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034
送走羅雨琛之後,葉思存迅速投入到工作狀态。
安靜的酒店房間裏,葉思存和李月松在一張長桌上面對面工作。葉思存在畫分鏡,李月松在給葉思存做鞋子。房間裏很安靜,只能聽到李月松縫針的線穿過皮革的聲音。
葉思存畫完了一張,掰着手指伸了個懶腰,眼角擠出酸痛的淚水,模糊淚光中,看到李月松專注的臉,像是天使周身都發着光。
“我們這樣,好像夫妻啊。”葉思存托着下巴,癡癡地看着李月松。因為疲憊,聲音沙沙的帶着鼻音。
李月松手上的動作沒停,頭也不擡地說:“你累了就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拍戲。”
“不要,我覺得我現在好幸福。”葉思存交疊雙臂,趴在桌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李月松,懶洋洋地說:“我在工作,你在為我做鞋子,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以前你好過分,就連出現在我夢裏,也是冷靜又克制,把我推得遠遠的。”
記得有一次葉思存夢到李月松,兩人在蘇橋上并肩走着。葉思存太久太久沒見他,停下來仔細看了看李月松的臉,他仍是高中時候的模樣。
葉思存試探着問:“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李月松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葉思存小心翼翼地牽起他的手,那柔軟又熱乎的感覺,異常真實,連心跳都跟着激烈起來。
葉思存含淚笑着說:“之前我跟你坐同桌的時候,就想牽你的手。”
“可是你知道,你現在是……”
“我知道,我現在是在做夢。”葉思存說。他當然知道,這是在做夢。因為現實中,李月松早已是成年人的模樣,只是他還沒有見過。
“所以,你就多牽我一會兒吧。”葉思存說着,開開心心地搖着李月松的手,兩人聊着天,一起往橋那頭走去。
走了一會兒,李月松淡淡地說:“葉思存,其實你懷念的不是我,而是那段高中的時光。”他沒有什麽表情,一如高中轉學前,最後一次跟葉思存見面的樣子,但語氣溫柔,讓葉思存也提不起勁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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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走到橋那頭,你就走吧,忘了我,往前看。”李月松說着又走起來。
葉思存低着頭走路,手牽着的肉感,腳下踩在石板橋上的硌腳感,都清晰又真實。這樣清晰又真實地夢到他,是多麽難得,葉思存舍不得醒過來。可他更不想答應忘了他。于是他戀戀不舍地松開李月松的手,搖搖頭說:“我不要。”
然後就醒了過來。葉思存記得,當時是個冬天,屋裏很冷,露在被子外的臉凍得冰涼。唯有那手心,是熱乎乎的。
葉思存垂着眼皮,慢悠悠地跟李月松講這個夢。李月松停下手裏的針,擡頭認認真真看着葉思存,問:“其實高中我們的相處,也就只有兩年時間,高三我就轉學了。你連我的性向都不确定,為什麽會執着這麽久?”
在沒有見到葉思存的時間裏,李月松一直把心思藏在心底。那麽久沒聯系,他不知道葉思存還喜歡他,在他的猜測裏,葉思存肯定已經跟別人在一起,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今天聽到羅雨琛說,葉思存聽說他結婚,都沖動到想要改變自己性別的時候,李月松是有點難以理解的。他從來沒有對抗世界的勇氣。
葉思存想了好一會兒,沖李月松笑了笑,說:“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很喜歡,可能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那現在得到了,後悔了沒?”李月松繼續縫鞋底。
“現在反而更愛你了。”葉思存伸手去抓李月松,捏住他的胳膊,輕輕地揉了揉,繼續說:“我以前,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甚至有些記憶已經模糊了,但當時的感覺還清晰地記得,全部都是開心。”
李月松挑眉瞥了葉思存一眼,說:“我剪你小辮子,你也開心?”
“對哦!”葉思存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李月松的胳膊,“你當初為什麽要剪我的小辮子?!”
