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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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其實祝靈胭并不生氣，也沒有多麽惱恨。

她這個人，對生活的要求不高。當初如果不是雲洛朝想要她死，她穿成一個無人在意的美人，根本無所謂。

不能跟盈盈生活在一起，也沒什麽——穿書前，她們就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她也過得挺好的。

她這個人，物質欲和精神需求都很低。有吃有喝，日子就能過。

唯一的要求就是，活得自在點。

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幾點睡，就幾點睡。不想見人，就不見人。不想出門，就在屋裏躺着。她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換句話說。

只有一個人，她才能活得很好。多一個人，就沒那麽自在了。

“我能想想嗎？”她擡眼，看着男人問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她的臉，可能是幾次偶遇，可能是她哪裏叫他感興趣了。

但他現在是皇上，他表露出了意思，她最好慎重對待。

“好。”雲間緩緩點頭，倒沒有不悅，還溫聲說：“那你在這坐會兒，等你的住處收拾好了，再回去。”

祝靈胭沒問，答道：“嗯。”

她必然不能再住靈犀宮了。那個密道，在他造反之前是必須存在的。在他造反之後，就得堵上了。

不知道他把她安排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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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雲間辦公，祝靈胭就在偏殿裏坐着，有茶水點心供她吃用，還有宮女陪她說話。

但祝靈胭不愛說話，就問道：“有書嗎？”

宮女忙道：“有。娘娘想看什麽書？”

娘娘？她現在還是娘娘啊？祝靈胭腦中掠過疑問，說道：“傳記吧。”

宮女應聲退下了。

不一會兒，捧着幾本書進來了：“娘娘。”

“嗯。”祝靈胭點點頭，接過，打開看起來。

傍晚時，她才被放走。

小林子提着燈，送她回去。

晚霞漸漸湮沒在天際，卷過宮牆的風已經涼了，吹拂在臉上，叫人頭腦清醒。

“主子，到了。”一路無話，抵達一座宮殿前，小林子才出聲。

祝靈胭轉頭看着他：“你現在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不要再叫我主子。”

小林子擡眼，表情有些複雜，像是愧疚：“奴才……”

“我沒有怪你。”祝靈胭低聲說，“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你是個仔細的人，不要再犯一些叫人挑剔的小錯兒。”

比如說，已經不在她跟前伺候，卻還叫她“主子”。

小林子看着她，眼神複雜極了，很快又被沉靜吞沒，垂眸道：“是，娘娘。”

“我跟你打聽點事。”祝靈胭才不跟他見外，眼神四下瞟了眼，飛快說：“皇上對我是什麽意思？”

小林子擡頭，面上愕然：“您，您不知道？”

“你快說。”祝靈胭催促。

他停留太久了不好。

小林子也曉得，抿了抿唇，飛快低聲說：“皇上想将您留在宮裏。做妃子。”

他還想跟她多說一些。比如，皇上将他要到身邊，問了很多她的事情，問完才将他提拔為大太監。

大家都是男人。雖然他只是個太監，但他心裏……小林子也是懂的。

皇上大抵是對她有些喜愛，但這樣的話小林子沒有說，只飛快道：“您小心些。這會兒沒有溫主子在了。”

說完，行了一禮，退下了。

祝靈胭看着他清瘦的身形走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夜幕降下，将他的身形暈開了，竟覺得他長高了不少。

“該長高的。”她心說。他才多大年紀呢？還能再長一長。

正想着，從院子裏面傳來喚聲：“主子，您回來了？”

是月缺月圓。

祝靈胭進門前，擡頭看了一眼。

原來挂着“重華宮”牌匾的地方，如今換上了“靈犀宮”的字樣。

這是原來貴妃住的地方。

雲間挑這麽個地方給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嗯，我回來了。”收回視線，擡腳邁入門檻，進入庭院中。

月缺月圓服侍她進屋，更衣淨手，換裝束。

“您前腳走了，後腳就有人來……”月圓一邊給她重新梳頭，一邊說着她被叫去禦花園之後的事。

雲間派人來指揮搬家。

靈犀宮的家當不少，都是溫采盈當時賞的，全都被搬了過來。

除此之外，雲間還叫人從庫房裏挑了好些值錢的古董、字畫、擺件等，将屋子裝點得富麗奢華。

“溫主子離開前，有沒有遞口信兒？”祝靈胭問道。

月圓一怔，慢慢搖頭：“奴婢不曾接到口信兒。”

那就是沒有了。

祝靈胭嘆了口氣。說好的一起卷包袱，沒想到她竟然走不了了。

盈盈沒讓人遞口信兒，估計是情況不允許，這倒不很意外。

她四下望了望，這屋子絕不是一個“麗嫔”該住的地方，這排面夠得上真正的貴妃了。

心裏多少松了口氣。

至少看起來，雲間不打算苛待她。

這就行。夠了。她知足。

接下來幾日，祝靈胭過得很平靜。吃吃喝喝，曬曬太陽。

雲間沒有再來見她，也沒有喊她陪吃飯、逛園子什麽的。

可能是給她時間，讓她“好好想想”。也可能是剛登基，事情多，他抽不開身。

又過兩日，才出現了。

“皇上。”祝靈胭忙起身，标标準準地行禮。

雲間走進來，擡手示意：“免禮。”

