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常微檸打小兒就嘴巴甜，她想奉承人時，根本不用過腦子，随口就來。
但這會兒，面對好像很真誠的祝靈胭，那些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這人已經很傻了，她……她不能……
“姐姐，靜嫔娘娘叫你去，對你說什麽了？”常微檸終于想到自己的目的。
祝靈胭正喝茶，聞言道：“沒說什麽。”
“是嗎？”常微檸一百個不信，祝姐姐看起來這麽好欺負，靜嫔一定疾言厲色，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搞不好還動手了。
想了想，她正色道：“姐姐，皇後娘娘很喜歡你，如果出了什麽事，皇後娘娘會保你的，你不必忍受任何人的氣！”
她的提點可以說是很直白了，祝靈胭當然沒有聽不出來的理，有點高興，眼神都柔和起來：“你是擔心我，才來的嗎？”
“誰擔心你了。”明明就是不想宮裏唯一的好人被欺負，但是常微檸想也不想否認了。
她站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姐姐忙吧。”
剛擡腳，手被人抓住了：“有什麽事啊？坐下，再待會兒，燕窩都泡上了。”
常微檸甜美的小臉兒，被愕然覆住，她眨動眼眸，低頭看去。
“姐姐，燕窩要泡上幾個時辰才能用的。”
祝靈胭頓了一下，說道：“那就明天吃。你明天還來吧？”
“不來也沒事，我叫人給你送去。”她補充一句，“坐下，再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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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婕妤只好重新坐下。
祝靈胭留她，沒有什麽事，不過是擔心她的疑似自殘傾向。
兩人說說話，如果能弄明白她是自殘傾向，還是碰上事兒了，那就最好了。問不出來也沒關系，吃吃喝喝說說話，就當打發時間了。
到常婕妤走的時候，祝靈胭也沒瞧出什麽來。小姑娘的手臂，這次藏得嚴嚴實實的，她什麽也沒看見。
靜嫔稱病了三天，終于露面了。
雖然妝容精致，但仍能看得出清減了一圈，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強行支棱。
“妹妹可好些了？”溫采盈關切道，“若是身子不适，再休養幾日也無什麽。”
靜嫔起身，低頭道：“妾身已經好多了。多謝娘娘記挂。”
倒沒什麽人奚落她。
貴妃是個懶人，後宮這些事情，她統統不關心。
端嫔上回已經嘲諷過了，這次就沒開口。
熙嫔從來不得罪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只說了句：“好了就好。這幾日你不在，倒覺得缺了些什麽似的。”
玉嫔從始至終是個清閑人，素手執杯，垂眸靜靜喝茶。
至于婕妤和美人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哪個敢招惹她，連視線都不敢跟她對上。
一起小小風波就此平靜。
進了四月後，天氣漸漸熱起來了。
溫采盈每日被一層層的華服壓得不行，對着祝靈胭抱怨：“我不想穿這個！我想穿短袖、短褲！”
祝靈胭很同情她，但也愛莫能助：“我最多給你做幾件短款睡衣。”
“做，快點做。”溫采盈忙不疊說。
起碼給她一個發洩口。如果白天對着人不能放肆，至少晚上獨處時可以放肆一下。不然，她真的要被憋瘋了。
祝靈胭忙道：“好，好，這就做。”
身為皇後，溫采盈可以支配府庫中的一切，輕薄的好料子都被她扒拉出來，任由祝靈胭取用。
祝靈胭也不客氣，給她做了幾件睡裙、幾套短袖短褲之後，又給自己做了幾件。
她跟人合住一宮，加上又是皇後跟前紅人，屋裏來來去去，好些人都看在眼裏。
也莫說她做的衣物有多出格，再過陣子，暑天來到，誰不想穿得涼爽些？嘴上不說，心裏悄悄看去，打算回去也做幾件。
雲洛朝忙碌了幾日，回過神來，問李為霜：“後宮最近可有什麽事？”
李為霜回答道：“回皇上，并沒有聽說。”
各宮都很安靜，沒吵沒鬧，都守規矩的很。
雲洛朝皺起眉頭：“祝婕妤呢？”
祝婕妤？那個木頭美人？李為霜驚訝一下，想了想說道：“也沒聽說如何。”
随即體貼地道：“皇上可是想祝婕妤了？要奴才去傳嗎？”
雲洛朝沒回答。
眉頭皺着，手指在桌上輕輕敲動。靜嫔的個性強橫不饒人，豈會咽下這口氣？不該如此。
“晚些時候吧。”他低頭，重新忙碌起來。
李為霜應道：“是，皇上。”
相對于雲洛朝的不好女色、身邊冷清，溫采盈簡直被溫香軟玉包圍。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這日，她跟祝靈胭訴苦，“我是個女人，我不是男人，啊啊啊！”
溫采盈是個筆直筆直的直女。
小姑娘們嘴甜一點，讨好讨好她，她是很受用的，照顧小妹妹嘛。
但是有人動了歪腦筋，對她……溫采盈消受不起：“快幫我想想，我要清靜！”
