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改)

相逢何必曾相識(改)

安瀾心裏一沉,還沒等她說同意或是不同意,便見林溯已然轉身離開會議室,往隔壁的樓梯間走去。

縱使心中百般不情願,卻不好駁對方面子。她推開樓梯間沉重的防火門,恰好見林溯正站在窗口掏出一支煙。

林溯側眼輕瞥,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将取出的煙放回了煙盒內。

“沒事,你抽吧,我不介意。”安瀾道。

“不了,你以前一向很讨厭這個味道。”

以前?

安瀾很自然的想起傳說中已故的‘林溯前女友’。

“抱歉,我想昨天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并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林溯低着頭,并不打算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四面的白牆将他臉色暈染出了一份蒼白的意蘊:“孩子已經沒事了,醫生說養幾天就會好的。”

“哦,那就好。”

三年來,太多未說出口的話全部擁擠到了現在。林溯咬着嘴唇,思慮半晌也不知該如何表達。

安瀾耐不住性子:“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話音落下,她轉過身,突然覺得胃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頓時劇痛難忍。

果然,中午吃太多了。

“呃—”她忍不住叫出聲來,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栽倒在地上。

“怎麽了?”林溯驚慌失措的追到安瀾身邊,雙臂緊緊地環繞着她的肩:“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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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痛的說不出話來,待緩和些許,方才咬着牙說道:“水……幫我拿一下……”

林溯二話沒說,跑回去取來安瀾的水瓶,小心的遞給她。

安瀾拿起水瓶朝嘴裏猛地灌幾口涼水,看的林溯揪心不已,眼中竟生出幾分悲切來。

“這是怎麽了?吃壞東西了?”

“沒事,藥物副作用。”

“什麽藥?”

這好像是私人問題吧。

安瀾沒打算回答,林溯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抱歉。”

安瀾搖了搖頭,身子靠在牆壁做了個深呼吸:“好了,我先走了。”

“等等。”他頓了頓:“我可不可以跟你單獨見一次面?”

“不必了吧,林先生是公衆人物,萬一被人看到誤會了,影響不好。”說完,她快速拉開樓梯間大門,留下高跟鞋鞋跟敲擊過地面時的響聲持續回蕩在樓梯間內,久久不絕。

頂着衆人投來的驚疑目光,安瀾簡單的與對方告別後,落跑般的逃離會議室。

孟凡與楊樂樂心裏好奇的厲害,連忙快走兩步追上前。

“姐!”孟凡喚道:“剛剛是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安瀾沒好氣兒的翻了個白眼。

“安總監。”一向穩重的楊樂樂此時也露出了女孩兒特有的八卦心:“你們是不是認識啊?”她笑着咬了咬嘴唇,滿臉期待的模樣。

“沒有!統統沒有,都回去幹活兒去!”安瀾壓着嗓子低喝一聲。

兩個人不敢再多嘴,一起灰溜溜的回到崗位。

******

那邊保姆車裏。

林溯靠在車窗邊一連抽了三支煙。

陳遇風實在是看不下去:“差不多行了,你現在走的還是偶像劇小鮮肉路線,還沒轉型成型男呢。讓人看到抽煙的樣子不好。”

林溯不說話,從煙盒裏又取出第四支煙。

“林溯!你克制一下行嗎?”陳遇風顯出些怒色。

“我克制不了。”

陳遇風作了林溯三年的經紀人,當年是他慧眼識珠,在三流時尚雜志上無意間看到林溯的平面gg。硬是将林溯從時尚圈拉入了娛樂圈。後來林溯走紅後,陳遇風索性将工作重心完全放在了他身上,已經許久沒再簽新的藝人。原本就性情相投的兩人,如今倒是比以往的關系更加親近。相對于其他經紀人與藝人之間的關系,他倆更像是無話不談的好哥們兒。所以,林溯的所有往事沒有一件是陳遇風不清楚的。

“克制不了又怎樣!你難道還想追回她不成?”

林溯雙手交疊在一起頂住眉心,半張臉陷沒在陰影中。這麽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旁人看在眼裏,心頭也不禁生起一番落寞。

“我不知道。”他靜默半晌,寥寥幾個字道出心中難言的情緒。

“你別忘了,你現在雖然和許一曼處于分居狀态,但是依舊沒拿到離婚證。”

三個月前,林溯單方面給法院提交離婚申請,收到的判決結果是分居兩年,如果婚姻裂痕依然無法修複的話則自動離婚。

陳遇風原本想的是以藝人夫妻長久見不到面,感情日漸生疏而導致的婚姻破裂,這樣到時候公衆也比較好接受。而至于其中真實原因,那是紮在林溯心中的一根‘刺’,與三年前的往事有關。

