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訪神仙
第9章 訪神仙
就在此處
9
文武百官苦苦相求。
祝青臣坐在封乾殿、帝王棺椁前的玉階上,面對着烏泱泱跪了一地的朝臣,又回頭看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端。
一片混亂。
祝青臣擡手讓侍從上前,把跪在前面的諸位大人扶起來,伸手一撈,把李端抱進懷裏,拿出手帕,給他擦擦臉。
李端窩在太傅爹爹懷裏,緊緊地拽着他的衣袖,口中仍含混不清地說着:“太傅爹爹別死……太傅爹爹別吃毒藥……”
祝青臣無奈地笑了笑:“知道了,別哭了。”
要是李端再長大十歲,那就好了。
祝青臣把手帕遞給侍從,一只手扶着李钺的棺椁,站起身來,向朝臣們深揖一禮。
他斟酌着,道:“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多謝諸位點醒。”
衆臣連忙俯身還禮:“君後言重了。”
祝青臣望了一眼宮牆那邊的天色,折騰了這許久,此時已是天光大亮。
“今日還有朝會,請諸位大人紫宸殿偏殿稍歇,容我更衣洗漱。”
“是。”衆臣行禮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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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魚貫而入,将李端帶去偏殿等候,又端來熱水,奉上官服。
祝青臣獨自在封乾殿中洗漱,換了衣裳,把李钺棺椁前高大锃亮的青銅器皿當做鏡子,對着束發戴冠。
臨走時,祝青臣還從供案上拿了兩塊糕點,塞進嘴裏,墊墊肚子。
動作熟練。
今日朝會無甚要事,朝臣們顧忌着祝青臣為辦法事,一夜未眠,怕他身子撐不住,都長話短說。
不多時,朝會結束。
祝青臣在侍從相勸下,勉強回到寝殿,準備歇一會兒。
祝青臣剛換了衣裳,躺到榻上,還沒閉上眼睛,忽然又想起什麽,坐起來,喚了一聲:“來人!”
侍從小跑進來:“君後有何吩咐?”
“從城外請來的那幾位道長可回去了?”
“還未。君後吩咐款待,我等給道長們準備了齋飯,也準備了休憩之所,如今道長們正在偏殿歇息。”
“如此。”祝青臣略一沉吟,“去陛下私庫,取兩匹素淨的布料,贈與他們,就說是我的一片心意。”
“是。”侍從點頭記下。
“另外……”祝青臣輕聲道,“他們何時要走,你來告知我一聲。”
“君後還想……”
“我想和他們一同,再去道觀裏問一問,去去就回,不會有事。”
祝青臣态度堅決,侍從拗不過他,只能應了:“是,那君後可得讓我們一同跟着。”
“嗯。”
見祝青臣同意,侍從這才放下心來:“那小的去準備,君後先歇息。”
侍從悄無聲息地退走。
祝青臣平躺在榻上,望着帳子發呆。
他就知道,懷疑李钺在他身邊的念頭一旦發芽,就會瘋狂滋長。
只是一個晚上,就長成了參天大樹,遮雲蔽日,将他牢牢纏裹其中。
就算他作繭自縛、雜念叢生,但他一定要見到李钺。
祝青臣就這樣躺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仿佛只是一眨眼。
确實也沒有多久。
侍從抱怨道:“君後才睡了不到兩刻鐘。”
祝青臣不願再睡,換了一身衣裳,帶着侍從準備好的布料,去偏殿見幾位道長。
道長們用過齋飯,正各自盤腿打坐。
祝青臣便抱着布料,恭敬地候在門外。
待他們打坐完畢,才拿着東西進去。
一行人連忙起身行禮:“君後。”
祝青臣颔首:“不必多禮,各位道長昨夜辛苦了,帶了兩匹布料,以作謝禮。”
“多謝君後賞賜。”
“我聽聞,三清觀中有一位道號為清虛的老神仙,道行高深,法力高強,不知此次為何……”
“師父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不便出門,更不便作法,因此不曾前來。”
“我沒有怪罪的意思,我只是想問問,老神仙何時得閑,我可去拜會?”
方士們擡起頭,對上祝青臣雙眼中閃爍着熟悉的亮光,便知他沒有放棄。
“君後誠心,師父定然不會推辭,我等回禀師父,待師父擇定時日,再來禀報君後。”
“好,那就多謝你們了。”祝青臣難得露出笑容,真誠感激的笑容。
*
三日後,方士們來宮中回禀,說清虛道長願意見見君後。
祝青臣十分歡喜,沐浴更衣,還熏了香,然後抱着李钺穿過的衣裳,趕往城外三清觀。
曲徑通幽,積雪融化,從竹葉尖滑落,“滴答”一聲輕響。
一個道童領路,祝青臣被帶到一個偏僻幽靜的禪房前。
道童推開門,一個須發皆白、身材清瘦的老道長,端坐在蒲團上。
聽見開門時,老道長睜開眼睛,與祝青臣對上目光,起身行禮。
“君後。”
“道長。”
祝青臣與老道長分坐桌案兩邊,小道童坐到旁邊,端起旁邊的茶壺,煮水烹茶。
熱氣氤氲。
“君後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我已知曉。”
“道長也覺得我在癡人說夢?可我真的感覺到李钺就在……”
“自然不是。”老道長的聲音悠遠澄淨,沒由來讓人心神安定,“世間萬物皆是生靈,死後自有魂魄。”
“陛下舍不得君後,因此留在君後身邊,不舍離去。君後是陛下身邊最親近之人,君後的感覺,自然不錯。”
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祝青臣的感覺,說他的感覺是對的。
祝青臣的眼睛倏地更亮了:“老道長果然神機妙算!”
