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塵緣洞天
塵緣洞天
“我從來不說第二遍。”斯夜的聲音不帶一點點感情，他看着克瑞斯的眼神冷漠又……不屑，隋然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他了，心裏不禁嗤笑了一聲，是對她自己。
“你根本不是什麽私家偵探？！”克瑞斯咬牙切齒，可以看出他情緒有點失控。
隋然覺得斯夜有些過了，即便是想從克瑞斯這裏問出點什麽，也沒必要這麽強迫他，她忍不住說道：“斯夜……”
聽到隋然的聲音，斯夜看向她，眼神已然不是剛才的冷漠疏離，“嗯？”
“我……我來問吧。”其實隋然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說明這件事情，但她還是覺得由自己來問會更好些，況且克瑞斯是自己約來的，現在這麽對他已經很過分了。
“好。”斯夜沒有拒絕，他在隋然這裏似乎總是多了一些耐心和……包容。
隋然看向克瑞斯，但對方把頭扭到一邊了。隋然有些尴尬，她低聲說道：“克瑞斯，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你可能難以理解甚至根本不會相信，但這卻是真實發生的。”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隋然有點心累，只能繼續說道：“你跟艾麗這麽熟，就不覺得她的死很有蹊跷嗎？”克瑞斯在聽完這句話後，眉頭皺了皺。
“艾麗根本不可能自殺！”隋然篤定。
克瑞斯覺得好笑，他也确實笑出了聲，是很明顯的嘲笑。他想轉頭正面着隋然，然後用言語諷刺她的天真，但脖子卻動不了。他恨恨道：“你又做了什麽？”
“你不是喜歡側着頭聽人說話嗎？成全你。”斯夜冷笑道。
“你……”
“話想清楚了再說。”
被他這麽一警告，克瑞斯果然閉嘴不說了，忍不住腹诽：“這他媽的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隋然知道斯夜是在幫自己出氣，但她确實也沒有介意，便對斯夜說道：“不要這樣，好嗎？”
斯夜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隋然心裏咯噔一下，她也沒去管斯夜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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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瑞斯能動了，本來準備諷刺隋然的話到了嘴邊又換了種說法：“你為什麽覺得她不可能自殺？”既然這個斯夜能随意控制自己，那他肯定不是凡人，至于隋然，他還不太清楚，他決定先冷靜下來。
“雖然我跟艾麗接觸不久，但我知道她絕對不是輕易會自殺的人。”
“就憑你的直覺？簡直笑話。”艾瑞斯輕嗤，“為什麽方才你們說是受艾麗委托？”
見克瑞斯的态度不像之前那麽排斥，隋然也放松了許多。斯夜用餘光看了看隋然，心裏那個惆悵，但這回他忍住了，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又拿起沒剩多少酒的酒杯輕輕搖晃。
隋然向克瑞斯說道：“其實是艾麗的靈魂找到我。”
“……你？！”
“不瞞你說，我生下來便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
克瑞斯還是有些驚訝，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陰陽眼”嗎？他不禁想到艾麗對自己說的話，當時他只以為艾麗是胡言亂語，但是沒過多久她就離奇死亡。
“她怎麽和你說的？”
“她沒法說。”
“什麽意思？”
“她……”隋然有些不忍心說道，“她的靈魂被割掉了舌頭。”
“什麽？”克瑞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怎麽會這樣？！“可……可是她的屍體……”
“是的，所以我說的是她的靈魂。”隋然知道常人難以理解，她繼續說道：“她只用手寫了向我求助的幾個字，其它再沒有了，所以我找到了你。我知道你是艾麗最好的朋友，你肯定知道些什麽！”
“那你又是為什麽要幫助她？”克瑞斯心裏很震驚，但他還是有些懷疑。
隋然心裏猶豫該不該說，她忍不住看向斯夜，但人家壓根兒不理她，就盯着那酒杯看，也不知道在瞅啥。就這還助手呢？！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的，但既然我天生就能看到普通人所看不到的，那就總得做些什麽吧。況且艾麗和我相識一場，我做不到無動于衷。”隋然這番話絕對是肺腑之言，她見過生離死別，也體驗過人情冷暖，她也永遠記得陰老頭死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永遠要做個善良的人，勿以惡小而為之。”
