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仲露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只覺得後背一涼,不自覺地坐直了。

直到那陣冷意從脊椎竄過後,她才開口問道:“這你是怎麽知道的?”

謝遲輕飄飄道:“他的朱砂裏有一種很特殊的氣味。”

仲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是天鶴宗的弟子麽,你們宗門還教這些?”

“因為文鳐的原因,我這兩天花時間稍微了解了一下,只知道一些皮毛,這次純屬是巧合。”

仲露樂了:“趁着我們玩樂的時候偷偷努力是吧?理解理解,你看這不剛巧就用上了。”

謝遲繼續道:“所以,他們這些人有可能不是真的要去幫忙。”

虞千鳶幫他接下了下半句:“也有可能是去渾水摸魚,趁機撈點好處。”

說着,她又想起一事。要說邪修的話,近來也只有焚天宗的動作要大些:“這幾個人不會是從琴州來的吧?先前焚天宗清理門戶的時候不是趕出去了一幫人嗎?”

謝遲用力的抿了一下唇,眉宇間浮現一絲不悅:“很有可能。”

“被趕出去的?那鐵定不是什麽好人了。”仲露道:“不過焚天宗又是怎麽回事?我記得從前琴州只有個血陽派啊,人數也不算多。這些邪修勢力壯大的這麽快的嗎?”

虞千鳶便簡單給她講解了一下。

這個過程中,文鳐與季聲終于姍姍來遲,見他們在這兒,便自顧自地過來落座,喊小二多加了幾個菜。

文鳐看上去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他每次剛醒時都這樣,頭發亂的跟被誰炸過一樣,盡管為了掩人耳目,在來這裏的時候已經用束發将那頭白發染了黑色,但說實話,這造型還是太顯眼了。

仲露忍不住多嘴問道:“怎麽不将頭發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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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鳐看上去有些疲憊:“反正等會兒又要歇息了,懶得收拾。”

仲露撇嘴:“邋遢。”

文鳐淡淡道:“別找死。”

昨夜喝到今天還在宿醉頭疼,這時候就沒有人想再碰酒了,後廚的動作很快,小二端着托盤過來的時候,剛巧路過方才他們讨論的那桌旁,有個瘦高個伸手攔住了小二:“哎!你這道菜是什麽?”

小二賠笑道:“回客官,這道菜叫做蜜釀蝤蛑。”

“哦,”瘦高個應了聲,伸手便将那盤菜給端走了:“這味兒聞着不錯,我喜歡。”

小二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他會直接動手搶,上前攔了攔,為難道:“客官,這是其他客人點的,你們這桌沒點這道菜。”

瘦高個兒不以為意:“你叫後廚再給他上一盤不就得了?不差這麽會兒。”

小二略有些猶豫:“這……”

說着,他朝文鳐投來了抱歉的目光,很顯然,這道菜是他點的。

仲露對着虞千鳶擠了擠眼:有好戲可以看了。

虞千鳶:…………

文鳐自然注意到了他們那邊的動靜,立即拍桌,臭着一張臉道:“小二!我的菜呢!”

他這一吼,小二便知文鳐不是個會息事寧人的主,連忙轉過頭去求那瘦高個:“客官,您看要不我等會兒讓後廚再做一道給您這桌送來?您這盤是其他客人點的,您這樣,我不好交代啊。”

瘦高個許是橫慣了,起身揪住店小二的衣領就要揍他,胡攪蠻纏道:“怎麽着,你當老子吃不起你一盤菜是不是?”

小二被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連連擺手:“客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文鳐見狀,很是不耐煩地罵了一句,劈手奪過仲露手裏的筷子,反手便朝瘦高個擲了過去。

那筷子丢過來的速度極快,而且是沖着瘦高個的面門而去的,他似乎是沒想到文鳐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反應慢了一拍,讓筷子擦着臉飛過去了,耳廓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再扭頭去看,見那兩根筷子大半根都插進了柱子裏,顯然文鳐剛剛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

瘦高個整張臉登時黑了一半,把小二丢到一邊,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要讨個說法:“你小子什麽意思!”

文鳐冷笑:“搶我的東西,還要來問我什麽意思?我倒也想要問問你,是不是活膩了,敢在我面前耍威風。”

話音剛落,瘦高個那桌的人應聲而起,紛紛拿劍拿武器的,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虞千鳶不鹹不淡地提醒道:“別忘了,你自己說的莫要節外生枝啊。”

文鳐不屑道:“打這幾個喽啰也算節外生枝?”

說罷,起身便朝那幾人主動迎了上去,一手一個,不等他們手忙腳亂地抽劍拿符咒,就幹淨利落丢出幾個抛物線,将人從客棧中全丢了出去。

客棧內的人原本還以為要有場惡鬥,都準備站起來跑路了,結果沒想到峰回路轉,又慢吞吞地讓屁股重新挨上凳子。

小二看得傻了眼:“客官…這…你們……”

文鳐丢下一句:“這菜髒了,重給我做一盤來。”便沖出了客棧外,将那幾個不服輸又要進來再次打過的人砰砰砰收拾了一通,留下哀嚎聲一地。

虞千鳶還以為他下手會沒個輕重,結果竟然還留了那些人一命,只将他們揍了個鼻青臉腫而已。

眼看着他們吃了這麽大的虧,瘦高個的眼神變了變,不知從懷裏掏出了個什麽東西來,反手擲向文鳐的面門。

後者冷哼一聲,一記靈光甩出,那東西還沒來得及亮相就被打碎了。

瘦高個終于意識到面前這位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人,連自己的兄弟都不顧了,拔腿就要跑。

虞千鳶見狀高聲道:“別讓他跑了,我有事兒要問他!”

