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憐惜
第30章 憐惜
◎黑暗中,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又上揚◎
看着她膝蓋上綁着的兩個暖手捂子, 褚铄委實愣了一瞬。
回過神後,他也沒說話, 只是蹙眉盯着她腿上那兩根為防止暖手捂子掉落而勒緊的布帶。
勒這麽緊,還是膝蓋這樣的地方,她不會難受?
見褚铄不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的膝蓋,栾哲哲心虛極了,她下意識想要把衣擺蓋回去,但又被褚铄給攔住了。
栾哲哲:“……”
完了完了,小暴君真生氣了!
他肯定是覺得自己的天威遭到了藐視和冒犯!
“臣妾今日是無奈之舉,”栾哲哲忙出聲解釋:“平日裏并沒有綁過這個暖手捂子!”
平日裏給你請安, 跪你,都是實打實跪着的!
今天是特殊情況!
褚铄可千萬不能誤會她啊!
褚铄臉色更難看了, 他擡頭看了栾哲哲一眼, 還是沒說話。
看着他深邃又複雜的雙眸, 栾哲哲心裏咯噔一聲。
他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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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是沒辦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法子能不能在柳禦史身上湊效,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湊效,萬一需要跪個一天一夜,不采取點措施, 她都不是不要她的腿了,她這條小命都得搭進去!
這麽一想, 她有些急,眼睛都隐隐發紅:“皇上你聽我解釋, 我真的不是……”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她話音戛然而止。
褚铄直接解了她腿上綁的死緊的布帶, 小心翼翼給她把布帶松綁, 并把暖手捂子拿下來。
動作輕柔至極, 單看舉動,妥妥擔心心疼她。
但一擡眼就看到他沉的滴水的臉,栾哲哲又把念頭壓了回去。
殿內氛圍也有些窒息,栾哲哲頂着這股壓力,小心翼翼往後縮自己的腿:“臣妾自己來就可以,不……”
褚铄一把抓住她的腳腕。
褚铄黑着臉,低聲道:“別動!”
炙熱的體溫從掌心傳來,栾哲哲整個人都凝固在當場。
她呆呆地看着褚铄給她把暖手捂子都解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到底在幹什麽?
把布帶和暖手捂子放到一邊,褚铄這才緊抿着嘴角要給她把褲腿卷上去查看膝蓋的情況。
直到褚铄兩手捏住她褲腳已經開始卷起了一點,栾哲哲終于回過神來。
“皇上!”
她急聲喝止,因為太着急,嗓音都有些嘶啞。
褚铄冷着臉擡頭看過來。
栾哲哲臉都紅了:“臣妾自己來就好。”
她又驚訝又着急又窘迫。
瞧她神色如此,褚铄這才妥協,放下手中捏着的褲腿。
他這個舉動讓栾哲哲十分感激,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她覺得這一刻,褚铄是真心尊重她的。
只是……
她褲腿卷到一半,忍不住又對褚铄道:“皇上要不去外間,臣妾自己看一下就好了,其實臣妾腿不疼不癢,也沒跪上多久,真的沒事的。”
褚铄眉頭擰得死緊。
她不想他給她卷褲腿,可以。
但,他必須得親眼看到她真的沒事。
“朕就在這看着。”褚铄嗓音還是很沉。
栾哲哲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把褲腿卷起來。
因為要查看膝蓋和腿的情況,衣物必須要盡數卷起來,不可避免要露出肌膚。
纖細的腳踝。
光滑白皙的小腿……
說來也奇怪,明明兩人互穿的時候,早就把彼此看了個遍,這幾日還都一張床上共枕眠,按理說也沒什麽隐私可言了,可栾哲哲這會兒卻是詭異地難為情。
尤其是卷到小腿的時候,她腦袋都快埋進膝蓋裏——不要看了啊,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她都說了沒事沒事,又沒跪多久,這個樣子真的好羞恥!
