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懸崖的洞口幾乎與崖壁平行,此時已被巨石封住,四周沒有可立腳之地,便是再高深的內力也沒辦法一息間破解,幾人只能略過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塊凸出來的大石板,足夠三五人站立。

賀若真身形太穩,導致李鳳璟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他的腳已落到實地,雙手仍舊死死環住賀若真,下巴還搭在她的肩上。

“璟公子腿吓軟了?”

賀若真很有耐心的等了半晌卻不見動靜,方才側目問。

李鳳璟先是疑惑的嗯了聲,而後反應過來連忙放開賀若真,面上稍顯失落之意,怎這麽快,怎不再多飛一會兒。

他還沒抱夠。

段忱随後而至,他不如賀若真輕松淡然,踉跄了好幾下才止住腳步,這也是為何賀若真沒有将李鳳璟交給他的原因。

段忱的內力是不弱,可這畢竟是萬丈深淵峭壁,沒有任何可借力之地,全憑內力控制下落的速度,若再往下一段距離,段忱怕是也撐不住,更別說再帶一個少年。

“程伯伯你可還好?”

李鳳璟見段忱面色略白,便上前扶着他道。

段忱颔首,“無礙,多謝小公子關懷。”

說罷他看了眼賀若真,眼底滿是敬佩。

不愧是賀若少主,不愧是國師,他便是再多練百年也無法與之匹敵。

借着月光,勉強能看清石塊後有一個山洞,段忱點了火折子進去查看了一番後道,“後面有條路應能走出去,不過裏頭無月光,火折子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不如就在此歇息,等天明後再出去。”

賀若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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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璟皺着眉頭在洞裏走了幾圈,硬是沒能找到一個可休憩的地方。

金尊玉貴的小殿下向來是錦衣玉食,宮殿裏是最好的蠶絲被,僅有的兩次住客棧也是最好的房間,又何曾宿過山野荒嶺的寒洞。

李鳳璟抱着胳膊打了個寒顫,這樣睡一夜他非得凍死不可。

但...他看了眼淡定自若的賀若真,默默的将話咽了回去,她一個姑娘都沒吭聲,他又怎能心生不滿,況且今日這局面是他自己求來的,若不是他想找梨花,恩人應該早已離開了杋城,說起來,還是他連累他們至此。

所以,他便更沒資格挑剔了。

不過就是半宿罷了,還真能凍死他不成!

然就在他剛尋了個位置坐下,身上便多了一件外袍。

“洞中寒涼,小公子莫要着涼了。”

李鳳璟回頭,卻見是段忱脫了外袍給他,他心中愧疚更深,忙要将外袍還給段忱。

“程伯伯,我不用...”

“小公子,我有內力護體,不懼這寒涼。”段忱按住他的手,道,“若小公子受了風寒,明日便會耽擱行程。”

李鳳璟微微蹙眉,好像也是這麽個理。

“那多謝程伯伯。”

段忱颔首笑了笑,“小公子不必客氣。”

小殿下的表現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還等着人發脾氣,卻沒想到小殿下不僅沒有露出任何不滿,反而默默的靠着石頭坐下,乖巧的根本不像是小殿下。

偏他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

自小養尊處優,得滿朝文武寵愛的皇長子,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即便是環境極其不佳,難以入睡,李鳳璟還是架不住困意,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只是他睡得很不安,整個人縮成一團,眉頭也緊緊皺起。

賀若真這時才睜開眼,放緩腳步走到李鳳璟的面前。

她盯着他看了幾息後坐在了他的身旁,将他靠在冰冷石頭上的腦袋輕輕掰過來搭在她的肩上,她的右手環過他的背落在他的右肩,內力自掌心緩緩的進入他的身體。

沒過多久,李鳳璟的眉頭舒展,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不多時,隐隐傳來微鼾。

賀若真這才緩緩的閉上眼。

她原本早早便打算将自己的外袍給他墊着,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雖對情愛二字不甚了解,卻也不是全然不知,下山時,母親曾與她說過一二,雖她無法體會,但...少年坐在神樹上看她的視線太過明亮燦爛,她當時只覺那眼神太過炙熱,并未往旁處想,直到在懸崖邊的石塊上,看見了少年落寞的神色。

她雖不能确定那便就是母親口中的知慕少艾,但即便是誤會,她也該與他保持距離。

她護他,待他好,是因為她将他視作晚輩,但此時的小殿下卻并不知她的身份,若是因此叫他生了旁的心思,那便是天大的不該。

所以自進洞中後,她便離他遠遠的,再未看他一眼。

可一件外袍全然不足以為他抵擋這洞中寒涼,若叫他如此睡半宿,必是要受風寒。

所以她還是心軟了。

畢竟,他要喚她一聲師姑,她做不到不管不顧,只能等他睡着後再幫他驅寒。

段忱将這一切看在眼裏,輕輕松了口氣。

神樹下,他也看見了小殿下的眼神,他原本是想找機會與國師側面的提一提此事,國師十九年來從未下過雪山,并不懂這塵世的兒女情長,他相信國師不會動凡心,可小殿下年少,遇着如國師這般與衆不同,幾近完美的女子,難免不會生別的心思。

