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該洗澡了
你該洗澡了
兩人到了學校,剛進教室,就看到初夏一臉生無可戀的,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對他們招招手。
“你們來了。”
“你爸還沒出院嗎?你這樣白天學校晚上醫院,太累了。”
看到初夏憔悴的面色,安落落有些擔憂,這樣鋼鐵俠也熬不住。初夏輕揉發脹的太陽穴,無奈嘆口氣。
“還沒,說是還要觀察幾天,沒辦法,你也知道小浩很粘我媽,所以我媽晚上根本沒法來醫院,我哥又在外地,只有我有時間。”
“需要幫忙,就說話,別一個人扛着。”
陸琰也出聲安慰她,他從記事起就沒感受過父愛是什麽,理解不了那種有牽絆的感覺,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總是羨慕自己沒有,別人卻有的東西。
但幸不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不用擔心,出了這次事,我爸倒是消停多了,被醫生狠狠訓了一頓,我想這次出了院,他應該就不敢在折騰。”
“錢如果不夠,你跟我和陸琰說,我們給你湊些。”
“不用,放心,如果真有需要,我不會和你們客氣。”
初夏看着兩人感激一笑,然後疲憊的又趴在桌上,忍住眼眶內的淚水,不敢哭出聲,生怕被他們發覺。
她每天都辛苦的撐着,全家都在靠着媽媽的一份工資苦撐,她爸爸住院後,那些親戚更是把他們一家當瘟神躲着,生怕他們借錢。
短短幾天她受盡了各種白眼,但她能怨誰,父親的不責任,還是哥哥不争氣,她看到老媽一夜間長出的白頭發,心痛不已。
初夏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寧初夏!撐住,等你從A大畢業就會找到好工作,現在的一切窘迫都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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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落還想再說些什麽,陸琰伸手攔住她,對她搖搖頭,初夏的性子太要強,從小就如此,也許因為家庭的原因,和小時候太多的嘲笑冷眼。
那種感覺他深有體會,因為從小到大,他就聽過太多非議他母親,被人包養的流言蜚語。所以別人看他的目光都帶着鄙夷,私生子這個詞像噩夢一樣如影随形在他左右。
放學回家的路上,安落落還是不放心,一路上唉聲嘆氣。越想越擔心初夏,等下到家,她打開看看,小金庫裏有多少私房錢了。
“陸琰,我覺得初夏忍得一定辛苦,我們要不要……。”
“初夏的性格你覺得她會接受嗎?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和我們開口的。”
聽到陸琰這麽說,她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回到家走進廚房就看到冰箱上的便利貼,老媽果然上夜班去了,下面還有一行字。
晚上記得提醒小琰吃藥,真是的,她才是親閨女好吧。
包子看到陸琰,馬上邁着貓步晃着尾巴走到他面前,不停的圍着他賣萌撒嬌,喵嗚喵嗚!陸琰笑着輕撓它的下巴。
安落落看着它沒節操的閉眼享受,居然還發出舒服的咕咕聲,不屑的哼了聲。
“包子,你就是一只有異性,沒貓性的蠢貓,要是知道你這麽沒良心,當初打死我都不撿你回來了。”
“安落落,你是年紀輕輕失憶了嗎?當初好像不是你一個人撿它回來的,誰叫你平時對它太兇,還是爸爸對你最好,包子是不是。”
包子好像聽懂他的話,贊同的喵嗚一聲,鄙視的看了眼安落落,連個小魚幹都不給朕,差評沒商量。
她懶着理這一貓一人,伸了個懶腰,起身拖着書包向樓上走去,為什麽她向往的自由自在的大學生活,比高中還要沉重,各種學習。
難得放半天假,先補補覺,然後認命的起床趕作業,啊!她一定上了個假大學。
“我去樓上睡覺,你走的時候記得關好門,還有記得吃藥,早上就是我提醒你的,就你這記性,是怎麽考上A大的。”
“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下次我絕不管你的閑事。”
見她氣鼓鼓的離開,陸琰抿嘴偷笑,放下包子,走到飯桌前解決自己的午飯問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越來越大的風,他沉思着要不要給媽媽打個電話。
*
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夾雜着大雨拍打窗戶的聲音,讓人聽了心情有些浮躁。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你老媽來電話,你老媽來電話。”
震耳的鈴聲不停的循環播放,包子聽到聲音,一躍跳上床頭,搖頭擺尾,好奇的看着這個發光發聲的物體,然後伸出肉嘟嘟的爪子一推。
啪嗒一聲,手機重重掉在地上,剛想起身接電話的安落落,看到這一幕,心疼的趕緊下床撿起手機,看到只是刮花了一點,才安心的接起電話,瞪了眼包子。
包子滿臉無辜,我說是手機先動的手,鏟屎的你信嗎?
