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席封扶着樹彎着腰在雪地裏嘔出一口血來。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勁了,不能再等了。
席封緩了一會兒後才上樓,先去了小崽子們的卧室看了看,小崽子們已經睡着了。
給他們蓋了蓋被子後,席封便回了他和池然的卧室。
卧室裏沒有人,床褥被子都沒有動過。
席封微微皺眉,大家都去睡覺了,池然去哪裏了?
房子太大,席封直接去探知池然的氣息,卻發現整個別墅內都沒有池然的氣息。
池然不見了。
別墅在半山腰,池然不會不說一聲就離開的。
鳳玄也感知了一下,最後一臉沉重道:“沒有旁人的氣息,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帶走池然,只能是北辰,而且……”
鳳玄看向蒼白着一張臉的席封:“他可能帶池然去了離境之地。”
北辰若占據了池然的身體離開這裏,是有跡可循的,不可能一點兒氣息都探知不到,但現在池然的氣息直接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而且……”鳳玄沉聲道,“池然很可能是自願的,不然北辰沒那麽容易帶他離開。”
*
池然站在冰天雪地中,入目是一望無盡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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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離境之地了。
池然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開始後悔沒多帶一件羽絨服過來,好冷。
他沒想到北辰竟然會今夜來找他。
但既已如此,可能是上天安排的吧,那就不如順其自然吧。
告別除了徒增傷感以外再無其他意義。
池然哆哆嗦嗦進了屋,屋內毫無生氣,與屋外的溫度差不到哪兒去。
“你,你,你……”池然牙齒打着顫看向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白發紅袍之人,“你不怕冷?”
北辰撩起衣袍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說你廢柴,你還不承認。”
池然:“……呸。”
池然哆嗦着摸了一張符出來将屋子烘熱。
北辰淡淡看着他:“你之前說的條件我答應了,什麽時候能救将離?”
池然深深吸了口氣:“就現在吧。”
“現在?”北辰一愣。
“對,夜長夢多。”池然淡然道,“席封很快就會發現我不見了的,便宜師父可能會猜到我被你帶走了,等他們找過來,計劃就沒辦法實施了。”
北辰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池然,突然道:“代價是你,所以是你的命嗎?”
“不是我的命,我本來也沒有命。”池然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只是你的一抹靈識而已,日後也是要被你收回去的,舍你一抹靈識,換回一個将離,你應該不會不願意吧?”若只是普通的一抹靈識是沒用的,但他是有了生命的靈識,算是半個人吧,命不由己,卻也勉強算一條命。
這還得感謝他那個便宜師父,當初為了給靈識賦予生命一定付出了很多。
北辰盯着他沒說話。
“将離在哪兒?”池然問。
北辰沉默半晌,直起身帶池然進到了內室。
……
池然凝視着冰棺裏的人,真像啊,幾乎與師兄一模一樣。
若不是事先知曉,池然怕是真的分不出這是将離還是師兄。
盯着這張臉看了好一會兒後,池然才對北辰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北辰沒動。
池然看他:“怎麽了?”
“我還是不太放心你。”北辰直言。
“呵。”池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抹靈識,是你身上最純淨最善良最優秀最聖潔的,沒有了我,你就是個……嘚。”
“出去吧,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池然說完就在冰棺前盤腿坐了下。
事到臨頭,心情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了。
但等了一會兒,卻見北辰站着沒動。
池然擡頭,就看到北辰沉着一張臉看着他。
池然啧了一聲:“堂堂一王爺,不會連這麽點兒言語攻擊都受不了吧?這麽玻璃心?”
北辰卻眯起了眼:“我突然覺得你說的對,你說,将離如果醒了,還會喜歡缺了你的我嗎?”
池然:“???”
池然覺得北辰一定是犯神經了,擺擺手:“你不如瞪他醒了親自問他吧,現在,請你出去,我要開大了。”
北辰一動不動,只眉頭越擰越緊。
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池然對着自己的嘴拍了一巴掌:“呸,讓你嘴賤。”
“你到底想怎麽樣?”池然無語了,神經病吧。
“你難道不想跟席封告別?”北辰問。
池然沒好氣:“告個屁,趕緊的吧,我着急死。”
北辰勾了勾唇後,攥住池然的胳膊将他扯了出去。
……
池然怎麽也沒想到他找死的路上最大的絆腳石竟然是北辰。
北辰也不知道抽什麽風,竟然說要再想想。
北辰仰倒在樹杈上拿着酒壺喝酒,池然蹲在四處漏風的房子裏無語凝噎,這人少了他這個正常的靈識後,真的是有病吧。
席封走入結界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池然擡頭,席封眉眼冷淡的看着他。
池然愣了一瞬後,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以為枯木逢春的作用讓他內心平靜無波,可是看到席封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不是的。
池然癟着嘴喊了一聲:“師兄。”
席封寒着臉并不理會他,只垂在身側緊緊攥着的手在看到池然的那一刻終于松了開。
北辰翻了個身,手支着腦袋睨着席封:“呦,來了呀。”
席封看了一眼那張與池然一模一樣的臉,淡淡道:“你打算要池然做什麽?”
