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誰敢攔着

第39章 看誰敢攔着

沈京辭後背被激出一身冷汗, 面上卻毫無異色:“娘娘若是不願同我好生商談,此事便作罷,何至于這般, 眼下我才信了外面傳言太後犯了瘋病一事。”

江微瀾看着他眯了眯眼眸, 卻看不出絲毫異色:“暗閣大人恐無趣, 你可知, 即便暗閣不屬哀家管控,你此刻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

“太後先是喚我沈京辭,而後對我動了殺招, 這不是在犯病, 娘娘說是什麽?”沈京辭絲毫不留情面。

兩人之間正是劍拔弩張,殿內瞬間起了陣冷意,蠱雕的鳥羽頓時奓起。

江微瀾看着他一錯不錯,随後斂起了身上的殺意:“大人可莫怪。”

沈京辭不語, 只靜靜地看着她。

眼前的江微瀾全然不似他先前認識的那般模樣。

如今那雙往日裏清透的鳳眸中帶着一層朦朦胧胧的陰霾,叫人看不清楚其中到底如何。

是勾陳之術又犯了, 且這次瞧着比先前還要嚴重幾分。

“方才大人也說了, 哀家這些時日确實身子不大好,方才便是如此。”江微瀾臉上的笑意有幾分不真實, 像是套了張人皮面.具。

沈京辭冷然道:“若是娘娘毫無誠意, 今日你我也不必多說。”

他臉色極差, 若是叫旁人瞧着, 還當是江微瀾方才的舉動惹他動了怒。

心口處的疼痛愈發劇烈,如今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惹得他手心也跟着出了冷汗。

前幾天犯病之時, 他也僅是頭腦發昏而已,可現如今咳血不止, 渾身如同蟻蟲啃咬,實在難耐卻又難以脫身。

中了勾陳之術之人,先前還是能憑着自身的意志克制住。

可到了後期,若是沒有下巫術之人的解藥,怕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濟于事。

眼下江微瀾舉止反常,怕是整個人已全然被控制住,所言所行皆不是她自己了。

沈京辭手心中滿是濡濕的寒意,他的武藝全是江微瀾手把手教的。

如今她雖然被旁人所控制,但這一身武藝若是同她拼,沈京辭終究還是敵不過的。

沈京辭如今絲毫不敢在她面前放松警惕,他身子因着弱症拖了好些時日。

倘若真要同江微瀾動手,既也不知曉身後之人究竟何意,只怕是有來無回。

江微瀾顯然是不打算放他走的,看了他一眼道:“哀家既然今日敢将此事說出口,必然也是知曉沈大人如今多需要這百病消,否則怎會派着暗閣諸位輪番前往北疆。”

沈京辭将手中的冊子合上:“暗閣不屬于任何一邊,也不會屬于任何一邊。”

“但倘若大人沒了百病消,”江微瀾臉上是勢在必得,“暗閣為一盤散沙又有什麽用?”

“這般沒意思,娘娘。”沈京辭朝着她笑了笑,仿佛如今身後微濕的人不是他一般。

江微瀾揚了揚眉頭,鬓邊的金步搖随着她微微晃動,她面上仍是得體的笑:“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暗閣大人。”

“我要同太後娘娘談話,卻總是你在這裏插插科打诨,”沈京辭看着她,像是在透過他看向旁人,“江大人,這恐不妥。”

如今已是身中勾陳之術的第九日,而此刻江微瀾整個人已是,全然被身後之人控制住。

如今看似是他在同當朝太後對話,實則不然。

太後早已成了空的軀殼,如傀儡般任身後人控制,倒不如雙方坦誠些。

江微瀾像是原本還要解釋些什麽,見他這副模樣欲言又止,而後輕笑一聲,宛若鬼魅:“那敢情好,我還是喜歡同明白人商議。”

“你如今利用太後一職的便利,對我幾近了如指掌,”沈京辭冷笑一聲,“可若是我交出了暗閣勢力,又怎能保證将來不被你如何?”