“喂媽,什麽事?”
“家裏有沒有停電,我這裏停電了。”
停電!安落落趕緊起身扶着牆,摸索着尋找開關,咔噠一聲她按下開關,屋內卻還是漆黑一片。只聽到窗戶外暴雨和狂風拍打窗戶的聲音。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邊,嘩啦一下拉開窗簾,天色已經黑透,外面的狂風暴雨不斷的肆虐着B市,街道上一片狼藉,看不到半點光亮,整個B市仿佛沒入了黑暗的深淵,陸琰家也是漆黑一片。
“家裏也停電了。”
“記得把門窗都鎖好,媽媽可能明天早上才能回去,對了,等下你打個電話給小琰,問問他那邊有沒有蠟燭,沒有的話,讓他來我們這邊拿幾個,我估計這電明天才能通。”
“好,我現在就打。”
挂完安母的電話,安落落趕緊撥通陸琰的手機,不知道為什麽,電話中嘟嘟的聲音,讓她有些心慌。怎麽還不接,這家夥睡覺這麽沉嗎?她站在窗邊緊盯着陸琰家的門,心裏隐隐不安。
等下,她貼近窗戶,使勁擦掉玻璃上的水霧,透過手機微弱的光,看到陸琰家的大門居然是開着的,難道他家進賊了?她想在看清點,但雨勢太大,外面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
不對,她借住手機的光,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拿出幾根蠟燭,打開房門扶着牆,小心的一步步下了樓梯,安全起見,她決定去陸琰家看看。
走到門口安落落突然停下腳步,好像想到了什麽,又轉身走向雜物房,費盡力氣總算找到她十歲生日,安諾送她的棒球棒,懷念的擡手在空中用力揮了兩下,看着它安心一笑。
準備妥當她才走出門,迎面砸來的狂風暴雨,讓她有種窒息的錯覺,不過作為一個體重三位數的人,在這樣的天氣,總算找到一點優越感,那就是下盤穩。
她頂着狂風大雨一步一步,艱難的前行,往常兩三步就能到地方,此刻卻像隔着一條銀河那麽遠。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爬着來到陸琰家的。
果然,安落落擡頭就看到陸琰家的大門還真是打開的,她趕緊沖進屋內,打開手機電筒,握緊球棍,警惕的看着四周,嘴裏小聲的輕喊。
“陸琰,你在哪?快回我句話,陸琰,陸......啊!”
突然一只冰涼的手,猛地伸出緊緊抓住她的腳踝,那一瞬間她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冒出,吓得失聲尖叫,腳下不穩的直接坐倒在地,不停的撲騰着腳。
“不要過來,我和你說我手裏有武器,把我惹急了我就一棍子爆了你的頭。”
聽到她明明怕的要死,還強裝鎮定的聲音,陸琰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落落!是我。”
是陸琰的聲音!為什麽聽上去這麽虛弱無力,她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擦掉臉上剛才吓出的冷汗,拿起手機照向腳邊,發現他正蜷縮着身體,躺在角落裏。
安落落急的跪爬到他身邊,用盡吃奶得勁才把他扶起來,靠着牆壁坐在地上,看到他面色不正常的潮紅,和幹裂的嘴唇。她快速伸手拂開擋在他額頭的碎發,掌心貼近他的額頭。
突然的涼意,讓陸琰大腦短暫的清醒了下,眼神有些迷離的看着眼前一臉擔憂的人。
“好燙,陸琰你發燒了!好好的你為什麽躺在地上?”
