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虞千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謝遲口中的‘謝師妹’是哪位。
天曉得她根本沒打算讓這個馬甲號再出現的啊!
不等她在心中權衡一番利弊,謝遲又開了口,語氣很誠懇:“我明白師尊的意思,想讓我多與他們相處走動。可平時他們總在一處,默契不用說,自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更不是我能比的,我若總是摻和在他們之間,未免有些太不識趣了。”
虞千鳶思忖片刻,心想莫非謝遲是不願意當男女主角的電燈泡麽,拉上一個相對熟悉些的人,不會那麽尴尬。
那幾個人當中,也就‘謝潇潇’跟他關系好點了。
她看了眼距離完成還遙遙無期的刷時長任務,有點心虛的摸了下鼻子:“……這個,我不太好說。”
謝遲:“嗯?”
虞千鳶眼神飄忽:“你要是想她去的話,自己去問吧。”
謝遲眼底隐隐浮起笑意:“可她不是一直在養傷麽,我都見不到她。”
虞千鳶默默望天花板:“你去問你師姐吧,她方便幫忙傳話。”
謝遲高高興興應下:“好。”
隔天聽謝遲說明來意的沐于清:………………
她面無表情:“誰讓你來問我的?”
謝遲頂着一張純良無害的臉:“是師尊叫我來問的。”
沐于清深吸一口氣:“你們的關系很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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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遲眸光閃爍了兩下:“師姐何有此問?”
他可記得沐于清不是愛管這類閑事的人。
沐于清的嘴角抽了下:“從前見你好像更喜歡獨來獨往一些。”
謝遲泰然自若道:“嘗試過有同伴在旁的感覺,就改主意了。”
沐于清皺了下眉頭,又問道:“那麽你是對人,還是對事?”
謝遲回答的很痛快:“我自然是對人。”
沐于清的神情肉眼可見地震了一下,旋即陷入沉默。
明知道她現在大概在想些什麽,但謝遲還是很壞心眼地補了一句:“師姐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沐于清板着臉:“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
大部分時候,謝遲在外的行事作風都像極了栖遲島的人,特別是他板着臉的時候,甚至與沐于清還有那麽幾分相似,但此刻這位不茍言笑的少年卻在沐于清面前絲毫不吝笑容。
“那麽師姐可否代我問一問謝師妹的意見呢?”他微笑着問。
在聽見‘謝師妹’這幾個字的時候,沐于清的眉頭狠狠跳了跳,臉色變得更差了。
她朝謝遲擺擺手,難得有些不耐煩:“我會幫你問的,你回去吧。”
謝遲忍俊不禁。
最終,在除夕來臨之前,謝遲還是如願以償地收到了來自‘謝潇潇’的回複,由沐于清代為轉達,稱若有邀約,放一只紙雀便可,并告知了他傳信專用的密語。
今年的除夕熱鬧非凡,或許是趕上了下雪,往常再冷靜自持守規矩的弟子都不由得起了些玩耍的心思。
溫從笙在外購入煙火分給各島,除夕前兩天各仙尊就給弟子們放了假,他們紛紛離島上岸去鎮上買衣服首飾玩具,大包小包地把各色點心零嘴往回提,節日氣氛尤其濃郁。
虞千鳶大手一揮,為除夕宴購入大批食材,甚至還請了島上幾家酒樓的廚子來掌勺,弟子們幫忙打下手備菜。
各色菜系一一擺上桌,先前準備的果酒也都安排上,宴上沒有什麽規矩,年齡小的弟子也可以飲些果酒,前提是有人在旁看顧。
自從虞千鳶穿來了之後,每年除夕的時候她都會盡量讓這些孩子們玩的開心一些,第一年的時候他們還不太适應,現在已經能在她面前不拘束的笑着說話了。
虞千鳶背着手,心中無限感慨。
若是能一直這麽風平浪靜的話,好像也不錯。
沐于清不知被哪個女弟子哄着動手親自上陣炒一道她的家鄉名菜,平日白衣飄飄不茍言笑的大師姐如今套着一件櫻色桃花刺繡的圍裙,面無表情地舉着鍋鏟,那場面實在是難以忍住。
她在旁看了半晌,自己也手癢起來,最終還是跟着下場穿起同款圍裙,淺淺地展現了一下自己的手藝。
這頓除夕宴吃的所有人都很舒服滿足,臨近尾聲的時候,隔壁的島上開始放起煙花,虞千鳶見狀也去安排了一番。
一時間所有人都擠在了廊下,前頭去點燃煙火的弟子捂着耳朵跑回來,夜幕中陡然炸開的璀璨煙火為他點亮了這一段路,火花似流星般灑落下來。
煙火不斷升空、綻放、墜落,以此循環,明明年年都看,卻還是會看到神情恍惚,仿佛癡了一般。
虞千鳶方才喝了些酒,此刻有些昏沉,搭着謝遲的一邊肩膀,不看他,口中喃喃問道:“謝遲,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如果是前世的謝遲,他恐怕會在這種阖家歡樂的日子裏咬牙切齒,滿心怨恨。
因為他感受不到這些快樂與滿足,他沒有辦法坐在宴席上去享受看似美好的一切,假如他能做到的話,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去死。
但現在不一樣。
只要他轉過頭,就能看見師尊的側臉,她微微仰起頭,被風吹進來的雪花将她的睫毛染白,漸漸地,連發都被染上霜色。
就像是他就那樣安靜地在師尊身邊陪了她很久,一直到她的青絲變白。
但實際上他是等不到這一天的,師尊會保持這個容貌很久,哪怕仙隕,仍舊會是這般年輕的樣貌,就像是他在收徒大典上第一次擡起頭看向她的時候一樣。
“嗯。”謝遲的尾音略微有些上揚的笑意:“只要能陪在師尊身邊,我就很開心。”
虞千鳶聽完很滿意,卻又‘咦’了一聲,她在謝遲身上沒有聞到任何的酒味:“你沒有喝酒嗎?”