文鳐難得沒有跟她對着幹,上前幾步逮住了瘦高個,揪着他的衣領把人給提了回去。

剩下的幾人見文鳐的目标不是自己,也不管什麽救不救兄弟的了,一個比一個跑的快,轉眼便都沒影了。

文鳐拖來一張長凳,按着瘦高個坐下:“別耍花樣,不然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客棧的門。”

說着,警告地朝四周看了一圈。

其他食客便立即挪開了目光,說實在的,在這種地方時常有矛盾發生,有人動手都是尋常事,一樓大堂裏的桌椅板凳也常換,他們早就習慣了。

就連掌櫃都不緊不慢地在櫃臺後重新翻起了賬本,算盤珠子打的噼啪響。

文鳐有點不耐煩:“你要問他什麽?”

虞千鳶笑眯眯地看着瘦高個:“方才你們聊天的時候我們就在這兒,剛好聽了一耳朵,實在是好奇。不知你口中的鎮上妖氣彌漫鬼氣森森指的是?”

文鳐一聽這話就反應過來了:“你還沒死心是吧?”

謝遲給文鳐遞了個眼神,讓他不要在這時候插嘴。後者有些不敢置信一個毛頭小子竟敢也指揮起自己來了,愠怒的同時,卻還是下意識地收了聲。

瘦高個暗自打量了一圈,見這幾個看起來都不太好惹的,縮了縮脖子道:“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裝傻是吧?”虞千鳶還是笑:“文鳐,你會人的胳膊麽?”

文鳐納悶道:“這是把我當打手了還是怎麽?”

盡管如此,他還是答道:“還行吧,無論是讓我卸完了立即裝上,還是卸完了讓他永遠都裝不起來,我都能做到。”

虞千鳶笑吟吟地看着瘦高個,就像是問他要點什麽菜的語氣:“怎麽說,這位朋友,你想選哪種啊?”

瘦高個看着她的表情,意識到虞千鳶不是在開玩笑,冷汗立即就落下來了:“我說,我說!我們幾日前路過翠雨鎮,打算在這兒落腳,當天晚上……”

謝遲打斷他:“說重點。”

瘦高個咽了口唾沫,“就是我有個兄弟,他手上有個法器可以為我們指引鬼氣濃郁之地,當天晚上他就擺弄了下那玩意兒,發現這鎮上有邪祟在作亂。”

“當然,這實際情況肯定沒有我們說的那麽誇張,俠士,我們這就是幾個人聚在一塊兒吹牛的,您千萬別當真!”

虞千鳶不為所動,繼續問道:“那你們剛才寫的那符是什麽?”

瘦高個沒想到她連這個都注意到了,鬓邊的冷汗越聚越多:“我這……”

謝遲适時道:“如果你想撒謊糊弄我們的話,我勸你還是早點收起這個心思。不然的話,就算他不把你的胳膊卸下來,我也有辦法把你平時使的那些術法全部用在你身上。”

此話一出,瘦高個猛地打了個冷戰,看樣子受驚不小。

仲露在旁邊憋得幾乎都快要內傷了。

瘦高個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不敢再耍小心眼,将知道的事情老老實實全部交代了。

正如謝遲所猜測的那樣,他們這一行人的确是從焚天宗出來的邪修。

邪修嘛,除了那些陣法符咒詭異邪氣之外,他們還喜歡找妖鬼怨氣濃郁的地方修習術法,往往都能事半功倍。

而那幾張符咒,就是他們自創的‘引氣符’,能助他們找到鬼氣濃郁之所,而無論是抓到邪祟還是在指引的地方留下修煉,于他們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另外,山裏的東西他們也很感興趣,能将這麽多百姓都勾了魂去的一定不是小人物,若他們能夠把那東西收了,并且知曉他的手段,或許就能重新殺回琴州,殺回焚天宗去。

聽完這番話,虞千鳶與謝遲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在旁悠悠吃着新端上來菜肴的文鳐道:“我奉勸你們,還是少管閑事。要是耽誤了我的大事……”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但謝遲還是聽懂了他的威脅。

這條魚的确固執,硬碰硬是不行的。

他思忖片刻,有了個注意。

盡管這群人是不正經的邪修,但他們的目的總歸是朝着勾了百姓魂魄的那位去的,鹬蚌相争,他們坐山觀虎鬥即可,不必要非得自己動手。

謝遲看了眼虞千鳶,對方似乎沒有要去與文鳐理論的意思,而是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他便猜倆人十有八九想到了一處。

果然,虞千鳶率先開口建議道:“那就把這瘦高個給放了吧。”

瘦高個:她在說誰?

文鳐看了她一眼:“就這樣?”

虞千鳶點頭:“就這樣。”

只要不牽扯到正經事,文鳐偶爾還是很好說話的。

得到了虞千鳶的答案,他将杯裏的茶水飲盡,拎着瘦高個又出去了。緊接着,外面就傳來了一聲重物砸落在地上的聲音。

虞千鳶被文鳐的粗暴給震了下,還來不及伸頭看看他是不是把人給摔死了,就感覺到謝遲在桌子底下捉住了自己的手。

要做什麽?她有些疑惑。

謝遲将她的手翻過來,手心朝上,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滑動。

哦,這是要給她傳遞消息。

虞千鳶不動聲色地看了文鳐一眼,見對方沒有察覺,便專心去辨認謝遲寫在她手心裏的內容。

他寫道:“今夜子時,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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