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家阿兄
陳家阿兄
燕回剛進門就看到陳之浩從棠棠房間出來,平靜地喊了聲“阿兄。”
陳之浩的心裏已經波濤洶湧,看燕回如此平靜,眼裏都暗了幾許。
燕回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水,示意陳之浩坐,然後又過去棠棠的房門口看了眼,輕掩上門,才回到桌前坐下。
“阿兄,有事就說事罷,”她擡起一雙平靜的眼睛看了陳之浩一眼,早遲都要說清楚的。
“燕娘……燕娘,你過得好嗎?”陳之浩壓制不住聲音裏悲傷。
“如阿兄所見,人不管在什麽地方生活,只要用心就能過得好。”
“燕娘,可我,可我過得不好?”
“阿兄,我看你也過得不錯,官也當得很好。”
“可是,燕娘,沒有你我過不好,我真的過得不好。”陳之浩聲音悲泣。
“阿兄,人要知足才能常樂,不能既要這又要那的。”
“燕娘,其它的我都不要,我不要,我只想要你。”陳聲已經淚流滿面,伸手就要拉燕回放在桌上的手。
燕回縮回了手,陳之浩抓了空。“燕娘,我知道我犯錯了,你告訴我我改就是了,人都會犯錯的,你說我改就是,你不要這麽離開我,不理我。”
“阿兄,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這世道,你的想法是這世上人的正常想法,這世道如此,你沒有錯,我們只是生活的理念不一樣罷了。我改變不了這不世道,也從未想要過改變你,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我只是不想陷入那些無謂的事情當中。”燕回的平靜再也繃不住,說着就要起身走開。這世上稍微有點錢的男人那個不娶小妾呢?男權社會,妻子阻止一次又如何阻止下一次?夫妻再恩愛又如何呢?最後消磨的也只是女人的心而已。
“燕娘,你不能一次機會都不給我,合離書我都沒有簽的,我們還是夫妻,”陳之浩看燕娘要走,又拉着她的手不放。
燕回看着被拉着的手,有些厭惡的情緒上來,“碰過別人不要再碰我,我覺得髒,”說着就甩開陳之浩的手,聲音中都充滿了絕決,“阿兄,我不會阻止你來看棠棠,來看我的家人,如果你硬是要跟我做一對表面夫妻我也別無它法,只是我們之間的事我不想再說,否則我不會認你,阿兄。”燕回是背對着陳之浩說的,說完就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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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關上,燕回沒有給陳之浩再說話的機會,陳之浩滿臉是淚。她說她不想改變他,她說是這世道的錯,他與她只是理念不一樣。她說他碰了別人就不要碰她,她嫌髒。他的思緒很亂,整理不出一條可以走出的路徑。他坐在那裏好久,最終抹了一把臉,走出了燕回的家。屋裏的燕回也不能平靜,看着陳之浩走,心卻更痛。
陳健跟着陳之浩回到後衙,他心裏有一只兔子要跳出來,要立即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所有人,可主子一臉的陰郁,事情他也從陳康那裏知道些,看來主子是沒有讨得好。看着主子進了屋沒出來,他才轉身找到管家和陳海,“二爺,管家,今天發生了大事,我們知道嗎?”
兩人白癡似的看着他,他們又沒有跟大人出去,如何知道?
陳健看着兩人:“夫人找到了,就住在泉水街二巷,開了個家食店,叫“鄉鄰人家”,生意好着呢?大人岳父一家都住在那時,還開了一家木藝店。”
“真的?”管家和陳海兩人不約而同,這可真是大事。
“還有更勁爆的呢?你們想知道嗎?”
看陳健還想在吊他們味口,陳海急得想捶他。
“還有就是小公子啊?都三歲了,叫棠棠,長得跟大人一模一樣,可聰明了。”
“啥?”陳海驚呼,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鄉裏有關燕回出走的傳言,他比較認定是燕回幾年沒有生孩子主動離開的。可事實是孩子都三歲了,就是說離開時已經有了孩子。
“傻了吧!”陳健見二人不敢相信的樣子,“其實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大人也知道,當年我回去接夫人的時候看到過夫人嘔吐,可當時我不知道這是懷了孩子的正常反應,直到年前去京城的路上,聽到一個大夫這樣說才明白。”
“那夫人當初為何跟大人分開?”管家問陳健。
“我哪裏知道?不過大人應該知道,他今天雖然見到了夫人和小公子,但應該是遇到困難了,”說着又更低了些聲音:“我感覺大人在羅家的待遇還沒有我好,我在那裏是沒有人給我眼色看的。”
陳海和管家不可理喻地看着他,難道這是什麽可值得炫耀的事情?不應該主動替主子分憂?還好意思幸災樂禍?
