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席封低頭在池然的額頭上親了親,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發,眼睛裏卻沒有身體表現的那麽放松,池然不太對勁。

施了個符篆後讓池然陷入沉睡,席封起身披着衣服出了門,院裏大白豬翹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看月亮。

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雪,在院子裏鋪了薄薄的一層。

席封裹了裹衣服,在另一張躺椅裏坐了下。

看着天上飄灑的落雪,席封淡淡開口:“我以前并不怕冷,現在卻覺得骨頭渣子都要冷透了。”

鳳玄沒說話,只幽幽嘆了口氣。

“小師叔,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

“什麽實話?”

席封淡淡道:“我和池然的來路,還有,北辰和将離。”他記起了與池然在一起的那三年,可記憶也在某一刻再次被攔截,無處可循。

大白豬身體僵了一瞬,緩緩嘆了口氣。

池然既已知道,那這事兒就已經瞞不住了。

在鳳玄那略帶嘶啞的嗓音裏,席封聽到了一個關于他的卻又沒有什麽真實感的故事。

只是聽完後,胸口處不知為何疼的厲害,像是被火灼傷了一般。

看着席封捂着胸口痛苦難捱的樣子,鳳玄不忍再看,閉上眼請嘆氣:“當初我在将離的棺前問他,我說我要讓北辰愛上另外一個人,會讓北辰忘記他,但這樣以後北辰就會活下去,若是他同意,就讓院裏的那株枯梅開花。”

“那夜,梅花開的仿佛像血一樣紅。”

Advertisement

“兩個人,總得活一個吧。”鳳玄苦笑,“我以為讓池然愛上另一個人,就能自然而然化解這場危機,所以,我想着下個蠱吧,下個蠱是最快的解決辦法,我幫北辰重新找一個愛人,讓他忘掉将離,既能解了離境之災,也能遂了将離的心願讓北辰活下去,可是兜兜轉轉,最終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席封将一口血慢慢咽下去,緩緩開口:“到底是你不夠狠心,如若你狠心一些,不把将離的殘魂放出來,現在的一切可能已經變了。”

“是嗎?”鳳玄有些悵惘,只是當初他不這樣做,又如何糊弄的住北辰呢?

一抹靈識一縷殘魂,對于他而言都只是用來牽制北辰的工具而已,那時的他想不到也沒時間去想今時今日他要面對的是兩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我不懂情愛。”鳳玄嗤笑一聲,“我覺得癡男怨女簡直就是智障,包括此時此刻的我看你們,也是如此。”

愛情嘛,他看的太多了,情濃時要生要死,但其實只要短短幾年,所謂的情深似海,便可煙消雲散,哪怕忘不掉,最終也只是濃縮成一個小小的遺憾被放在角落裏,閑暇時拿出來悲春傷秋一番。

世間情愛,大抵如此。

“大概吧。”席封無意識的呢喃。

“對了,池然已經知道這一切了。”鳳玄提醒他。

“看出來了,他情緒很不對勁。”席封捏了捏眉心,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早就有所了解,知道自己活不長了,但是池然的狀況,是他沒想到的。

“靈識……”席封遲疑一瞬,“回歸本體後會如何?”

“與原來的他合二為一,這些經歷會變成他的一個回憶。”

一個回憶?

一個屬于北辰的回憶嗎?

席封喉間的腥甜裏又加一絲苦味。

席封靠在躺椅上裹緊了衣服。

他的死是必然的,他只是一縷殘魂,将離活不成他就無法活,這是一個死局。

但池然不一樣,他還有得選。

席封手指在腿上緩緩敲擊着。

不止池然,還有小崽子們,包括青葙,這些都需要提前安排好。

“小師叔,我還要請你幫我一個忙。”席封緩緩開口。

“什麽?”

席封起身,拿出符篆剪了個紙人,嘴裏念了幾句後用符篆罩住了大白豬的身體。

鳳玄急道:“你的身體現在不适合用靈力,快住手。”

鳳玄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自大白豬的身體上慢慢剝離,與小紙人融為一體最後緩緩落地,大白豬嗷的亂叫一聲從躺椅上滾了下去,然後因為驚吓跑到了角落裏瑟瑟發抖。

席封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鳳玄急急上前扶住他:“将離……”

“我不是将離。”席封擦了一把嘴角,扶着鳳玄站直了身體。

鳳玄無聲嘆了口氣:“抱歉,是我喊急了。”

席封喘了幾口氣後才慢慢道:“但我想要完成将離的遺願。”

“什麽?”

