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而剛優化了直播的趙雪滿此時正快步走在救人的路上。
顧瞻舉着火把與她并肩而行,兩人往前不過數步,顧瞻忽然拉住她的手,湊近她耳邊飛快說了一句:“別信!”
趙雪滿不明所以,正要問,卻發現手上的力道消失了,不,是男主整個人都不見了,她轉身四顧,大廳還是那個大廳,男主卻沒了影子。定是又碰着機關了,只是不知他方才讓她別信什麽?
就這麽一會功夫,四周又變了。
寒風凜冽,蒼山上堆着厚厚的積雪,她獨自往山頂走去,步伐緩慢而堅定。
承雨峰上,衆人扔在觀看他們的動向,秘境中的時間似乎過得要比現實快許多,正當衆人猜測他們會如何過關,找到躲在幕後的妖獸時,兩人忽然現在原地不動了。
“怎麽回事?他們怎麽不往前走了?”
“是啊,這多危險!”
幾位峰主卻面色凝重,唐望低聲道:“他們這是中了幻術。”
葉寧光道:“湖中妖獸很擅長魅惑人的心智,會不會是傳說中的赤魅?”
坐在他身後的謹言疑惑道:“赤魅不是已經絕跡了?”
慕容春緩緩道:“或許這就是最後一只。”
赤魅一體雙身,最善挖出深藏于人心中的欲望,但願他那傻徒弟能及時醒悟,別中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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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乃是最後一位神得道之地,非尋常人能靠近,大片晶瑩的白雪上,趙雪滿正踽踽獨行,區區築基修為,想爬上山頂無異于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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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定要上去,趙雪滿想,無論如何,必須到達山頂,那個人還在等她。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走了千萬年,趙雪滿喘着粗氣,終于成功登頂。她如願見到了那個人,那人提劍立于懸崖邊,似有所感,亦轉身回望她。
這次終于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趙雪滿看見了那人真實的模樣,他有着如冰川一般清澈而冰冷的眼,他的唇很飽滿,還有她最愛的,恰到好處的唇珠。
“餘峰……”趙雪滿呢喃出聲。
餘峰沉默不語,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這壯闊的蒼山在他眼裏顯得那樣渺小,包括她亦微若塵埃。
趙雪滿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事将要發生。
她皺着眉頭拼命回憶,是什麽?
她想不起來了!
就在她怔愣之際,她聽見了劍出鞘的聲音,趙雪滿惶恐擡頭,一道劍光直指她的胸膛——
長劍勢如破竹,卻被一只柔軟的手握住劍身。
“你以為,我還會再讓你殺一次嗎?!”趙雪滿不顧餘峰錯愕的臉,右手反握劍柄,毫不猶豫地割了他的脖子。
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讓她有一瞬間恍惚,懷疑自己其實并非在幻境當中。
就在這一瞬,場景倏然轉變,待她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一片竹林中。
趙雪滿很快發現,這是承雨峰後山的小竹林,此刻天光破曉,林中濕氣未散,而她滿身大汗,被這濕氣混着酷暑的熱氣一蒸,整個人軟綿綿的,像要随着霧氣一同被蒸發般。
身側不斷有弟子走過,他們頻頻回頭,趙雪滿恍若未聞,她将新得的佩劍放在地上,一次次施法念口訣,又一次次失敗。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師姐?她真不會禦劍吶?”
“這下你信了吧!也不知道掌門看上她什麽了,資質平庸之人,煉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誰知道她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
“小點聲,當心她告狀去!”
晨練時間快到了,閑言碎語随着腳步聲逐漸遠去。
趙雪滿站在原地,進宗門這麽久,頭一回在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若是以往,遇見這樣嘴碎的人她早就沖上去理論了,可今天她忽然就覺得沒勁,他們說得沒錯,區區禦劍術都無法掌握,竟還有臉占着掌門親傳的位置,若她是慕容春,也要為有這樣一個徒弟而感到羞愧。
不如就此放棄……
她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四周安靜得只剩風聲,趙雪滿卻在風中微微仰起頭看向天空,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你以為我會這麽想,對嗎?”
