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壹
第24章上壹
“長的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能這麽不會說話呢?”
童磨拉下臉來,面無表情。
藤原宗秀知道蝴蝶香奈惠受了不輕的傷,極有可能就是不小心吸入了對方剛才提醒他的冰晶。見童磨如此,他立刻換了一個方位,擋在了蝴蝶香奈惠身前。
“宗秀先生?”蝴蝶香奈惠見到藤原宗秀的反應有些驚訝,随後握緊了手中的日輪刀,連忙說道:“沒關系的,你不用照顧我,我還能夠戰鬥。”
但那只會讓你的身體透支,然後極有可能在天明的時候死去。
藤原宗秀深吸了一口氣,又呼出。
劍士的五感幾乎都相比于普通人更加敏銳,最開始他就聽出蝴蝶香奈惠的呼吸頻率亂了,從對方吸入的鬼制造的冰晶來看,肺部肯定受到了傷害。
而呼吸法,顧名思義,肺部這個器官的作用是使用呼吸法的重中之重。此時蝴蝶香奈惠的肺部受到傷害,再強行使用呼吸法只會超負荷,短時間內是支撐下去了,但生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于是藤原宗秀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還有不久天就亮了,接下來就全都交給我吧!”
蝴蝶香奈惠有些不明白:“可是你一個人不一定留得住他,我們一起或許還有希望将他斬殺。”
“喂喂!你們就這麽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讨論怎麽留下我的命真的好嗎?”在一旁的童磨看他們争來争去,不由大叫着抗議。
真是一點都不尊重他。
然而兩人都沒有理他,的确也沒準備尊重他。
藤原宗秀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繼續對蝴蝶香奈惠說道:“我們不一定就要留下他的命,你的命一樣重要。”
蝴蝶香奈惠反駁:“如果放他回去,那這世上就會多幾個人失去性命!”
藤原宗秀淡定陳述:“你活着,一樣能多救下許多條性命,所以你先離開這裏去治療自己的傷勢。”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卻嘆了一口氣。只覺得相比于對方為了救人寧願犧牲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想法實在過于自私了點,不由得自慚形穢。
但相比于不認識不知名的陌生人,他更希望作為同伴的蝴蝶香奈惠好好活下去,這同樣針對每一個鬼殺隊的成員。
“你們都走不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倏然響起,藤原宗秀瞳孔驟然一縮。
聲音如此之近,在此之前他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
這必定是個比童磨還厲害還難纏的人物,他會是誰?
鬼舞辻無慘,還是……
他這般想着,随後循着聲音轉過頭去。就見到一只長相恐怖,六只眼睛,一身武士打扮,手持着一把刀的鬼由遠及近,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
而他中間的那對眼睛中,正是刻着上弦之壹四個字。
先是一個上弦之貳就已經很難對付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實力只會更強的上弦之壹……
看來今天的事是沒辦法善了了。
即使遭遇這般危急的情況,甚至被發下了相當于死亡通牒的話語,藤原宗秀此時依然面不改色。在看清了對面新來的這只鬼的相貌後,他突然開口道:“你就是黑死牟?”
這個名字是從上弦之貳的口中聽來的,而他之所以會這麽問,則是根據上弦之壹的面部特征推斷,對方很可能就是從無慘那裏接下了将他變成鬼的任務的那位“黑死牟”。
“……”
黑死牟聞言詫異,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還沒見過他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不過他還是變相的回答道:“你是從哪裏知道我名號的?”
藤原宗秀只是無聲的将目光轉向童磨,黑死牟順着他移動的目光看去,然後就看到了童磨,緊接着就聽到了對方讪讪的聲音。
“真是不好意思啊!黑死牟閣下,您的名號是我無意間說出口的,主要是沒有想到我居然會比您還先找到無慘大人布置的任務目标呢。”
童磨站在原地,笑着對黑死牟說道。
“……”黑死牟沒有言語,但從他周身的低沉的氣壓當中,還是足以看出他此時的心情說不上好。
童磨的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說他速度慢,還是說他沒有盡心的完成無慘大人交與他的任務?
黑死牟心想。
而旁觀的藤原宗秀和蝴蝶香奈惠只以為這兩只鬼的關系不好。
這時,藤原宗秀對黑死牟說道:“你們那位鬼王為什麽會想要把我變成鬼?”