“何必要你提醒。”他啞着嗓子,眼眶有些微微發紅:“我真後悔。”他恨自己這幅軟懦的性子将自己逼入如此境地,更恨自己已婚的身份如枷鎖般使他身陷囹圄。滿心的愧疚與自責如激流般跌宕在胸口。明明有合理的理由證明自己當初是迫不得已,卻也終究寧願隐瞞,一個人獨嘗所有苦果。他深吸了一口氣,鼻翼止不住的抽動了一下:“都是我的錯。”

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對錯。太多的人與事裹挾着我們與自己的意願背道而馳,左不過皆是情理之中罷了。

陳遇風看着他這幅樣子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思慮片刻,他輕輕地拍了拍林溯的肩膀:“怎麽會是你的錯,是你倆沒緣分。過去就過去了吧,別那麽執着。”

多純粹堅定的愛情,也抵不過到頭來的一句命運弄人。

真是諷刺,真是無奈。

“你不懂。”林溯攤開掌心,搓了搓眼眶:“她曾是我人生全部的意義。”

“誇張了吧,人生全部的意義?”陳遇風眉梢微楊,神色不以為然。

“你忘了我本來是幹嘛的了?”

陳遇風想了一下:“不是拍雜志gg的麽?”

林溯忍不住嗤笑一聲:“去你的,我是學畫畫的,正經本科畢業,瀾瀾是學英語的。我倆從初中就在一起,一起考上北京的同一所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我倆住在郊區的地下室,餓了就吃白水煮挂面,放兩片青菜葉子,那味道現在回想起來還感覺在嘴裏。我想給她更好的生活,于是才去接拍gg。”他說着,用手指輕輕地彈了彈煙灰,突然咧着嘴嬉笑道:“後來為了改善生活條件,瀾瀾為了生計給一家小翻譯公司幹零活,每天忙得連飯都吃不上。而我……你知道的,畫畫能幹嘛啊。我當時兜裏一分錢都沒有,一咬牙去當了一陣子的裸模。”

陳遇風在一旁聽着默默發笑,側眼卻見林溯眉眼間驀然暗淡下來,靜默半晌,十分傷情道:“我們曾是所有人眼裏最羨慕的一對兒,青梅竹馬十三年,熟悉到彼此都分不清愛情和親情哪個更多。在最沒能力的時候遇見最想照顧的人,愛情裏最心酸的事……不過如此了吧。”他紅着眼眶,猛吸了一口煙。看着手指間夾着的煙幾乎快要燒盡,顫抖着伸出手臂,将煙頭投進車載煙灰缸:“就是因為當年那則緋聞!”他說着,雙手握拳扶在膝蓋上:“我連跟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這就是娛樂圈,真真假假。看似證據确鑿的事情,誰敢保證不是受人利用,做了其中的棋子也說不定。

“你幫我查過瀾瀾現在的情況嗎?她為什麽一點都不記得我?”

“查了,她之前移民後公安局就注銷了她的戶籍檔案,半點資料都差不到。身邊的朋友圈子目前也都是新的,大家對她都不了解。”

怪不得沒了檔案。

林溯當年從母親冉靜口中簡單的得知安瀾的境遇,然後發瘋一般的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存在的地方,恨不得将整個世界翻個底朝天。可是整整兩年的時間,依舊一無所獲。直到某一天得知安瀾的戶籍被吊銷,以為她已經病故。就因這事兒他當時頹廢了好長時間,還爆出在酒吧買醉後打人的醜聞。

陳遇風繼續說道:“關于記憶的事,你之前提過她海馬體病變。我咨詢過有關的醫學專家,專家說針對于這類病的手術多少會傷及大腦,再加上術後長期服用藥物的刺激,丢失記憶其實是情理中的事。”

林溯點了點頭,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忘了也好,她如果不忘,恐怕我現連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陳遇風心裏一沉:“你要幹嘛?”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不顧後果的事情。只是我不可能就此遠離她,畢竟我們還有個兒子,我總不能這樣糊裏糊塗的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他的目光漸漸有些渙散,望着車窗外車的景象略有些失神,沉吟片刻方才緩緩道:“她總該知道的。”

陳遇風撓了撓頭。他這人雖然有些市儈,卻也看慣人情冷暖。情理之中的事情,強行阻攔難免太失人性了些:“行行行,你想怎麽胡來我不管。反正你低調點兒,你要知道你一個人背後連着我們一群人的飯碗,你要是真把我們這群人的飯碗砸了,我可絕對不會放過你。”

“放心,你都不知道我現在躲狗仔躲得有多老練。”

“你可拉倒吧!醫院那晚的照片還是我給截下來的,否則你又得上熱搜!”

林溯悵然抒了口氣,噗嗤一笑:“上次不是意外嘛,放心,以後絕對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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