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年底的時候, 徒明瑾和顧沁媛的婚事已經走完納彩和問名。

欽天監将顧沁媛的名字和八字取回去, 之後占蔔,得了個天作之合的批語。

就是欽天監監正私下嘀咕,七皇子和寧安縣主這命數怎麽就和......剛要說出口, 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的人, 随即搖搖頭,不可說, 不可說!

前頭幾步走完後,便到納征。

納征,是男方送聘禮的日子。

內務府給皇子準備的聘禮都是有定數的,不過這也得看人。六皇子是個小透明, 母家也不顯貴, 備下的聘禮也是平平, 比不上前頭幾位皇子。

徒明瑾是皇後養子,加上娶的又是景豐侯家的寧安縣主,內務府自然準備的妥妥當當。

不說皇後和徒明瑾私下添置的,天盛帝念在老爺子和顧清柏的份上,加上前些日子因為甄妃母子的事又委屈了寧安, 他也從私庫裏拿了些東西添上。

如此,送到顧家的聘禮頗為豐厚,比不上當初的太子, 但也是皇子中頂尖的。

顧清柏滿意地點頭,這樣的聘禮也表明皇家看重自家閨女,更何況打尖的還有兩只大雁。

徒明琅還嘲笑了他七哥兩句, 都快入冬了還跑到京郊去打大雁。

禮部的人一走,鄭氏便拿着禮單到顧沁媛屋裏。

顧沁媛正在繡嫁妝。

雖說皇子妃的嫁衣都是由內務府包辦的,但一些小東西還是得顧沁媛自己做,何況還要給男方備下針線。

新媳婦要給丈夫做衣衫鞋襪,第二天面見公婆敬茶時還要附上親手做的女紅。

顧沁媛拿了這麽多年的繡花針,繡的東西雖不怎麽出彩,但好歹針腳平整,也能戴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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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進門的時候,顧沁媛正在繡荷包。

見鄭氏進來,顧沁媛将荷包放在籃子裏,問道:“娘怎麽來了?”

今天是送聘禮的日子,娘作為當家夫人該有許多事要做。

“你三嫂在前頭忙着呢。”鄭氏将手中的禮單遞給顧沁媛,“咯,看看,這是禮部送來聘禮的單子。”

顧沁媛接過一看,前面的也算平常,只後面的古籍書畫和首飾布料顯出了心意。

“皇後娘娘也是有心,那十幾匹江南特供上來的布料是聖上賞給娘娘的,全都添在聘禮裏了。”鄭氏嘆了口氣道,“娘娘這般看重你,你以後也得和七殿下好生孝順娘娘才是。”

皇後如今都還沒給七皇子賜下妾侍,送來的聘禮又如此有心,倒也是個難得的婆婆。

顧沁媛心有觸動,皇後對她如何平日裏她也是知道的,她點點頭道:“娘,您放心,我會好好孝順娘娘的。”

鄭氏拍了拍她的手,又說道:“七皇子送來的那些書畫,老太爺和你爹都很喜歡,你爹說抄錄幾份,原版的還是讓你帶到皇子府去。”

那些古籍字畫好多都是不傳世的,顧家雖也喜歡,但想着也不知七皇子攢了多少年,哪能這麽輕易就收下。

不僅是書畫,顧清柏和鄭氏還打算将聘禮的大部分東西都添到顧沁媛的嫁妝中去,只留一些禦賜的器物。

顧沁媛抿着嘴道:“祖父和爹爹喜歡,收下就是。”那些東西想必是七皇子特地給老太爺和爹爹準備的。

七皇子對她處處體貼,還想着她家裏人的喜好,顧沁媛心裏暖暖的。

鄭氏也沒說收下不收下,轉着話題道:“聘禮送完,你便安心在府中備嫁。賈家敏兒的婚禮,你是待嫁之身也不好前去,到時你單獨備份禮我給你帶去。”

“我知道。”

賈敏比顧沁媛大半歲,十一月份的時候,便舉行了及笄禮,開年一過便要和林海成婚。

榮國公嫁女自然是十分熱鬧的,與當初賈赦和賈政娶妻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更別說賈家的老親。

賈代善和老夫人滿臉喜氣,賈赦和顧沁婷也帶着笑招呼客人,就連賈史氏也是喜笑顏開。

賈史氏前幾年還有宏圖大志,想讓賈政考科舉中進士超過賈赦,想讓賈敏成皇妃,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加上賈代善這幾年的冷落都讓她頹喪不已。