陸琰對她虛弱一笑,擡手抓住她的手腕,整個身體顫抖的如同篩子,她能感覺到此刻的陸琰,不是因為身體的不适顫抖,而是因為恐懼。
“我怕黑。”
這時她才想起,小的時候陸琰曾經離家出走過一次,因為什麽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只記得當時他媽媽急瘋了,最後在山上的一個陰暗潮濕的洞裏,找到發燒脫水嚴重的陸琰。
那次他真的差點翹了小辮子,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個月。可能是那次經歷,給他心上留下的傷害太大。
“你怕黑,那幹嘛躺在地上,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都什麽時候還死要面子活受罪。”
陸琰動了動嘴,喉嚨幹涸的撕裂感,讓他疼的皺緊眉頭。當初他就是這樣蜷縮在那個,陰暗狹小的山洞裏,感受着生命一點點的流失。
“難得,也有你教訓我的時候。”
看到他病的都快要暈過去,還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安落落氣的拍掉他的手。
“我比你可冷靜沉穩多了,對了!你們家門幹嘛開着?”
“我希望能有人發現我,哪怕那人是個小偷也可以。”
陸琰無力的閉緊雙眼,現在的自己在她眼中應該很窩囊吧,是啊,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剛才躺在地上的時候,他感受到周圍的黑暗和冰冷,害怕的一步都不敢動,只敢在原地發抖。
安落落被他這句話氣得哭笑不得,起身去把門關好,然後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把手機放在他手裏,憋足了勁,一口氣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
“我說你就是個高分低能,就這天,哪個小偷會出來作案,人家不要休息的。”
陸琰忍不住擡手想敲她的頭,結果手指只是無力的從她頭上滑落。
“那你拿棒球棍過來幹嘛?”
“我.....我,你管我,我喜歡,你都生病了還想欺負我,哼哼今天落在我手裏,陸琰咋們新仇舊恨就一起清算。”
安落落把他扶到床上,一屁股坐在床邊,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喘着粗氣,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被綁上了鉛球,然後去參加了馬拉松。這家夥看着身無二兩肉,扶起來卻讓她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真是累死人了。
但看到陸琰越來紅的臉龐和急促的呼吸,她片刻不敢耽誤,趕緊掏出打火機點燃蠟燭,然後急奔下樓,翻箱倒櫃的找退燒藥。
找到藥倒好水,又急急跑向房間,看着他吃下藥,她才安心的軟到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再不願意動彈一下,只是喘着氣對身旁的人開始碎碎念。
“陸琰,你先換身幹淨的衣服再睡。”
說完她轉身背對他,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聽到窸窣的脫衣聲,她有些不自在的嘀咕起來。
“陸琰我和你說,這事過後,咱兩就扯平,我不欠你的。”
等了半天不見他回應自己,只感覺到身後的床陷進去,然後是蓋被子的聲音,安落落才轉身,發現他正睜眼看着自己,她驚吓的捂住胸口向後縮了一下。
“你該洗澡了,身上都是酸臭味,離我遠點。”
說完陸琰閉緊雙眼翻了身,伸手按住又開始狂跳不止的胸口,她身上的香味讓他覺得口幹舌燥,不是因為發燒的原因,該死!
安落落看到他滿臉嫌棄的轉身,心裏嘔出一口老血,握緊雙拳,努力克制自己想上前掐死他的沖動,淡定安落落,他是病人,他是病人。
過了一會,聽到他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才蹑手蹑腳的準備下床,剛下到一半,陸琰就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緊皺成川字。
她無奈嘆口氣,只能趴在床上,看着他緊着自己的手,鄙視的小聲抱怨。
“膽小鬼!”
不過她今天才發現這家夥,手指也這麽漂亮,細長骨節分明,老天爺太偏心。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
等這家夥燒退了,她在回去好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躺在這張床上她就睡意漸濃,強撐着熬到十二點,給他量完體溫顯示正常,她再也忍不住直接睡了過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突破地平線,照亮房間的時候,陸琰緩緩睜開眼,看到身旁睡得香甜的安落落,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擡手摸上她的頭,眼神異常溫柔,嘴角帶着愉悅的笑,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然後輕輕吻上她的額頭,輕聲呢喃。
“安落落我喜歡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