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當皇帝的那些年(30)
第90章 我當皇帝的那些年(30)
軍中皆知靳骁素來節儉,體恤下屬。一直都是跟将士們同吃同住,從不搞什麽特殊。
但是這一次卻頗為奇怪。此番是有人突然揭發林嘯有反心,然後派了靳将軍前來平反。原本大家還疑惑,這林嘯素來低調本分,怎麽就要造反了。結果這一來,林嘯居然真的跟他們打起來了。
好在他們帶了二十萬大軍,林嘯那點兵力根本不是對手。他們班師回朝時,卻頗為驚訝地發現他們将軍居然坐進了一輛頗為奢華的馬車中,
這放到別人身上挺正常的,但是在靳骁身上卻讓他們頗為驚訝。
不過後來看到景裕王(檀钰封號)也坐進馬車後,他們也沒有過多揣測了。他們大多是靳骁的部下,對檀钰并不了解,覺得檀钰是從小含着金湯匙的天之驕子,排場大些也正常。
他們卻不知道,這馬車只為一人而設。祁宴被拷住手腳,穿着一身單薄的內襯,身上蓋着厚厚的絨毯,脔寵一般被囚在馬車中。
他身上被下了大量軟筋散,以至于他渾身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自從在地宮中醒來後,祁宴一直都在等待時機逃出去,所以哪怕他們做得再過分,祁宴心中有計劃有盼頭,還是能忍一時的。
可如今,他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卻被狼狽地抓了回來,他最重要的一張底牌也被徹底掀翻了。
林嘯被抓,陪他一起來的暗衛被檀钰斬殺,京城裏剩下的殘部也已經被這些人鏟除了……
其實他未必不知道祁聞淮沒有管他,放任靳骁檀钰等人對他放松警惕,一來就是為了給靳骁等人一次警告,二來也是為了借由他逃出去所動用的力量把他手中握有的底牌全部清理個幹淨。
祁宴知道這很可能是個請君入甕的陷進,但是他依然只能将餌吃下,因為他也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只能如此孤注一擲。
但是他孤注一擲投入了所有的底牌,卻還是賭輸了。
後果似乎他承受不起了。
他狼狽地坐在馬車的角落,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靳骁。靳骁踩着一雙長靴,黑色勁裝全都收束進了長靴之中,顯出修長結實的腿部線條,明明攻城之戰已過去了一天,可他身上卻似乎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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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骁……”祁宴聲音微啞,卻似乎帶着一些綿軟的氣息。
“不要把我帶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他仰起頭,朝着靳骁看去。一雙原本看似潋滟多情實則冷漠寡情的眸中此時竟然沁出些許哀求。
這是祁宴從未展現出來的模樣,哪怕那晚火光沖天的京城,他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的懼怕和軟色。
可此時的他卻目露哀求和懼怕,他甚至前傾身子,伸手抓住靳骁的衣袖。
“陛下不想回去?”靳骁輕聲問。
“我不想回去,阿骁,我現在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你說過要一輩子效忠我的,不是麽?”他聲音顫抖地重複着,似乎理智已經在被拉扯的邊緣。
靳骁緩緩蹲下身,知道視線幾乎能與祁宴齊平。他看着祁宴驚惶未定的雙眼,修長有力的手突然緊緊紮住了祁宴冰涼的手。
然後靳骁緩緩拉着祁宴的手,摸進了自己的衣襟中。
入手先是平坦堅硬的胸膛,然後緩緩移向左邊,手指觸碰到了一道極其突兀的觸感,既凹凸不平又非常粗糙——是一塊非常大的血痂。
靳骁帶着祁宴的手摸遍了那道傷疤,從他的胸口一直滑到腹部,幾乎就是心髒的位置。
這是祁宴當日給靳骁刺的那一刀。
“對不起,阿骁……我當時一時糊塗了,我太想逃出那個地方了……”祁宴幾乎是流着淚,語無倫次地跟靳骁解釋。
他還是企圖在靳骁這裏得到一線轉機,他弄不懂祁聞淮和裴翊在想什麽,也弄不懂沈霖和檀钰這兩個他從前不關心的小玩意兒是如何作想。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靳骁,他知道靳骁曾經對他是多麽忠心。
從前他被逼得自服毒藥自盡都不曾求過靳骁
“不用解釋,陛下。”靳骁的神色卻很平靜,“靳骁之命是陛下所救,靳骁之名為陛下所賜……我本就該做陛下最忠心的狗。”
