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溫寄柔有些心癢癢的,她見過死去的宿婁,卻還沒看過活着的他,實在有些可惜。

不如先去宿府,再想辦法離開,府中全是凡人,她想跑沒人攔得住她。

一路吹吹打打,花轎停在披紅挂彩的宿府前,外面熱鬧得緊,都想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溫寄柔竟然有一絲緊張,她頭上蓋着喜帕,看不見前方的路,只能在丫鬟的攙扶下前行。

直到拜堂,她才有機會在行禮時,偷偷地偏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只看到半張側臉,她也歡喜不已,他活着的時候,可比躺在地上被大卸八塊時要鮮活許多。

拜堂後,丫鬟捧龍鳳花燭走在前面,他牽彩球綢引着她進入洞房,步調放得很慢,似乎怕她會跌倒。

不一會兒,周圍的聲響散去,丫鬟和婆子都離開了喜房,室內安靜了下來。

溫寄柔坐在床邊,聽着他的腳步緩緩靠近,她扣緊了床弦。

他用秤杆挑起喜帕,眸中潋滟着笑意,語氣柔和:“娘子。”

視線一下子開闊,她擡起頭,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一襲紅袍加身,頭戴鎏金發冠,姿容既好,神情昳麗,如若翩翩濁世佳公子。

他本就生得白,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下,更顯得人面桃花,美若驚鴻。

溫寄柔呼吸一緊,心如撞鹿,一時間無法移開視線。

他笑得更加溫柔,如沐春風一般,與初見時那副絕美的畫卷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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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明白什麽叫美色誤人,也能理解,原主為何只見過他一面,從此就心神不寧。

他長得也太tm好看了。

見她愣住,他又喚了一聲:“娘子。”

溫寄柔連忙別過臉,像是受到了暴擊,完全承受不了。

他聲音也好好聽。

“嗯,有何事?”良久,她才冷靜下來,緊繃着臉,維持她雲淡風輕的形象。

“夜已經深,我們還未飲合卺酒......”

溫寄柔一臉恍惚的望向窗外,夜色朦胧,這麽快就晚上了?

她還來不及細想,他已經端起兩杯合卺酒,坐在她身側:“良辰苦短,我們莫要浪費這好時光。”

她心跳得飛速,他的意思是要和她......,這才接觸多久啊,就要不可描述了?

她一下子紅了臉,垂下眸子,接過他手中的合酒杯,羞怯不已的和他喝完合卺酒。

入口甜絲絲的,是氣味芬芳的果酒,唇齒留香,甘甜潤澤。

“真好喝。”她将酒杯遞給他,一臉回味的說,“還有嗎?”

“有,只不過這酒味道甘甜,後勁卻很大,還有助興的效果......”

溫寄柔一臉震驚,連忙阻止:“我不想喝了。”

他将空酒杯放回桌子上,回到床邊,寵溺的點了一下她鼻尖:“娘子,你真可愛。”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過頭:“你也挺可愛的......”

一聲輕笑後,他向她靠近了一點,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耳畔的發絲:“娘子,我幫你把頭飾拿下來,應該很重吧。”

她打扮得很隆重,頭飾都是真金白銀打造,鑲嵌着無數珍貴的珠寶,貴氣逼人,重量自然不輕。

“有一點。”她早就想将繁瑣的頭飾摘下,壓得她脖子都有些僵硬,美麗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牽着她的手,将她帶到梳妝臺前坐下,動作輕柔的幫她取下頭飾。

溫寄柔坐在鏡前,一身豔麗的紅衣,臉蛋嬌媚如月,明眸生輝,光彩照人。

她擡眸視線向上,他正低着頭,漆黑的眼眸認真又專注,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她只覺頭上漸輕,一頭烏黑的長發散開,他拿起梳子幫順理秀發。一下又一下,似乎在她心頭劃過,她以前從不知道梳頭是這樣親密的事情。