明明她沒穿過來前,超短裙超短褲高開叉吊帶裙也沒少穿,怎麽這才露個小腿,她就臉紅心跳,難為情至此?
一定是因為褚铄的凝視!
栾哲哲手不動了,腦袋埋在膝蓋處,正想再求一求褚铄,請他先離開,話還沒出口,她手裏攥着的褲腿直接被扯開。
她怔了下,還沒擡頭看過來怎麽回事,靠近膝蓋的小腿便傳來一道炙熱的摩挲。
這觸感讓她瞬間打了個激靈。
褚铄他居然伸鹹豬手!
栾哲哲回過神立刻擡頭,就對上褚铄一雙壓着怒火和心疼的眉眼,聲音也冷下來:“都腫了!還說沒事!”
沉沉的嗓音裏,還夾雜着對栾哲哲不說實話的憤怒。
栾哲哲着實被他這個反應驚了下。
她低頭,就看到自己小腿确實腫了一圈,是跪在那兒的時候,被暖手捂子硌出來的。
雖然抱住了膝蓋,但其他地方總要受力。
其實這壓根不算什麽,只是因為才跪過,再加上她皮膚又白,估摸着還容易敏感,就紅腫了一圈。
她甚至都沒感覺到疼。
“不要緊的,”栾哲哲仔細看了看,皮都沒破,只是有點腫:“明天自己就消腫了。”
褚铄險些被她這話氣炸。
“自己消腫?”他冷笑了一聲:“你怎麽不讓柳岩霆自己跪那兒不管?”
聽出他語氣的憤怒不是真生自己的氣,栾哲哲讪讪一笑:“臣妾得皇上恩寵,合該為皇上分憂,再說了,這點傷,比起皇上對臣妾的照顧算不得什麽……”
話未說完,她再次閉嘴。
因為褚铄坐在了她身旁,并拿起剛剛那個瓷瓶,倒了些藥油在手心,搓熱了,這才抹在她腿上紅腫的傷處。
“會有點疼,”褚铄擡眼,臉色雖然還難看,但眼神已經溫柔下來:“忍着點。”
對方突然這麽溫柔,栾哲哲相當不适應。
這是不是性子轉變得太過了?
然而,沒等她想明白,腿上便傳來清晰的痛感和手掌摩擦肌膚的詭異。
和痛一起傳遍四肢百骸的,還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有點麻。
像是被電了一樣。
緊接着就是灼熱的燒燎感。
尤其是被抹藥油的地方,灼燒感更強烈。
她也顧不上去思考剛剛到底什麽情況,下意識想要把腿收回來,卻被褚铄抓住小腿強硬制止:“別動。”
肌膚相接,栾哲哲徹底不敢動了。
一動不動,直到褚铄把她兩條腿都擦完藥油,給她把褲腿放下來,她緊繃的身體這才跟着放松下來。
“臣妾多謝皇上。”她臉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便低着頭,沒好意思看褚铄。
“這次就算了,”褚铄語氣還是有些重:“再有下次,朕一定罰你。”
栾哲哲以為他是在說自己綁暖手捂子虛假跪安的事,馬上擡頭一臉鄭重發誓:“臣妾以後再也不綁這勞什子了!”
褚铄剛緩和的眉眼再次擰起,看着她認真表情,氣不打一處來:“朕是讓你學會用朕給你的扳指!少讓自己遭罪!”