若是為着百病消交出暗閣勢力,到時便也失去左膀右臂。

倘若身後之人想要對他如何,便是毀了約将他斬草除根,他便再也難說。

“如何會呢,君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江微瀾皮笑肉不笑的道。

“君子?”沈京辭嗤笑一聲,眸色愈漸冷,“控制女子以達你肮髒目的,你管這叫君子?”

“可若是大人不打算交出暗閣勢力,又如何救下你和太後娘娘呢?”江微瀾眸色早就攏聚了一層陰霾,“我雖不知曉江微瀾許諾了你什麽,但若是太後薨殂,所謂許諾,便也成了空話。”

“是了,”江微瀾笑看着他,“我記得當年太後待七皇子是極好的,只不過七皇子是個短命的,而今京城多了個沈京辭,實在是聞所未聞,而太後同暗閣有些聯系,你說這關系是不是越來越有趣了? ”

“暗閣大人,你不妨猜一猜,當年的廢物皇子與當今的奸佞之臣,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江微瀾那雙好看些的鳳眸朦朦胧胧,“怕不是太過巧合。”

沈京辭好笑地看着她:“想象怕是太過豐富,你不去寫話本都可惜了。”

如今的“江微瀾”究竟知曉多少,他無處得知,只是這般處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她拿住錯處。

如今兩人之間你退我進,你進我退,只想着詐出對方借此占了上風。

“你可知曉淩錦禦狼牙墜的來歷,”沈京辭看着她道,“華家遭了大難,被沈家所救,而沈家家主心善,先前便碰見一位女子身患重病,發了善心将百病消送了出去。”

他雖了解了勾陳之術,卻不知曉如今江微瀾雖是被他人控制住,但也是有部分意識的。

而此刻,江微瀾眸色暗了暗,多了幾分糾結的情緒:“沈家,救了華家?”

“沈京辭才是華家恩公之子。”

沈京辭揚了揚眉頭:“不錯,原本這百病消我是勢在必得……”

他正欲說些什麽,反正如今胡編亂造,這些也是說與他身後人聽。

可他未曾想過,現如今就因他這一句話,江微瀾像是被幹擾到了一般,不自覺地屈指按着額角,而後身子一軟昏倒在了一旁。

腕上的相柳察覺出她的不對勁,登時威脅的朝着他吐着蛇信子,卻被沈京辭推來。

沈京辭心中亂作一團亂麻。

勾陳之術到了後期便是如此,江微瀾被身後那人長時間占用身子同他對峙,此時早已是筋疲力盡地倒在一旁。

“娘娘。”沈京辭輕聲喚道。

她如今細細蹩着眉頭,沈京辭早就預料到,倘若沒有臉上那層胭脂與□□的遮掩,想必如今江微瀾的臉已是煞白。

可這些東西是容易給人落下病根的。

他還曾記得先前有人同他說過,北疆便是有意女子中了他人的勾陳之術,而當初便是因為此事落下病根。

那女子後來幹脆什麽都不記得,得了解藥也是整個人癡傻的不成樣子。

他無法設想,若是江微瀾中了勾陳之術,自此變得癡傻該當如何。

沈京辭知曉,江微瀾心中滿是北辰的家國大業,因着他當年的話他便知曉。

此時她坐在太後的位子上,定也是有自己要辦的事情,若是不成,江微瀾也定不會從這個位置退下來的。

若是叫此等心氣極高之人成了癡傻,叫她屈辱的在這世上活着,這才是最為殘忍的。

如今的大局他看得清楚,倘若北辰這一仗不再派兵,一旦這邊大敗,北辰大國便是氣數已盡,再也無力回天。

若是到了那時,江微瀾服下解藥卻看到北辰殘破不已,定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這一仗北辰不能敗。

*

宣政殿。

淩啓康肆意的笑着,拭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淚痕:“尚雲華,你說好笑不好笑,這可是當朝太後。”

尚大伴為他磨着墨,也跟着笑道:“陛下也算是熬了出來。”

淩啓康想起那張臉,恨恨地将筆杆攥在手中:“朕等這天可是許久了。”

尚雲華聽他這麽說,不禁還是猶豫了一番:“陛下當真打算近日處置太後娘娘?”