陳海不好意思的收了收得意樣,“不過話說回來,夫人對大人還真不錯,那趙家人的醬板鴨可是夫人做出來的,在關鍵時刻解了大人的燃眉之急。”
陳海和管家都明白過來,不是夫人那有這麽巧的事情,而趙家人又不願與大人交往。
陳海想着要趕緊把這事寫信傳回老家去,怎麽說這都是一件好事,陳大人有後了。管家則想着這小公子都這麽大了,夫人早遲得搬回來,自己要管好下人和這院子,該有的規矩都得有。
陳之浩回到自己房裏,晚飯都沒有吃,他一直在想,燕回要表達的意思。他以前一直是為是:燕回以為他要重新與白玉合好,以為他一直喜歡的是白玉,燕回生氣失望出走。現在聽來不僅僅如此,燕回的意思是,她阻止的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她阻止不了這個世道的風氣。那她的意思是,她不會阻止白玉,因為阻止了一個白玉,還會有下一個白玉,這個世道上有太多的白玉,也是大家都認定的道理,卻不是她認定的。所以一個白玉讓她對他沒有了信心,因為他也只是這世上普通的一人,早晚會染上世道的惡俗。他猛然發現,他以前從來沒想過會不會納妾,一生是不是只有燕回一個人,因為事情沒有到跟前,誰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就要對燕回好,燕回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但燕回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和燕回是他此生唯一的人,這兩種想法有着本質上的區別。他以前不認為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但也不認為有什麽不對。燕回的理念中就是只要有小妾就是不對的。原來他們之間的理念真的不同,燕回看得很準,難怪她會離開。她離開的時候應該很傷心,她的理念與這世道本就不一樣,孤注一擲地與他相愛,以為他會是個例外,到最後卻只是失望至極。母親為何要留下合離書呢?也是早已熟知這世道男人的本性吧!母親與燕回的感情深是因為她們的理念相同。
現在要如何?燕回說如果他堅持要維持這表面的夫妻也可以,只是不要再談他們之間的事。他現在能放燕回走嗎?不能,他好不容易能再見到她,只要能生活在她周圍心裏都覺得安心。他以後會變成什麽樣的,他不知道,但沒有燕回的日子他卻是不想再過的,他只想随心,到哪天真的走不下去了再說吧。
陳之浩混亂的思緒讓他的頭特別痛,直到深夜才睡去。早上起來去衙門應了一天的職,回到後院就吃飯洗澡換衣服,然後又叫上陳健出去。
陳健昨天見到曾經的家人很是高興,可下午回來時看大人的臉色一點都不好,在大人面前就不好表現出來。
大人說去城南,陳健也不多問,就直接來到城南的羅家門口。這次一喊門就開,陳之浩頭也不回進了門去,陳健暗想自己猜的沒錯,幸好沒腦子軸把馬車往其它地方趕。
陳之浩進到院內,天色已經暗下來,聽到棠棠在屋內說話,還有燕回的聲音。他故意喊了一聲“棠棠”,裏面安靜了幾息,然後就聽到棠棠喊“爹”。
陳之浩走進棠棠屋裏,看到棠棠剛洗過澡,燕回正在給他穿衣服。見他進來還挺平靜的說了句“阿兄來了,”然後又囑咐棠棠,今晚不許再去外面野,然後就去了耳房。
棠棠穿好衣服就撲到陳之浩身上,緊緊地抱着他的脖子:“爹爹,您去哪裏了?不是說每天都陪我。”
“棠棠,爹爹每天也要做事,做完了就回來陪你,你看我這不來了嗎?”
“不騙我?”棠棠确認地問。
“當然,爹每天下職就回來陪你。”陳之浩再重複一次。
燕回從耳房出去後,從另一邊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夜再也沒有出過自己房間,她不想出去再面對他一次,再看他一次離開。
燕回一直聽着外面的動靜,聽到堂屋的門關上,沒有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然後又聽到東屋裏還有動靜,看來他沒走,這個時辰棠棠應該已睡着,不知為何,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心裏的痛卻少了些。晚上睡時似乎都對生活多了些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