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恕妾身不能從命。”
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雲洛朝倏然轉身，回眸看去：“皇後，你要跟朕作對？”
“妾身并無此意。”溫采盈垂首，“但這事，妾身已經和妹妹們籌謀已久，就此打消，實在辜負了妾身和妹妹們的一片心血。”
“妹妹們？”雲洛朝皺眉。
溫采盈便道：“是，妾身早先就同貴妃、還有四嫔說起過。如今，各項大小事情，都已經籌劃好了。妾身實在不忍心，就此放棄，讓大家難過。”
玉嫔也知道？雲洛朝心中懷疑一閃而逝，随便被他抛到腦後：“朕不允。”
這一回，他語氣溫和了些：“如果她們問起，就說朕不允。”
“皇上。”溫采盈卻擡起頭，表情固執，“從前妾身和皇上提起，明明皇上當時說，後宮些許小事不必禀報，讓妾身拿主意就是。”
怎麽事到臨頭，就變卦呢？
“皇上，妾身也要面子！”她執意說道。
雲洛朝的表情不好。
他想了起來，之前溫采盈曾去朝陽殿找他，說了些話。但當時他并沒往心裏去，後宮能有什麽要緊事。
再說，他若不喜，駁回就好了。皇後難道還會忤逆他嗎？
“皇後。”他淡淡道，語含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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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至此，他從未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因為她總是柔順的，依從的，一切以他為先。
“皇上！”然而，他向來溫馴的皇後，此刻瞪起一雙眼睛，九頭牛也拉不回她的決心。
雲洛朝惱怒張口，卻忽然不知道怎麽辦。
她是皇後。如果執意要做什麽事，而這件事并不會傷害任何人的利益，他并不能如何。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也沒有傷害到他的利益。除了他的私心。
“随你！”他冷冷道，拂袖便走，腳下帶起一陣勁風。
區區一群女子而已。難道他便沒有應對之策嗎？
她要開蒙學館，且讓她開。
“耶。”溫采盈在心裏暗暗比了個手勢。
事情過了明路，她很高興，擺手道：“來人，去傳祝婕妤，讓她過來陪本宮用膳。”
“是。”門外的小宮女應聲，屈了屈膝，往外去了。
玉芙宮。
“主子，吃藥了。”貼身宮女端來一碗藥，輕輕放在玉嫔的身邊。
主子體寒，每個月總有幾天腹痛，這是宮裏的太醫給開的藥。
玉嫔難得蹙起眉，別開眼：“不吃。”
宮女勸道：“主子，趁熱吃了吧。待會兒藥涼了，藥性就散了。”
玉嫔還是不吃，固執地扭過頭。
眼裏劃過煩亂。
“主子，吃了吧。”宮女還在勸，“吃完，奴婢給您拿些烏梅，甜甜嘴。”
往日，玉嫔還是願意捏着鼻子喝下去的。但今日，她一口也不想吃。
因為這一碗，根本不是調理身體的藥，被雲洛朝給換了，這是避子湯。
“再過兩年，等朕把後宮清理幹淨，我們就生幾個小皇子、小公主。”他說這話時，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雲洛朝從小生活在爾虞我詐當中，無數次差點被害。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後，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所以，肅清後宮之前，他不要孩子。
“拿走！不吃！”玉嫔煩躁地說，這是她頭一次發脾氣。
宮女見她着實倔強，也就住口不再勸，将藥端出去了。
“等等。”玉嫔忽然又道，“端回來吧。”
宮女端着碗回來。
玉嫔接過，忍着胸悶惡心，将這碗避子湯喝得一滴不剩。
“嗒。”她将空碗扔在桌上，表情氣悶。
“參見貴妃娘娘。”
随着請安聲，莫語娴擡腳邁進屋子。
高挑豐滿的身材，妩媚清冷的眼神，将一身碧水色輕紗衣裙，穿出了戰袍的氣勢。
她眼神一掃，就落在了桌上的瓷碗上，眉頭挑起：“妹妹病了？”
“姐姐好。”玉嫔站起身，“什麽風，把姐姐吹來了？”
莫語娴并不見外，随意坐了，說道：“閑來無事，四處走走。”
又問她：“你病了？怎麽沒聽說？”
玉嫔眼神移開，示意宮女将藥碗收了，輕輕坐下：“小毛病罷了。”
莫語娴點點頭，沒有再問。
“姐姐可是難得來。”玉嫔抿出得體大方的淺笑，“不知道姐姐好什麽茶，我讓人泡來？”
“碧螺春。”莫語娴随口道。
玉嫔愣了下，說道：“姐姐的口味，倒是跟皇上一樣。”
