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傷離別[捉蟲] (1)
雖說都期待真相大白, 但實際上要重審舊案是非常麻煩的事情,時間過去太久, 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都不好找。
這案子一直查到放寒假, 消息沒斷, 但始終還沒确切的結果。
不過, 霍舟倒是有個好消息。
他期末考試考進了年級前180名, 雖然還進不了火箭班,但上實驗班完全沒有問題。
霍舟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霍爸爸霍媽媽更是開心,問他要什麽獎勵。
霍舟要了個滑板,拉着駱清淮一起,在大院裏來回轉圈。
大院裏還沒人玩過滑板, 他們一出現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孩子。
霍舟一個倒板, 穩穩落地,得意壞了。眼神掃過一衆小迷弟小迷妹, 忽然看到胖墩站在最外圈。
随着當年案子的深入調查,胖墩爸爸并沒有受到什麽牽連。但他身為306廠的副廠長,要配合警方的工作,所以消息比別人快一步。他大約是已經知道自己冤枉了霍舟父母,所以有時候碰到, 會主動說兩句話。
霍家父母不是記仇的人, 也會禮貌回應, 一來二去關系慢慢開始回暖。
胖墩卻因為自己當初做得太絕, 不好意思主動跟霍舟說話。今天他出現在這裏, 想和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霍舟朝他招招手:“胖子,你行嗎?”
以前霍舟挑釁胖墩,就老用這句話。
“我怎麽不行?”胖墩立刻跳起來,飛快跑到霍舟身邊,“你下來,讓我上!”
霍舟跳下來,看到胖墩上了滑板,磚頭去看駱清淮。
駱清淮朝他抿唇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真心為他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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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墩也想跳起來,結果他沒玩過這個,直接摔趴下了。
冬天穿得多,倒也沒摔疼,只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就說你不行吧。”霍舟一邊嫌棄,一邊上前教他,“你要這樣用力……”
一群人玩到天快黑,霍舟喜滋滋地招呼大家:“明天就除夕了,我們一起去放煙花吧!我爸專門給我定制了一箱煙花,特別漂亮。”
大家紛紛答應,胖墩也點頭:“我先預定一個金榜題名!”
“就你那破成績還金榜題名呢?”霍舟取笑他後,随後又道,“算了,給你留着。”
駱清淮笑看他們都散了,才回家。
一進門就看到客廳中間擺着兩個大大的行李箱,駱清淮一愣:“媽媽,這是幹什麽?”
“淮寶。”駱媽媽猛地抱住駱清淮,眼眶通紅,聲音哽咽,“警方找到證據了,你爸爸的案子,要真相大白了……”
“真的嗎?”駱清淮也是狂喜,眼淚直接就飚了出來,“太好了,媽媽!太好太好了!”
母子兩個抱頭痛哭了一場,駱媽媽抹了把眼淚說:“我們得回去一趟,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們配合,還要出庭作證……”
“好啊。”駱清淮當然不會有意見,他真的是太高興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馬上就走。”駱媽媽說,“今晚的火車。”
“這麽快?”駱清淮非常驚訝。
駱媽媽點點頭:“你的行李我都替你收好了,你看看還需不需要帶什麽?”
“反正我還要回來讀書,沒什麽好帶的,媽媽收了就好。”駱清淮想了想,“媽媽,我去跟霍舟哥哥說一聲,好不好?剛才還答應了他明天去放煙花的。”
駱媽媽神色微動,點了點頭:“好,去吧。不過要快點啊,我們馬上得走。”
駱清淮答應着沖出大門,朝霍舟家裏跑去。
霍舟正在跟霍蔣搶電視遙控板。寒假這段時間,霍蔣一有空就溜過來,他表面上說是找堂哥玩,實際上是一直黏着駱清淮,霍舟早看他不順眼了。
聽到敲門聲,霍舟推了霍蔣一把:“去開門。”
霍蔣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門,頓時大喜:“大哥!”
霍舟還以為是他那位高冷學霸堂哥霍帆,頭都沒擡一下。
“我來找你二哥。”
駱清淮的聲音傳過來,霍舟很是驚喜,跑過來遞上遙控板:“你怎麽來了?要看電視嗎?”
