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祝靈胭面無表情：“不必。”
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請個明顯事兒精的姑娘進宮。
話音落下，華服少女的表情頓時不大好。
祝夫人忙道：“娘娘，這位是嚴家的姑娘。”
說着，沖她使眼色。
祝靈胭覺得她心裏沒數。都知道她現在是宮裏的娘娘，還像對待府中的小姐那樣。
“怎麽？我的好日子跟這位嚴小姐有關？”她眉眼平波無瀾，然而說出的話叫人心驚肉跳。
祝夫人忙道：“娘娘，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帶走。”祝靈胭把手一揮，“兩個都帶走。”
說什麽叫祝歆然陪她說話。
還不是打着多送個女兒進宮的主意？
祝靈胭不在乎他們送幾個女兒進宮，也不在乎後宮有多少女人，但是通過她的手往後宮添人口就不行。
她能接受麻煩。但不能接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她是蠢嗎？
“送客。”她直白地說。
祝夫人看看嚴小姐，又看看祝靈胭：“娘娘……”
Advertisement
嚴小姐也急了：“娘娘，我……”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頓時，屋裏一切動靜都暫停，忙整理形容儀表，行禮道：“皇上萬歲。”
雲間走進屋裏。
錦衣玉帶，雍容高貴，如松如蘭的挺拔身姿，瞬間奪去兩個小姑娘的注意。
“平身。”雲間徑直走近祝靈胭，沒多注意屋裏的一行人，只随口問了句：“什麽人？”
祝靈胭便介紹道：“是我祖母、母親，和兩位妹妹。”
雲間的表情微變，從不經心變作随和，看向年長的祝老太太，客氣地問道：“老太君進宮來，可是有什麽難處？”
祝老太太受寵若驚，忙道：“沒有，沒有。勞皇上記挂，是家裏人想念娘娘，鬥膽進宮來探望。”
雲間聽了這話，表情更加随和：“原來如此。”
坐在椅子上的背脊，不覺挺直，斟酌着道：“靈胭一個人在宮裏，也很想念你們。日後無事，可常進宮走動。”
這話一出，祝老太太和祝夫人都有些激動，祝夫人更是說道：“妾身不敢打擾娘娘。這是小女，可讓她留在宮中，陪娘娘解悶兒。”
祝歆然被點名，有些羞澀，扭扭噠噠地屈了屈膝：“皇，皇上。”
雲間看過去，臉上笑意淡下來。
“皇上，我是嚴家女兒。”嚴小姐比她大方多了，聲音清脆悅耳，目光坦坦蕩蕩，“我爹是吏部尚書嚴澤。”
見皇上看過來，她嬌麗的頰上飛起粉意。年輕貌美的少女，一雙明眸似含春水，清亮動人。
她不敢與英俊威嚴的皇上直視，羞答答的垂下頸項，因此也就沒看見雲間冷下來的神色。
祝靈胭捂住眼睛，不忍看。
尴尬。太尴尬了。
“你父親，托你捎口信進宮？”雲間緩緩開口。
嚴小姐一愣，搖搖頭：“不曾。”
雲間點點頭，不說話了，拿起茶杯，低頭啜飲。
殿內忽然安靜。
祝老太太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祝夫人在給庶女使眼色，讓她跟嚴小姐學學。
祝歆然低頭咬唇，膽怯掙紮。
“皇上，我仰慕祝娘娘久矣，可否留下來侍奉祝娘娘？”嚴小姐擡眼，試探道。
被擋箭的祝靈胭：……
她臉上寫着“擋箭牌”三個字是吧？
“不用。”她看過去道，“我身邊不缺人侍奉。何況嚴小姐身份尊貴，豈能行奴婢之事。”
她拒絕得毫不委婉，令嚴小姐面露不快，随即有些委屈地說：“娘娘，我是真心仰慕您的。”
祝靈胭控制不住翻白眼的沖動。這姑娘，在皇上來之前，那可是正眼都不屑瞧她。
不就是嚴家是世家嗎？比祝家門庭高貴一百倍。
但這麽高貴，不還是要低眉折腰，走祝家的路子？
祝靈胭也明白了。剛才祝夫人給她的一沓銀票，究竟是哪裏來的了。
她剛才該收下的！
“餓了沒有？”雲間已經當這些人不存在了，收回視線，看向身旁，“随朕去清心殿，用午膳？”
祝靈胭立刻起身：“好。”
雲間面露淺笑，亦站起身。
至于祝家人一行，自有宮人送她們出宮。
“皇上！”沒想到，嚴小姐追上來。
雲間抿抿唇，壓下不耐，回身道：“嚴小姐還有事？”
嚴小姐見他年輕英俊，溫和寬仁，止不住心跳加速，沖動地問：“皇上為何将她留在宮中？”
一邊說着，一邊指向祝靈胭。
這一問，快要把祝老太太和祝夫人吓暈過去。
連祝歆然都驚得睜大眼睛，面上血色褪去。
“你父親讓你問的？”雲間面色淡淡，說道。
嚴小姐搖搖頭，知道不能扯到父親身上，只道：“是我好奇。皇上，她是已故宣帝的妃子，您為什麽将她留在宮中？”
這個問題很是大膽了。
換了雲洛朝在此，被問這種話，當即就能砍了她。
