是有點好奇,他如果不壓抑自己會是什麽樣子。”
有人說,越是壓抑,越會放縱,人的情緒是個通道,總得有個出口。
她實在太好奇林醉這樣的人,會把出口放在哪裏。
所謂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柳茵的實習還算是一帆風順的,周一去陸澤林的動畫工作室報道。
平塔在國內算是比較有前瞻視野的公司,有兩部動畫都已經在國際電影節上獲獎。
作為加入的新鮮血液,柳茵的還不用承擔太多的項目重任。
在熟悉流程中,算是實習适應的時期。
上班第一天,有人帶柳茵認識新同事,平塔是扁平化管理,大家溝通比較随意。
“這是老李,公司的原畫師,也是剛參與《遺夢樂園》,比你早幾個月現在負責帶你們。”
叫做李應的畫師,一上來就和柳茵很友好,推眼鏡握手:“喲,終于來新人了,能被陸總挑上肯定非比尋常,我們這些老骨頭可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柳茵聽不得這種場面話,只單純扯出一抹笑意,搞得對方好大一個沒臉。
“妹妹不愛說話啊,沒事。幹咱們這個的沒幾個不社恐的。”李應到是游刃有餘給自己個臺階,熟撚的招呼了幾句:“以後有不懂的,直接問我就好,找個位子吧。”
兩個女孩依言去找位置,柳茵拉了最近的一個椅子,正要坐下。
李應笑了笑:“哎,看人家小柳會挑啊,那以前可是我們版權經理的位置,有喜氣。”
對面幾個設計師聽到,都笑起來,柳茵不明所以“哦”了一聲。
另一個女孩叫鄭欣宜,悄聲提醒:“你是不是得罪過他啊,碰到這種師傅吓死了。”
柳茵還不懂什麽是下馬威,沒有被吓倒,坦坦蕩蕩的坐下。
鄭欣宜尋了一圈,找了個偏遠的位置坐下,和柳茵隔着兩個座椅。她們工位在一排,李應和幾個設計師都在對面坐,能直接和設計部溝通,也能跟同事搭話,她很滿意。
李應一臉拿腔拿調的說:“兩個小妹妹,你們來之前聽說陸總在業內的名言了嗎?”
鄭欣宜配合問:“什麽?”
有個設計是搶白道:“這麽幹陸澤林一定忍不了,老大簡直就是個處女座細節狂魔!”
“哇,那很辛苦呢,留下來的一定都是精病強将。”旁邊的小實習生,很會察言觀色。
這句話說的李應很是舒坦,一時間也有點飄起來。他把目光轉向柳茵:“小柳應該熟吧,聽說你跟陸總是師兄妹關系?”
柳茵不太會應對這種打聽,随口道:“不太熟。”
李應沒打算放棄:“那也是親近點呢,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呀。”
鄭欣宜立刻應聲,柳茵見兩人都在看自己,也直接開口:“我還想看看資料,你們去吃吧。”
比起另一個女生,她畢業并沒有就職的壓力,開口拒絕得理所當然。
倒是讓李應有些吃驚,默默給自己找補:“那就改天再說。”
柳茵第一天上班,人在魂不在,對各種人情往來一概不通。
反倒省去了很多麻煩,只不過給人留下了個“怪咖”的印象,她也不大在乎。
下班前,等人事的老師忙完,帶幾個實習生錄開門的指紋。
柳茵居然跟陸澤林在前臺撞見,她手心有汗,好幾次錄入不成功,站在那裏淡淡打了聲招呼。
陸澤林親和力強,本着歡迎新員工的态度,也沒直接擡腿就走,跟她聊起來。
“第一天還适應嗎?公司的氛圍。”
“還行,很喜歡你們的作品,尤其是《月球少女》。”
“嗯,你的作品我也看過,很有市場前景,不是很學生氣,這點我喜歡。”
柳茵對他在自己專業上的贊賞,還是很開心的。
“是嗎?你兩年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陸澤林騷了下鼻尖,有些尴尬:“那時候年輕氣盛,毒舌了點。”
平京的天氣,白天和晚上兩張臉,待他們走出園區,天上零星下起了雨點。
看這架勢,大約是有一場速戰速決的大雨,柳茵站在街邊準備打車,陸澤林的沃爾沃從車庫出來,經過朝時她擺手:“師妹,我送你一程吧,這會不好打車。”
柳茵想起對方的熱情,就避之不及:“不用了,我已經打到車了。”
陸澤林以為她客氣,繞過來幫她開車門:“這麽大雨,等車來你都要澆透了,快上來。”
“我……”雨說下就下,豆大的水滴,轉眼便砸下來。
柳茵下意識想抽開手,不經意先後瞥了一眼,越過他的肩膀看到,熟悉的一抹身影。
頓時整個人向前踉跄了下,陸澤林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才勉強站穩。
剛才那一幕,落在林醉眼裏,是一個幾乎擁抱的動作,他攥緊了傘柄。
順手摘掉了半框眼鏡,冷着臉朝這邊走過來。
陸澤林莫名感到後背寒意,回頭被身後一道車燈晃住了眼,頓時皺起眉頭。
他覺得來人眼熟:“哦,你是小茵,那個室友吧?”
林醉沒開口,撐起一把傘橫亘在兩人中間,不動聲色,隔絕對方搭來的肩膀。
柳茵眨眼間被拉到了身後,雨聲被擋在外,湧來一陣暖意。她仰頭看他,眉眼難得有凜冽之氣,聲音卻略有克制:“我們住的很近,就不麻煩陸總了。”
陸澤林有些不爽,偏頭想看柳茵,問道:“小茵,你确定不跟我走嗎?這個人你熟嗎?”
“啊?”柳茵被擋的看不見人,擡頭只能瞧見林醉的眼,透着暗湧的水汽。
總感覺氣氛有哪裏不對,她仰頭含糊了句:“還……還行,我先走了,陸總。”
合上車門,柳茵還有些莫名其妙,覺得林醉有點怪怪的,不知道該問下什麽好。
林醉手搭着方向盤,沒有開動的意思,她正想開口,聽他問出一句。
“你不是說要和我發展肉體關系嗎?”
“啊?”柳茵腦子燒成了一鍋粥,以為自己幻聽了。
“要是我現在答應呢?”林醉手搭着方向盤沒動,轉頭看她。
悶雷作響,一道白光切割開雲幕,她擡頭,撞進一雙暗流湧動的眼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