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陪酒嗎
霍舟快到中午的時候, 才晃晃悠悠地踏進市局大門,差點跟裏面出來的一個人撞到一起。好在對方身手敏捷,還扶了霍舟一把。
“對不起, 警官。”那人挺禮貌, 主動沖霍舟道歉,“我走得太急了。”
“沒關系。”霍舟看他走出去,上了一輛低調的路虎。
霍舟輕笑一聲:“肯定不是局裏的人。”
他們局裏, 大部分都是窮光蛋。
今天周末, 外面的公司大多空空蕩蕩,市局加班的人卻不少。
霍舟手插在大衣兜裏,笑眯眯地直接進了二樓的緝毒支隊。
“兄弟們辛苦了。”霍舟跟加班的幾人打了個招呼, “你們許副隊呢?”
“霍老師來了?”一個國字臉大漢熱情地回道,“許副隊開會呢。你找他有事嗎?要不先說說, 看兄弟們能幫上忙不?”
因為霍舟跟許曜的關系,他和緝毒支隊的人都很熟。
“沒事。”霍舟毫不見外地在許曜座位上坐下, 他這椅子有點硬,霍舟看了看,把他一個睡覺當枕頭用的抱枕墊在屁股下。
柔軟的抱枕就是舒服,霍舟伸了個懶腰, 繼續道:“我就是特地來告訴他一聲, 我今天不用加班。”
其餘同事:“……”
剛開完會頂着雞窩頭回來的許曜:“……”
霍舟還沒發現許曜回來了, 看到他座位上擺了一大堆零食, 随手拿了塊巧克力撕開:“最近你們緝毒隊是發財了嗎?這夥食不錯啊, 不僅供應零食, 還全是上等進口貨。”
“這是上等進口貨嗎?”一個女同事疑惑道,“剛才那人說是普通零食啊……哦,對了,這不是我們隊自己買的,我們隊能買得起的只有方便面。是霍老師你同學送過來的,你不知道……許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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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舟一聽才知道許曜回來了,他懶洋洋地轉頭,奇怪地問:“哪個同學啊?”
“我怎麽知道?”許曜幾步走進來,去拖他屁股下的抱枕,“你能不能別這麽惡心?這是我睡覺用的!”
霍舟特無奈地說:“那我現在還給你,你還能用來睡覺嗎?”
許曜:“……”
周圍傳來幾聲輕笑,還能聽到有人在低聲議論,隐約有“霍老師”、“活潑”、“奇怪”等字樣傳來。
霍舟微微驚訝,有點沒有自知之明地想,我不是向來活潑嗎?
小太陽可以作證,淮寶也可以作證。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揚。
許曜看他耍無奈還笑得一臉春情蕩漾,越發氣得牙癢癢,繼續拽那抱枕:“我不用了也不給你用,我扔垃圾桶去。”
“你這個小氣鬼!”霍舟護着抱枕,沒什麽力氣跟他争搶,差點被許曜拽地上去,急忙抱住辦公桌的桌腿。
霍舟還好,許曜反而被吓了一跳。
“雖然你的确弱雞,但應該也沒弱到這份上吧?”許曜盯着霍舟仔細打量,“今天怎麽回事?”
霍舟咬了口巧克力補充體力,臉頰微微泛紅:“宿醉……好了好了,你把這個送給我當坐墊,我再送你一個新的枕頭怎麽樣?”
說不定,以後他會很需要一個坐墊。
許曜看着他臉上莫名其妙的紅暈,自我懷疑道:“為什麽明明你送我一個新枕頭該是我占了便宜,可我就是感覺虧大了呢?”
“哎呀,你那是開會開傻了……”霍舟胡亂薅了下他頭頂的亂發,轉移話題,“這些零食是哪個同學送來的?”
“我真不知道,走的時候還沒有。”許曜朝辦公室掃了一圈,每個人桌上都有,“倩倩?”
“就是前段時間被舉報做假賬那公司的老總,叫什麽來着……哦,飛騰。”剛才那女同事回答道,“霍老師來的時候,他們公司的人剛走。”
“胖子?”霍舟有點驚訝,忽然想到剛才在門口看見的人和車。
傅予飛公司一個跑腿的都能開那麽低調奢華的路虎,看來他是真賺錢了啊。
“以後別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許曜對手下的人說,“免得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大家急忙答應。
霍舟看幾個同事臉色都有點緊張,問道:“你不會懷疑胖子吧?”
許曜搖搖頭:“我不懷疑我們墩兒,但耐不住別人拿這種小事做文章,煩。”
霍舟一聽這個稱呼就差點噴了。
小時候傅予飛因為長得胖,被叫做“小胖墩”,大家沒什麽惡意,他自己也接受良好。
可上了高中後,自尊心慢慢強了起來,就不愛聽這種外號了,他強烈要求不能把“胖”和“墩”搭配在一起,太難聽了。
霍舟那時候心情抑郁,于是中規中矩地改口叫他“胖子”。
許曜看着挺老實一孩子,從小到大連架都不敢打,其實蔫壞蔫壞的,張嘴就是“墩兒”。
傅予飛同學氣到爆炸,有段時間真是恨不得随身帶把刀,見着許曜就捅兩下。
“我們胖同學要是知道你在背後這麽叫他,昨晚肯定不會讓你進門。”霍舟好笑道。
許曜看看周圍,低聲問:“說到昨晚,你問了嗎?”