他算是看着當朝陛下長大的,亦是知曉他如今怎麽打算。

如今淩啓康身為一國皇帝,被當朝太後掌控朝政這麽些年,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惡氣。

而今正是得以報複她的時候,他怎能再沉得住氣,任由如今得了瘋症的江微瀾如此。

“尚雲華,你什麽時候這般膽小如鼠了,你可是朕身邊的人。”淩啓康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許也覺得他掃興。

尚雲華也不知今日自己是如何便神使鬼差的阻攔了陛下,先前他亦是不敢這般。

只是他隐隐覺得不對勁,太後執掌朝政多年,怎就偏偏今日得了瘋病。

尚雲華嗫嚅着,生怕惹得他動怒:“不是這樣的,陛下,是奴才……”

淩啓康并不打算聽他解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似是安撫的拍了拍尚雲華的肩:“你放心。”

尚雲華只當是陛下同意了他的谏言,不打算這些時日在處置太後,暗暗地松了口氣。

沒想到淩啓康神色更為癫狂,狠聲道:“朕不是近日處置她,朕,要近日處置她。”

沈京辭這邊亂了套。

他正是束手無策的看着眼前女子。

她方才昏迷不醒許久,正是在他着急之時,江微瀾緩緩醒了過來。

只是行為舉止極為怪異,乖乖坐在美人塌上塞着一塊桃酥,對上他的目光便腼腆一笑。

宛若年歲尚小的孩童。

“娘娘,”沈京辭試探着開口,“您身子可還有不适?”

聽他這麽問,眼前雍容華貴的太後頓了頓,而後乖巧點頭:“大人,我好多了。”

沈京辭顯然不信這套說辭,她如今同先前出入實在是太大。

見着沈京辭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江微瀾輕輕皺着眉頭,環顧四周才道:“大人,父親可有說何時來接我回府嗎?”

江微瀾眸色清明,顯然不是被旁人所控制住,沈京辭頓時怔楞住。

見他不語,江微瀾不安地絞着帕子:“可是父親大人還在忙,那我乖乖等就是了,不勞大人費心。”

“……泠娘,”沈京辭深吸一口氣,好容易憋出一句話,“你不認識我了?”

“啊?”江微瀾跟着怔住,而後努力想了想,搖頭道,“想不起來了。”

可北辰男女之間滿是大規矩,今日眼前的男子既然能叫出她的乳名,定是同她相識的。

是以,江微瀾輕聲同他道歉:“大人莫怪。”

沈京辭眸色複雜的看着她,江微瀾不知曉究竟是怎的一回事,同他所了解的勾陳之術不一般的是,她如今還未能服下解藥,如何會變得這般模樣。

“泠娘,”沈京辭喉頭有些幹澀,“泠娘今年多大?”

江微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道:“泠娘如今該六歲了。”

六歲,走到今日這般局勢,沈京辭實在不知曉該如何。

“大人如何認識泠娘?”江微瀾難免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說來也是,江微瀾自小記性便是極好的,倘若見過他,定也是知曉該如何稱呼,如今自然是生了懷疑。

沈京辭想着多年前沈家旁支做官的淵源,胡謅道:“沈家與華家曾交好,許是某日宮宴上僅見過一面,我記得泠娘,泠娘卻不記得我。”

“華家,華太傅嗎?”江微瀾微微咬着唇,聲音有些顫。

沈京辭只當是吓到了她,畢竟當年此事鬧得極大,三歲女娃聽了也是會吓得做噩夢。

江微瀾瞧起來不是很好,低聲道:“泠,泠娘失态了,大人莫要同我爹爹說。”

他心中頓時一緊:“江丞相會因此打罵泠娘嗎?”

“爹爹很好,”江微瀾抿着唇搖了搖頭,“是泠娘不想叫爹爹知曉。”

沈京辭想要趁着如今再問些什麽,殿外卻鬧哄哄的一團亂,還夾雜着太監尖細的聲音。

江微瀾頓時縮成一團,帶着懼意地不安張望,宛若受驚的兔子。

他如今還是暗閣閣主的身份,定然不能叫外面的人瞧見,否則便是江微瀾身上的污點。

殿外尖細的聲響更大了幾分:“今日陛下便要親自面見太後,雜家看誰敢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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