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黎野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高檔小區的獨棟別墅，一眼望過去和別的沒有什麽不同，只是還亮着燈，像是在給誰留門。
他把車停好，在門口望了好一會從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明白了什麽，然後一聲冷笑。
他開了門，廳裏的燈大開，沙發上坐着一個人，影子被燈光拉長。
那人聽到門聲，連動都沒動。
“小野回來啦。”陳姨正在廚房收拾，聽到聲音跑出來，身上還挂着圍裙。
陳姨是黎野請來的阿姨，已經在這幾年了，和他相處的就像是家人。
“陳姨。”黎野興致不高，打了聲招呼就要上樓。
“站住！”
沙發上的人喝住他，眉間擠出了幾條皺紋，“沒看見我在這嗎？招呼都不打，我就這麽教你的，連禮貌都沒有了？”
黎野上樓的腳步停住，頭都沒回，嘲道：“真對不住，您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您在這呢。”他笑了一聲，“畢竟這房子裏很久沒有第三個人了。”
“你！”黎兆猛地站起來。
他在商場混久了，即便不說話，周身也有一股強大的氣場。
兩人劍拔弩張，沒說兩句話已然要嗆起來，陳姨趕緊打圓場。
“哎呀，我說你們父子倆這是幹什麽。”陳姨勸道：“小野，你都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你父親了，就別鬧脾氣了。來你們坐着，我去給你們沏壺茶。”
Advertisement
黎兆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
他兩個月沒見到兒子了，這回一見面，發現他比上次又長高了不少。
他自知自己對黎野的關心不夠，可父子倆像是前世的冤家，說不過三句話就會吵起來。本來醞釀好的關心，鬧起來也都忘到腦後了。
看黎野還沒動，他忍住火氣，聲音還是硬梆梆的。
“別站着了，過來坐這。”
陳姨的茶很快泡好了，給他們父子倆斟好，就回了廚房。
房子很大，除了廚房裏偶爾的叮當聲，靜的可怕。
黎野盯着面前的茶杯，上面熱氣蒸騰，飄得高了變出各種形狀，他看的津津有味。
黎兆在外面當老板習慣了，面對兒子也不自覺的擺出審問的架勢來。
他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最近怎麽樣，學習還好嗎？”
又是學習。
黎野心裏冷笑，嘴上卻不鹹不淡的：“就那樣。”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黎兆深吸了口氣，“錢呢，夠花嗎？不夠的話和你胡阿姨說，讓她打給你。”
黎野手指漫不經心的沙發扶手上打圈，聽到“胡阿姨”三個字，直直的戳了下去。
他沒有說話，黎兆又問：“今天去哪玩了，這麽晚回來。”
“朋友約。”
“嗯，你現在多結交點朋友也好，以後對公司會有好處的。”
他不自覺的就帶入了自己的思想，把一切都先跟利益挂上勾。
黎野不想聽，皺了皺眉，忍住了沒有離開。
“不過今天你該早點回來，你胡阿姨晚上做了一桌飯等你，給你打電話也不接，讓她白等了一晚上。”
“我沒有讓她等。”
左一句胡阿姨，又一句胡阿姨，黎野到底是忍不住了。
他嗖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黎兆。
十八歲的小夥子，現在長得已經比父親還要高了。
他說：“爸，我沒有什麽胡阿姨，如果你今天過來時為了給她說好話的，那就用不着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你怎麽說話的！”黎兆在商場叱咤風雲，有誰敢這麽和他說話，本來壓着的怒氣，這下也控制不住了。
“文麗關心你還關心錯了？黎野你現在也成年了，思想該成熟了！”
“關心？”黎野舔了舔牙齒，很是不屑。
“讓我六年我自己在這住着，你現在跟我提關心，是不是晚了點？”
黎兆登時語塞：“我……”
黎野說：“爸，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自己也習慣了，你們那些關心還是省着點吧，我不需要。”
他把那杯茶一飲而盡。
“您晚上回去小心點，我就不送了。”
黎野上樓的身影毫不留戀，黎兆氣的呼吸急促，可終歸是自己兒子，他到底是無可奈何。
下面“砰”的一聲關門響，黎野躺在床上，充耳不聞。
這樣無疾而終的談話不止一次了。
話題不一，結局卻永遠都是因為胡文麗不歡而散。
黎兆似乎永遠也吸取不了教訓，每次想和兒子搞好關系，氛圍好一點，就又想給別人說項，真是不知道他這麽多年怎麽把公司搞好的。
不願再想，黎野翻了個身面向窗戶。
他沒有開燈，月色輕飄飄的，透進來微弱的光照在他臉上有些斑駁。
他腦海裏驀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她輕松矯健，像個黑夜的小精靈，在無人的夜裏肆意跳躍。