萬籁俱寂,就連風也緩和了,趙雪滿擡起右手,佩劍飛至她手中。
少女挺直背脊持劍而立,似與這千萬株秀竹融為一體,又好似這千萬株秀竹亦比不過她一人的傲氣。
“我發現你了哦,再躲,就沒意思了。”趙雪滿持劍用力一揮,靈氣劃破天空。
風止。空中猛然露出一雙巨大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占滿整雙眼睛,看起來詭異又陰森。
趙雪滿冷笑一聲,道:“終于肯出來了?在暗處裝神弄鬼有什麽意思,有本事便來與我一戰!”
那怪物感覺到她的挑釁,雙眼漸漸染紅,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趙雪滿高聲道:“我當你有多厲害呢,原來就會變個色啊?”
那怪物再忍不住,湛藍的天空仿佛被利爪撕裂,露出一道道縫隙,趙雪滿這才看清,那怪竟長得像一顆膨脹的球。
這還是一顆異常靈活的球,它扭動着身軀,飛快地從縫隙中鑽進來,直奔趙雪滿而去。
趙雪滿見狀腳尖一點,持劍而上,在空中忽然揚出一抹白色粉末,“看我暗器!”
怪球飛快躲過,它的嘴足有半個球那麽大,張開時仿佛一顆球裂成了兩半,只餘一點皮肉粘在一起。它猛然撲向趙雪滿,卻發現她已經站在劍上,晃晃悠悠地飛出了裂縫。
怪球雖然是顆球,但它多少還是帶點腦子的。這顯然被整了啊,它大吼一聲沖上前,試圖将趙雪滿咬下來。
趙雪滿一計得逞,見它沖上前,忙從錦囊中取出五雷符,雷電仿佛從天上落下的爪子一般,怪球不得不四處閃躲,趙雪滿見起了作用,忙飛身出去。
終于在縫隙合上的一瞬間沖了出去,那球形妖獸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留在了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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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雨峰上,唐望笑道:“她醒了!那可是赤魅的幻境,她竟能不受影響,反将赤魅困在裏頭,掌門,你家阿滿有出息啊!”
慕容春正在剝橘子,聞言矜持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過僥幸罷了。那只赤魅似乎受到了限制,才無法追出來。”
藍清笑着接話:“掌門說得沒錯,這只赤魅确實未盡全力,但阿滿心智堅定亦是事實。”
語罷,諸位大佬齊齊點頭,紛紛在慕容春面前誇起了趙雪滿。
承雨峰的西院內,有弟子不屑地哼了一聲,對身旁的女修小聲道:“那個趙雪滿也不知給慕容掌門慣了什麽迷魂湯,竟沒将她這等廢物逐出師門!白茵師姐,你別不開心,他們都是看在慕容掌門的面子上捏着鼻子阿谀奉承罷了,心底不知怎麽恥笑那個小廢物呢!”
白茵睨了她一眼,道:“誰說我不開心了,這等廢物也配影響我的心情?”
“師姐說得對,是我失言了。”那女修賠着笑,見白茵臉色稍緩,才暗暗送了口氣。
而她們身後的白羽秋一言不發,雙眸專注地落在光幕裏的男子身上。她其實與眼前這些同門一點也不熟,在她醒來時,自己已經在這個名叫白羽秋的女人身體裏。
她記得自己不過是個農家女,根本沒有修煉的天資,這些修士曾被她當成神仙仰慕膜拜,怎知一朝醒來,她竟成了其中一員。
她當即對自己說,從今以後,你就是白羽秋。
她在這個陌生的門派中小心謹慎地活着,掌門信任她,師姐師妹們大多對她熱情相待,可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顆沒有根的浮萍,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你是不一樣的,你跟他們不一樣。
直到遇見餘峰,她目光癡癡地落在光幕中的俊美男人身上,他的出現撫平了她心底的躁動,他們才應該在一起。
秘境中,顧瞻正圍着還未醒來的趙雪滿打轉,沒別的意思,他就想看看這女人究竟打的什麽算盤。
他将随手撿來的一根白骨緩緩挑開趙雪滿腰間的錦囊,這錦囊一看便是能儲物的法器,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起,她就将這錦囊帶在身上,裏面指不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錦囊系得緊,他輕輕鈎了下,沒鈎出來。看了眼趙雪滿,她還閉着眼一動不動,顧瞻便湊上前去,使了點勁兒想拽下來。
趙雪滿從幻境逃脫後,整個人仿佛回魂一般,身子猛地一震,緩緩睜開眼,又是熟悉的大廳。
腰間有些異樣,好似被什麽勾住了,她緩緩低頭,就看見顧瞻手裏拿着根白骨,訝異地看着她。
“啊!”趙雪滿驚叫一聲,使出全力擡腳将人踹了出去。
顧瞻閃躲不及,被她踹飛,将白骨往地上一點,翻身落地。
“咔嚓”一聲,白骨斷成兩截。
秘境外一片驚呼聲。
一女修憤怒道:“她打人!她竟敢打我餘峰哥哥!”
