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埋線

第20章 埋線

第二天,那拉嬷嬷來向宋瑩辭行。宋瑩謝過她半年來的教導,賜了她雙倍的賞銀,然後吩咐天青送她離開阿哥所。

然後就帶着朱砂翻找最近做的針線。

朱砂看主子一直在挑女子用的款式,就問道:“前兩天格格吩咐針線房做了幾個毛皮荷包,不如我讓喜樂去催催?若是做好了,格格拿那個來用不是正應景兒?”

宋瑩笑笑:“昨兒阿哥說要來新人,我是挑了給新格格做見面禮的。”

朱砂一愣,仔細觀察宋瑩的表情,發現她并沒有十分傷心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

格格自進了阿哥所,可以說是一直獨享四阿哥的恩寵。如今後院要添新人,她很擔心格格鑽牛角尖想不開,如今看來還好。

只是剛剛格格說,這事是昨兒定下來的?可是昨天四阿哥來格格這裏說笑得挺開心的呀,天還沒黑,兩人就在裏間……怎麽還能說到進新人的事?

而且不僅進了新人,還突然把那拉嬷嬷給遣走了——那拉嬷嬷,可以說是将格格與其他阿哥侍妾區分開的最大标志了。

那拉嬷嬷平日裏給格格上課,她和天青都是要避開的。課程的內容其實也不難猜到,她對此并不好奇,那就不是她該知道的東西。只是她注意到,天青偶爾會在嬷嬷授課的時候,找理由靠近房間。

而且天青好像還跟前院的張保太監過從甚密……他倆偶爾會在房後的抄手游廊裏聊天,朱砂看到過好幾次……

如今四阿哥把嬷嬷趕走,會不會是天青通過張保,向四阿哥透露了格格房裏的事?!四阿哥是不滿意嬷嬷教給格格的東西?

朱砂氣憤不已:她跟天青可都是格格的宮女,一奴不事二主,哪怕格格也是四阿哥的奴才,她們倆也不能背着格格去效忠四阿哥!

趁着天青送那拉嬷嬷還未回來,朱砂湊近宋瑩,将之前看到天青和張保說話的事告訴了宋格格。

宋瑩聽完,沒理解朱砂帶着深意的眼神,思緒不知為何就飄到了“對食”上頭。

朱砂看宋瑩茫然不解的樣子,暗暗着急,聽到院子裏天青招呼喜樂的聲音,趕緊又說道:“那拉嬷嬷之前給您上課,有好幾次天青都想進屋看看,被奴婢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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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天青就端着茶進來了。

宋瑩腦筋還未回轉過來,看到天青的時候居然還想着:張保和天青兩人,看起來居然還挺般配?那自己是不是得有成人之美?

天青發現宋瑩看自己的眼神不對,疑惑地說道:“主子,奴婢臉上有什麽嗎?”

宋瑩回過神:“臉上有美貌呀~咱們天青也是個标志的美人呀。”

天青臉蛋羞紅:“主子就愛打趣奴婢。”一時心中竟有了些無法言說的想頭。

這時喜樂過來問晚膳事宜,朱砂去吩咐他。臨出門前,宋瑩就看到朱砂借着天青背對着她,擠眉弄眼地沖自己使眼色。

這丫頭是怎麽了,到底想說……什麽……

不對!

宋瑩覺得自己好像察覺到了什麽,但是理不清思緒。她借口說晚上想吃鍋子,讓天青親自帶着喜樂去膳房安排。把人打發走後,她獨自走到書桌前,拿着毛筆在宣紙上依次寫下:張保,天青。

宋瑩慢慢回想,從她進阿哥所那天,這後院幾個管事的日常所為。

這前院和後院在用人方面的分工極其明确:後院由福嬷嬷統管,前院是蘇培盛統管,兩人手下各有一套班子,平日裏很少有交集。

但這張保明明是蘇培盛的手下,日常卻是在後院當差。他跟張起麟還不一樣,張起麟來後院,都是找宋瑩傳四阿哥的話。張保在後院,從來不會與宋瑩直接接觸。

朱砂剛才說張保和天青碰過好幾次面,宋瑩最開始以為朱砂是在暗示兩人有“私情”,但是仔細想想,自清朝開國以來,幾代皇帝都明令禁止太監宮女結對食。

且不說以後一定會出宮的天青願不願意跟張保結對食,單說張保自己,就是再借他個膽子,他怕是也不敢在四爺的眼皮子底下,勾搭格格的貼身宮女。

那張保找天青說話是為了什麽?

而且,天青也從來沒跟宋瑩說過她與張保有聯系。

宋瑩突然想起來,那拉嬷嬷曾說過,張保在她跟那拉嬷嬷決定上拉筋課的當天,找嬷嬷問過話!

宋瑩狠狠地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然後落筆在紙上寫了個“四”。

四阿哥是誰呀?!是雍正!是那個創立了粘竿處的清世宗啊!

所以天青,其實是四阿哥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

四阿哥是不信任她?她有做出什麽犯了四阿哥忌諱的事嗎?

宋瑩自認行事謹小慎微。她進了阿哥所就壓根沒出去過,也從來不會派下人到處亂打聽或者嚼舌根。

想到兩個宮女都是她進阿哥所時,由福嬷嬷安排來到自己身邊的,那麽也許天青從一開始就是四阿哥的人?