話落,他還伸手在她額頭拍了一下:“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笨的,你就……”
栾哲哲剛剛僵着身體讓他給自己擦藥,渾身各處都不是很舒服,一個不察直接被他拍得往後倒。
褚铄臉色大變,也顧不上訓斥她,忙去扶她。
羅漢床是鋪了羊毛毯的,就算真摔上去,也摔不疼,再者褚铄也沒有太用力,但他還是在栾哲哲腦袋倒向床時,直接撲過去,當了人肉墊子,把人撈在自己懷裏。
栾哲哲不明白她怎麽又被褚铄抱在懷裏了,她還趴在他胸膛上,耳邊又是那熟悉的心跳聲。
“沒摔着吧?”褚铄緊張地看着她。
栾哲哲搖頭:“臣妾沒事,皇上、皇上快起來……都是臣妾不好……”
她說着手腳并用爬起來,然後又來拉褚铄。
經過這下打岔,褚铄剛剛那股邪火也消了,就連眉頭都緩和下來,只靜靜看着栾哲哲叮囑:“不要那麽傻,該保護自己的時候要保護好自己。”
栾哲哲心道那可是太後,她還能怎麽辦?
不過褚铄是出于對她的關心,她還是很領情的:“臣妾知道了。”
話落,她想了想,不安道:“臣妾就這樣……回來了,太後會不會生臣妾的氣?”
一聽到太後,褚铄臉色肉眼可見黑了下來。
栾哲哲:“……”這母子關系也是絕。
“沒事,”褚铄道:“朕會處理,你就別亂想了,這幾日也別亂跑,好好在宮裏養你的腿。”
栾哲哲很清楚自己的腿只是皮外傷,但褚铄都這麽說了,她乖乖聽話就是。
再者她今日去了趟禦書房,又被太後罰跪中途被皇上‘救’回,還一路把她從慈寧宮抱回禦香宮,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個時候在寝宮躲着‘養病’才是上上策。
“臣妾遵旨。”她道。
聽她回答這麽板正,褚铄又有點不太舒服,他又不是在命令她什麽,只是想她趕緊先把身子養好。
但想來想去,褚铄也沒想明白自己這不舒服到底是因為什麽。
“不用這麽拘謹,”想不明白,他暫時也就先不想了,語氣又放輕了些:“在朕面前,你可以和平時一樣。”
我哪敢啊!
栾哲哲覺得褚铄這是在給她挖坑。
您老人家陰晴不定,我不謹慎些,不小心踩了你的雷區怎麽辦?
雖然我知道現在我們之間熟悉了很多,可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是個被史書蓋章的暴君吧!
欸?
柳岩霆沒死,那褚铄不就不用再背逼死忠臣的罵名了?
這麽想着她一邊點頭應下,一邊詢問道:“柳大人沒事吧?臣妾剛剛似乎把柳大人氣着了……”
提起這個,褚铄神色就是一沉,但一想到自己從來無計可施的柳岩霆,被栾哲哲胡攪蠻纏得無計可施,不自覺笑了聲。
栾哲哲:“?”
他笑什麽?她剛剛很可笑嗎?還不都是為了幫他一把!居然嘲笑她?
聽到自己的笑聲,褚铄也很驚訝,他馬上斂了笑,正了神色,一本正經道:“沒事,已經派人把他送回家,還吩咐了太醫看診。”
栾哲哲終于放心。
沒事就好,看來是死不了了,要不然她不就白在冷風裏跪那麽久麽。
不過……
她看褚铄壓根沒有要殺柳岩霆的意思啊。
明明在禦書房的時候,她都感受到了褚铄有多憤怒,就是這麽憤怒,都沒有讓人把柳岩霆拉下去砍了,現在還派人送他回家,給他看太醫,分明就是很看重柳岩霆啊!
為什麽書裏的歷史總拿這件事來抨擊褚铄殘暴不仁,濫殺忠良?
她皺着眉頭總覺得這事非常不對勁。
事實上,小東子過來傳多來善的話時候,她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只是當時時間太緊迫,她又在糾結中,便沒有深想。
她想了想,試探了褚铄一句:“柳大人博學多才,深的皇上看重。”
褚铄沒有反駁,只是擰着眉頭不悅道:“脾氣太頑固。”
雖然這樣說,但語氣中既沒有恨也沒有厭惡,就連眉眼間的不悅,也都是無奈而非厭惡
褚铄壓根不會殺柳岩霆!
