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鐘晚月帶着阿普和三個孩子站在一塊土地前。這是塊很難在礦石區看到的平坦土地,雖然這裏地處深山,但是有一條直通海邊的小路,所以就不用擔心土壤濕潤的問題了。将孩子們拉到眼前,鐘晚月告訴他們每人開墾一塊地來種想種的蔬菜。孩子們聽後開心的點着頭,随後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行動起來。
每分一塊土地,鐘晚月都會用中英文教孩子們說一遍蔬菜的名字,孩子們一邊學一邊開心的笑着,此情此景,鐘晚月真的希望日後有更多的人來加入。
“不知道這些菜長大了是什麽樣子?”
聽到阿普滿是期望的語氣,鐘晚月立刻高興的掏出手機想要在網上找一些圖片來看,但打開網頁的那一刻才反應過來,這地方沒有網絡,只好遺憾的表示下次一定會把蔬菜的照片拿來。
每個人的區域分完,接下來的就是将硬土活動一下,然後将翻出來石頭運走就可以了。每個人都是信心十足,說幹就幹。鐘晚月緊挨着小女孩的區域,本來想着自己這片忙乎完了就幫小女孩,可這裏的土地比想象中硬多了,只翻了十分之一,鐘晚月就累的不行了。
她用手拄在鋤頭上,一邊敲着後腰一邊看向周圍,阿普意料之中已經翻了很多土,可是其餘的三個孩子也已經翻了快一半……鐘晚月覺得自信心已經成了負數,難道她真的老了嗎?
可她總覺得自己還年輕啊,不行,要對得起自己的心态不能落後!
鐘晚月搓了搓手,再次咬牙将鋤頭向土地砸去,可只動了一小塊,她就感覺手腕已經不受控制了。
不行!
不能停下!
她不能比小孩子幹的還少!
鐘晚月頂着汗,使勁的拿起鋤頭想要用慣力讓鋤頭鏟的深一些,可她剛把鋤頭舉過頭頂,手心被磨破的疼痛感一下子就進了腦神經,她“啊”的一聲叫出來,緊接着松開了鋤頭。而在鋤頭脫手的同時,她被一股重力那麽一帶,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撲通”一聲後,她結結實實的坐了個大屁股蹲,可因為這是硬土,又頓時感到屁股疼的不行,她只能在“哎呦”一聲中蹭的一下變成了側躺在地上。
正在幹活的孩子們聽到聲音都回過頭來看她,但她的樣子實在是沒有國界的好笑,所以一時間都沒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聲充滿了山間。
看着孩子們笑的這麽開心,鐘晚月也不自覺笑了出來,這一笑,全身上下的疼痛感少了很多。她用手撐着地想要站起來,阿普見狀連忙過來扶她,
“鐘老師,你歇一歇,我們可以的。”
“不行不行!你們都是孩子,怎麽可以幫我呢!應該是我幫你們!”
阿普将鐘晚月扶到旁邊坐下,
“我們都習慣幹這些活了,鐘老師你不用擔心。”
“不行!”
鐘晚月拉住要走的阿普,
“你們都是年輕的孩子,可能需要做這做那的照顧家,那沒辦法。可在我這裏,你們就是小孩子,就是學生,我雖然不能全部幫你們幹,但至少我不能幹看着啊!”
鐘晚月起身就要再去,可剛走兩步,腰就疼的直不起來,看到她的樣子,孩子們趕緊過來将她又扶回去。可鐘晚月卻越來越生氣,最後還是阿普提了一個建議,叫她現在休息,一會兒翻完了地,會有石頭,她把這些石頭運到一邊就好了。
也只能這樣了。
炙熱的光線隔着樹枝變得柔和,鐘晚月曬了一會太陽感覺疼痛感好了很多,眼見着每個人的地頭都出現了石頭,她便起身過去将它們運走。但剛才鋤頭脫手,對她這樣坐了好幾年班的懶人來說傷害真的很大,因此她來回彎腰了幾次,就要轉過頭伸手錘錘才好一點。
來來回回間,在敲了幾次腰後一擡頭,她發現,孩子們不僅已經翻好地,還在幫着她運石頭。
遠在天邊的太陽不知何時變了染上了紅色,光落在周圍的樹木和灌木叢上,橘黃色和綠色在微風的作用下相互暈染形成了一副好似油畫般的希望夢境,溫暖而絲滑的光穿過草木樹枝落在孩子們正在運石頭的小路上,孩子們和阿普順着光影來到了她的面前,她們的笑容如同閃光的鑽石。
鐘晚月給每個人都拿了水,
“你們都很厲害,是我拖了你們的後腿,看到你們的樣子,我想到了一個可以形容此景此景的……”
鐘晚月其實是想到了古詩《鋤禾》,可它雖然是國內小學生都會背的古詩,但對于從小沒有接觸過中國文化的非洲小孩子們還是太長了——
“水滴石穿,金石可縷。”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成語這種簡短而能讓人明意的形式。不過,雖然只有八個字但翻譯成英文還要再解釋意思,卻也要說很多。可她看到面前的每一張快樂的面龐在一直重複的說這句成語時,還是覺得,她的人生好像有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第一天全情投入,鐘晚月累到回去倒頭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好在她的生物鐘及時叫醒了她,因為昨天已經分好了區域,今天只将剩餘的石頭和雜物運走就行了,所以五個人做的很快。
事情順利心情就會無比的好,五個人坐在旁邊研究着還有兩個小時才算是中午的午飯吃什麽。本來因為種子還沒到,所以土地上基本沒有什麽事了,鐘晚月想讓孩子們早點回家歇一歇,但孩子們高漲的情緒還在持續,抓起她的手就向着通往海邊的小路裏跑去,
“魚,鐘老師,抓魚給你吃!”