若是旁人便罷了,但小殿下萬萬不可,不過,觀眼下情形,想必國師心中已有了數。

半宿一晃而過。

當晨曦照進洞中時,賀若真方才收手,将仍熟睡的李鳳璟靠在石頭上。

段忱因此驚醒,心中微訝。

國師竟護小殿下至天明。

他默了默,複閉上眼。

李鳳璟是被陽光照醒的,他下意識的伸手擋住刺眼的光,半眯着眼發了一會呆,記憶才逐漸回籠。

而後他心中倍感驚訝,他竟一夜好眠?

沒有蠶絲被,甚至沒有沉香木床,他竟也能安睡?

不僅沒有受寒,他還覺得身體很是暖和,像是...抱了一夜的暖爐。

“小公子醒了。”

段忱在發現賀若真已被驚醒,才緩緩起身道。

李鳳璟将身上的外袍收好,起身還給段忱,很是乖巧有禮貌的道,“謝謝程伯伯,程伯伯早。”

段忱微微颔首,“小公子早。”

他接過衣袍穿好後,賀若真也已經起身。

李鳳璟朝她燦爛一笑,“恩人早。”

賀若真挪開視線,不輕不淡的嗯了聲。

“這山中應該有可食用的野果,小公子與姑娘在此稍等...”

“不必。”賀若真打斷段忱,“一同去吧。”

段忱看了眼李鳳璟,心中了然,“好。”

路上不止摘了野果,段忱還獵了一只野兔烤了,沒有食料,便擠了些果汁在上頭,李鳳璟從未見過這樣的吃法,感到新奇不已,即便味道遠不如禦膳房,他也吃了不少,還不住的誇贊段忱手藝好,叫段忱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幾人用完早飯兼午飯,便沿着小路往外走。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幾人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陷入了沉默。

“這...這不是亂葬崗嗎?”

李鳳璟驚呼道。

賀若真與段忱對此也有幾分意外。

兜兜轉轉,怎麽又回了這地兒。

“那...是不是個人?”

李鳳璟盯着一處墳堆半晌後,往賀若真身旁挪了挪,面露驚恐道。

段忱賀若真也看見了,二人對視一眼後,段忱道,“我去看看。”

李鳳璟熟練的抓住賀若真的衣袖,緊張的盯着段忱。

不多時,便聽段忱道,“還活着。”

李鳳璟聞言松了口氣,是活人便好。

然待他随賀若真走過去看清地上的人後,驚的瞪大了雙眼,“阿狗?!”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怎麽了,受傷了嗎?”

段忱檢查了一番,道,“受了些皮外傷,昏過去了。”

李鳳璟氣的攥緊拳頭,“他們打他了!”

“這些禽獸,定是想将他仍在此處自生自滅,這地常有野獸,若不是我們恰好經過,他哪還能活命。”

賀若真動了動唇,垂眸沒吭聲。

段忱默了默也閉了嘴。

“程伯伯,我們将他帶出去找大夫。”

李鳳璟看向段忱,擔憂道。

段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但還是點頭,“好。”

他們來時的馬車還在茅屋旁,段忱将阿狗扛上馬車,一行人往離松山最近的鎮子而去。

進了鎮子後,段忱尋了家醫館給阿狗治傷,上完藥又灌了些湯藥,阿狗才幽幽轉醒。

李鳳璟見他醒來,眼睛一亮,忙上前輕聲道,“你醒了。”

阿狗看見他眼裏滿是慌張和懼怕,掙紮着想要起身,“你...”

“你放心,已經沒事了,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李鳳璟忙安撫道。

阿狗驚疑不定的看他半晌,仿佛确定自己真的得救了才紅了眼眶,“我...我...”

“你別急,你慢慢說。”

李鳳錦坐在矮凳上,格外有耐心道。

阿狗咬了咬唇,抽泣道,“他們說...我收留你們壞了規矩,擾了祭拜,便打了我一頓,将我扔到亂葬崗。”

“這些人太過分了,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此事也是因我們而起,真是對不住,不過你放心,我會為你尋一個好去處的。”

“真的嗎,那我可以跟着哥哥嗎?”

阿狗含淚看着李鳳璟,目光期待又忐忑。

李鳳璟聞言猶豫了片刻,他只是想給他尋個去處,他身邊并不缺人,但看着眼前可憐的男孩,他實在不忍說這話,便點頭應下,“好。”

等他回京,便給他尋個好人家。

“謝謝哥哥,阿狗定當做牛做馬報答哥哥大恩。”

阿狗連忙跪在床上給李鳳璟磕了幾個頭,感激萬分道。

“不用行此大禮,你先起來。”

段忱與賀若真将這一幕收入眼底,卻都沒有言語。

有些事,只有自己親身經歷方才知曉其中滋味。

作者有話說:

來啦,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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