他毫不介懷地說出要給人做狗,那似乎對他而言不是折辱,反倒是一種近乎信仰的東西。
“是我太貪心了,陛下你知道麽,這種貪婪就像是毒藥一樣侵蝕着我,我沒有辦法反抗它,我沒有辦法不貪心。”
靳骁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現在他不僅說了,語氣明明平靜至極,卻總似乎帶着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癫狂之意。
“我想做一只能夠占有主人的狗,主人可以殺死狗,可被殺死的狗就永遠無法得到主人了。”他幾乎貪婪地看着祁宴,說道。
祁宴緩緩睜大眼眸,他似乎懂了靳骁的意思,又似乎感到了一絲驚懼。
他從來都不怨祁宴想要殺了他,他的命本來就是祁宴可以随意處置的。正如那些暗衛一樣,他們都只是君王的臣,他們将生命與忠誠都交給了自己的君主,生死早已排在君主之後。
只是在他瀕死的時候,他想,如果他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再也碰不到他了……
這種妄圖占有君主的妄想是什麽時候生出的?靳骁自己都不記得了。
在大漠的時候,在戰場浴血奮戰的時候,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他和陛下之間有君臣關系之外的任何一種可能,他只知道,他要對這個俊美強大的男人付出所有的忠誠。
可是戰争結束了,他被召回京城封賞,身邊的兄弟将領都得到了極高的封賞,他們都以為以靳骁之功,可以分個國公之位。可等來的卻只是一個封妃诏書。
身邊知情的所有人都為靳骁感到不值和憤怒,但是沒有人敢去找陛下。可被所有人同情的靳骁卻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和氣憤,他在接到那封诏書時,心中只有不受控制的悸動。
他不懂這種悸動是什麽,他只是毫無抵觸地入了宮,胸口跳動着的,似乎是一種他自己都不敢深思的期待。
他剛進宮的那段時間,那段連他自己都不敢想的期待卻被以數倍的分量給實現了。
他得到了君主的親吻、擁抱、偏寵、喜愛……所有他敢想和不敢想的一切。
可是靳骁并不愚笨,甚至他還有一份敏銳得可怕的直覺,他知道陛下對他的這份喜愛不會長久,甚至在短暫的時間中,這份喜愛都并不純粹。
因此哪怕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像是活在雲端之上,他依然不敢直視心中那份真正的情感,那種稠濃到近乎可怖的愛戀和獨占欲。
他只是死守住那份底線,告訴自己,他所要做的,只是盡好一個臣子的本分。無論陛下以後是否還會喜愛他,他都會是陛下的臣子,最忠誠的臣子。
要是此時謝以宴知道靳骁的所思所想,那麽一直困擾他的其中一個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了。
為什麽靳骁前期的愛慕值始終停留在八十多,死都不進一步。明明這家夥看起來一副愛他愛得要死的感覺。
或許那八十多的愛慕值只是一種保護,甚至是靳骁心中的一個禁區。他守護着靳骁心中最不可知識的欲望,守護着靳骁對祁宴忠誠的底線。
直到商止聿來了。
所有人都得不到的愛戀,似乎被商止聿輕而易舉地得到了。似乎有了商止聿,陛下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了。
謝以宴後來為了刺激他們的黑化值以及搞商止聿的愛慕值,把其他人挨個兒刺激了個遍兒,靳骁都被商止聿栽贓了好幾次,然後謝以宴無腦站在商止聿那邊。
這一番操作明明就是應該降愛慕值漲黑化值的,結果靳骁的黑化值是一下子滿了,但是愛慕值也漲滿了。
謝以宴覺得莫名其妙,但他要是知道靳骁所想,這一切其實是順理成章的。
因為謝以宴把靳骁心中的底線突破了,靳骁加入了裴翊一方,他不再死死守着自己對君主的忠誠,他開始放任自己欲望,放任自己的獨占和愛戀。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他不再甘心只是當君主的一只忠狗了。
他想擁抱他,想親吻他,想占有他。
“我們一起離開,以後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好不好?”祁宴的聲音,顫抖中似乎帶着一絲甜膩。
這一刻,他好像讀懂了靳骁對他的情感,他口中開始勾畫着對靳骁而言的糖霜。
“為什麽要把我推給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好嗎?”祁宴另一只手輕輕貼在靳骁的臉上。
他身上沒有力氣,想靠近些與靳骁說話,但卻摔進了靳骁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