黑死牟淡淡的說:“沒有為什麽,身為下屬揣摩上位者的想法乃是大忌,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走不了就可以了。”
“呵呵……”
藤原宗秀忽然間笑了,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般笑的停不下來,直将對面的兩只鬼笑的又詫異,又是莫名其妙。
蝴蝶香奈惠也是一陣疑惑,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對方笑的這麽,這麽……的時候。
她的心中一陣慌亂,只覺得藤原宗秀突然間的反常,是在計劃什麽危險的事情。
童磨對于藤原宗秀的反應有些奇怪:“你是被打擊的傻掉了嗎?聽到這樣的消息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藤原宗秀的笑聲漸漸熄滅,只不過臉上卻還保留着一絲笑意。
此刻,在場衆人只聽他悠悠的說道:“你不說也沒關系,我想肯定是因為我前陣子殺掉的那只上弦鬼吧?不過……”
不過什麽?
随後所有人只聽他繼續說道:“不過你們為什麽不和我商議一下呢?或許我會很樂意變成鬼。”
什麽!?
他在說什麽?!
蝴蝶香奈惠震驚到呆愣在原地,黑死牟也不禁對藤原宗秀側目,童磨反應過來也有些不敢相信:“你願意變成鬼?”
他今天是不是因為先邁了右腳,所以出門的姿勢不對?不然為什麽會聽到一直追在他們身後像狗一樣的鬼殺隊的人,居然說願意變成鬼?
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不應該寧死不屈嗎?他都做好多一個記憶力不好的同事的準備了。
“為什麽不願意?誰不想長生不老呢?實不相瞞,過去的我或許會寧死不屈,但在和上弦之五的一戰中,我留下了暗傷。”
“假如你們再晚來幾個月的話,或許我就要引退了。”
“這次過後,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大不如前,而這正是衰老的前兆。呵呵,我的同齡人生的孩子都已經長大了。”
“而在我死後,我畢生的劍術也會跟随我被埋葬。這讓我又如何甘心?”
童磨聽的若有所思,可是卻還是有些疑問,他撫着下巴道:“可是根據無慘大人給我們的資料來看,你可是很仇視鬼啊!你進鬼殺隊不就是為了給家人報仇嗎?”
他們之間果然能夠互通情報,連這麽久遠的事情都清楚!
藤原宗秀心下暗道,面上卻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我十五歲失去家人,現在的我已經三十多歲了,什麽仇能記這麽多年?況且當年做出那件事的鬼早已經被我手刃,繼續待在鬼殺隊不過是磨煉劍術。”
“呵呵,我至今無妻無子,這把劍就是我的所有了。”
童磨聽的一時詞窮,或許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充分的叛變理由吧,簡直找不到什麽有理有據的理由反駁!
這時黑死牟突然眼神犀利的看向藤原宗秀說道:“那你又怎麽證明你說的全部是真話?”
藤原宗秀笑了笑:“秦始皇為了追求長生而派徐福東渡,連帝王都無法拒絕的誘惑,我為什麽會拒絕?”
“過去我沒有追求,不過是因為沒有渠道,又怕被産屋敷知道後會除掉我,既然鬼王大人如此賞識,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很誠懇,讓黑死牟成功被說的松動了一分。
然而之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童磨卻在這時再次開口,并且問題直指要害。
“可是你之前不是還要讓那個女孩先走,自己留下來殿後嗎?”
這個問題在藤原宗秀想到現如今這個說辭之前的他就已經想過,所以此時面對童磨的質詢,他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還有頗有幾分慢條斯理,
“我就是想要單獨和你談話啊!”
“嗯?”童磨瞪大了眼睛,一時居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自然是談一談該如何加入你們的事,我們剛一見面,你不就說了有人會來把我變成鬼的事嗎?”
“可是你之前對我下手可沒有一絲留手,每一招都對準我的要害。”
藤原宗秀狀似被問的無奈的搖了搖頭:“先展示一下實力,這樣才好談價碼,這難道不是一種常見的話術嗎?”
這個上弦之貳怎麽廢話這麽多?
藤原宗秀心中暗自焦急,說的越多可不代表越能唬到人,這只是他臨時急中生智想到的辦法,到時候萬一露了破綻,他和蝴蝶香奈惠一個都跑不了!
他其實并不太想用這個辦法,但面對兩個實力強勁的食人鬼,他也沒有別的方法了。上弦之貳他都殺不了,更不要說上弦之壹!