那書裏劇情是怎麽回事?
栾哲哲驚訝了一會兒,突然就想明白了。
柳岩霆脾氣太耿直太固執,所以跟皇上政見不合後,他就以死為谏?褚铄脾氣本來就不太好,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被自己這麽倚重的臣子逼迫,他當然火氣上頭,所以兩人就對着倔。
他喜歡跪,那就讓他跪着好了,又不是他讓他跪的。
然後柳岩霆就一心死了也能留個忠烈之名的讀書人耿直思想,直接就……跪死了?
這麽一想,栾哲哲又驚愕又無語。
就因為太過固執,太倔。
柳岩霆白搭上一條命,褚铄白搭上一世罵名。
這對君臣可真是絕配。
也不對,真說起來,還是褚铄虧了。
他又沒有要殺柳岩霆,是柳岩霆固執己見一意孤行,自以為自己是為江山為天下,其實就是頑固不化。
不過,忠烈倒是真忠烈,也确實一心為天下百姓江山社稷。
有才華的人,有點脾氣也是正常,栾哲哲也不再在心裏譴責柳岩霆了,這樣的人才白白死了,也确實太可惜。
而且那老頭其實人也不算太倔。
她跪了沒多久,她其實就發現他眼神有些松動了,估摸着是覺得因為他,她才不得不跪,跟着遭罪。
剛正不阿,耿直忠烈,加以開解引導,不就能為江山為百姓做更多實事麽?
算了,這種朝堂用人的大事,她不懂也插不上手,更沒打算摻和。
反正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幫褚铄一把,報她的恩情,現在目的達成,她很開心。
“皇上惜才,”心情好,栾哲哲便沖褚铄笑了笑道:“是個明君。”
聽到這話,褚铄眸色微微一變?
明君?
她說他是個明君?
她怕是不知道,平日裏那些人心裏多是罵他昏庸殘暴。
也是,她連寝宮都不怎麽出,又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雖然知道她是不了解全貌下的評價,但褚铄還是心跳加快了些。
“你為什麽要去禦書房?”褚铄把多來善觑機端進來的燕窩羹,端過來,喂栾哲哲。
栾哲哲早料到褚铄會問,她也早早就想好了回答。
但她剛張嘴,便先被喂了一勺燕窩。
栾哲哲只得先把燕窩吃下去,又認真措辭了一番:“柳大人的風骨和才華,臣妾幼時聽家父提過好多次,當然了臣妾更不想皇上為難,就頭腦發熱,去了禦書房。”
原身的父親母親在原身很小的時候就病故了,把這事推到父母身上,再保險不過。
再者,柳岩霆本就在讀書人中威望極盛,她這麽說也沒毛病。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為了褚铄的名聲。
這事不好說,她也不會說出來。
這個回答她覺得最是穩妥。
她斟酌得确實很到位,褚铄聽她這麽說,眸色不自覺閃了閃,再喂她燕窩的時候,動作都不自覺又輕柔不少。
什麽柳岩霆,才不是。
她就是為了他。
在禦書房外,她跟柳岩霆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她就是在維護他,不想看到他被朝臣為難,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韪,用這種兩敗俱傷的辦法,也要幫他。
她其實,真的很關心他。
這般想着,褚铄嘴角不自覺勾了勾,微垂的眼底都盛滿笑意。
栾哲哲在心裏大呼,老天庇佑,居然真的讓她把這關過了,就連太後的刁難褚铄都說了他會去處理,簡直福星高照。
至于外面會如何傳她,她已經不在意了。
左不過是狐媚惑主,禍國殃民那一類的話。
這有什麽要緊,茍過五年,她就徹底自由,以後這世間再也沒有後妃栾哲哲,天大地大,任她翺翔。
一想到這裏,她就心情大好,不知不覺就吃完了一碗燕窩羹。
空碗被放回桌案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讓褚铄喂着吃了一整晚燕窩羹!