“不看了。”駱清淮搖搖頭,急切地道,“我來跟你道個別。”
“道別?”霍舟吓了一跳,“出什麽事了?”
“沒事,好事。”駱清淮特別開心,“我爸爸的案子要重審了,我要回去一趟,可能還要出庭……”
“真的嗎?太好了!”霍舟嗷嗷大叫,狠狠抱住駱清淮。
霍蔣啥也不知道,擠上來道:“我也要抱。”
三個孩子抱成一團,又跳又叫。
在卧室休息的霍爸爸聽到聲音出來,吓了一跳:“你們遇到什麽好事了?”
“爸爸爸爸,駱叔叔的案子要重審了!”霍舟高興得不行,沖過去抱霍爸爸。
霍爸爸也高興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駱清淮拉開還抱着他的霍蔣,朝霍爸爸微微鞠躬:“謝謝叔叔。哥哥,我先走了,媽媽還等着我呢。”
霍舟點點頭:“快去吧,你啥時候回來?”
駱清淮一愣:“我忘記問媽媽了,不過應該要不了幾天吧?反正查清楚就回來了。”
霍爸爸聽着他們的對話,神色微微一變:“你們現在就要走嗎?”
“對。”駱清淮難得的神采飛揚,“今晚的火車。”
霍爸爸輕輕蹙眉。
明天就除夕了,這種舊案,沒那麽急迫,怎麽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開庭吧?
是駱清淮理解錯了,還是駱媽媽別有打算?
但高興中的霍舟和駱清淮都沒注意到霍爸爸的神色。
“淮寶你快去吧。”霍舟還在催駱清淮,“別晚點了,早去早回,到時候我去接你啊。”
駱清淮點點頭,看到霍舟想跟出來,把他推了回去:“你別送了,外面冷,我也沒時間跟你說話。”
霍舟想想反正駱清淮很快就要回來,也不堅持,只站在門口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
駱清淮答應着,頭也不回地跑了。
看着駱清淮的背影,霍舟不知道為什麽,很想沖下去送他一程。
但沒等他起步,霍蔣沖過來搶遙控板,他便回頭專心對付霍蔣去了。
後來無數次想到這一幕,霍舟都很後悔自己沒有沖下去。
但現在的他還什麽都不知道,一心等着駱清淮回來。
可駱清淮這一走,便沒了音訊。
駱清淮不用手機,霍舟也聯系不到他,心裏漸漸不安起來,寫作業都心神不寧的。
元宵節當天,霍蔣來看駱清淮回來沒有,順便留下來過節。
霍舟吃着元宵,心裏卻在想駱清淮。
駱清淮愛吃甜,他喜歡元宵,也不知道現在他吃沒吃上元宵,他爸爸的案子到底怎麽樣了。
霍舟也拜托霍爸爸打聽過消息,但那案子在外地審,霍爸爸根本無從下手。
正想着,家裏的座機電話忽然響了。
霍舟就在旁邊,順手接起來,心不在焉地“喂”了一聲。
“哥哥?”駱清淮不太确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
霍舟頓時激動得跳起來,不小心把桌上的碗掃到地上,摔了個粉粹。
但霍舟顧不得那些了,急急地問駱清淮:“淮寶?你在哪裏啊?怎麽這麽久都沒消息?叔叔的案子怎麽樣了?對了,你吃元宵了嗎?”