雲間雖然不快，但并沒有殺她的念頭，只道：“嚴大人很會教女。明日朝會上，朕要褒獎他。”
哇，好會教導女兒啊！竟然在後宮中，對皇上的私事指指點點！
不用提，明天嚴大人要狠狠丢臉。
嚴小姐也想到了，她臉色一白，說道：“是小女無狀了。”
她看向祝靈胭的眼神，仍帶着不甘。
她不明白，祝靈胭有什麽特別之處？在宣帝時，混到嫔妃的位置。現在新皇繼位，又把她留了下來。
看着長相，也只是尋常啊！
“以後別再帶不知所謂的人進宮。”祝靈胭看向祝老太太和祝夫人，冷着臉說。
好端端的，她又不圖他們的錢，平白受一場氣。
這話令祝老太太和祝夫人都面色如土，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祝靈胭沒再理她們，對身旁道：“我們走吧？”
雲間點點頭，轉過身，兩人并肩離去。
走出很遠，祝靈胭才說：“我剛才是不是很失禮？”
她不會講話，對人總是很直白，方才又是她娘家人，還是長輩。
但雲間面上含笑，看過來的眸光清潤，挑動眉頭說：“厲害極了。”
什麽失禮。他只覺得她氣勢非凡。
祝靈胭頓時臉熱。
低下頭，不再看他。他這個人，口味還真是獨特，居然喜歡硬邦邦、兇巴巴的女子。
祝家一行人離開後，祝靈胭身邊又清靜下來。
倒是小林子來了一趟，說了些前朝的八卦：“嚴大人羞得面紅耳赤，當即表示回家教訓女兒。”
“皇上說，子不教父之過，責令嚴大人回家好好教導女兒，什麽時候教好了，什麽時候上職。”
月缺和月圓聽了，都很解氣：“就該如此。”
“那位嚴小姐太無禮了，簡直目中無人，不把主子放在眼裏。”
雖然祝靈胭現在後宮，沒名沒分的，但鳳印可在她手裏呢！嚴小姐怎麽敢？
“祝家老太太聽說是病了。”小林子又說，觑了觑祝靈胭的神情。
他們都不知道，她跟家裏人關系一般，還怕她傷心。
祝靈胭便說：“甭擔心。他們有錢抓藥。”
嚴家拉不下那個臉，把給出去的銀子要回來。所以，祝家現在富着呢。
小林子松了口氣，說道：“娘娘這樣想便好。”
話遞到了，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行了一禮，退出去了。
後宮如今人不多，雲間繼位後，把宮女太監放出去了一多半，着實沒有多少事務料理。
祝靈胭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光，想了想說：“取兩匹布來。”
她要給雲間做身衣服。
讨好大佬總是沒錯的。日後免死金牌用完，說不定還有些情分在。
“是，主子。”月圓便去庫房取料子了。
她現在掌着鳳印，要用什麽，再不用向誰打報告，都是随用随取。
月圓抱來幾匹華貴的淺色布料，給祝靈胭挑選。
并把從尚衣局打聽來的，皇上的穿衣尺寸，說了一遍。
祝靈胭聽完，點點頭：“知道了。”
雲間那個體格，瞧着身高是183－185之間，她做男士衣服比較少，經驗不豐，有了尺寸就好做多了。
接下來，她無事就悶在屋裏，做衣服。
反正盈盈現在沒事，還吃胖了。別的人，也沒誰值得她挂念。
常微檸算一個，但這姑娘家裏人都疼她，她又不是吃虧的性子，想想沒什麽可叫人操心的。
她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刷刷大佬的好感度比較實在。
又過幾日，祝靈胭終于把衣服做完了。
從頭到尾，剪裁、縫針、走線，全是她親力親為，沒叫旁人動手。
當然，少不了月圓的指點。
“給我的？”當看到捧到面前的衣袍，雲間一怔，擡起眼睛。
祝靈胭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閑着沒事做。希望皇上別嫌棄。”
她的手藝，說真的，也就湊合湊合。跟宮裏專業的繡娘比起來，那叫一個遜。
因此，她繡花紋時很注意避重就輕，那些繁複的龍紋根本不碰，就繡了些祥雲紋在衣領、袖口、下擺等處。
但因為料子華貴，在陽光下溢彩流光，故而也不顯得寒酸。
雲間将衣袍抖開，他知道自己的尺寸，只看一眼就知道合适。
“豈會嫌棄。”他輕聲又珍惜地說，心裏有暖流湧過。自從嬷嬷去世後，又有人給他做衣服了。
祝靈胭看他一眼，想讓他試一試，若有哪裏不合身，再改改。
話到嘴邊，轉了兩圈，又咽回去了。
回頭他穿了，若是不合适再說吧。
人家又不一定穿。
“你想不想出宮？”雲間的手臂上搭着衣物，他眸光閃動着，低聲詢問。
祝靈胭訝異：“啊？”
“想不想出宮？”雲間又說一遍，眼神亮閃閃的，“我們微服出宮，逛一逛，你意下如何？”
雲間：老婆給我做衣服！我要出去秀！秀一整天！
二更，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