她這麽快就習慣了褚铄的喂食癖?
“累了吧?”褚铄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放下空碗,貼心道:“去睡會兒。”
說着就抱着她往裏間走。
直到被放到床上,栾哲哲才終于吐出這口屏住的氣。
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褚铄有問題?
喂自己吃東西,還抱來抱去,她又不是沒長腳,自己也不是不能走……
褚铄這又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給她把被子蓋好,褚铄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睛,輕聲道:“睡吧。”
慈寧宮那邊他得處理一下,免得燒到栾哲哲身上。
栾哲哲身子本就未曾恢複,又提心吊膽跪了那麽久,還去了慈寧宮一趟,确實累狠了,當然也可能是褚铄低沉溫柔的嗓音有蠱惑力,很快她就睡着了。
再醒來時,天已擦黑,華燈初上,寝殿內安靜地只剩下沙沙的書寫聲,還有偶爾紙張翻動的聲音。
褚铄?
她睡着後,他就留在這處理朝政?
沒等她開口說話,就先傳來了褚铄的詢問。
“醒了?”褚铄放下筆,看向屏風,隔着屏風看向床上的栾哲哲。
栾哲哲剛睡醒,還有點懵,再加上白日裏吹了那麽久的風,腦袋也有點脹痛。
“嗯。”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一下就聽出她語氣的不對勁,褚铄邊往裏間走,便詢問:“不舒服?”
栾哲哲借着他的力坐起來,皺着眉頭道:“頭有點疼,可能是累着了。”
她可不敢說是吹風吹的,要不然,褚铄肯定會繼續數落她。
褚铄也沒耽擱直接喊了一直守着的太醫進來看診。
太醫說是勞累加邪風入體,好好休息就無大礙,除此之外還給栾哲哲紮了幾針,那股脹痛總算緩解了不少,但還是通身的疲憊。
“用了晚膳早點休息。”褚铄皺着眉頭:“這幾日,就在寝宮,不準出去亂跑。”
身子都沒好,再病倒了,豈不更難康複?
栾哲哲強撐着笑道:“臣妾沒事,太醫都說了,睡一覺就好了。”
褚铄沒應她這話,只問她:“餓不餓?”
雖然褚铄沒回應她,但這個意思已經不追究她了,栾哲哲笑着點頭:“嗯 ,确實餓了。”
除卻偶爾莫名其妙的暴躁,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褚铄人其實挺好相處的。
原書……定然有一些關于他的細節沒寫,再加上劇情的作用和大男主自身的光環,所以讓他承擔了不該他承擔的果。
這麽想着,栾哲哲有點同情褚铄。
若他真是個殘暴肆虐沒人性的暴君,她當然恨不能他早點暴斃,讓黎民早日迎來賢明的君主。
可他不是。
栾哲哲看着他,滿心裏都被同情填滿。
“是不是特別不舒服?”見她呆呆的,褚铄變了臉色。
“啊?沒、沒有……”栾哲哲回過神,忙搖頭。
褚铄眉頭動了動,又撒謊。
哪怕他聽不到她的心聲,但她現在只要一撒謊他就能看出來。
褚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那麽精準就判斷出來,只能把這歸咎于緣分。
或者,是他們特有的默契。
想到這裏,褚铄嘴角又勾了勾。
看向栾哲哲的眼神越發溫柔。
只可惜,栾哲哲這會兒狀态不太好,再加上心裏又在同情褚铄,壓根沒注意到他的表情。
許是因為她身子不适,這頓晚膳,褚铄并沒有‘折騰’她,用完晚膳略略陪着褚铄喝了兩盞花果茶,她就開始在藥力作用下眼皮打架。
“困了就睡。”褚铄看她這樣,又好氣又好笑。
栾哲哲強撐着清明一瞬:“皇上還不睡麽?”
