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殺伐聲将整座皇宮都喚醒了，各宮先後亮起了燈火，一盞又一盞。
祝靈胭被男人拉着手，在深夜的宮道上飛奔，前往玉芙宮。
原本要走上一段時間的路程，仿佛被縮短一多半，一眨眼便到了。
玉芙宮門前，雲洛朝手持利劍，站在重重護衛之後。
“是你。”他看清雲間的臉，冷冷出聲。
雲間用力把手裏“挾持”的人往遠處一甩，做出利用完了就丢棄的姿态。
“是我。”他回望過去，說道。
兩個同樣俊美、出身尊貴的男子，在黑夜中，對峙而望。
“雲洛朝，你無情無義，飛鳥盡良弓藏，鬧得朝中人心惶惶，不顧百姓生死，今日我們便替天行道！”一位文士說道。
雲洛朝面無表情，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理也沒理，仿佛他是空氣。最終，視線停在一人身上：“岐山侯，你也在此。”
岐山侯也姓雲，屬于皇親國戚，跟雲洛朝也有親戚關系。
他捋捋山羊須，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尴尬，很快又恢複如常：“阿朝啊，你将皇位還給你七叔，你七叔是個心軟的人，不會要你性命的。”
不遠處，剛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沒有摔疼的手，祝靈胭朝雲洛朝看了一眼，暗道：“這話肯定惹怒他了。”
雲洛朝多高貴啊，這種廢話他是懶得說的，冷冷道：“想要？憑本事來拿！”
話說到這裏，就沒必要再繼續了。之所以沒有一見面就打，大約是直接開打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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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沒人注意，祝靈胭往玉芙宮裏溜去。
她是皇上的妃嫔，一介女子，剛才又是被雲間“挾持”過來的，沒有人防備她。
“玉妃娘娘！”進了庭院中，祝靈胭就喊出聲，“外面好危險，有反賊殺進宮了！”
李為霜守在裏面，聞言立刻道：“是麗嫔娘娘？快進來，快進來！”
祝靈胭當即進了屋。
“麗嫔娘娘怎會在此？”李為霜問道。
祝靈胭解釋說：“哎喲！我住的那個靈犀宮啊，原來屋裏有密道！他們就從密道裏鑽出來了！”
她被挾持了呗。
“密道？！”李為霜驚呼一聲，臉色大變，“難怪！難怪啊！”
反賊殺進來的突然，簡直毫無征兆，原來是有密道。
“去年那個刺殺皇上的反賊，想必也是從此進出的！”李為霜恨得跺腳。
哦？祝靈胭倒沒想到這一層，但不耽誤她做戲：“太吓人了，我手腳都軟了。”
說着，坐到玉妃身邊，緊緊抱住她的手臂。
玉妃皺起眉頭，往回抽手臂。抽了兩下，說道：“你松開。”
祝靈胭抱得緊緊的，臉上都快哭了：“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吧？”
“呸呸呸！”李為霜說道，“皇上吉人天相，自有上天保佑，什麽反賊，統統翻不了天！”
祝靈胭一臉依賴地看向他：“嗚嗚，希望如此。”
外面的喊打喊殺聲靜了一瞬，随即是清脆的叮叮當當聲。
裏面的人很快意識到什麽，玉妃立刻起身：“放開！我要去看看皇上！”
這聲音明顯是皇上和反賊交上手了。玉妃擔憂不已，她是皇上的枕邊人，自然知道皇上如今跟從前不同。
上次被刺殺，他沒有休養好，底子差了很多。再來一個厲害的高手，皇上可就危險了！
李為霜也焦急地往外走。
“外面太危險了，娘娘別出去好不好？”祝靈胭還在拖着她。
玉妃惱了：“你害怕就自己留在這！放開我！”
祝靈胭當然不能自己留下來，只得緊緊抱着她的手臂：“娘娘，別兇我，我好害怕。”
玉妃對她無語，看也不看她一眼，反正甩不開她，索性帶着她往外走。
玉芙宮外。
屍體躺了一地，血腥味刺鼻。
空地上，雲洛朝和雲間一人持着一柄長劍，正在打鬥。
祝靈胭一眼就注意到雲間——很奇怪，明明他的性格偏溫和，比不得雲洛朝的高傲、睥睨一切、顯眼包，但存在感絲毫不弱。
“原來他的武功很強啊！”看了一會兒，她心中感慨道。
矯健，敏捷，流暢，力量感十足，擁有一具精于鍛煉的體魄。
根本無法将他，跟印象中那個提着鳥籠，在人群中躲躲閃閃，狼狽不已的文人模樣結合起來。
大概這就是反派吧。
藏得深。
“皇上……”李為霜擔憂的聲音低低響起。
他已經看出來，皇上打不過反賊。
交手的時間愈長，雲洛朝的身上愈發能看出一股“虛”的味道。
“玉妃娘娘！”祝靈胭沒有忽視抱着的人，察覺到她有所行動，立刻死死抱住，“危險！別過去！”
玉妃着急，簡直要氣急敗壞：“你放開我！”