老道長抿唇,但笑不語。
祝青臣還沒高興一會兒,神色又落寞下來:“可他為什麽不來見我呢?”
“前幾日辦法事,他為什麽不來見我?他會幫我吹蠟燭,在我險些跌倒的時候扶我一把,他為什麽不來見我?”
祝青臣紅了眼眶,看着老道長,想要求一個答案。
老道長笑着道:“君後豈不聞,人有人氣,鬼也有鬼氣。民間百姓要托夢給家裏人,尚且需要蓄力數十年。”
“陛下貴為帝王,方才駕崩數月,便能夠化作清風,時時陪伴在君後身邊,讓君後感知,已是帝王特例,怎可再過強求?”
祝青臣恍惚明白了:“您是說,他不是故意不來見我,而是他已經盡力了?”
“是。”老道長仍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君後若是不信,老道再為陛下蔔一卦,如何?”
“自然最好,有勞道長。”
老道長取出龜甲,丢進小道童正在煮茶的爐子裏。
“茶煮好了,請君後先用茶,稍安勿躁。”
“好。”
祝青臣雙手接過茶盞,低頭抿了一口。
再擡起頭時,眼睛仍舊緊緊地盯着爐子。
老道長看出他心急,笑着道:“君後與陛下伉俪情深,世所歆羨。”
祝青臣不大好意思,又飲了一口茶水。
老道長也不再多說。
一時間,房中寂靜,只有竹葉尖滴落雪水的聲音,和炭火燃燒、燒裂龜甲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小道童道:“師父,好了。”
“嗯?”老道長擡眼,徒手接過道童用鉗子
夾起來的龜甲,“我看看。”
祝青臣也好奇地湊過去看。
老道長問:“君後也頗通占蔔之術?”
祝青臣搖搖頭,縮了回去:“我只是略懂一二,只會用銅錢占蔔,不會看龜甲裂紋。”
“如此。”老道長将龜甲置于面前,細細查看。
祝青臣着急,但也不好催促,只能焦急地看着。
忽然,老道長笑出聲:“果然如此。”
祝青臣急切:“如何?”
“陛下在地府撕毀了勾魂簿,地府拿他沒有辦法,只能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回君後身邊。”
撕了勾魂簿?
這倒像是李钺能做出來的事情。
“那……”
“君後不必着急相見,有緣之時,自會相見。”
“‘有緣之時’是什麽時候?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天?”
“天機不可洩露。”
祝青臣沉吟道:“那我日日為他上香,給他積福,這個‘有緣之時’,會不會早些到來?”
“這是自然。”老道長道,“不過君後也要留心朝政與身子,若是君後拖垮身子,只怕陛下在君後身邊,也不得安寧,于魂魄有損。”
“我知道!”祝青臣連語氣都高了幾分,“我……我會讓他放心的。”
“那就最好了。”老道長含笑點頭。
祝青臣又和老道長說了一會兒話,主要是問問李钺的事情。
老道長說,李钺一直都陪在他身邊,不曾離開。
老道長還說,或許是因為李钺法力不高,所以今日沒有跟在他身邊,或許李钺現在的活動範圍還在封乾殿。
老道長還教了他一些祭祀的方法,他一個人就能做。
祝青臣聽得認真,直到天色漸暗,才和老道長告別。
老道長送他離開。
祝青臣來時死氣沉沉,走的時候歡天喜地,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天,恨不能馬上飛回封乾殿去見李钺。
老道長站在門外,捋着胡須,與他道別。
待祝青臣的馬車走遠了,走進夜色裏,道童問:“師父,您說的是真的嗎?陛下真的撕了勾魂簿,回到君後身邊了?”
老道長面上笑意消散:“地府之事,我如何知曉?我若知曉,早已成仙了。不過是君後愛聽,我便說一些給他聽罷了。”
道童小聲嘀咕:“那您這不是騙人嗎?”
“蒼生有倒懸之急,朝政無主事之人,陛下已逝,若是君後再因此事倒下,可如何是好?騙人就騙人罷,只要君後有力氣活下去就好。”
作者有話說:
老道長歪打正着了,李钺:沒錯,我确實大鬧了閻王殿(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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