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周目死遁之後的番外(完)

第100章 一周目死遁之後的番外(完)

同時參與調查的還有裴翊,檀钰同樣将一些事情告訴了他。

當得知這個結果時,他看着身前瞬間頹敗下來的祁聞淮,心中的諷刺卻比他更甚。

祁聞淮的腦中一直重複着檀钰和他說的話,在此時一切真相都呈現在他面前時,腦海中的聲音嘈雜如鎖鏈,将他重重捆綁。

——元後乃皇兄的生母,我豈會害她?

祁聞淮是相當會看人的人,曾經,他也自以為自己将祁宴看得很透。

祁宴是個很有天賦的小狼崽子,幼時屢遭欺淩,半生坎坷,但是這些都只會變成他不計一切去強大自身、千方百計去得到力量的養料。

他夠聰明,夠堅韌,也夠狠。那些欺淩不會讓他放棄自我,但卻也永遠不會放下過去。

所以他一旦得勢,一旦靠着自己走到了那個位置,他就會不計一切地展開報複。所以祁宴即位後,曾經的仇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下,京城風聲鶴唳,血流如注。

而他的生母,鐘若蘩,就是祁宴最重要的仇人之一。她在宸妃失勢後屢次欺淩宸妃,以至于宸妃最後的幾個月過得慘淡無比;她甚至還讓人用木錘生生敲斷了彼時才四歲的祁宴的手骨。

所以當有人把祁宴害死鐘若蘩的證據呈現在祁聞淮面前、并且把鐘若蘩對祁宴和宸妃所做之事告訴了祁聞淮時,祁聞淮沒有其他懷疑,下意識便相信了是祁宴害死了鐘若蘩。他自以為太了解祁宴,若他的母後真的做了這些事,祁宴不可能放過她。

正如祁宴所說,祁聞淮生性淡薄,無論是對權力還是名利,甚至是……親人,他都不是特別在乎。他只是勉力把自己套進仁義禮智裏,但骨子裏的淡漠卻揮之不去。唯一有例外的,是祁宴。

這個堅韌倔強、睚眦必報的小狼崽子,如一團孤火般闖進了他的生命中,由此成為了不同。最後和祁宴争奪皇位時,祁聞淮不是不能贏,只是他看着小狼崽子眼中的執着和渴望時,竟然下意識松了手。

他已經做好了餘生當一名閑散王爺的準備,直到他被祁宴綁入宮。

第一時間是厭惡和惱怒,可慢慢地,這兩種情緒卻逐漸流于表面,他開始覺得,這樣也不錯。

祁聞淮沒有那麽多世俗的是非羞恥觀念,那只是他的外殼罷了,只是從前的他沒有想要的東西,所以僞裝成了那個樣子。而一旦有他真正想要的東西,那些可有可無,他也并不覺得被祁宴當做“妻子”有什麽可羞恥的,就算祁宴是他名義上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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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覺得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或許也不錯,他的部下屢次聯系他,都被他單方面切斷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祁宴開始有了別人,甚至一個又一個。祁聞淮面上不顯,心中的暴戾卻在翻騰,恨不得将這些人統統斬于劍下。

但無論祁宴身邊來來往往多少人,他在祁宴心中始終是最特殊的,他靠着這一點勉強支撐了下來。

直到商止聿出現了,他突然發現祁宴對他的特殊和對商止聿的特殊比起來,似乎不值一提了。哪怕他能感覺到祁宴其實意有所圖,但心中那團火還是将他燒得不得安寧。

這個時候,有人将祁宴害死鐘若蘩的證據交給了他。

就算他再怎麽不在乎親情和世俗,似乎,他都不能和一個殺母仇人在一起。而且,雖然他和先帝的感情寡淡,但生母卻對他百般疼愛。

所以他同意了裴翊的計劃。彼時的他已經分不清對祁宴究竟是仇恨還是愛而不得了。

可……

“陛下,你真好命。”

身後,裴翊突然說道。

祁聞淮轉身,似乎是想聽他何出此言,可眼眸中只剩下了虛無一片。

裴翊低低地笑了起來:“祁宴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還不夠好命麽?”