祝靈胭唏噓：“大家閑得沒事幹啊。”
又閑，又拮據。
閑是因為沒事做。拮據是因為每個月發放的俸祿，只能維持基本的生活。有時候打賞的人多了些，都不夠用。
有的人命好，能從宮外拿錢用，比如常微檸，她哥哥常托人捎銀子進來。
但不是人人都有娘家接濟，怎麽辦？皇上一個月下來，到後宮不過兩三回，這簡直像天邊的雲，只給看不給碰。
相對之下，溫和、好性兒、大方的皇後，那就是下凡的菩薩嘛！哄哄皇後，要綢緞有綢緞，要珍珠有珍珠，要冰飲有冰飲，要什麽有什麽！
“真想給她們找個班上。”溫采盈揉着太陽穴說。
祝靈胭小聲：“她們正在上班啊。”
“……你說得對。”
可不就是在上班嗎？性感老婆，全天坐班。
“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溫采盈揉着腦袋，實在受不了。
一想到被小姑娘含情脈脈地看着，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是個直女，她喜歡帥哥，喜歡硬漢！
“好好好。在想，在想了。”
這事兒，祝靈胭琢磨了一陣子了。
主要是她總靠着盈盈保護，不是個事兒。她得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不能讓盈盈總是擔心她。
最理想的狀态，就是大家都有事情做，不再把争寵當成唯一事業。這樣一來，既沒時間，也沒心思，更沒必要争來鬥去了。
到時候，不管是她的人身安全，還是盈盈的“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雲洛朝的“後宮清掃計劃”，也會破産。
這是最重要的。說到底，她和盈盈不過是兩條掩在衆多魚兒之中的魚，一時的安全，不代表永遠的安全。覆巢之下無完卵，所有的魚兒聚在一起，才有生還的希望。
那麽問題來了。
幹點兒什麽，才能實現這個目标？
祝靈胭回到寒翠宮，也沒停止思考。終于模模糊糊選定一個計劃，騰的坐起來，正要沖去鳳儀宮彙報，突然聽到外頭傳來聲音。
“祝婕妤何在？”尖尖細細的，屬于太監的聲音。
祝靈胭聽到這個聲音，瞬間脊背上爬起一層涼意，不妙的預感襲來。
就聽到那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又響起來：“皇上有召，請吧。”
“……”
預感被捶死，再無僥幸，祝靈胭忍不住在心裏罵，你爹啊！
這個月才剛開始，又點我名？
“是。”收拾收拾，跟着小太監往朝陽殿去了。
這回雲洛朝倒是做人，問她吃飯沒有。
祝靈胭低頭道：“回皇上，妾身吃過了。”哪敢吃他的飯？怕被毒死。
雲洛朝點點頭，沒再問她。接下來，他走到龍案後，批起奏折。
祝靈胭跟上回一樣，站旁邊當柱子。
不一樣的是，這回沒有了靜嫔來喊人，夜裏雲洛朝睡得很香，一覺到天亮。
早上醒來時，祝靈胭依稀明白了什麽。
等她回到寒翠宮，幾名小太監随後抵達，捧着賞賜，宣讀一通旨意，祝靈胭徹底明白了。
這是看靜嫔不搞她，他不舒服，所以使勁兒寵她，總有人看不過去，想搞死她！
祝靈胭收下賞賜，麻溜兒的跑去鳳儀宮，進門就喊：“皇後娘娘，妾身有事要禀。”
“都退下。”溫采盈往兩邊看了一眼，說道。
等人都下去後，她打趣道：“喲，昨晚美男侍寝，感覺怎麽樣？”
“呸！”祝靈胭往榻上一坐，連吐苦水的心情都沒有，“我想好了，怎麽讓你清靜點，還能解除我的殺身之禍。”
溫采盈一聽，也正了神色：“說說看。”
“開幼兒園！”
她現在處境不妙，雲洛朝打定主意要拿她祭天，後宮哪一位都可能是黑手，分散衆人注意力迫在眉睫！
溫采盈差點一口茶嗆嘴裏：“這就是你的主意？後宮都沒有孩子！”
“就是因為沒孩子。”祝靈胭說，“我們可以對外招生，不，對內招生。”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溫采盈說了一下。
雲洛朝不是不往後宮來嗎？不是不好女色嗎？随便他，他完全有這個自由。
但是，身為一個年過二十的皇帝，他居然還沒有子嗣，這可就不好了！往大了說，他萬一嘎掉，這江山後繼無人，局勢會動蕩的！
“咱們在後宮開一個幼兒園，讓朗朗讀書聲傳到朝陽殿去，就不信聰慧可愛的孩子們，沒法讓他心動。”
他不心動也得心動。否則，朝堂上的大臣們會催他的。
“招生就從後妃們的家族中選人，三五歲的幼童，一半男孩，一半女孩，撿着機靈漂亮的孩子，教師們就讓後妃們擔當。”
入宮的女子，就沒有大字不識一個的，說出去丢人、看不起皇上，拿這種粗淺女子敷衍他。
如果覺得她們不夠格教授孩子們，也沒什麽，再請先生呗！雖然還沒有皇子公主，但先生班可以提前組起來，總是用得着的。
說不定，還是個好兆頭，把皇子公主一波波催出來了呢？
“怎麽樣？”祝靈胭說完，興奮地搓手手。
她不僅給出了主意，還把理由都想好了，讓皇上、後妃們都難以拒絕。
對皇上，他難以面對大臣們的催生。
對後妃，一解思親之情，又給子侄們打好了日後人際網的基礎。
這是她想了很久的法子，她覺得可行！
溫采盈一時沒說話。
面上若有所思，漸漸挑起眉頭，卻道：“不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