一男修不滿道:“人怎麽就成你哥了?再說了是那餘峰行為怪異吧,他去摸人家姑娘的腰算怎麽回事兒?”
“誰摸她了?你沒瞧見他是用白骨去戳的嗎?那麽粗一根白骨!”
“快別提白骨了吧!你哥都把人家骨頭弄斷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
大家就此吵翻了天,慕容春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他費老大勁才養成的大白菜,差點就被人拱了!
藍清卻聽見身旁有人輕笑出聲,她轉頭看去,就見孤月灣的玉詠一邊熟練地嗑瓜子,一邊笑出了聲。
“玉峰主。”藍清湊過去,低聲詢問,“何事令你如此開懷?”
玉詠一把将瓜子皮仍木盤上,看了眼慕容春的方向,見他沒留意,這才湊到藍清耳邊小聲道:“你不覺得他倆挺配的嗎?”
“誰?”
“啧,阿滿和那個叫餘峰的劍修啊!”
藍清搖頭道:“別胡說,他是修無情劍的!”
玉詠還想解釋:“可是他……”
“住口!不好好長見識,淨想些兒女私情,成何體統!”葉寧光将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敲,靈力散開,修士們都默默噤聲,不敢再言。
而秘境中,趙雪滿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當場砍了他。
顧瞻默默站起,全然不将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當回事,但擡眸對上她的眼睛,又有些心虛,輕咳一聲,道:“我可以解釋。”
“說!”
顧瞻神情自若,指着她腰間的錦囊道:“這上面有只蟲子。”
“呵!我看是你腦子裏有蟲!”趙雪滿一劍砍過去,她被氣昏了頭,出招毫無章法。
剛開始顧瞻還能輕松躲避,直到她棄劍改用拳法,最後直接上爪子撓,扯頭發,用牙咬。
顧瞻狼狽躲過一次利爪攻擊,他發誓,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打法,以往千裏迢迢上淩霄峰找他切磋的女修個個皆是點到為止,像這般不顧形象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偏偏他還不能下狠手,畢竟是他理虧在先。
趙雪滿抓着他胳膊張嘴就要咬,被顧瞻一個定身符定在原地。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只好靠雙眼向顧瞻表示憤怒。
顧瞻暗暗松了口氣,整理好衣冠,上前将人一把扛在肩上,就這麽往裏走。
趙雪滿又氣又急,正要運氣試圖破解符咒,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東海仙貝卻發出淡淡的紫光。
雲千書的聲音從小小的貝殼中傳出:“趙姑娘,你們在哪?”
顧瞻停下腳步,右手扶着她,左手捏起那枚小貝殼,低聲道:“我們在湖底的洞府。”
貝殼暗淡一瞬,又亮了起來,穆長青語氣冰冷,“餘峰,我師妹呢?”
這一句恍若天籁,趙雪滿感動不已,關鍵時刻還是師兄靠譜!
接着她就看見餘峰拿着她的貝殼,表情嚴肅得好像遇見了大難題,只聽他沉聲道:“她在生氣,還打人。”
趙雪滿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這是在向我師兄告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