“他利用商止聿刺激你,逼你謀反,用商止聿刺激靳骁、刺激沈霖、刺激我,再隐瞞鎮北王一事去刺激檀钰,逼迫我們站隊。他其實只是想把這個江山拱手讓給你罷了。”裴翊左手捂着面中,只從指縫中露出看不出情緒的雙眸,笑得讓人心顫。

檀钰将北鎮王造反一事告知了他們,但卻隐瞞了通敵一事。

“……可他若想要讓我為帝,為何起初又拼命争搶?”祁聞淮輕聲問,似乎又像是在叩問他自己。

“你自己知道,不是麽?”裴翊看着他說,“你應該比我懂他。”

是啊,祁聞淮是最懂祁宴的人。只是他唯一沒懂透徹的,是祁宴對他的感情。

祁宴這樣的人,比任何人都渴望強大和力量,可他們骨子裏卻始終不會寬恕自己。所以在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勢和力量後,在他清算了曾經的仇人後,在他能夠肆意左右自己的人生後,他依然是在沉重地活着。

過去的欺辱、罪惡、血,都已經化成沉重的枷鎖牢牢禁锢了他的魂靈——無論是別人對他的罪,還是他對別人的罪。

或許本質上,他也覺得這個位置本該屬于祁聞淮。

他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不僅想要把這個位置還給祁聞淮,他也沒有給自己留任何的活路。

裴翊看着祁聞淮的發根在轉眼之間花白了,甚至其他地方還在不斷變白,他知道這個人的心中有多疼,可是他卻沒有四號心情去勸慰他。

他甚至覺得祁聞淮比他們幸運多了。

至少祁宴愛他,而且只愛他,而他們其他人,都只是祁宴成全祁聞淮的工具罷了。

……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發生了兩件讓所有人心驚的事情。

一是陛下一夜白頭,二是裴丞相辭官。

可看着陛下那前所未有的凝重冷肅的模樣,他們全都大氣都不敢喘,誰也不敢提出質問。

……

許多人雖然明面上不敢為竊國賊祁宴說話,可心中卻也欽佩他的治國之高明,擔憂這位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新帝上位,大夏會再次動蕩,百姓們也會再次吃不飽飯。

但漸漸地,他們發現自己似乎多慮了。大夏依舊海晏河清,蒸蒸日上,這位新帝治國手段同樣超絕,而且多年來未曾封後未曾納妃,似乎把自己全部的時間都投在了國家上。

這些人又開始擔憂了,在這樣下去大夏豈不是要絕後?好不容易送走了祁宴那喜歡男人的,結果來了個雖然看不出來喜歡男人但是也看不出來喜歡女人的君主??

但是也正如他們無法勸住祁宴一樣,他們也根本無法勸住祁聞淮。

祁聞淮登基的第七年,臨國發起了對大夏的戰争。

登基五年的新帝商止聿禦駕親征,沖鋒在前、百戰不敗的靳骁,被一只飛蠱洞穿了肩膀。

馬上的商止聿笑得諷刺:“靳骁,你自诩對祁宴忠心耿耿,不但倒戈造反,逼死了他,如今還要替祁聞淮賣命,還真是可笑的忠心。”

那飛蠱已經飛入靳骁的胸膛啃食他的心髒了,靳骁的瞳孔疼得渙散,他只是啞聲對商止聿說:“他說,要善待大夏百姓。”

這是他唯一能為祁宴做的事情,盡管這唯一的囑咐,也并非是對他。

可他只要知道這是他的陛下想要的,就夠了。

商止聿笑容微凝,神色也怔住了。

就在此時,靳骁猛地揮動□□,将将砍在了商止聿的肩膀上。

看着摔馬而下的商止聿,靳骁緩緩閉上了眼。

……

大夏和大臨的戰争以大臨國君主重傷為結局結束了戰争,從此以後兩國各守疆土,互不侵犯。

祁聞淮本應該很長命,因為他武功高絕,內力深厚無比。可他在得知一切後,便心魔入骨,沒日沒夜都在受着心魔的煎熬和疼痛。他強撐一口氣去執掌大夏,直到他培養出來的人能夠管理大夏,他便迫不及待地合了眼。

死于五十三歲。

他沒有埋在皇陵,而是随意地埋在一處荒郊,荒郊上有一座山,山的另一頭,就是祁宴的墓。

已然是中年模樣的沈霖如常地來到祁宴的墓前,低頭澆下了一壺酒。

“新釀的桃花釀,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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