他今日穿了一件常服。但身為皇上，即便是常服，衣服上也繡着金龍。華貴溢彩，将他襯得氣勢不凡。

在桌邊坐下，剛要倒水，祝靈胭已經搶先一步，端起茶壺。

怎麽能叫皇上自己動手呢？不懂事。

雲間撚了撚指腹，收回了手。

他如今還沒有很适應皇上的身份。尤其是面對她時，他總覺得自己還是白雲間。

“考慮得如何了？”接過她遞來的杯子，雲間低頭飲了一口，淡淡問道。

她是好心眼的姑娘，是仙子一樣的人物。

但他不是好人。

他知道她跟溫皇後的關系好。他也知道她不想留在宮裏。

他還知道，她大約是沒有喜歡他的。

但他不是好人。

他已經不是了。再也不會是了。

“你能不殺我嗎？”祝靈胭站在一旁，瞅着他，慢吞吞問道。

只要不殺她。很多時候，她是可以躺平的。

“喀。”茶杯被放在桌上，雲間擡頭，蹙眉看向她。

“雲洛朝想殺你？”他臉色沉下來。

好端端的，她怎麽害怕他殺她？必然是雲洛朝！

想到他死時的樣子，雲間覺得他死得太便宜了。

祝靈胭并沒有跟他說，雲洛朝想殺她，殺後宮所有妃嫔。那是穿書劇情，是雲洛朝的心事，旁人不該知曉的。

但他反應這樣大，她猶豫了下，就道：“若非溫姐姐護着，我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雲間聽後，俊逸的臉龐繃緊，眼底有危險的氣息湧動。

祝靈胭不敢看，忙低下頭。

因此她忽視了他看向她時，目光裏的憐惜，以及逐漸變為堅定。

張摹說得對。有權有勢，才能保護想要的。

張摹是那晚在安王府，被他一劍刺死的中年男子。

雲間深深明白他這一課的價值。只是，卻不後悔殺了他。

他該死。

“我不殺你。”雲間說道，頓了頓，“我再給你三塊免死金牌。”

祝靈胭眼睛一亮，立刻擡起頭，驚訝又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他人還怪好的。

“謝皇上！”不等他說什麽，她飛快謝恩，堵住了他反悔的餘地。

雲間看着她明顯放松了的樣子，臉龐亦舒緩些許：“還有嗎？”

只是不殺她，這要求太簡單了。

“有什麽要求，你直說就是。”在她臉上看到猶豫，雲間又說：“我向你保證，就算不答應，我也不會生氣。”

祝靈胭還真有些為難。因為，免死金牌都有了，旁的什麽，她一時還真想不到。

雲間又不會不給她吃、不給她喝。他看上去人也不錯，應該不會虐待她。

別的還有什麽要求啊？

“我希望皇上吃好、喝好、睡好。”想了想，她誠懇地說。

一個人吃好喝好睡好，情緒就很難不好。皇上心情好，大家都安全。

她眼神清澈，顯得誠意十足，落在雲間眼裏，不由得挑動眉頭。雖然仍繃着臉，但能看到眼底笑意。

這話讨好到他了。

“我讓你說要求。”他喉結滾了滾，輕輕清嗓子，“別說我。”

祝靈胭便道：“巧巧不在了。”話落，他臉上神情猛地沉下，祝靈胭抿了抿唇，繼續道：“你看上去不像會照顧自己的樣子。巧巧如果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不好。”

雲間沒說話，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眼裏的笑意也全都隐去。

整個人像是沉入深井中，被刺骨的冷意包裹，散發着幽寒氣息。

巧巧是他難以忘記的痛。

“皇上……”祝靈胭還想說什麽，忽然一陣風起，眼前暗下來。

男人猛地站起身，來到她跟前，将她一把抱住。

祝靈胭猝不及防，猛地睜大眼睛，什麽話都咽了回去。

她繃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腦中浮現出一雙泛紅的眼睛。

雲間抱着她，也沒動。良久，溫熱的液體，落在頸間，燙得祝靈胭打了個激靈。

“皇上？”她輕聲說，想了想，慢慢擡起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很傷心。想想不奇怪。他到哪兒都帶着巧巧，巧巧就跟他老婆一樣。

她不敢說話，唯恐說多錯多，只是輕輕拍他的背，安慰他。

“我喜歡吃什麽？”沙啞的聲音，在頸間響起。

祝靈胭下意識地想，我怎麽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但不久前一起在清心殿用膳的記憶浮出來，她忙道：“你喜歡吃甜食。”

“我不喜歡什麽？”

“辣椒。”祝靈胭忙又答。

抱住她的力道稍緩，但祝靈胭并不敢放下心，果然，只聽他又問：“我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嗯？這個說過嗎？

“猜對有賞。”雲間說，“猜錯了，就罰你給我做一件衣服，我喜歡的顏色。”

聽了這話，祝靈胭才松口氣，答道：“白色。”

“為什麽？”

“因為你姓白。”祝靈胭不假思索。

安靜片刻後，低低的笑聲滾落在頸間。

先更一章。二更不确定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