葉思存有一根小辮子,是胎毛留起來的,小時候沒能剪,長大了就舍不得剪了,一直留到高中,細細地編了麻花辮,用小紅皮筋紮着。當時卓石坐在葉思存後面,總是拽他的小辮子。李月松更過分,有一天趁着葉思存午睡,把他小辮子一刀剪斷了。
李月松想起當時故意使壞,憋着笑意,說:“那時候不知道怎麽了,就想着掃除封建糟粕。你一個男生還留着長辮子,我就沒忍住 。”
李月松記得,當時葉思存一覺醒來發現小辮子沒了,捏着他小辮子的“屍體”嚎啕大哭。李月松想過葉思存看到小辮子沒了,會罵他一頓,會打他一頓,但沒想到,他只是哭,哭得李月松心裏也亂了。
道歉也沒用,好言好語哄着也沒用,葉思存只是哭。
李月松當天下午就請了假,晚自習的時候才回來。他買了葉思存最喜歡的鳴人手辦,小心翼翼地推到葉思存桌上,說:“這個周邊,賠你的小辮子,這個……”他摘掉帽子,露出一個光溜溜的頭來,“賠你已經沒了小辮子的頭。”
葉思存看到李月松滑稽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
現在鳴人的手辦還放在葉思存家的玻璃櫃裏,那一條長長的小辮子,做成了鳴人的圍巾,繞在了他身上。
“你高中時候看起來傻傻呆呆的。”李月松說,“就特別招人欺負。”
葉思存又掐了李月松一下,嗔道:“你就不能說我可愛?”
“哭起來是挺可愛的。”李月松故意看了葉思存一眼,“比現在可愛。”
“從你嘴裏聽一句喜歡我可真難。”葉思存打着哈欠起身,把分鏡稿紙都收起來,用文件夾夾好。
“回你自己房間去睡吧,我這鞋子還不知道做到幾點。”李月松縫着鞋說。
“不要。”葉思存繞過桌子,俯身從背後抱住李月松,“你難得有這種小媳婦的樣子,我得多跟你待一會兒。”
“做針線活就是小媳婦了?”李月松嗔道,“你要改一下自己的刻板印象了。”
葉思存也不跟李月松鬥嘴,吻了吻他的耳垂,呢喃着說:“小白,我一直藏着你好不好?”
“你要怎麽藏啊?”
“你就一直做我的助理,藏在我身後,讓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只屬于我一個人。”葉思存蹭着李月松的脖頸撒嬌。
李月松專注縫鞋子,沒有回應。他不是不想被藏起來,他是怕葉思存藏不住。
“殺青之後,我們回蘇橋吧。”葉思存說。
聽到這個地方,李月松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說:“回去幹嘛?把我送回家?”
“對啊,送你回我家。”葉思存說。
李月松想都沒想,直接說:“不要。”
“小氣!”葉思存故作生氣,猛地站起來,說:“你這樣,我要去沈導房間睡了,她還能教我畫分鏡。”
“你敢。”李月松擡起頭,緊盯着葉思存,眼神淩厲。
葉思存馬上就乖了許多,乖乖地坐了下來,可又覺得太沒面子,就耍着無賴說:“怎麽辦嘛,我這樣閉門造車,還不知道造到什麽時候,才能成為正式的導演。”本意是想讓李月松哄一哄,可李月松卻正兒八經給他出主意,說:“其實可以考慮再回去上學。好好學一下。”
“我也想回去上學,這次想去國外……”葉思存胡亂暢想着,“去英國怎麽樣?據說那邊被稱為腐國,大家對我們的接受度肯定也會高。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上課,再做同學。”
“真的嗎?”李月松認真看着葉思存,“你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看着李月松認真的樣子,葉思存笑起來,說:“說着玩的啦。”
李月松垂下眼眸,遮住湧上來的失落。
“不是你說讓我半年內一線,一年內頂流的嗎?”葉思存嘟囔着,“我得先完成你給的目标啊。”
可李月松跟父母約定的時間,也是半年。看着葉思存嬉皮笑臉的樣子,李月松不由得生起氣來。他間斷鞋底的針線,向葉思存伸出手,說:“來試試鞋底。”
“鞋底還可以直接試嗎?”葉思存說着探出腳。
李月松抓着葉思存的腳踝,把鞋底貼在他的腳底,那鞋底縫好鞋墊之後,是立體的,幾乎貼合在葉思存的腳掌上,連他略微有點壯的大拇指,也留足了空間。
李月松皺起眉頭,說:“還不行。”
“哪裏不行?我覺得很舒服啊。”葉思存說,“沒試過這麽舒服的鞋底了。”
李月松手指探進葉思存足弓和鞋底之間,說:“這裏空間太大了。”
“不大。”葉思存毫不在意,“踩在地上的時候,完全可以接觸到。”
“不行。”李月松嚴肅,“一毫米的差錯都不能用。”
“你好嚴格哦。”葉思存嘻嘻哈哈的。
“不要總是嬉皮笑臉的。”李月松狠厲地看着葉思存,“有些事既然決定做,就得認認真真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