她只好又重新變回幾十年前的新媳婦,照顧老太太和賈代善,關心兒孫,處處妥帖。

賈代善對此也很欣慰。

老夫人雖還是擔心賈史氏會亂來,但見她這樣,也沒說什麽。老夫人想着只要她和賈代善在,榮國府也不會亂起來,況且如今賈赦在軍營裏做得很好,很有國公府繼承人的樣子。

其實就是因為老夫人和賈代善在,賈史氏才不敢亂來。不過她心裏卻想着老太婆和賈代善這些年看着康健,可年紀大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該去了,到時候榮國府還不是她說了算。

王氏和她娘站在一起,看着運出府的一箱箱嫁妝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王氏和賈敏關系不好。賈敏覺得她不通文墨,不愛和她說話,只願意和顧沁婷在一塊兒。王氏覺得賈敏看不起她,心裏也煩賈敏假清高。

賈家本就比王家顯赫,賈敏在家裏還受寵,所有人都捧着她。王氏也讨好過賈敏幾次,送了她幾回東西。不過賈敏有賈代善和老夫人補貼,賈史氏也想着她這個閨女,賈敏的東西比王氏送的好上不少。

王氏送的時候,賈敏笑着接過。可王氏還是察覺出賈敏的不在意,而且賈敏也沒跟老夫人和賈史氏說過她好話,再加上賈敏見過王氏被賈史氏責罵的場面。

這一點一滴的,王氏統統都記在心裏,這會兒見賈代善給賈敏準備的嫁妝這麽豐厚,王氏可不氣極。

她剛嫁進賈府的時候,還以為會夫榮妻貴,畢竟當初王家人只和她說賈政如何會讀書,半點沒提賈政落榜的事。

直到嫁進門王氏才知道賈政這個丈夫靠不住,她也不能奢望和她爹把家族大權交給她二哥王子騰一樣,賈代善會把爵位傳給賈政。

沒有爵位,她就只好抓緊手中的錢財,□□國府的中饋是顧氏掌管的,她能管的就只有和賈政住的院子,管家掏不出油水來,她就只好期待分家時二房能多分點。

賈敏這些嫁妝裏可有二房的一份!王氏恨得身子發抖。

賈家和林家的婚事在京城裏熱鬧了一陣,都說榮國公是個疼閨女的,又看中林海這個女婿。當然他們也忘記了賈代善前邊那三個庶女嫁得多麽寒酸。

顧沁媛給賈敏送了一些字畫和女紅,同時還将原先給顧沁婷的藥膳方子給她抄了一份。

林家夫妻那麽晚才生下孩子,黛玉和她弟弟的身體都不好。可賈敏和林海的身體看着都不錯,顧沁媛自己估摸着多半是因為多年沒有懷上孩子,賈敏不知道吃了多少求子的藥方,這才敗壞了身子。所以黛玉的身體不好,她弟弟也夭折了,賈敏更是在黛玉不到六歲時便死了。

至于多年懷不上孩子的原因,顧沁媛猜測原因多半出在林家男人身上,不然為何林家代代單傳。

顧沁媛可不相信是有些人說的林家祖先殺伐過重,所以報應到子孫後代上。

當然,也許不是林如海的問題,畢竟現代也有一些夫妻雙方身體好好的,愣是沒生出孩子。

顧沁媛就是擔心賈敏到時亂吃生子藥,把身體弄壞了。她也不好直接說讓賈敏注意些,畢竟她自己還是個沒嫁人的。雖然會些醫術,但人家看她年紀小也不會相信。

不過有藥膳方子就不一樣了,只要賈敏在林家常做藥膳,将林海的身體調養好,就不信兩人懷不上孩子。到時候有了個林哥哥,可是滿足多少黛玉粉的心願。

就是不知道绛珠仙子是不是還要在神瑛侍者後面下凡,那她可還得等個十多年才見得到林妹妹。

賈敏的婚事一過,就是開春了,趕在顧沁媛及笄之前內務府也将七皇子府給修建好了。

徒明瑾在皇子府修建前畫了圖紙交給內務府那些人,修建時也派蘇啓泰去盯着,自己有時也會去看看。

七皇子府很是雅致,特別是正院的布置和顧家的蘅蕪院有一些像。徒明瑾還讓人挖了個蓮池,考慮到顧沁媛溺過水,又讓工匠加高了欄杆。

等到顧沁媛及笄後,婚事差不多已經準備好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在何處成親。

“要我說,何必那麽麻煩,你與寧安到時直接在東五所成親就是。”皇後也是心疼兩人,一天的婚禮忙下來,晚上又要洞房花燭,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趕到宮裏請安,可不是累得慌。