必須問了呀,一回家就問了。
霍舟點頭。
許曜緊張起來,聲音更低:“他怎麽說?承認了嗎?”
能不承認嗎?他那麽愛我。
霍舟再點頭。
許曜本來坐在辦公桌上的,身子一歪,差點栽下去。
承認了?這麽容易就承認了?
他是沒做過卧底,但是身為警察,對卧底的了解肯定比普通人多。
做卧底非常重要的一條,就是身份要絕對保密。無論是面對家人愛人,還是同事領導,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怎麽駱清淮會這麽輕易地說出來?
就憑小時候的那點交情?
好吧,也不是“那點”,但原則就是原則,不該啊。
真的可信嗎?
不會是撒謊吧?
許曜越想越覺得有問題,拍了拍霍舟的肩膀,說:“走,抽煙。”
霍舟想到昨晚駱清淮承認的樣子,心裏甜甜的,想也不想就回道:“不抽,我戒了。”
許曜:“……”
抽煙只是個借口啊!霍舟今天怎麽了?
他幹脆去拉他:“不抽也陪我去。”
霍舟今天是真不想動,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不去,有話就在這裏說。”
許曜瞪着霍舟,懷疑昨晚他被人給穿越了。
有些話,是能當衆說的嗎?
“小米粥同學,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第一次考試及格,幹了件什麽事嗎?”許曜忽然問。
霍舟冷不丁被揭短,又看着辦公室其他同事表面上認真工作,實際上都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個字,心思一轉,說:“不就太陽了小太陽嗎?”
“哇!”同事們終于忍不住了,全都轉過來看好戲。
現在大家都叫許曜“許副隊”,但很多人也知道,“許副隊”有個小名叫“小太陽”。
雖然都知道霍舟說的肯定不是那個意思,畢竟那時候還小,但大家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發現奸情”的眼神。
誰讓這倆人是真好呢?
從竹馬到搭檔,太好嗑了。
鋼鐵直男許副隊頓時連拍死霍舟的心都有了。
他在着急說正事,這人忽然浪啥呢?
霍舟無辜又迷茫地看着生氣的許副隊同學。
許曜無力到極點:“算了,你讓我靜靜吧。”
霍舟瞥了眼其他人,壓低聲音問:“你為什麽不相信他?”
都滾床單了,不是愛是什麽?怎麽還不信?
許曜皺眉道:“那種事情,是能随便說的嗎?”
為什麽不能随便說?
霍舟奇怪,然後就看到許曜用嘴唇無聲地說了“規定”兩個字。
不符合規定?
霍舟被黃色廢料填滿的腦袋終于清醒了一點。
他跟許曜這半天原來是雞同鴨講。
霍舟有點不好意思,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去問駱清淮卧底的事情。
他轉頭就把鍋甩在了許曜頭上:“你明知道有規定,還讓我去問,安的什麽心?”
許曜:“……”
他忽然猛地一拍桌子:“讓開!我要辦事了!”
霍舟掃了一圈被吓到的衆位同事,嬉皮笑臉地讓開:“那就不打擾許副隊了,拜拜。”
他又把手插回兜裏,搖搖晃晃地朝外走。
許曜忽然叫住他:“等一下……中午一起吃飯嗎?”
“不了。”霍舟背對着他擺擺手,“我今天不用加班,我就是專門來告訴你一聲的,不要太羨慕哦。”
許曜扔了個抱枕過來。
霍舟撿起來,拿上樓去了。
很快,霍舟就出了市局,然後進了對面的“sweet”蛋糕店。
下午七點,霍舟到了魅色酒吧。
酒吧剛開始營業不久,裏面顯得有點冷清。
之前因為死人事件的影響,酒吧暫停營業了幾天。
好在案子很快就破了,酒吧得以重新營業。
不過,不好的影響始終在,大家泡個吧就圖輕松,誰也不想沾上晦氣。
酒吧裏死了人不能說明酒吧一定有問題,但不吉利是一定的。
所以,魅色酒吧的生意自然是冷清了不少。
冷清到霍舟一進門,就受到極其熱情的歡迎。
幾天不見,這酒吧內的裝潢變了一些,連服務人員也大多變成了生面孔。
“先生,喝點什麽?”服務生熱情地問。
下午的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霍舟沒打傘,衣服沾了細如牛毛的小水點。
他拍打着衣服上的水珠,忽然笑道:“給我來一杯‘無邊絲雨細如愁’吧。”
服務生懵了,去看調酒師。
調酒師更懵,那是什麽鬼?