許是隋然的情緒多多少少感染到了克瑞斯，也或者是他除了相信沒別的辦法了，總算是松了松口。但在這之前他又問了句：“那他是誰？”克瑞斯指的自然是斯夜。
“助手。”斯夜總算是開了金口，見克瑞斯一副“你騙鬼呢，我才不信”的樣子，斯夜眯了眯眼，低聲說道：“你不信？”
克瑞斯一看他這個表情，哪還敢說不信，快速搖了搖頭。
“那是信還是不信？”
“信……”克瑞斯的聲線都變得嘶啞了，除了賀天以外，他還沒在別的誰面前這麽窩囊過。
斯夜輕哼了一聲，“你們繼續。”
克瑞斯也不敢再打聽斯夜到底何方人士了，而是把自己知道的那點事通通說了出來。其實即便隋然不說那些，在斯夜的“淫威”下，他也得一一交代。
“其實這事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也就是你代艾麗拍攝那天，她說有急事出去，後來她告訴我，她其實是去見了塵緣洞一個算命的。”
隋然和斯夜對視了一眼，“算命的？”
“對。”
“她去算什麽？”
克瑞斯有點猶豫，但覺得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沒啥好隐瞞了，便繼續說道：“算……前程資源。”
隋然是有點意外的，艾麗可是名模啊，怎麽會？
克瑞斯解釋道：“艾麗确實是有知名度，但這幾年她其實資源一直都不是很好，做模特吃的就是青春飯，然而這個圈子更疊得有多麽快大家都知道。艾麗……她其實很不容易。”
聽克瑞斯如此一說，隋然也能理解。很多女明星到了一定的年紀，沒有戲拍，沒活動參與，沒商業資源，就這樣漸漸退出了舞臺。
“可她是怎麽知道這個算命的？這算命的究竟是誰？竟然能讓艾麗那天說走就走？！”
“這個我也很奇怪。艾麗當天回來跟我說了這件事後，我還問她，是誰介紹她去那裏的？但她支支吾吾沒肯說出來，不過她說了另一件事。”
“什麽？”隋然急道。
“她說那算命的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一下子就知道她想要問什麽，便承諾能幫她如願。”
聽到這裏，隋然和斯夜已經能确定找上艾麗的究竟是什麽了。如他們之前猜測的，就是“人怨”，而且肯定是個中級“人怨”。
“不過……本來艾麗很高興，覺得自己沒白來，但沒想到那算命的接下來的一番話讓艾麗很失望。算命的說，艾麗要想求得今後繼續大紅大紫，資源不斷，必須拿靈魂與之交換。艾麗一聽這話，自然不肯答應。沒了靈魂，那她還是她自己嗎？和算命的不歡而散之後，艾麗就回來了，找我喝酒吐槽了這麽件事。但沒想到回去之後就發生了那件事……”克瑞斯說到這裏，有些哽咽。
隋然抽了點紙巾遞給了克瑞斯，她其實心裏也不好受，怎麽也沒想到就因為這麽一件事艾麗就慘死了。
克瑞斯接過紙巾說道：“我所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如果……如果你們真的能找到害死艾麗的家夥，我會很感激你們。”
斯夜自然不稀罕他的感激，但他難得說了一句還算中聽的話：“放心，必能找到。”克瑞斯聽了這句話心裏的感動還沒完全滋生出來，就被下一句徹底堵回去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你……”
“走不走？還想繼續吃？”
“我再也不會吃川菜了！”克瑞斯覺得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沒趣，氣呼呼得走了。沒走幾步，又停下來，低聲說道：“拜托了。”
克瑞斯走後，隋然見斯夜竟在那喝酒，喝得還就是他時不時搖晃的那杯。隋然難以理解他這種行為，頭一回有種看傻子的感覺，喝完還點評了一句：“不好喝，沒有大漠的酒好喝。”
“哈？”隋然又不明白他在說啥了。
“沒什麽。先送你回去，明天下班之後就去塵緣洞會一會那算命的。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找我的話，對着耳釘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聽斯夜又提到耳釘，隋然忍不住摸了摸右耳，這次她也懶得再去解釋什麽了，道：“那走吧。對了，你覺得誰會給艾麗介紹那算命的？”
“邊走邊說。”
“好。”因為斯夜沒有開車，只能坐地鐵回去了。
進站後，隋然走在前面，說道：“我覺得那介紹人肯定是和艾麗非常熟的，否則艾麗不會輕易相信，你覺得呢？”見沒有人回應，隋然有點疑惑，轉頭一看，斯夜還沒進來，還和工作人員起了點争執。
“先生您得買票或者出示支付寶二維碼掃一下。”工作人員耐心解釋道，但斯夜仿佛沒聽見似的，他現在很不爽，冷冷盯着工作人員 ，那眼神仿佛在說：“就憑你也配攔着本殿下？！”