徒明瑾搖搖頭,不是他不心疼寧安,只是在宮裏成親的麻煩不小,他還不想冒出頭,便道:“在宮裏成親的只有太子和老五。”

太子是儲君,自然該在宮裏娶親。大皇子和四皇子早早就出宮建府,天盛帝也沒有想讓他們在宮裏成親的想法,畢竟要保證太子的地位。

只是到五皇子的時候,甄妃一直拖着,不讓內務府早早把府邸建好,等到五皇子成親時自然就在宮裏。

天盛帝當時也想敲打敲打風頭正勁的太子,便也沒怪甄妃和五皇子。

六皇子卻是恨不得早早出宮的,皇子府一建好,便搬了出去,也是在府裏成的親。

皇後就嘆了一聲,道:“也罷,在府裏成親也好。”

至少聖上不會認為老七有什麽想法,比如觊觎太子之位的。

天盛帝當了三十多年的皇帝,年紀越老,心思也越發琢磨不透,皇後也不想犯他的忌諱。

徒明瑾的謹慎小心不止是骨子裏帶出的,同時也有皇後多年來的言傳身教。

現如今他确實不想站在前頭來,和前邊幾位兄長争,不僅是因為他根基淺,最重要的是現在天盛帝眼裏還沒有他。

徒明瑾經由甄妃母子一事後,心中的想法不禁變了。他不光想在朝中做出一番事業,為百姓謀福,打造大齊盛世,他還想要身邊的人不受半點欺辱,享盡富貴榮華。

四月底,鄭氏在家裏又清點了一遍嫁妝,拿着一個小箱子到顧沁媛屋裏,身後的丫鬟手裏都端着各式各樣的荷包。

“這是我和你爹爹專門給你準備的。”鄭氏将小箱子推到顧沁媛面前。

顧沁媛看着鄭氏的眼神,拿鑰匙打開小箱子一看,裏面有五萬兩的銀票,還有京城裏幾處商鋪和郊外莊子的地契。

顧沁媛吓了一跳,忙把箱子蓋上,“娘,你和爹爹準備的嫁妝已經夠豐厚了,哪裏還需要再給我這些,何況家裏還有哥哥他們。”

要是嫂子們知道該得不高興了,哪有給出嫁女這麽多東西的。顧家雖然家底厚實,可家中子弟多,幾十年下來等分家的時候可就沒多少。

“讓你拿着你就拿,你姐姐當初也是有的。”鄭氏嗔道:“再說你哥哥他們是男子,好男兒哪有惦記着家産的,有點能力的也該自己去掙一份家業。”

“可......”顧沁媛還是覺得多了。

“你嫁進皇家,花費本就多,各處的打點還有往來的送禮總是免不了。”何況七皇子才入朝沒兩年,想必手裏的産業也不多,鄭氏就擔心他養不起自己女兒。當然這些她也只是在心裏想一想。

“對了,說起打點,你敬茶見禮時的繡活可做好了?”鄭氏問。

顧沁媛知道鄭氏和顧清柏疼她,心裏又酸又甜,眼角泛起淚花但還是笑着點頭,“已經做好了。”

鄭氏拿手絹給顧沁媛擦擦眼角,道:“以後做了皇子妃,可別再小孩子氣,別動不動就哭鼻子。”

“哪有?”顧沁媛撒嬌道。

說她小孩子氣顧沁媛承認,畢竟今生被家裏人寵得她都覺得自己變傻了。可動不動就哭鼻子,她可沒有。

鄭氏就笑,“好,你沒有。”

母女兩看着對方笑,屋裏溫情脈脈。

“對了,嬷嬷你帶人把東西端進來。”鄭氏突然想起有事還沒說。

“這是給你準備入宮時打點宮女太監的銀裸子和金瓜子,我都讓人分裝好了。你讓玉翅和雲墜記下,荷包的樣式和大小不一樣,到時別弄錯了。”鄭氏指着丫鬟手裏的托盤說道。

顧沁媛還真沒想到這個地方來,拿起一個荷包道:“娘,您想得真細致。”

“這些以後你也該學着,趙嬷嬷那兒我也會讓她記得提醒你。”鄭氏說完,看着眼前鐘靈毓秀的女兒微微一笑,真是年華似水,當初小小的一團如今就要嫁人了。

鄭氏走後,顧沁媛讓趙嬷嬷和玉翅她們把荷包收好,再重新清點一遍各式的東西,便拿着小箱子到裏屋。

顧沁媛将價值千金的寶箱放在桌上,轉頭看了看衣架子上內務府送來的嫁衣。大紅的嫁衣繡着金線,細看還有絲繡的暗紋,彰顯皇家的尊貴。

顧沁媛上前,伸手摸了摸。

真的要嫁人了啊!

