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白撿個廠長當
第27章 27 .白撿個廠長當
可能因為寶成鐵路的關系，寶雞的四川人特別多，劉青青進了四川就覺得親切，就連鄉愁都消了半分。
來都來了，不逛一下，好像有點浪費機票錢。劉青青從機場出來，輾轉四趟公交，終于來到了成都市動物園。她早就跟人打聽好了，這裏有大熊貓看。
國寶們都養的白胖，像糯米團子一樣軟乎乎的。還沒長開的小熊更甚，身子胖四肢短，又在地上滾得一身土，短胖短胖的，活像一個大土豆上安了四個小土豆，圓滾滾得惹人愛。
難得六月裏天氣也不熱，國寶們精神頭十足，玩鬧個不停。有一只s半大的小熊和媽媽鬧着玩着，突然露出小孩幹壞事一樣的表情，只見它看了看媽媽，從媽媽的懷抱裏爬到媽媽的竹子堆裏，小尾巴一下一下往上擡，沒多會兒，兩團青綠色的熊貓粑粑就落在了熊貓媽媽的飯裏。熊貓媽媽看見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揚起熊掌來像是要打熊寶寶，可那巴掌在半空裏停了停又放下了。
此情此景，逗得游客們都鼓起了掌。劉青青也笑着跟着鼓掌，看着那小熊，她突然想到，若楠三歲時，手腳并用爬到豬圈的矮牆上去，對着豬食槽拉粑粑，把豬崽子吓了一跳，若楠自己又被豬崽子吓得掉進了豬食槽裏。當時她又氣又笑，還是高楊把他大胖閨女從豬食槽裏撈出來，捏着鼻子洗刷幹淨了。洗澡的時候，若楠的表情和這小熊一樣一樣的。她心裏一酸，她想抱抱那只頑皮的小熊，更想抱抱自己的若楠和燕子。
劉青青眼含熱淚出了動物園，她要回家去！
洶湧的母愛催着趕着劉青青，讓她在人流中逆行。可是看大熊貓的人太多了，她幹着急但又走不快。
好不容易出了動物園，她遠遠地就看到了公交車，車上有“火車站”三個大字。劉青青小跑着追車，她感覺到自己被蹭了一下，但是沒傷到，她急忙說了對不起，就要上公交了。
“嗨！女娃兒！黃衣服那個女娃兒！你包遭人劃喽！”
黃衣服，劉青青低頭一看，自己的包果然已經咧了個大口子。可小偷已經發動了摩托車，回頭一個壞笑看着她，就要跑了。
劉青青才追了兩步，就見那摩托車歪倒在地上了，她順着摩托車望去，一個大媽推着三輪車橫在摩托車面前，大馬金刀往那一站，像武俠小說裏的俠客一樣威風凜凜。
“日你媽不要命了！”小偷倒在地上抱着腿罵。
大媽走過來，把小偷揣在懷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奪過來，對着劉青青喊：“還愣着幹嘛？過來！跑啊！等着他爬起來碾我啊？”
劉青青一心想着去火車站回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聽大媽喊她，才跟了上去。
大媽招呼她坐上三輪車，風風火火地瞪着車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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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謝謝您啊，要是沒有您，我放包裏的身份證就沒了。”
“聽你說話，不是本地人？”
“我，我是陝西的。”說完這話，劉青青腦子一轉，又補充：“嫁到成都了。”人家大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卻說謊，劉青青有些愧疚，可是出門在外，不得不防備着點。
“曉得了，從陝西嫁到成都來，和老漢吵嘴，想回娘家是吧。”
聽上去很合理，劉青青嗯了一聲，省得她自己編了。
拐了三道彎，大媽停了下來，劉青青回頭看，小偷也沒追上來報複她們，也松了一口氣。她從大媽幫她搶回來的東西裏翻出五十塊錢，說：“大媽，謝謝您，這點錢您拿着。”
大媽不肯收，反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針線，“來，把你那個包包給我，我給你縫上。娃兒呀，老天爺都有安排，賊娃子偷你，就是老天爺不讓你回娘家。兩口子，有啥過不去的，我說，就別回娘家了。男人啊，看見他煩，不在了還怪想的。”
聽這大媽的話，她應該是喪夫守寡了，劉青青可憐她，又感激她幫自己，一時間也不好意思走了，看着她三輪車裏全是各式各樣的帽子，于是起了個話頭：“大媽，您進貨，怎麽一下子進這麽多呀？”
“家裏有個小廠子，專門做帽子。”
“唉，那我把您連累了。剛剛那個動物園門口，看熊貓的人多，是個賣帽子的好地方。您讓廠子裏做點帶熊貓耳朵的帽子，肯定好賣。對了，您幫我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小偷記恨上。我看，您最近還是換個地方賣吧。”
大媽撚着縫線淌眼抹淚，“唉，多賣一個少賣一個，有啥區別，廠子裏堆成山了，工人工資都發不起了。”