她都這麽困了,褚铄是鐵打的麽?大早上起那麽早,一整天還那麽多大事要事,怎麽不見累?
太後在前朝安插人手非一日兩日,多年下來,人員牽扯複雜,他處理起來略略有些棘手,這次他必然要連根拔除,所以,要考慮得也多,必要時候還得動用一些非常手段,他這一下午已經給影衛下了七道密令了。
不過這種事,他不會告訴她。
她膽子小,說出來怕是會吓到她。
“還有奏折要批,”把困得開始眼皮打架的栾哲哲抱去床上:“你睡吧。”
一沾床,栾哲哲神智也開始潰散,只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皇上也要早點睡,身體最要緊……”
見她嘴巴動,聲音小,褚铄就第一時間附在她嘴邊。
雖然說的雜亂破碎,但褚铄拼拼湊湊還是聽完整了。
他嘴角和眉眼一起飛揚,剎那間,殿內暖如春日。
只可惜栾哲哲已經沉沉睡了過去,沒看到褚铄剛剛卓然清絕的一面。
給她把被子蓋上,褚铄走的時候,遲疑了下,最後曲指在她臉側輕輕觸了觸。
養她在身邊的決定,果然正确。
又處理朝政到後半夜,褚铄這才起身去休息。
栾哲哲睡得很沉,連他洗漱完貼着她躺下,都沒醒。
聽着耳邊她清淺的呼吸,褚铄心道,明日再給她升一下位份。
再賜她個好聽的封號!
正思忖着封什麽位份好,做了噩夢的栾哲哲突然不安生地哼唧了幾聲。
褚铄回神,瞧她眉頭皺着,猶豫片刻,便擡手在她身上輕輕拍了拍。
栾哲哲終于不哼唧了,許是睡夢中的她也察覺到身邊人的安全,便往他懷裏蹭了蹭。
感受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懷裏蹭啊蹭,褚铄:“……”
他愣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在撲通撲通狂跳的心跳聲中,把人攬在懷裏。
黑暗中,他嘴角不自覺上揚又上揚。
良久,他才終于含着笑睡了過去。
禦香宮安寧祥和,哪怕外頭的風吹得再兇,殿內依然如春日般溫暖寧靜。
但這一夜,朝野上下,包括紫禁城,都沸騰了。
栾哲哲下午去禦書房又被太後召去慈寧宮,皇上的兩次反應,在這座皇城,引起軒然大波。
都知道栾才人最近深得盛寵。
沒想到皇上居然把人寵到敢插手朝政,甚至為了她,忤逆太後的地步。
不說朝堂後宮,就是滿京城都開始好奇這個栾才人到底是何許人,居然能得皇上如此寵愛。
原本還以為皇上是一時興起,現在再看,分明是被對方迷了魂竅。
該不會是什麽妖孽罷?
要不然實在解釋不了,皇上為何突然性情大變,把一個小小才人寵上天。
尤其這小才人,之前還只是位份最低的貴人,在宮裏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一朝得寵,就把向來睿智的皇上迷惑至此。
這實在讓人很難不生疑。
當然了疑惑的有,但更多的還是震驚。
打從栾哲哲得寵那天起,滿京城都在想方設法打聽她的底細。
這下更是使勁渾身解數打聽她。
甚至為了打聽清楚,已經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栾哲哲的姑母一家。
熟睡中的栾哲哲并不知道,原主那豺狼一樣的姑母姑父一家,已經在上京途中。
更不知道,她現在有多出名。
她抱着一塊夢裏好容易尋到的發熱石,睡得分外香甜。
直到,她被一道擾人清夢的熟悉聲音吵醒。
還沒睡飽的栾哲哲,眼睛都沒睜開,以為是月彤吵她,只皺着眉頭嘟囔了一聲:“皇上去上朝了吧,我再睡會兒。”
這幾日,褚铄留宿在禦香宮,第二天上朝從來都不喊她伺候,不僅不喊,還不讓人打擾她睡覺,她都是睡到自然醒,早就習慣了這種模式。
然而,今日月彤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用手推她。
栾哲哲困得很,但并沒有發脾氣,只以為月彤肯定是有要事要同自己說,這才睜開迷蒙的睡眼,嗚嗚哝哝詢問:“怎麽了啊?”