莫語娴的眸光深了深，看向她道：“妹妹也知道皇上的口味？”
玉嫔還沒承寵過。她怎麽會知道皇上的口味？
“妹妹，妹妹跟人打聽的。”玉嫔嘴角僵了一下，很快羞澀低頭，“還望姐姐莫笑話。”
莫語娴沒說什麽。
她視線在屋子裏打量，只見素淨清雅的風格，倒沒什麽特殊的。
一回頭，目光在玉嫔頸側掠過，瞬間頓住。
“怎麽了？”玉嫔察覺到她的視線，疑惑地道。
随即，她臉色微變，猛地擡手捂住：“哎呀，我有點招蚊子，明明已經塗了藥了。”
她白皙纖細的指尖，按在了雪嫩的頸上，露出一塊橢圓的暗紅。
莫語娴看看她的手指，又看看她根本沒遮到的印記。
蚊子咬的，不癢嗎？
眼裏一抹冷譏劃過，她将視線移開：“是嗎。”
玉嫔心中急跳，秘密快要被發現的緊張和恐慌，讓她額頭開始滲出汗珠：“姐姐宮裏沒蚊子嗎？那可太好了。”
“嗯。”莫語娴淡漠應了一聲。
兩人一時無言。
“姐姐平日裏都做什麽？”玉嫔主動開口道。
莫語娴卻沒答，而是看過來道：“妹妹今年幾歲？一直打算進宮嗎？”
玉嫔一愣，腦中轉動着，慢慢回答說：“今年十七歲。本來家中要給我說親事，但是我，我一直愛慕皇上，所以，一直沒說成。”
她咬着唇，粉面羞紅，回答得毫無破綻。
這完全是政治正确的回答。
“你之前見過皇上嗎？”莫語娴又問。
玉嫔搖頭輕聲：“不曾見過。”
她不該見過的。
祖父曾任職尚書，但到了父親這一輩，就沒再出過大員。何況，她也不是家中最讨喜的女孩兒。
能夠進宮，是皇上欽點，為此還讓家中其他落選的姐妹嫉妒了一番。
“本宮是見過的。”莫語娴沒管她心中想法，望向門外郁郁蔥蔥的翠葉，“他武功高強，本宮……第一次見他，就決定非他不嫁。”
說到這裏，她抿了抿唇。
可惜輸了溫采盈一籌，沒能做上皇後，只進宮當了貴妃。
原本這也就罷了。輸給溫采盈，她倒也服氣。只是，眼前這人……
“本宮還有事。”霍然起身，邁開步子，就往外走去。
利落灑脫的背影，看得玉嫔呆住了。想不明白，她怎麽說走就走？難道剛才的回答，有何不妥？
“姐姐慢走！”她站起身，相送。
人很快離去。
“來人，拿鏡子來。”玉嫔皺眉坐下。
等宮女取了小圓鏡，她立刻接過來，對着頸側照去。只見一小塊橢圓的暗紅，印在雪膚上，分外明顯。
她剛剛，按住了沒有？貴妃，是不是懷疑了什麽？
“啪！”她将鏡子摔在桌上，心煩起來。
莫語娴背着手，走在宮道上。
妩媚清冷的臉上，滿是淡漠表情。
自從懷疑玉嫔就是皇上心裏的女人，莫語娴就一直在暗中觀察她。
今日一見，不禁有些失望。
不是什麽胸有錦繡之人，也沒有格外出衆的談吐修養。才情品貌，究竟哪一點令皇上癡心不改？
她弄不明白，漸漸對皇上都失望起來。
此刻，雲洛朝正伏案辦公。
一個小太監走進來，禀報道：“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貴妃？雲洛朝眼裏劃過意外，稍一思索，說道：“請進來。”
莫語娴得了小太監的傳召，邁上臺階，進了朝陽殿。
“皇上。”她屈膝一禮。
雲洛朝從龍案後走出來，擡手示意她免禮：“怎麽來了？”
“想皇上了。”莫語娴直起身，仰頭看向他道。
雲洛朝點點頭，帶她坐下，又叫人上茶。
“皇上有心事？”坐下後，莫語娴明顯察覺到他的眉宇間帶着煩躁。
雲洛朝擡眼，問她道：“皇後胡鬧就罷了。你怎麽也跟着胡鬧？”
冷淡的聲音中，帶着少許親昵。
莫語娴意外：“皇上說的是，開辦蒙學館一事？”
雲洛朝微微點頭。
“這不好嗎？”莫語娴蹙眉，不解道：“後宮妃嫔們忙起來，就不會打擾到皇上了。”
雲洛朝垂眼，掩住冷嗤。
不打擾他？那群女人，怎麽可能不争寵？換個方式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朕不喜吵鬧。”他端起茶杯，淡淡說道。
孩子多了，叽叽喳喳的，難免會有些噪音。莫語娴點點頭，卻道：“妾身倒是挺喜歡。熱鬧，宮裏不那麽乏味無趣了。”
雲洛朝喝茶的動作一頓，眼底劃過不悅。
這就是貴妃跟皇後的不同。貴妃，她只在乎她喜不喜歡。
“你既嫌宮裏乏味，又為何進宮。”他将茶杯放下，語氣不悅。
莫語娴瞅他一眼，輕哼道：“皇上明知故問。”
她這樣一個明眸皓齒的大美人，活色生香，這樣輕輕嗔着，任是鐵石心腸的人，心也酥了。
但雲洛朝仿佛沒有心的寒石鑄成的人，他看也沒看一眼，無動于衷地望着殿中。
少頃，才轉過頭道：“朕不喜此事。你去跟皇後說，讓她打消主意。”
頓了頓，“事成，朕答應你一個條件。”
莫語娴聽了這話，清冷妩媚的大眼睛盯着他，問道：“皇上，什麽條件都可以嗎？”
“如果我想要侍寝，也可以嗎？”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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