劉青青在飛機上聽人說，雖說索羅斯在香港很可能要吃敗仗了，但是這幾年他把亞洲經濟搞壞了，改開後好不容易出頭冒尖的民營企業又艱難了。
聽人家說的時候，劉青青剛從一派繁榮的北京出來，還沒什麽切身感悟。可聽這大媽的話，她家的帽子銷售确實出了問題。
“您這廠子開了多久了，是最近才不好賣嗎？”
“五六年了，原來是我老漢管，規模不大但是銷路一直都好。去年冬天，我老漢心髒病沒了，廠子裏的老主顧都被他徒弟挖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不會做生意，工人工資都開不出來了。”
大媽這樣的遭遇，劉青青很是同情，她動了要幫忙的心思，可又不敢提。畢竟，她在北京只是表面風光而已。中關村富婆的名號還是靠玩游戲得來的，說起做生意，她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幫金山說服外商的事，也是她勤學好問，把各路大佬的觀點融會貫通，才能說出那樣有道理的話。面對一家真正的工廠，劉青青反而無從下手。
“包包補好了，你試試。手縫的，針腳不好看，但是肯定結實。”
劉青青看着補好的包，看着那整整齊齊的針腳，心裏的顧慮防備都卸下了，這大媽自己有難處，都願意幫她這麽一個陌路人，她自己瞻前顧後的像什麽樣子嘛。
“大媽，我跟過大老板，見過人家做生意，您要是不嫌棄，您帶我上您那廠裏看看，人多力量大，一起想想辦法。”
“你不回陝西去了？”
“先不回去了。”
大媽破涕為笑，劉青青主動請纓，騎着三輪車載着大媽去了工廠。
兩人一路聊着，劉青青知道了這大媽姓黃，她老漢姓王，自小就學了做帽子的好手藝，原來只有一間小鋪面，這幾年才慢慢擴大成廠子的。
到了廠子裏，劉青青仔細看着，如黃大媽所說，這工廠就是個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廠，除了大媽一家住的一間之外，還有兩間屋子做廠房，一間做倉庫。劉青青默默數了下，一共也就五臺縫紉機。這樣也好，規模小成本低，船小好掉頭。
“我老漢在的時候，他手藝好，學着外國時尚畫報上面的樣子做帽子，做的腦子特別時髦。我們家雖然規模小，但是生意一直都還不錯。去年冬天，老漢沒了。他徒弟出去自己開了個小廠，也照着畫報做，就把生意分出去了點。到現在吧，我們沒新式樣，還做去年的款，流行的樣式變了，就不好賣了。”
劉青青看着倉庫裏的帽子，還真的都是前兩年時興的款式，“其實你們原來的路子沒錯，就是沒了設計師，做不出新款來。如果要是能再找一個設計師，以前的路子就還能走通。”
“是，所以我老漢收徒弟，就是想教出一個人替他，誰知道人家單幹了。”
“唉，人心難測。”
“這不是遇見你了嘛，你見多識廣，給咱想想辦法。”
“說實話，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咋辦。”
黃大媽擺擺手，說：“算了算了，這事一天半天的解決不了，先吃飯，吃飯！走，帶你去看咱廠食堂。”
麻雀大點的廠子居然還有食堂，劉青青跟着大媽七扭八拐地走進了一個小巷深處，方才看到了一個寫着“紅星帽廠食堂”的小屋。
進了小屋，煙霧缭繞中，劉青青咳嗽了好半天，才看清屋裏一群人開了兩桌麻将，搓的是砰砰直響。
那些人見大媽進來，都放下麻将叫老板娘。感情這都是帽子廠的職工？這麽小的廠子，居然這麽多人。大白天的不幹活窩在食堂打麻将，這廠子還有救嗎？劉青青突然有點後悔了。
“老板娘，帶了這麽年輕漂亮一老板來，您這是找到接廠子的了？那還等什麽？給大家夥兒發工資啊。”一個胖女人叼着煙問。
大黃媽求爺爺告奶奶地解釋，說劉青青不是新老板，只是她親戚，在外面做過生意，所以來看看。
劉青青也不揭穿她，自顧自考察着這個食堂。她發現，這食堂小，座位都被工人占了，但是還是時不時有人來買菜帶回家吃。而且這廚子只做了兩道菜，在這麽深的巷子裏，居然還能吸引到大老遠騎自行車來的顧客，看來手藝是真不錯。她本來就餓，看到這個場面，更想嘗嘗了。
劉青青走進屋裏，正想要暗示下黃大媽能不能先吃飯，那一群工人就刷的一下站起來，齊齊整整的喊她“廠長”。
廠長？我只是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怎麽就成廠長了呢？劉青青給大媽使眼色。
黃大媽不解釋，對着廚子說：“兒子，給我和劉廠長打點飯，我倆去廠裏吃，去商量下振興咱們帽廠的大計劃。”
原來這廚子就是黃大媽的兒子啊，母子倆一個不會做生意，一個只會做菜，難怪把廠子搞成s這樣。
哪有什麽大計劃可商量啊，可是屋子裏那幫人氣勢洶洶地跟黃大媽要工資，劉青青怕兩邊打起來，就什麽都沒說，提起小黃裝好的飯盒，往廠裏走去了。
恍恍惚惚的，怎麽就成廠長了呢？不過這個廠子本來就快倒閉了，就算她幹得不好也不算什麽大罪過吧。劉青青想通了，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就拿着廠子試試自己的本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