欸?
奇怪,她還在做夢麽?怎麽好像夢到了自己。
正疑惑着她就聽到夢裏的自己在對自己說:“醒醒,別睡了!”
夢裏的自己居然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讓自己別睡了,這可真是個新奇的夢!
然後她就看到夢裏的自己皺起了眉頭,臉色也有些沉。
栾哲哲也跟着皺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是亘古不變的真理,跟褚铄待久了,夢裏的自己皺眉都跟褚铄皺得如出一轍。
哦不對,褚铄眉頭的同時,眼神都是沉的,臉也經常黑着……
她正想跟夢裏的自己說不要這樣皺眉,話沒出口,突然意識到什麽的栾哲哲猛然睜大了眼睛。
看清楚那個夢裏的自己,正是真實的自己後,栾哲哲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有點不敢相信,馬上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
看着自己身上繡着五爪金龍的明黃睡衣,栾哲哲:“……”
好片刻,她才瞪着一雙震驚又茫然的眼睛看向正一臉平靜看着自己的人。
又穿成她的褚铄一臉平靜地和她對視,一臉平靜地開口:“該上朝了。”
栾哲哲:“……………………”
作者有話說:
褚铄:老婆睡着了都本能地抱着我,老婆真的好愛我昂(*^▽^*)
多來善[嘀嘀咕咕.gif]:【怕不是被當成了取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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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打算寫《小麒麟在古代(美食)》輕松種田美食文,求個收藏昂(#^.^#)
文案:
麒麒是天地間最後一只麒麟,因靈智受損不得已到人間界休養,原本給他選的是富貴人家小公子身份,陰差陽錯,竟穿進一本種田文裏,成了個沒爹沒娘的三歲小乞兒。
幸虧他運氣好,被人善心美的甜甜姐姐撿回家,給他吃給他穿,還給他洗澡哄他玩。
洗的幹幹淨淨的麒麒握着小拳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好好報答甜甜姐姐。
于是,他邁着小短腿,拼命幫甜甜姐姐幹活,更是用自己殘存記憶裏的知識幫助甜甜姐姐發財致富。
*
禾甜是南窯村老游家撿回家的養女,說是養女,其實滿村裏都知道,她是老游家那顆獨苗游昊明的童養媳。
然而她十歲時,游昊明戰死沙場,游父受打擊一病不起,沒多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病弱的游母和年幼的禾甜,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所有人都道游母和禾甜怕是也撐不久,卻不成想禾甜用她小小的肩膀撐起了家。
*
起初禾甜發覺不對,是一向乖巧懂事的麒麒突然哭着喊着抱着她大腿非要她買下西域行商那盆蔫吧的快要死掉的觀賞盆栽。
還神神秘秘跟她說,這玩意結的果實,可以做菜,很好吃。
事實證明,如他所言。
從那之後,凡麒麒所求,她必應。
直到有一天,麒麒拖回家一個斷了腿的清隽少年,非讓她收留。
禾甜這次不想應。
就在她要拒絕時,昏迷不醒的少年睜開眼,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直直朝她看過來。
明明年紀不大,眼底卻滿是冷漠警惕。
想到當年被撿回游家的自己,禾甜:“……”
算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撿一個是撿,撿兩個也是撿。
把人扶起來的瞬間,禾甜心就徹底軟了,忒瘦了,都硌手。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一時心軟,對方就賴上她怎麽也趕不走了。
*
上輩子被至親背叛算計萬箭穿心而死的容焱,重生歸來,只想報仇。
直到,他被一個暖如旭日的少女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