看着他認真的神色,她心中難免一悸,還沒等她心跳恢複。他似乎察覺到她在看他,擡起眼眸,笑盈盈的看着她,目光溫柔如水,讓人忍不住沉溺。

溫寄柔沒有堅持多久,一臉羞的低下頭,手指緊張的攪着衣擺。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俯下身,在她紅霞翩飛的地方落下一吻。

很輕,就像蝴蝶落在臉頰,輕輕煽動了一下翅膀。

溫寄柔一下子愣住,撫上臉頰,擡起無暇的小臉,滿眼驚詫的看向他。

她長發松散,盡顯柔美,水潤的雙眸更是讓人心生愛憐。

他伸出手,撫上她的發,指尖在她發間劃過:“娘子,我可以親你嗎?”

“啊......”溫寄柔這下确認了,剛才他真的親了她,那他現在還問什麽?

明明已經親過一次了。

他臉上沒有一絲欲色,語氣淡然,就像是在問她“今天的天氣”一樣毫無波瀾。

仿佛,剛才偷親她的人不是他一樣。

溫寄柔本來想矜持一下,見他這副神色,有點懷疑她拒絕後,他是不是真的就什麽也不做了。

方才他離開得太快,她什麽都沒感覺到,就這樣被白白的親了一下。

有點虧。

她猶豫了一會,半推半就的點了一下頭。

下一秒,他傾身向她靠近,呼吸交織,她腦中空白了一下,連睫毛都在輕顫。

她被擁入一個微涼的懷抱,唇上軟柔的觸感,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房間裏的氣氛驟升,她感受在他由生澀到游刃有餘的變化,這感覺太美妙了,連心尖都被歡愉所占滿。

她睜開眼,想看他此時的表情,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意亂情迷。

餘光中,她看見鏡中映着兩人的身影,姿勢親密,舉止暧眛,她心中的羞恥感油然而生。

她別過眼,卻有一道黑氣在鏡中閃過。

“嘶~”唇上被咬了一口,他将她摟得更緊了,似乎這是對她不專心的懲罰。

她忍不住笑道:“你屬狗的嗎?怎麽還咬人啊。”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喜服解開,露出了裏面純白的裏衣,紅白相襯格外引人矚目:“那邊很好看嗎?”

他語氣很平靜,卻能品出一絲別的意味,特別勾人,讓人心癢難耐。

溫寄柔下意識開口:“沒你好看。”

他眼中這次恢複了暖意,唇角勾出弧度,向她伸出手:“娘子,夜已深,我們該休息了。”

溫寄柔聽出了他的潛臺詞,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一臉緋紅的将手覆上去,由他牽着往床邊走。

她好奇心很重,想知道方才閃過的黑影是什麽,她回頭又看向鏡中。

他整個人都覆着一層淡淡的黑氣,發絲飛舞,衣袍底下缭繞着不斷變幻的濃霧。

溫寄柔一下子清醒,甩開他的手,下意識拔劍,竟然真從空蕩蕩的腰間拿出一把劍。

她看着手中劍,愣了一瞬,來不及多想将劍指向他:“你到底是誰?”

“娘子,你怎麽了,我你相公啊。”他站在原地沒動,神色擔憂的看着她,好像不解她為何突然這樣。

他眸中清澈,讓人不忍懷疑,燭光映在他臉上,白皙膚色越發的晶瑩剔透,裏衣上半露的鎖骨勾勒着誘人的弧度,引人窺探潔白之下的好風光。

溫寄柔呼吸一緊,下意識認為是她看錯了,他這麽美好,怎麽會被黑氣纏身。

可是,鏡中他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濃得幾乎要凝結成實質,讓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才練氣,只有一點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凡人還可以,對付邪物只有死路一條。她警惕的往後退,退至窗邊,想從窗戶逃跑卻怎麽也推不開。

溫寄柔這才發現,窗戶被鎖得死死的,她如籠中困獸被關在了婚房中。

他向她走近,目光依然柔和,微揚的嘴角卻讓人感到莫名的戰粟和恐懼:“娘子,這可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想去哪裏?”