他太激動了,開口的瞬間竟然有點想哭,幸好忍住了,一股腦問了一串問題。
駱清淮安安靜靜地聽完,才一個個回答:“我還在老家,剛剛吃了元宵。爸爸的案子已經查清楚了,我就是打電話告訴你一聲,怕你……們擔心。”
他說了當年爆炸案的真相。
當年的駱爸爸的确是冤枉的,副廠長龍樊利用職務之便,在廠裏安排了一個實驗室,偷偷制毒。實驗室的主要負責人都是他的心腹,像高玉樹那種碰不到核心資料的人,則根本不知道裏面是做什麽的。
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做得再隐秘,遲早也會露出馬腳。
駱爸爸有一次打掃衛生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小管沒藏好的半成品,他其實不認識那是什麽東西,但當時就多嘴說了句“像毒品”。
龍樊那時候剛接到“上面”的通知,說有個賣家暴露,警方順藤摸瓜,已經對廠裏有所懷疑。只是具體哪個實驗室還不确定,馬上就要展開秘密調查。
龍樊于是想出一條毒計,幹脆毀了實驗室,将核心人員全部撤走,轉移到外面新建的制毒廠。
對于駱爸爸,不管他有沒有發現實驗室的秘密,都是個絕佳的背鍋對象,一勞永逸。
引發實驗室爆炸的硫磺的确是駱爸爸搬進去的,只不過硫磺在最下面一層,上面是正常器材。因為是龍樊親手給駱爸爸的箱子,所以他沒有懷疑。
駱爸爸也不吸毒,他是被龍樊以“注射疫苗”為由,強行注射了毒品。
龍樊買通了當時的法醫,在屍檢報告上做了手腳,在“體內有毒品殘留”這句話中加上了“長期”兩個字。
這樣一來,性質完全變了,後面的偵破方向徹底被誤導。
龍樊早有準備,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最後帶着心腹秘密開了新廠,做得幾乎是天衣無縫。
但是當年參與這起案子的一位警察,始終心存懷疑,一直在暗中繼續調查。加上駱媽媽這些年的奔走,這起疑點重重的案子終于得以重審。
那位警察掌握了不少線索,又有駱清淮發現的方程式引龍樊露出了馬腳。經過半年多的努力,案子真相才得以大白天下。
龍樊搬走的時候,把房子交給中介出租,他怎麽也想不到,駱清淮家這一對孤兒寡母竟然會再回來住進他家。他更想不到,向來謹慎的他會因為兒子課本裏夾的一張複寫紙露了馬腳。
龍樊在證據面前終于認罪,他的制毒廠被查封,相關人員都被抓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霍舟聽得眼淚都出來了。
龍樊和那位法醫太可惡了,但堅持調查快十年的警察和駱媽媽又讓人敬佩。
“龍樊上面還有一位總部的領導,那人得到風聲,逃到國外去了。”駱清淮說。
“啊?”霍舟遺憾死了,“那種惡魔一天不被抓,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真是太氣人了。”
駱清淮頓了頓,問他:“如果你現在有辦法抓到他,你會去抓他嗎?”
“那必須的啊。”霍舟毫不猶豫地回答,“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有辦法,也一定會把他抓回來!”
他說完也知道不可能,安慰駱清淮道:“你也別着急,你看龍樊現在不也抓到了?那個大壞蛋也會被抓到的,我們要相信警察叔叔。”
駱清淮輕輕“嗯”了一聲。
霍舟又問:“現在案子清楚了,你什麽時候回來讀書啊?”
駱清淮沉默了幾秒,忽然反問:“哥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霍舟有點不解,但還是下意識就答:“你問。”
駱清淮問:“‘我很孤獨’用英文怎麽講?”
“I,I……”霍舟沒想到他當老師當上了瘾,說考察就考察,一時間想不起“孤獨”這個單詞,又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駱媽媽的聲音,嚷嚷道,“哪有你這樣的?好不容易打個電話就說這些,明知道我英語不好……好了,案子弄清楚了就早點回來吧,還等你一起上學呢。”
駱清淮沒再說什麽,霍舟挂了電話。
霍媽媽過來打掃他摔碎的碗,眉頭輕鎖。
在老一輩傳下來的說法裏,沒過元宵節就還算是新年內,這段時間打碎東西都是不吉利的。
“這叫歲歲平安。”霍舟特別高興,對打碎一個碗的事情毫不在意,“媽媽,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太替駱清淮開心了,把駱爸爸案子的情況跟父母說了,又拉着一群小夥伴去放煙花慶祝。
這事很快在大院裏傳開,輿論的風向變成了“駱清淮那麽可愛,我就說他爸爸肯定也是好人”;“我早就說那母子倆都不是多事的人,肯定是被冤枉的”……
霍舟覺得這些人有點不要臉,但不管怎麽樣都是好事,等駱清淮回來,他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
可駱清淮直到開學都沒回來,霍舟有點不開心。
許曜安慰他,說駱清淮的爸爸是冤枉的,白搭上一條命不說,還被潑髒水那麽多年,家裏人肯定很難過,多待一段時間也正常。
霍舟想着也是這個理,不過還是有點遺憾,他也想在駱清淮難過的時候安慰他。
算了,再等幾天。等駱清淮回來,他一定天天陪着他。
開學報到的時候,霍舟去找小馬老師,準備跟他說要去實驗班的事。
其實小馬老師人挺好,看到他溫柔地笑,霍舟有點開不了口。
小馬老師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主動道:“我替你和二班的黃老師說了下,你可以直接去他班上。”
雖說二班到五班都是實驗班,但從感覺上來說,大家還是會覺得二班更好。
最主要的是,二班就在一班隔壁。
對霍舟來說,二班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別的重點班有考進前面班級的學生,班主任都會想辦法勸他們不要去實驗班,小馬老師這麽做,真的很讓人感動了。
霍舟感激涕零,瘋狂拍馬屁:“馬老師您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人長得又帥品德還高尚,無私奉獻、舍己為人說的就是您!”