謝遲搖搖頭:“聞起來感覺不怎麽樣,就沒碰。”
“是覺得太烈了麽……”虞千鳶咕哝一句:“但還有我自己釀的果酒啊。”
“師尊釀的?”謝遲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毛:“您方才在席上并沒有說。”
“這有什麽需要刻意交代的麽。”虞千鳶有些迷茫,朝他晃了晃自己手裏的小酒壺,“喏,這就是。”
謝遲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大概有些醉了,伸手接過那只冰裂紋的瓷壺,湊近些嗅了嗅。
櫻桃的甜香瞬時鋪面而來,氣味濃郁芬芳,聞不見一絲酒氣。
虞千鳶碰了碰他的手臂:“嘗嘗?”
謝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仰起頭淺啜了一口。
虞千鳶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饋。
他與她對視着,并不說話,面色自若,看不出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的樣子。
虞千鳶正納悶呢,就看見謝遲眨巴了一下眼睛,毫無征兆地朝她倒了下來。
“!”虞千鳶手忙腳亂扶住他:“謝遲?”
外頭的煙花還在不知疲倦地綻放着,溫從笙當時采購的時候非常闊氣,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絕對不會讓人覺得意猶未盡,必須是盡興而歸。
沒幾個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倒是離他們最近的沐于清過來看了兩眼,為謝遲探了下脈,看向他手裏緊緊攥着的酒壺,平靜道:“他喝醉了。”
虞千鳶昏沉的腦袋早就因為謝遲這一栽給弄清醒了,她詫異道:“一杯倒啊他?”
“?”沐于清難得有了點表情:“只喝了一杯嗎?”
“确切點來說應該是一口吧……”虞千鳶這會兒也覺得好笑起來:“我真沒想到他的酒量這麽差。”
原着裏也沒寫過什麽酒後發瘋、謝遲借酒澆愁之類的橋段。
沐于清的雙眸短暫地彎了下,似乎也在為這一發現而感到有趣:“以後還是不要讓他碰酒了,我叫一個師弟送他回去吧。”
“算了算了”,虞千鳶擺擺手:“他們正玩的開心呢,就別打攪興致了,我送他回去就行,你稍微看着點其他人,別叫他們鬧得太狠。”
沐于清颔首:“好。”
虞千鳶扶住他一條手臂熟練地就往自己肩膀上搭,先前在秘境裏情況緊急的時候都不知道有多少回,連她都變得習慣起來了。
謝遲垂着腦袋,仿若毫無知覺,一片喧鬧聲中,倆人迎着撕棉扯絮般的大雪往回走,頭頂撐着一把由虞千鳶靈力化成的傘,夜幕之中,靈光流轉。
謝遲的腦袋不知不覺地就湊了過來——他長得已經比虞千鳶高了許多,大部分時候,自己這個做師尊的都要仰頭去看他,這個姿勢便變得十分困難,遠遠望過去,就像是他将自己給折了起來。
虞千鳶推推他腦袋:“不難受嗎?”
謝遲閉着眼睛,沒有任何表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無奈嘆了口氣,不算是很艱難地将人給弄了回去。
早知道就不讓他喝那一口了,這煙花一時半會兒放不完,後頭的半場他恐怕要全錯過了。
一年也就放這麽一回。
虞千鳶心道不好叫他就這麽囫囵個的睡了,總要收拾一下,便去打了點熱水來,心無旁骛地幫他擦了手和臉,脫去外裳塞進了軟和的被子裏。
她想了想,又沏了壺茶水放進溫籠裏,擱置在他床邊的矮凳邊,這樣他夜裏若是口渴的話,伸手就能摸到。
說來慚愧,謝遲小的時候她沒怎麽特意去照顧過他,現在長大成人了,照顧他的機會反倒多了起來。
虞千鳶看着他的臉,只覺得這一切都很奇妙。
她對系統道:“我記得前幾年的時候他還瘦的可憐,板着張臉不愛說話,看上去小小的一個,怎麽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
“……”系統道:“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長的很快的。”
虞千鳶又道:“而且你不得不承認,我把他養得挺好的。”
系統:……
“走彎路的可能性低至百分之十。”
系統誠懇請教:“請問剩下那百分之十是?”
虞千鳶:“你作妖。”
系統:……它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在她面前無語過多少次了!!
“行了行了,”虞千鳶滿意地噎完它,打算回去再喝兩杯,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
正欲轉身離開,忽然聽見身後的床榻上有了動靜,虞千鳶餘光一掃,看見謝遲差點從床上滾下來,連忙跑過去抵住他,一手扶住人肩膀,一邊将人慢慢往回推。
他平時睡覺應該不會這麽不老實吧,難道是今天喝了酒的緣故?
虞千鳶将人重新塞回去,掖好被角。
謝遲緊緊閉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鋪開的陰影很長,他在睡夢中皺着眉頭,似乎有些不太安穩。
虞千鳶看了兩眼,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的眉頭撫平。
謝遲的睫毛顫了顫,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虞千鳶吓了一跳,尚來不及反應,就聽見他用沙啞的嗓音喊出了‘師尊’兩個字。
謝遲:我演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