映着月光，露出一個單純卻又蠱惑人心的笑，讓人怎麽也忘不了。
***
秦尤兩人翻進宿舍的時候，宿管已經開始查房了。一間待幾十秒，确認人數齊了就去下一個房間。
季晴躲在進門處，吓到不行，哆哆嗦嗦的不敢從走廊過去。
“沒事，跟我走，快點。”
秦尤很鎮定，她充分發揮了過去監察敵情的特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趁着宿管進到下一個房間的時候，立馬抓住季晴的手把她拖走。
“真的吓死我了。”順利回到房間，季晴倚在門上，手拍着胸口。“下次我可不敢這麽幹了！”
一晚上這叫什麽事啊，本來是想去看看帥哥的，誰知道盡是讓她心驚肉跳了。
秦尤一進門就先把鞋脫了，光腳才在地面上，這才舒了口氣。
可他娘的難受死了。
她一手找着衣服的拉鏈，一邊催季晴，“快換衣服，一會就查到咱們這了。”
可能是她太烏鴉嘴，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季晴離得近，差點不受控制的叫出聲來。
“查宿。”外面說。
“……”秦尤衣服還沒脫下來，她立馬一腳把鞋踢到床下，又示意季晴把燈關了，兩人快速的躲進了被裏。
“進來吧。”
房門沒鎖，宿管進門看到的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今天這麽早就休息了啊。”
“嗯，今天有點累了。”
“兩人都在是吧？”
“在呢。”
宿管在冊子上記好了，出去時順手把門關好了，“行，都早點睡吧。”
“好，謝謝阿姨。”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清了，秦尤一個鯉魚打挺起來，先過去把門鎖上了。
燈打開，她們兩人這麽一折騰都跟個小瘋子似的，互相打量一番，都被對方逗笑了。
轉天上課，秦尤因為之前老許說了她一通，這些日子上課盡管聽不懂，她也盡量不睡覺。
可眼睛看着黑板，不一會就成了對眼。
好不容易熬過去了一節課，她剛要趴下，許致辰就過來找她了。
“秦尤，班主任叫你過去一趟。”他彎下身，小聲告密，“小心點，好像是因為你昨天私出校門的事。”
“怎麽會！”季晴坐得近聽到了，疑惑道：“不可能啊，昨天我倆回來根本沒人看見。”
“那就不知道了，我剛去送作業聽到的，老班就讓我過來叫你。”
“我馬上過去。”秦尤起身。
許致辰一走，季晴就拉了拉她的衣角，“阿尤，不會真的被看到了吧。”
秦尤搖頭說：“放心，沒事。”
話雖如此，她卻皺了皺眉頭。
按理說他們出去的時候是混在人群裏的，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回來她也仔細看過了，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可老師那邊是怎麽知道的？
她一時不解，後面卻突然傳出了竊笑聲。
她回頭，正好看到馮瑩瑩和幾個女生坐在一起，不時的拿眼神瞟她，明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誰告的密，一看就知道了。
秦尤去了辦公室，情況并沒有很糟糕。
班主任只是聽同學說她偷溜出學校去了，可一點正經的證據都沒有。
叫她過來不過是詢問一下，而且秦尤一直以來都是好學生的代表，老師聽到這事，也覺得不太可能，随便問了兩句就讓她回去了。
季晴一直在擔心，他們兩個人一起出去的，為什麽只叫了秦尤呢？
本來是她央求秦尤和她一起的，要真是因為她連累了秦尤被全校批評，那她真是要以死謝罪了。
她忐忑了将近十分鐘才看到秦尤回來，趕緊問她情況，聽沒什麽事，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她膽子太小，後面一節課都沒怎麽聽好，就到了午休時間了。
“阿尤，去吃飯嗎？”她決定用食物來補償一下自己受到驚吓的心靈。
秦尤漫不經心，一點點的收拾東西，說：“先等一會。”
她垂着眸，細聽着教室後面聲音。
“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去衛生間，一會去找你們。”
“那你快點啊。”
“知道了。”
午間，教室的人都出去了。
馮瑩瑩從書包裏拿出衛生棉塞在口袋裏，跑去了廁所。
秦尤馬上站起來，“走，我們也去。”
“啊？去哪？”季晴一頭霧水，還是跟着她出去了。
廁所的幾個隔間裏，除了馮瑩瑩的那個，其他的都是空的，秦尤很滿意。
她叫季晴在門口看着點，她背則靠在洗手池上，環抱雙臂，正對着馮瑩瑩那扇門。
馮瑩瑩哪想到有人會在那裏等她，低着頭開門，一擡眼差點吓掉了魂。
“啊！”她驚叫一聲，看清是誰，張嘴就罵道：“秦尤你有病啊，站那幹嘛！”
秦尤彎彎嘴角，反問她：“你說誰有病？”
她邁前兩步，突然嗜血的眼神讓馮瑩瑩心頭一顫。
手指輕滑過她的臉頰，秦尤勾唇道：
“你剛說誰呢？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