小馬老師哭笑不得:“別的老師勸學生不去實驗班也未必就是為自己考慮,實驗班和重點班的學習氛圍還是不一樣的,适應不了反而不好。但是我看你每次都進步明顯,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很用功,應該能夠适應,這才推薦你上去的。”
霍舟知道他是在為別的老師挽尊,越發覺得小馬老師人太好了,好得他都不好意思離開。
不過轉念一想,霍舟覺得,反正他是要去火箭班的,最後考上大學的成績會算在譚老師頭上。
譚老師跟小馬老師是一家人,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還是給小馬老師争氣了。
于是霍舟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小馬老師顯然真的已經和黃老師打過招呼,黃老師對霍舟表示很歡迎,當天霍舟就搬去二班的教室了。
想着駱清淮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霍舟心情大好。只可惜現在駱清淮不在,不然他肯定也會非常高興的。
二班的學習氛圍的确和六班差別巨大,二班上課沒人講小話,自習的時候教室裏鴉雀無聲,課後全是埋頭看書刷題的……六班的氛圍相對輕松很多,打打鬧鬧是常事。
霍舟努力是努力,調皮也是真的。習慣了六班的氛圍,忽然換到二班,還真有點不習慣,好像呼吸都下意識要放輕幾分,不然就會破壞這莊嚴肅穆的氣氛。
而且,霍舟在六班成績是拔尖的,到了二班就只是中等,甚至偏下,待遇也千差萬別。二班的同學普遍沒六班熱情,別說主動交流,問個問題都木着一張臉,讓打擾他們的人心生愧疚。
這個時候,霍舟就格外想念駱清淮。
要是駱清淮在就好了,他至少下課時間有玩伴,當然現在許曜也會陪他玩,給他講題。但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都這樣,許曜一講題,霍舟就走神,實在聽不進去。
許曜也很無奈,幹脆懶得講了:“等駱清淮回來給你講吧。”
霍舟等啊等,等到第一次月考結束,駱清淮都還沒回來。
他終于等不下去了。
這天下課後,霍舟在走廊等到了從一班教室出來的譚老師。
他攔住譚老師,問道:“譚老師,請問駱清淮同學什麽時候回來上課啊?”
駱清淮當初走得匆忙,霍舟沒留下他任何聯系方式。元宵節那天倒是打了電話,但當時他以為駱清淮很快就會回來,也沒多問。後來他試過打回去,卻發現那是公用電話。
如今沒辦法,只能問班主任了。
駱清淮不來上課,肯定要向班主任請假吧?
譚老師對霍舟有點印象,經常看他和駱清淮膩在一起。
但就因為這樣,譚老師很驚訝:“駱清淮同學已經轉學了,你不知道嗎?”
“轉學?”霍舟懵了,下意識否認,“不可能!”
駱清淮怎麽可能轉學?怎麽可能不告訴他?
這絕對不可能!
“真的。”譚老師看着他的表情都不忍心了,“開學的時候就轉走了。”
“他,他,他為什麽轉學?轉,轉去哪裏了?”霍舟說話都不利索了。
譚老師兩個問題一起回答了:“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的檔案是領導直接提走的,沒告訴我。”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你是他的老師,你不知道誰知道?霍舟憤怒地想。
可轉瞬他就蔫了,你還是他哥哥呢,你不也什麽都不知道?
譚老師走了,霍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什麽。
為什麽駱清淮要轉學?為什麽駱清淮轉學卻不肯告訴他?