五個人很快就跑出了森林來到了大海邊,雖然是大海但這裏屬于淺灘區,風浪幾乎沒有,海水在強光的照射下閃着耀眼的光芒,走近一點偏過光線,就能通過幹淨透明的海水将裏面的砂石看的清清楚楚。
鐘晚月以為就在這裏釣魚,可沒想到阿普和孩子們迅速跳進了海水裏游向了深處,她還沒來及叫住他們,人就已經潛入了海水裏不見了蹤影。
鐘晚月無奈的笑着搖搖頭,她是個地地道道的旱鴨子,所以只能在淺水區一邊玩着涼爽的水花一邊尋找着哪條活夠了的魚。
不過,随着太陽離頭頂越來越近,海水也開始變得溫熱起來,再加上周圍升騰起的熱氣,一時間,皮膚上的灼熱感叫她逃也似的上了岸,站在岸邊的樹蔭裏,鐘晚月擡起頭眯着眼睛手搭涼棚看向遠處,平靜的海面越來越刺眼,突然,刺眼的海水争前恐後的冒出了四朵浪花,待水面重新平穩後,每個人手裏都拎着一條大大的魚向岸邊走來。
看到阿普和孩子們走過來,鐘晚月立刻跑過去,奈何剛抓上來的魚還在活碰亂跳的不老實,所以鐘晚月一條也沒有接過。看着兩個小女孩在處理魚,她只能自告奮勇的去找柴火,可剛轉身就被阿普攔住了,
“這裏的森林你不熟悉,鐘老師,我怕你走丢了。”
這也是。
那她這麽大個人也不能就讓小孩子忙活,她就等吃吧!
“鐘老師,你找找有沒有薄一點的大石片或者什麽可以用來烤魚的容器,我去森林裏找點香料。”
這倒适合她!
不過她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合适的容器,最後只能用大樹杈子搭了一個。很快,兩個男孩報了幹柴回來,阿普也摘了很多沒見過的香料和一大把五顏六色的鮮花回來。
幾個人将魚腌制好就放在了架子上開始烤。鐘晚月則是在等待的同時,将阿普送給她的花束編成了五個花環,将花環戴在頭上,幾個人拍手剛笑了兩聲,烤魚的香味就進入了鼻子裏。
從來沒見過的魚爆發出非比尋常的鮮味在鐘晚月的大腦神經裏開花,她好像已經好久沒有吃的如此開心如此滿足了。
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忽然想起來在村子裏那帳篷學校裏看到過的一句古言,“歲不寒無以知松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 真正的友誼大都産生在艱難的環境裏,而年齡和國界都不能阻止它的蔓延。
想要學會和正确的掌握技能,就要有一顆認知正确的心,尤其是孩子,不過,一些優秀的特質是共同的,就在鐘晚月解釋和教會孩子們說這句後,孩子們也唱起了他們關于友誼的民謠。
鐘晚月一句歌詞也聽不懂,可她仿佛聽懂了裏面傳達的情意,慢慢的就和孩子們一起哼唱起了起來。
非洲這個地方也不全是艱難和困苦,它也是純樸善良的真心最好生長的土壤。
唱唱吃吃的時光過的很快,等到衆人散去,鐘晚月回到帳篷宿舍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她掀開門簾走進去,一眼就看見平時難得一見的志願醫生們在收拾東西。因為醫生的志願任務是最重的,所以雖然同住一起,但鐘晚月很少在白天看見她們,尤其是現在,看着她們手腳麻利的收拾行李,鐘晚月以為她們結束任務了,可事實卻是離這裏不遠的村子爆發了瘧疾。
因為落艾多村目前健康狀況比較穩定,不僅沒有埃博拉病原體,甚至連傷寒和瘧疾也在控制的小範圍內,所以只在這裏留下一位男醫生駐紮即可,其餘的所有醫護人員則全部要去志願那個村子。
和她住在一起的醫生們只是回來收拾一下行李,之後又連忙出去巡診。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在天還未亮的歡送儀式裏,迎着第一抹晨光,拿着鮮花和孩子們盡其所能畫的畫坐上車離去了。
鐘晚月和所有村民們一直送他們出了村口還在張忘不舍,直到眼前只剩下車子留下的塵土,她才她嘆着氣轉身往回走去。
“鐘晚月。”
突然被人喊了名字,她立刻轉過身看過去,一輛越野車正停在她面前,穿着深色休閑服的梁淺坐在駕駛位上隔着放下玻璃的前窗框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