“先生……”調酒師把酒水單遞上來,“要不,您再看看別的?”
霍舟根本懶得看:“我就要‘無邊絲雨細如愁’,你調不出來是吧?你們不是號稱全市最大最好的酒吧?連一杯酒都調不出來?”
調酒師很想罵人,什麽叫“一杯酒都調不出來”?
他的調酒技術是公認的好好嗎?但誰知道“無邊絲雨細如愁”是什麽東西?
這人分明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但酒吧剛恢複營業,這位調酒師是酒吧花高薪新聘來的,他不想被人小瞧了,故而沒有去找管理,想要自己解決。
另一邊,站在暗處的小彩虹将這一幕看在眼底,火氣“蹭蹭”往上冒。
駱哥說過,魚哥肯定會派人過來搗亂,所以這幾天他格外警惕。這位一看就是搗亂的,肯定是魚哥的人。雖然駱哥說要忍,可小彩虹覺得,越忍可能對方會越嚣張,還是應該給他點教訓。
他正要上前,忽然從旁邊伸出來一只手拉住了他。
小彩虹吓了一跳,他在這裏站了這麽久,沒發現任何人靠近。
他反手就是一拳,輕易被來人捉住。
“是我。”駱清淮低聲道,眼睛卻一直看向吧臺前的霍舟。
小彩虹頓時大喜:“駱哥,你來了?”
看到他在看霍舟,憤憤道:“我看那個人是魚哥派來搗亂的,我去教訓教訓他。
“你這眼光……”駱清淮心累地不想跟他多說,“怎麽回事?他有什麽要求?”
“他要點一杯無什麽雨什麽愁的……”小彩虹抓抓腦袋,他壓根沒聽清楚霍舟說的是什麽,“反正咱們的酒水單上肯定沒有!”
駱清淮一愣:“無邊絲雨細如愁?”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兒。還是駱哥你聰明,那是個什麽鬼東西?”小彩虹并不能體會自家老大的心情,還堅持着自家的判斷,“我看他就是來找茬的!”
“無邊絲雨細如愁?”駱清淮又重複一遍,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思索幾秒後,他忽然就笑了,“我過去看看。”
小彩虹:“诶?”
駱清淮不理他,邁着大長腿走向吧臺。
調酒師已經被霍舟搞得快崩潰了,正給服務生打眼色讓他們去找管理,就看到駱清淮走了過來,頓時大喜:“駱哥。”
聽到這個稱呼,霍舟眉毛一揚,先屈起手指揉了揉下巴,才故作漫不經心地朝駱清淮看過去。
駱清淮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領口扣得嚴嚴實實,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禁欲味十足。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這樣,霍舟的手指就蠢蠢欲動,想扒開他的衣服,想戳他的臉……
“請問這位先生想要點什麽?”駱清淮走到霍舟面前,紳士地微微欠身,完全一副陌生人的樣子。
霍舟把腦子裏的黃色廢料趕出去,配合他演:“我想點一杯‘無邊絲雨細如愁’。”
調酒師、服務生和小彩虹都看着駱清淮,看吧,這人就是來鬧事的!老大快揍他!
駱清淮卻道:“稍等。”
他走進吧臺後面,彎腰下去尋找。
過了一會兒,他找了一盒牛奶出來,拆開倒入幹淨的杯子裏。
所有人:“……???”
這還沒完,駱清淮又拿着牛奶去加熱。
小彩虹愣了一會兒,看霍舟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屁颠屁颠跑到駱清淮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駱哥,你怎麽知道他說的那個什麽愁是牛奶的意思?”
他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這位老大長得好看身手好,還這麽聰明。
駱清淮盯着微波爐,神色溫柔,說:“無邊絲雨細如愁只是一句詩,不是牛奶的意思。”
小彩虹迷惑了:“那你這是……”
“他就是來找茬的。”駱清淮臉頰的酒窩若隐若現。
小彩虹:“啊?”
駱清淮說:“他就是想鬧大了,引我出來。”
他是想見我。
駱清淮低着頭,狠狠咬了下唇。
“那不還是找茬嗎?”小彩虹完全懵了,“我們要不要把他趕出去?”
駱清淮臉色倏然冷下來:“你敢!”
小彩虹抖了一下:“……”
好怕怕。
駱清淮又說:“以後他來,你們都得給我好好招待,不許怠慢。”
小彩虹:“……哦。”
微波爐“叮”地一聲,牛奶熱好了。
駱清淮小心将牛奶放到霍舟面前:“先生你點的‘無邊絲雨細如愁’,可還滿意?”
霍舟正要說話,駱清淮忽然又對小彩虹道:“去拿個墊子給這位先生。”
小彩虹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去了。
霍舟:“……”
他控制不住有點臉紅,眼珠一轉,笑吟吟地看向駱清淮:“這位小哥人長得帥,又聰明又體貼……陪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