到底為什麽?!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小米粥!”拿着幾封信件的彤彤路過,看到他這樣,奇怪地拍了他一巴掌,“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好差。”
霍舟回過神來,想對她笑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又收信了?”
“班上的信。”彤彤說。
她是生活委員,其中一項工作便是負責每天去收發室取本班同學的信件。
霍舟不說話了,他本來也不關心那些信。
“這是怎麽了?”彤彤奇怪地嘀咕,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對了,駱清淮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沒……”霍舟頭搖到一半,忽然怔住,“你說駱清淮給我寫信了?什麽時候的事?”
“上個星期了……”彤彤認真想了想,“對,上星期五。”
霍舟一把抓住彤彤的手臂:“信呢?”
“不是給你了?你先松開我,痛……”彤彤揉揉手臂,奇怪道,“我讓你那個堂弟,叫霍帆還是霍蔣的?帶給你了,他沒給你嗎?”
駱清淮給他寫信了!
霍舟激動地攥緊手指:“他沒給我,你為什麽把我的信給他?”
“那封信是我放學的時候才在收發室看到的,你不在教室,剛好你堂弟來找你,看到就主動說由他拿給你。我想着你們的兄弟,應該沒關系,就交給他了。”彤彤擔心地看着他,“你堂弟可能是忘了?要不你去問問他?我覺得他不會把你的信怎麽樣吧?”
霍舟聽說駱清淮給他寫了信,頓時心情大好,點點頭道:“可能是忘了,那小子貪玩還記性不好。”
彤彤看他恢複了正常,松了口氣:“奇怪的是,駱清淮給你寫的信,為什麽寄到我們班上來了?”
“因為他還不知道我新學期會去哪個班,擔心寄錯班級收不到。你認識我,又是一班的生活委員,信寄到你們班肯定丢不了。”霍舟對駱清淮的行事還是很了解的。
只是沒想到,彤彤會把信給霍蔣。
“原來是這樣,我還奇怪了老半天。”彤彤搖搖頭,“你們可真奇怪,打電話不好嗎?寫什麽信?現在已經沒什麽人寫信了。”
霍舟想到一個問題:“他轉學去了哪裏?”
“不知道啊。”彤彤也有點奇怪,“信封上沒地址,就留了一個淮字,我認得是駱清淮的筆跡。上課了,我先進去……”
說話間上課鈴響了,彤彤回了教室。
霍舟走到教室門口忽然轉身跑了。
不行,他得先去找霍蔣,把信拿回來。
駱清淮給他寫信,估計是說轉學的事情,他得弄清楚發生了什麽。
正校門是出不去的,霍舟直接去了後門翻牆。
這個地方還是駱清淮告訴他的,之前駱清淮翻牆出去給他買糖就是從這裏走的。
想到駱清淮給他買糖的事,霍舟心裏稍微冷靜了一點。
駱清淮轉學,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說別的,當初附中把他弄進來可是花了錢的,怎麽也不可能輕易放他走。
所以,他肯定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駱清淮寫信過來,肯定說明了原因。
雖然駱清淮轉學走了的事情讓霍舟大受打擊,但現在他更關心信的內容。
彤彤說信寄到是上周,也不知道駱清淮等回信等着急了沒有?
初中部和高中部離得不遠,霍舟直接一口氣跑了過去。
初中部不封校,霍蔣在上課,霍舟直接把他叫了出來。
霍蔣看着霍舟,先哆嗦了一下。
霍舟沒注意,伸手道:“信呢?”
霍蔣裝無辜:“什麽信?”
“別廢話!淮寶給我寫的信,上周五你彤彤姐交給你的。”霍舟瞪了他一眼,“快點交給我 !”
霍蔣退了一步:“信,丢,丢了……”
“什麽?”霍舟大怒,一把拽住霍蔣的衣領。
霍蔣縮着脖子,閉上眼睛,沒躲沒哭。
霍舟松開他,又問了一遍:“你跟我說實話,真丢了?不說實話我真揍你了啊。”
霍蔣咬咬牙:“真丢了。”
“霍蔣你知道嗎?你從小就有個習慣。”霍舟冷冷看着他,“你只要一撒謊,腳就會不由自主在地上摩擦。”
霍蔣一個機靈,馬上立正站好,腿繃得筆直。
霍舟剛才不過是詐一詐霍蔣,他的表現顯然證明他真的撒謊了。
霍舟心裏又急又怒,但還是忍着脾氣道:“霍蔣我真的不想揍你,我知道信沒丢,快點交給我!”