所幸童磨這次終于住嘴了,藤原宗秀也松了一口氣。
對面。
黑死牟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會将你帶回去交給無慘大人,你現在就可以和我走了。”
連黑死牟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任務除了先期找不到人外,後續的進展居然會變得如此魔幻,連刀都沒能動用一下,對面就直接投敵了,雖然真實程度有待考證。
“宗秀先生!”這時一旁的蝴蝶香奈惠忽然大喊了一聲:“你真的要背叛我們嗎?”
藤原宗秀卻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什麽是背叛,我從來就沒有效忠過,我一個藤原家的貴族子弟,怎麽可能會向一個在上流社會沒有一絲聲望,整日東躲西藏的家族效忠?你是在貶低我嗎?”
“你居然是這麽想主公的?”蝴蝶香奈惠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我從前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是這樣的小人!”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藤原宗秀冷笑着說,随後轉過身看向那個上弦之壹:“黑死牟大人,不如就把她交給我吧,我恰好還缺一個投名狀,不如就把她的頭顱獻給鬼王大人。”
“唉?”童磨沒想到會有這一出:“可是她是我的獵物啊!”
沒想到下一秒有一個聲音卻駁回了他。
“可以。”
一旁的黑死牟看了眼藤原宗秀,直接一口答應的下來,随後看向童磨:“你可以再找其他獵物。”
童磨不缺這口食物,但是被人奪走獵物的感覺實在說不上好,不過畢竟黑死牟已經發話了,雖然他并不害怕對方,但目前還并沒有想要起沖突的意願。
于是他大方的沖着藤原宗秀甩了甩手道:“真是的,那就送你吧~記得快點哦!我們可不能總等你。”
藤原宗秀笑了一下:“那不如二位大人先行一步,我随後就到。”
黑死牟的六只眼睛同時凝視着他,随後意味深長的說道:“希望你不會跟丢。”
“那是自然,承蒙鬼王大人看中,我必定會是你們中的一員,不是嗎?”
藤原宗秀話語中的潛臺詞便是,既然鬼舞辻無慘已經下了命令,無論他是被迫還是主動,最終都會被變成鬼,自己沒有臨陣反水,留下壞印象的必要。
目送兩只鬼的身影一步一步的離開,藤原宗秀便來到蝴蝶香奈惠的跟前,随後抽出了自己的刀。
他心中暗自祈禱,這番話不一定能騙到那兩只鬼,但應該能争取到一些時間。
這樣最起碼可以讓蝴蝶香奈惠趁機逃走。
……
打鬥聲遠遠的從身後傳來,童磨饒有興致的看向身旁的黑死牟:“黑死牟閣下,你信他的話嗎?”
黑死牟沉默的停靠在一顆長勢頗為蔥郁的樹前:“這不重要,他所說的話是真的當然最好,如果是假的他們也逃不掉。”
不論真假,他從開始就沒準備給他們留出足夠跑遠的時間。
他們不可能逃得掉。
……
另一邊。
待到感覺到那兩只鬼已經走到了聽不到這邊說話聲音的程度,藤原宗秀立刻停了手,随後厲聲對蝴蝶香奈惠說道:“立刻離開這裏!”
蝴蝶香奈惠并不笨,以她對藤原宗秀的了解,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對方是在做戲,甚至還在盡力配合着他,所以并沒有因為藤原宗秀而受什麽傷。
她此時聽了藤原宗秀的話後,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于是立刻擡起雙眼直直的看向面前的人:“宗秀先生,你不走嗎?”
藤原宗秀搖了搖頭:“只有我才有可能拖住他們。”
就在蝴蝶香奈惠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藤原宗忽然淩厲的看向她,聲音凜冽中帶着焦急:“快點走!不然就誰也走不了了!”
“我們沒可能一起離開,那個上弦之壹光是氣勢就讓我感覺到壓迫感,更何況還有一個上弦之貳。”
“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告訴主公他們不要為我悲傷,再告訴槙壽郎我早就不在意他說的話了,他永遠都是我的摯友,當年若是沒有他及時出現,我早就和家人死在一起了。”
這是遺言。
蝴蝶香奈惠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聽的鼻頭泛酸,眼眶發紅。
最終,在聽從對方的話語,轉過身後的那一刻,她一直以來強忍着的淚水,終于掉落了下來。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