她之前聽見他喚她“娘子”只覺得心裏甜絲絲的,像泡進了蜜罐裏,美得冒泡。

現在只覺得背脊生寒,渾身起雞皮疙瘩,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你不要過來—”溫寄柔執劍的手都在抖,拼命揮舞手中的劍,想要阻止他靠近。

他沒有停下腳步,像是完全看不見她手中拿着劍,不顧一切的走向她。

劍尖穿過他的裏衣,鮮血在他胸前炸開花,白色的裏衣也染成了鮮紅。

溫寄柔被吓傻了,盯着他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全身都在顫抖。劍尖穿過血肉的感覺,太真實,真實得讓人恐懼。

她擡起眼簾,驚恐的看着他,他已經走到她面前,劍身已經将他刺穿,他卻不見一絲痛苦之色。

他将手覆蓋在她執劍的手,目光落在她臉上,像夜色中的篝火,炙熱得似要灼傷她:“娘子,我們就這樣幸福的生活一輩子,不好嗎?”

許是因為流血太多,他面色蒼白如紙,氣質也陰郁了幾分,空氣中散發着濃濃的血腥氣。

他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近乎完美的臉上,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琉璃,連聲線都在顫抖,令人心疼。

她眼神掙紮,忍不住想要放開劍,回握他的手,告訴他:“你就算變成怪物,我也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這樣,她就解脫了,他也會恢複正常。

真的嗎?

她不信。

“啊—”溫寄柔實在受不了,甩開他的手,将劍拔出來,沖到門邊拼命的踹着門。

她心裏絕望極了,她差一點就想丢掉了劍和他一起堕落,明明她的初心只是想看他一眼。

一道陰影打在她身上,她回頭,他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後,眸中寫滿了缱倦又偏執的愛意。

他很漂亮,就算站在血泊中,也一點也不吓人,就像綻放在夜裏的玫瑰,美麗又危險。

溫寄柔毛骨悚然,她根本沒察覺到他靠近,他徹底不裝了,覺得她逃不掉了?

她吓得腿軟,靠在門上才勉強能站穩,她再次提起劍:“我管你是什麽怪物,想要我一輩子和你困在這裏,你夢吧。”

“娘子,你......”他舉起手,想像剛才一樣牽着她的手。一道劍光閃過,他望着被斬飛的手臂,無措的蹙了蹙眉。

他回頭看向她,眸中潋滟着水光,還有一絲受傷,讓人心都碎了。

溫寄柔心中動容,說不出的酸楚,他為什麽不躲開,為什麽要站在哪裏任她砍。

就是為了讓她心軟嗎?

為什麽要讓她心軟,就真的這麽愛她?她不信,她不信有人才見面,就會喜歡對方。她之前和他接吻,只是因為他好看,而不是喜歡他才和他接吻。

如果換一個人,長得也很好看,氣氛到了,她也會願意的。

他絕對有目地,她也絕對不會讓他如願。因為她知道,這種怨氣橫生的怪物,在他如願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她站起身,神色冷清,宛若凜冬的寒霜:“你死心吧,我絕對不會心軟。”

下一秒,她縱身向前,毫不留情使用靈力,在空中揮了幾劍。

血如雨下。

他躺在血泊裏,身體碎成了一塊一塊的,整個人都染成了血色。

就像初見一樣。

鏡子碎掉,一室旖旎的紅色在眼前消失,她又回到試煉的廣場上。

只不過,她這一次站在了水鏡後方,微風吹來,清新的山風吹散了她一身陰霾。

她回憶起方才種種,原來這一切都是幻境,水境為她編織的試煉考題。

她撫上唇角,這個考驗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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