工作人員心想，這麽個大帥哥竟是個傻子。就在她打算再一次解釋時，隋然又刷了次卡沖過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我幫他買票去。”隋然拉着斯夜快速走到售票機那邊。
“他們在笑我？”斯夜站在旁邊問道。
隋然探頭看了看，果然有幾人在笑，她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但為了讓斯夜不動怒，回道：“哪能啊？看你長得帥偷瞄花癡你呢。”斯夜不信，不過也沒計較了，因為他意識到隋然在哄着他。
隋然買了兩張票，一張斯夜的，一張她自己的。她走在前面，示範了一下，斯夜也跟着過去了。上電梯時，隋然說道：“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你沒坐過地鐵，不是想讓你尴尬的。”
斯夜覺得沒什麽，他本來就不需要坐這些，現在人類用的很多的東西他都不需要，什麽手機、電腦等等，沒有必要的東西他都不會放在眼裏。再加上他身份地位高，許多事情并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也就偶爾來往人間幾次。不過現在他有點改變想法了，能和隋然一起體驗一些事情倒也挺不錯。
一直到找了個座位坐下，斯夜都沒再說過一句話，隋然還以為他生氣了。
“怎麽不說話呀？”隋然問道。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什麽？”隋然發現，她跟斯夜接觸的越多，就越覺得他有時候真的不按常理出牌。
“我說，不管現在、以後發生什麽事，你永遠都不需要向我道歉。今天這種事更是沒有必要。”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呢？”隋然承認她在套斯夜的話，她就是很想知道斯夜為什麽偏偏對她是不同的。
斯夜沉默了一會，而後擡眸注視着隋然，眼神裏的情緒十分複雜，他低聲說道：“因為你在我這裏永遠都是有特權的。撒嬌也好、哭也好、鬧也好，怎麽樣都好，你可以跟我生氣，但我永遠不會跟你生氣。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也不需要道謝，你……總之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隋然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番話，待反應過來，心想：他倆有熟到說這些話的程度了嗎。”
斯夜自己也沒想到，他曲起右手食指蹭了蹭鼻梁，嘟囔道：“我沒開玩笑。”
隋然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眼神看着前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故作輕松道：“我總覺得你這些話不是對我說的。”
斯夜沒想到自己一腔表白竟遭到了質疑，但想到才說不生她氣，可不能打臉。“就是對你說的，沒別人。”他也知道隋然一時半會兒無法相信，又補了一句，“有些事，你會慢慢知道的。”
看來想問出點什麽是不可能了，隋然點了點頭。
“對了，你覺得向艾麗介紹的人會是誰？”
“不必猜測，直接問算命人就行了。”
“你确定能找到他？确定找到他之後他會說出來？”
“他不敢不說。”
果然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掌事司殿下呀，隋然心想。
*
“其實你不必送我回來的，這城市治安還是挺好的。多麻煩呀。”
“不麻煩。”
“你還得自己再回去。”
“怎麽？你的意思是想我留下？”
隋然好想甩自己一嘴巴子，不怪斯夜有時候打趣她，她表達的方式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問題，但還是嘴硬道：“再見！”
“真不麻煩，也就一瞬間的事。”
隋然明白過來了，她真是想太多，“那明天直接在塵緣洞門口碰面吧。對了，你認識那兒不？”從最近幾次和斯夜的接觸，她發現其實斯夜對人間并不熟……
“沒事，小蟲知道。”
“哦哦，那就行。那……你趕緊回去吧。”
“好。”斯夜有點不舍，但隋然壓根兒沒給他機會，直接啪嗒關上了門，好狠心的女人。斯夜蹭了蹭鼻梁，轉身回到了自己住的私家園林。
小蟲見自家殿下回來了，心情好像也不錯，立馬跟了上去，“殿下，下次出門還是讓屬下跟着吧。”
斯夜瞥了他一眼，冷聲說道：“得寸進尺。”
小蟲好委屈，剛才還好好的呢，殿下您怎麽這麽雙标呀？！小蟲再不敢多說也不敢問了，弱弱地點了點頭。
“明天跟着。”
小蟲一聽這話，立馬雙眼有了光。
“是，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