“我想讓他解了這離境之地,可惜他不同意。”北辰笑眯眯道,“他想犧牲自己換将離活過來。”
池然倏地站起來瞪着他:“你有毛病呀?”這貨腦子有坑?
“師兄,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不是這樣的,他是故意這麽說的,我是被他抓來的,我不是自願的。”池然過來抱席封的胳膊,然後被席封甩開了手。
“離我遠點兒。”席封冷冷道。
池然頓了一下,又去牽席封的手,再次被席封甩開。
如此反複三次,池然氣的扭頭進了屋:“再理你我是狗。”
“啧……”北辰看的津津有味,“我作證,你再理他你就是狗。”
池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為什麽沒讓他這麽做?”席封将話題轉了回來。
“因為……”北辰依舊笑着,但眼底卻一片冷漠,“我不信他呀,我還是比較相信我自己,既然你也來了,那你們倆就在這裏幫我把離境之地的封印解了,我自然有辦法救他。”
北辰緊緊盯着席封:“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席封垂了垂眼,并未回答北辰的話,而是邁步來到了一直背對着他蹲着的池然面前,伸手:“起來。”
池然別開頭,就不。
“過來我抱一下,就不生你氣了。”席封又道。
池然倏地站起來轉身抱住了席封的腰。
席封喉頭動了動,用力将池然裹進了懷裏。
看着在漫天飛雪中擁抱的兩人,北辰眯了眯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滔天怒意來,憑什麽他們兩個就可以親親我我,而他和将離卻只能禁锢在此呢?
北辰開始發瘋,暴風雪肆虐席卷,天地都暗了下來。
席封帶着池然避進了屋內。
暴風雪在房屋四周盤旋,卻沒有将房屋撕裂。
“将離的棺材在裏面。”池然小聲道。
這似乎是個山頭,以前應該也是叢林密布的,現在只剩這一棵樹一座房屋,其他的應該早已都被北辰毀壞掉了。
北辰發瘋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然後就不見了人影,風雪散去,周圍終于安靜了下來。
池然靠在席封身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席封也一直沒說話,兩人就這麽默默無言的坐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北辰回來了,竟然還帶來了三個小崽子。
“大爹爹,小爹爹……”三個小崽子被北辰攥着後衣領拎着,雙腳擡起來不斷地踢踏着。
“小僵,小喪,小魚兒……”池然臉色一變騰的站了起來,“北辰,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北辰輕輕一笑,“當然是威脅你們了。”
說着随手往後一甩,三個小崽子就摔進了北辰身後的山洞裏,一道結界封上,三個小崽子一邊哭一邊喊:“大爹爹,小爹爹……”
北辰被小崽子們的哭聲吵得頭疼,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再吵,我就把你們的大爹爹和小爹爹炖了。”
小人魚捂住了小喪的嘴巴,小喪捂住了小僵的嘴巴,小僵捂住了小人魚的嘴巴。
三個小崽兒同時收了聲。
池然氣炸了:“你有病吧,我都說了我可以救将離,你是聽不明白嗎?”
“那你也說了,要是沒有了你,我還算我嗎?”北辰徹底冷了臉,雙手負在身後盯着池然,“我現在不用你獻祭了,我要你們解了這離境之地的封印,不然我就弄死這三個小崽子。”
池然此時真恨不得一劍捅死自己,嘴咋這麽賤呢。
“你要出去做什麽?”席封問。
“做什麽?”北辰慢慢勾起唇,眼中彌漫上了一抹赤紅,“這離境之地封印的不止我,還有上萬桃安寨的人,我要池然這蠢貨的命有什麽用,血債血償,是至理名言。”
池然看着他那瘋狂的樣子,咽了一下唾沫:“……回魂術需要心甘情願,這個世上只有我符合條件。”
“是嗎?”北辰嘲諷的哼了一聲,“蠢貨。”
“你蠢,你才蠢呢。”小人魚在洞裏大喊,“你不許說我小爹爹蠢,壞人。”
“小爹爹,這個壞人為什麽跟你長得一樣呀?”小喪皺着個小黑臉問。
池然随口道:“小爹爹長得好看,被人模仿是正常的。”
小僵冷着一張臉:“小爹爹只有一個,等我打得過他了,我就把他的臉皮給剝下來。”
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