霍蔣也知道自己露餡了,但他就是死不吭聲。
“你是不是偷偷拆開看過了?”霍舟心裏一動,“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先得把信給我。”
霍蔣是家裏最小的,從小就被寵着,看上霍舟什麽東西就非要弄到手。有時候甚至都不問霍舟的意見,直接就拿走。
他一直是駱清淮的小迷弟,駱清淮走了後,他每周五都會來學校看看駱清淮回沒回來。所以,看到駱清淮寫給霍舟的信的時候,他是很有可能會私自拆開看的。
霍蔣被逼問得沒辦法,轉口道:“我是看過,但已經撕了。”
霍舟被他氣得肺管子都快炸了,但還是想問明白:“為什麽?”
霍蔣呼呼喘氣,忽然大聲道:“駱清淮是壞人,超級惡心!二哥你不要理他了!”
霍舟閉了閉眼,問出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他轉學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霍蔣這次回答得非常順暢,“信裏沒寫。”
霍舟死死攥着拳頭:“那他的信裏到底說什麽了?”
“他說,他說……”霍蔣眼睛骨碌碌亂轉,“他說他以後也都不會再回來!他來到北大院就是為了利用所有人,這裏面也,也包括你。他,他不想再見你了,讓你忘了他!”
霍舟絕對不信駱清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霍蔣,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霍舟眼眶都氣紅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真動手了。”
霍蔣咬緊牙關:“這就是實話!”
“好!”霍舟深呼吸一口氣,猛地一拳砸在霍蔣臉上。
他實在氣得不行,這一下是真沒留情。
霍蔣痛得眼淚瞬間就滾落了下來,鼻腔內裏也有鼻血流出來。
“你說不說?”霍舟又問。
霍蔣平時明明很怕痛的,今天卻格外勇敢,一邊哭一邊搖頭:“他就是那樣說的!”
霍舟又揍了他一拳。
霍蔣還是堅持自己的說法,同時開始嚎啕大哭。
之前霍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直接在教學樓下站着跟霍蔣說的話。
霍蔣一開始嚎,整棟樓都聽見了。
上課的老師急忙出來制止。
霍舟卻像瘋了一樣,非要撲過去揍人。
霍舟也是在這裏上的初中,很多老師都認識他:“霍舟同學,你怎麽能打弟弟呢?有話好好說……”
霍舟啥都聽不進去,老師稍一松懈,他就抓着霍蔣狂揍。
老師們沒辦法,也知道他們是兄弟,迅速通知了家長。
霍蔣媽媽和奶奶先來,看到霍蔣鼻青臉腫的,頓時大怒,先打了霍舟兩巴掌。
霍舟都要瘋了,感覺不到痛,也不想管她們,只逼問霍蔣。
霍蔣有了家長撐腰,更是咬死了不改口。
霍爸爸霍媽媽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混亂的一幕,霍舟要打霍蔣,被奶奶和嬸嬸死死壓着。
“這是怎麽回事?”兩人急忙上前,把他們分開,“霍舟,你冷靜點!”
霍舟一看到爸爸媽媽,眼淚都快出來了:“霍蔣私自拿走了淮寶寫給我的信,你們叫他還給我好不好?”
霍媽媽聽得心酸,抱着霍舟對霍蔣道:“小蔣,你拿了哥哥的信嗎?那是哥哥的東西,你不能随便處理,把信還給哥哥好不好?”
“信我已經撕了。”霍蔣還是那句話,“駱清淮是壞蛋,他超級惡心,你們不要看他的信。”
霍舟暴怒:“不管駱清淮是什麽樣的人,那也是我的信,你憑什麽看?憑什麽撕?”
“你吼什麽?”看到霍蔣吓得抖了一下,霍蔣媽媽急忙出來護着,“為了別人家的孩子,打自己的親弟弟?霍舟你真是出息了!那駱清淮有什麽好?他們一家本來就是有目的來的,就是利用了你們,可醒醒吧!”