想來是咱們這位四大爺疑心過重,從小就有在親近的人身邊安插探子的習慣吧。

宋瑩安下心來。

而且就算之前四阿哥因為什麽事,對她有所懷疑,她也不怕。

經過昨天的一番剖白,她跟四阿哥兩人,雖沒達到情深意濃、非彼此不可的地步,但也算是心意相通、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她不需要為天青的存在感到驚懼,反而應該感到高興。有天青在,她永遠都不會與四阿哥産生不必要的誤會,她在四阿哥面前,永遠都是一朵沒有“秘密”的小白花!

宋瑩現在身邊只有兩個宮女,如今天青已經确定是四阿哥的人了,那她得把朱砂培養起來。至少從朱砂向她“告密”的舉動來看,這丫頭目前确實是“忠心”于自己的。

她日後對待天青的态度不能變,原先是怎樣以後還是怎樣。只是,一些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就不能交給天青來做了。

宋瑩喚朱砂進屋。朱砂應了一聲,一進書房,就看到格格手裏拿着筆站在書桌前。筆尖上的墨汁慢慢滴下,染黑了紙上的字跡。

朱砂小時候有幸跟着父親學了幾個字,因此認得紙上是寫了幾個人名,明白格格聽懂了她的提示。

朱砂看到格格此時并不避諱她,清楚格格這是信任自己,并且徹底打算收服自己了!

她佯裝鎮定地跪下,對宋瑩說道:“奴才有罪,把主子的硯臺打翻了,污了花樣子。主子不如到榻上去坐一會兒,等奴婢收拾好桌子,您再過來重新畫?”

宋瑩看着朱砂藏在袖中微抖的雙手,笑着說:“你這丫頭,手倒是有勁兒,把這花樣子染得夠徹底的。我懶得重畫,你且收拾了吧。”

朱砂激動地磕頭起身,在宋瑩離開桌子後,将硯臺裏的墨汁一把潑到寫了字的紙上,又直接拿起幾張新紙當作抹布擦拭,最後把紙團成一團,拿抹布清理桌面。

天青走進來時,就看到她在用抹布趕墨汁,把黃花梨的桌面弄得跟鬼畫符似的。

“這是怎麽弄的?”天青趕緊端盆水過來幫忙。

“主子要畫花樣子,我不小心把墨汁打翻了。”朱砂淡定地解釋。

之後沒過幾天,福嬷嬷就開始帶人收拾東廂房。她沒有把宋瑩原先用過的家具全都換掉,只是把一些超“規制”的擺設搬回了庫房。

宋瑩在西廂看得好笑,覺得這福嬷嬷可真是個妙人。

朱砂揣測宋瑩笑的原因,逗趣道:“福嬷嬷也不嫌折騰,若是新格格得了四阿哥的寵,只怕這些東西是還要再搬回去的。”

“就你多嘴,”宋瑩瞥了她一眼。

朱砂看她并未生氣,壯着膽子勸了一句:“主子,這新格格進門,爺總要稀罕幾天的。這一個院子裏住着,您可別往心裏去。”

這小丫頭的話很是貼心,讓宋瑩有點感動:“你家主子,這點城府還是有的。你且記住了,咱們用不着把心思花在別人身上。在這院子裏頭,只有爺和未來的福晉,才是咱們要服侍的對象。”

算算時間,福晉還有半年就要進門了。比起眼前的新格格,那位才是宋瑩需要關心的主兒。

正想着,就見天青帶着幾個捧着布料的小太監,從抄手游廊走過來。

宋瑩要開始準備給福晉的見面禮了。

她要繡一幅百子千孫、瓜瓞綿綿的床帳,既能體現手藝,也能表達心意,圖樣意頭也好,想來四阿哥和福晉都會喜歡的。

天青不讓小太監們進屋,自己和朱砂拿起紗帳讓宋瑩挑。她是左看右看也不滿意,兩個小宮女舉起這個又扯着那個,手忙腳亂。

宋瑩看到喜樂在門口探頭探腦,便招手讓他進來幫忙。喜樂激動地一個大跨步邁進屋,唬得朱砂趕緊喊住他,就怕他一個沒注意再把料子踩了。

如今這阿哥所裏,除了宋瑩三人和福嬷嬷,是一個女的都沒有,所有的日常事務,基本都是由太監去做。

宮裏主子身邊伺候的人,一貫是太監數量比宮女多。只因宮女早晚都會出宮,太監卻是要在宮裏待到老得幹不動的那天才能告老離開。因此即使是女主子,很多時候也是用太監比用宮女多。

原本宋瑩也覺得讓太監進屋伺候有點別扭,但是既然宮裏的大人物們都這樣,她也得慢慢習慣才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除非四阿哥出宮開府,否則她身邊的宮女數量,是絕對不會增加的。

天青是四阿哥的人,朱砂再過10來年也會出宮嫁人。倒是喜樂,若是培養得當,會是一個長久的助力。

挑了一下午,總算是找到一塊可心的料子。宋瑩便讓喜樂帶着天青去針線房,親眼看着繡娘裁剪好再拿回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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