“幫你淨化北辰。”席封看向鳳玄,眼神清明,“北辰身上的戾氣乃是因為離境之地那些人對他的惡意,是他的怨念,是他的悲憤,所以,你想讓池然來救人,然後用人心深處的至純至善來淨化他。”

鳳玄沒說話。

他與席封同出自歡喜門,這淨化之術,席封自然知道。

淨化之術分為很多種,淨化人心是最難的。

人心之所以入魔,是因為被辜負,被背叛,被虧欠,被恩将仇報,被背恩忘義,被以怨報德。

所以只有人心換人心,方能得解脫。

所以他一直在收集那些被池然幫助過的人對池然的感激之情。

池然是北辰的一抹靈識,那對池然的感激自然也就是對北辰的。

鳳玄當初做了兩個準備,讓池然移情別戀是最快的,可萬一有變數,便還有備用方案,只是這個人心太難收集。

席封抵着唇咳了幾聲,啞着嗓子道:“小師叔,事成之後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

池然起床後,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陌生男人。

一身白色運動服,黑色的長發被随便紮在腦後,男人的臉長得是極好的,還長着一雙狐貍眼。

三個小崽子排排坐在他對面,也在盯着男人看。

“你是誰呀?”小喪問。

“你猜?”男人笑眯眯,“猜對了,有糖吃呦。”

“那你先把糖拿出來。”小人魚眨巴着他機靈的大眼睛朝男人伸手。

“嘿,小崽子還挺精明。”

“是你太壞。”小僵哼哼了一聲,“小師爺,你明明就沒有糖,還想騙我們。”

“小師爺?”小人魚和小喪同時驚呼出聲,“你是大白豬?”

“怎麽能罵師爺是豬呢,該打。”

鳳玄這臉剛板起來,三個小崽兒已經撲了過來,一個個爬到了他身上,摸鼻子摸耳朵。

“真的是小師爺呀。”小喪喊。

“是呀,是活的小師爺。”小人魚開心,“他不是豬了呢。”

小僵用力揪鳳玄的臉:“師爺不應該是白胡子老頭嗎?你咋長這麽年輕,是不是整容了?”

鳳玄被三個小崽纏着脫不開身,只能朝池然喊:“乖徒兒,快過來救救你師父……”

“呵。”池然冷笑一聲,拉開椅子坐了下,然後才對三個小崽子招招手,仨小崽子這才從鳳玄身上爬了下來。

池然盯着鳳玄看了幾秒,沒好氣道:“你咋出來的?”

“師父自有妙計。”鳳玄朝池然眨了眨眼,然後對小崽子一揮手,“今天師爺給你們殺豬吃。”

池然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你瘋了吧?”他剛從豬身上出來就過河拆橋要殺豬,這特麽是什麽迷惑行為?

“沒瘋啊。”鳳玄冷笑一聲,“王八都炖了,還差頭豬?豬,就該讓它發揮它原有的作用,比如,糖醋排骨。”

池然相當無語,不過他現在沒心情管鳳玄是不是想殺豬,倒是對鳳玄突然變成了人這件事情覺得非常奇怪。

鳳玄靈力沒受損之前都是借王八的殼,怎麽突然之間就這麽厲害了,都從豬身上出來了呢?

池然想到什麽,往卧室走,就與從裏面出來的席封迎面碰到。

“怎麽了?”席封順手在池然臉上摸了摸,“急匆匆的。”

席封今天的氣色意外的不錯,池然緩緩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沒事兒,想喊你起床吃飯。”

“好。”席封往外走,池然拽住他,“師兄,我那便宜師父從豬身上出來了,你知道嗎?”

“嗯,我給他弄出來的。”席封說。

池然眉頭微蹙,席封身體都這樣了,還能把鳳玄給弄出來,這得耗費了多少靈力?

席封看出了池然的擔心,拍拍他的頭:“放心,挺容易的。”

池然沒好氣:“挺容易的,他以前自己出不來?”

“可能是因為太弱了吧。”席封說。

池然:“……”

池然看他一眼,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腰:“師兄,你別……你,你,你對自己好一點兒。”

“知道了。”席封低頭在池然的發頂親了親。

池然覺得眼眶有些熱,心中彷徨不安。

席封在心裏嘆了口氣,将人摟在懷裏抱緊了。

兩人靜靜地抱了好一會兒後才出去吃飯,飯桌上已經只剩小僵了。

小僵正襟危坐,看到倆爹淡定的開口:“大爹爹,小爹爹,快來吃早飯,你們吃完後,我等着包圓呢。”

池然:“……”這兒子真貼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