她歪理一大堆,霍媽媽忍不住生氣:“弟妹你不能這麽教孩子……”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霍舟奶奶便捂着心口“哎喲哎喲”直叫。
霍媽媽氣得不行,只好閉嘴。
霍舟紅着眼睛盯着霍蔣:“行!不說算了。從今以後,別讓我見着你。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霍舟你說什麽呢?!”奶奶忙呵斥他,“不許這麽說。”
“我不止說,我還說到做到,你們等着看吧。”霍舟咬牙切齒地道,“除非他把信還給我。”
霍蔣倔強地不說話,看起來是打定主意不會說出真相了。
霍舟心裏刀割一般,卻拿他沒辦法,最後還是被霍爸爸霍媽媽帶回了家。
“沒事。”霍爸爸安慰霍舟,“清淮能給你寫一封信,肯定還會給你寫第二封的。我知道駱清淮老家在哪裏,實在不行等放假的時候,爸爸允許你去找他,好不好?”
霍舟真的是難過到了極點:“謝謝爸爸,你們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
霍爸爸跟霍媽媽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再去霍蔣家裏一趟。
不管信裏寫了什麽,他們都希望霍蔣能把信交出來。至少,也得把真實內容說出來。他們親眼看着駱清淮從缺牙口的小不點長成有擔當的少年,也不相信駱清淮會寫那樣的信。
霍舟一個人在家,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狠狠踹了一腳自己的書桌。
“啪”一聲輕響,一張光碟掉了下來。
霍舟氣得神志不清,一腳踩向那張碟片。
最後一秒他忽然頓住,他想起來買這張碟的情形。
當時駱清淮勸他不要買,說那個老板賣的是盜版碟,他不信邪,結果買回來是春節聯歡晚會。
本來說要去找老板理論,後來發生了太多意外,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霍舟把碟片撿起來,怒氣沖沖地出門去找老板。
他滿肚子憤怒委屈,急需一個發洩的出口。
到了樓下,霍舟看到駱清淮家門開了。
他一時間欣喜若狂,跑過去卻看到幾個穿制服的人在裏面盤點東西,看制服樣式應該是公檢法機關的,具體哪一個部門他倒是分辨不出來。
“你們是警察嗎?在幹什麽?”霍舟吃驚地問。
其中一個年輕女警官看霍舟一臉學生氣,跟他解釋說:“這家的主人犯了罪,房子依法被查封了。”
霍舟慌了:“不可能!駱清淮怎麽能犯罪呢?”
“不姓駱。”女警官說,“這家主人姓龍。”
霍舟這才想起來,這房子駱清淮家只是租住,實際上房子還是龍樊的。
這樣看來,龍樊的确是已經得到懲罰了。
“我,我能看看裏面嗎?”霍舟可憐巴巴地說,“之前我朋友住這裏,他可能有好多東西沒拿走,我,我……”
“這屋子是空的。”女警官這樣說,卻還是放他進去了,“你自己看吧。”
“不可能。”霍舟不信,急忙進了屋子。
果然是空的,駱清淮母子倆的東西,全搬走了。
霍舟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了個透心涼。
他非常确定,這段時間駱清淮一家沒再回來過。
那就只能是年前那次離開,他們就已經把行李全搬走了,他們壓根就沒準備再回來。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微風,天氣不冷不熱,有點陽光但不明媚。霍舟從駱清淮家裏走出來,卻感覺被什麽東西刺得睜不開眼,空氣仿佛變得稀薄了,喘不過氣來,頭重腳輕。
他怔怔看着駱清淮家的門被鎖上,最後機械地朝門口的影音店走去。
他還是得找人理論理論。
為什麽啊?
這時候店裏沒生意,老板正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地看着電影。
霍舟氣匆匆地走進店裏,把盜版碟拍在老板面前:“不是說正版嗎?這叫正版?你放出來給我看看!”
老板察覺出霍舟的怒氣,他也知道自己店裏賣的是什麽東西,立刻打着哈哈說:“年輕人別沖動,我看看是什麽碟……哎喲,巧了,我放的正是這部電影。別急別急,先來看看,看完我給你換啊……”
霍舟并不想換碟片,他就是來找事的,他想有個渠道發洩心裏的情緒,不然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