這人怎麽回事？蠢的要死！
她難道看不出來，皇上有危險嗎？居然選擇躲在後面，果然沒有一絲真心！
就在兩人僵持間，雲洛朝和雲間的打鬥已然分出結果。
“砰！”雲洛朝躺在地上，一柄寒光閃閃的劍指着他的喉嚨。
“皇上！”玉妃大急，拼了命的往那邊跑。
祝靈胭仍是死死抱緊她：“娘娘，冷靜啊！”
然而她身體素質比不過玉妃，加上玉妃為情所急，竟然硬生生拖着她上前！
“大爺的！”祝靈胭心裏暗罵。
“別過來！”雲洛朝扭頭，冷聲喝止。
然後，他看向雲間，眼裏并無輸家的懊惱和氣恨，冷然一片：“成王敗寇，我認。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雲間沒說話。
雲洛朝自顧說道：“放過她。”
說話間，伸手一指，精準地指向玉妃的位置。
這時，雲間的目光也動了。順着雲洛朝的指向，望向玉妃，只停頓了片刻，就落在她身後的祝靈胭身上。
白皙精致的臉龐，沐浴通紅的火光，如誤入濁世的仙子。
“我可以殺她嗎？”他指着祝靈胭，問道。
雲洛朝看去，目光漠然：“随你。”
整座皇宮裏的人，他想殺誰殺誰，雲洛朝一個也不在意。
噼裏啪啦，火把燃燒的聲音，在夜色中響着。
照亮了雲間的臉龐，更多的血跡沾在他清隽的臉上，映着火光，襯得他瞳仁都泛着紅光，整個人冰冷又妖異。
他撤回了劍，走向祝靈胭。
與此同時，岐山侯的劍立刻頂上，指在雲洛朝的喉嚨。
雲洛朝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來，看向雲間。
這一看，卻是雙目圓睜，差點肝膽欲裂：“住手！”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明明身上都是傷，他卻迸發出超快的速度，轉瞬間沖至玉妃身邊，将她從劍鋒下拉開！
“你答應過我的！”心髒狂跳，雲洛朝将人護在身後，怒視着雲間說道。
剛才，雲間提劍走向兩人，劍鋒卻沒有揮向祝靈胭，而是直直砍向玉妃。
連祝靈胭都呆了，腦子幾乎轉不動，“他為什麽要殺我”，“他為什麽要殺玉妃”，這兩個問題剛完成交接，玉妃就被雲洛朝救走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眼神都是直的。
“我像是守信譽的人嗎？”一擊落空，雲間卻不惱怒，挽劍收于身側，挑眉看向對面。
好人？他不是。
這個世界上，好人沒有好下場。他曾經恪守承諾，安分守己，做一個閑王。結果呢？
懷中的鳥屍，像一塊烙鐵，燙得他難以安寧。又像是長出密密麻麻尖刺的刺猬，令他時刻疼痛難當。
“你——”雲洛朝剛被劃傷的手臂，滴滴嗒嗒的流着鮮血，目光恨不得把他吃了。
他身後的玉妃，心中愧疚又焦急，抓着他手臂說：“別管我，你快逃！”
以他的武功，一定能逃出去的！
然而，一股殺氣襲來：“狗皇帝受死！”
是雲間這邊的人。
雲洛朝若是躲開，便把玉妃暴露出來了。加上對方來勢洶洶，速度極快，他竟沒能躲開。
“噗！”沉悶的一聲，是利刃刺入血肉發出的聲響。
雲洛朝腹部中了一劍。
那人怕他不死，将劍抽出，又在胸口刺了一劍。
這下，雲洛朝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皇上！！”玉妃凄厲的喊聲。
祝靈胭被吓了一跳，終于回過神，睜大眼睛看着前方，心髒狂跳。
死了嗎？雲洛朝真的死了嗎？
忽然，一道高挑的身影擋在她前面，遮住了她的視線。
雲間此刻的表情說不上好，因為下屬居然當着她的面殺人。
但這群人，不聽他的命令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臉上沉沉的，目光一掃：“放了她。”
說的正是玉妃。因為剛才刺向雲洛朝的劍，此刻又刺向了玉妃。
“……是，王爺。”那人不甘地退下。
目睹這一幕，雲洛朝終于徹底垂下了頭，再也沒擡起來。
“皇上！”
“皇上！！”
玉妃的痛哭聲，李為霜的驚痛聲，同時響了起來。
祝靈胭躲在雲間的背後，聽着這哀哭聲，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
同理心？不至于，不至于。
雲洛朝對她又沒有情義，從她穿來第一天起，他就只想讓她死。如今他反而先死了，她不知道多高興。
“這麽高興？”頭頂上響起一聲。
祝靈胭忙擡起頭，才發現雲間不知何時轉過身來，她抿了抿嘴角，小聲說：“還行。”
還行？雲間挑動眉頭，染血的臉龐這一刻添了少許生氣。
張口，剛要說什麽，旁邊走來一人，正是岐山侯：“王爺。”
雲洛朝死了，但造反還沒結束，他們還有很多事情做。
“您忙，您忙。”祝靈胭很識趣，趕緊道。
二更~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