她心裏有幾分期待,又有幾分茫然。

于七皇子,她心裏有感動、有喜歡,嫁其他人自然沒有嫁給他好。可真到這個時候,顧沁媛還是有些害怕。

她真的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準備了嗎?

玉翅隔着簾子道:“縣主,七殿下早些時候送來的東西是不是要另外拿箱子裝好?”

顧沁媛回過神來,道:“另外拿。”

那些時不時送來的小物件,有徒明瑾十幾年積攢下的,也有他在外公幹時淘到的。想着徒明瑾對她的用心,顧沁媛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

五月十四是顧家送嫁妝的日子。

早晨天剛亮的時候,顧府門前便放起兩串紅鞭炮。

顧彥玺和顧三捂着耳朵等鞭炮放完,就帶管家和家丁擡着嫁妝走了。

太子妃當初是一百二十臺嫁妝,顧家便減到一百零八臺。

七皇子府早早便打開中門等着嫁妝進來。

一百零八臺嫁妝有顧家準備的,也有其他親近人家的添妝,皇家送來的聘禮大部分也在。

街邊的百姓就看着一臺臺的嫁妝從顧府出來,過了半個時辰還沒走完。

徒明瑾站在前院,等顧彥玺和顧三帶着嫁妝進來時,心裏有些激動,明天寧安便真的要嫁給他。

“殿下。”顧三等最後一臺嫁妝運進門時,對着徒明瑾行了個禮。

顧彥玺直接拱手喊了句“七皇子”。

徒明瑾也不在意,他知道顧沁媛和顧彥玺的關系好,何況顧二在京城裏的名聲他也是聽說過的。

嫁妝運完,便到曬嫁妝的時候。

圍觀群衆看着那些绫羅綢緞、古籍字畫的紛紛感嘆顧家真是疼女兒。

等等,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呢?

其餘的皇子府也有派人來打探消息,派來的人都紛紛摸着下颌思索回去後該如何回話。

蘇啓泰看着一院子都放不下的嫁妝有些咂舌,個乖乖,他家爺把縣主娶回來養得起不?

看來他還得多給自家爺賺些銀子才是。

皇子出宮建府,天盛帝都會撥二十萬兩的安家費,不過這些錢對于想要成大事的皇子而言也是不夠的。

徒明瑾早前領到銀子時第一時間便拿了五萬兩給何軒,讓他集些人手,又給了五萬兩讓蘇啓泰找玉嫔娘家合夥做些買賣。

何軒當時就看着徒明瑾道:“殿下可是決定好了?”

徒明瑾面色如常,只道:“你既不願意再考科舉便來爺這府裏做長史。皇子府按例可有五百侍衛,你到禁衛軍裏選五百人,用些錢安置他們。其餘的,你看着辦。”

何軒一聽咧着嘴就笑了,對着徒明瑾行了個大禮,“定不負殿下所托。”

皇子成親,在京城是件大事,雖說七皇子如今還是個光頭皇子,可人家是皇帝的兒子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樣。

何況又是娶顧家的寧安縣主。

五月十五,天還沒亮,顧沁媛就被趙嬷嬷從床裏扒拉出來。

顧沁媛昨晚上很晚才睡,躺在床上,眼前還不由出現徒明瑾的身影,這會兒困得不行。

“好嬷嬷,讓我再睡會兒,還來得及。”顧沁媛半眯着眼道。

趙嬷嬷心疼,可今日是縣主和七殿下成親的大事,可不能慣着她。趙嬷嬷接過玉翅遞來的帕子給顧沁媛洗了把臉。

顧沁媛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起身之後,顧沁媛沐浴更衣。

鄭氏和蘇氏早早就等在外間,身邊還有宮裏來的姑姑。

等顧沁媛穿好嫁衣出來時屋子裏站滿了人,顧沁婷和賈敏,顧家親近的太太夫人,就連馨寧都在。

鄭氏趕緊把女兒帶到梳妝臺前坐好,讓宮裏的姑姑給她開臉梳妝。

挽上發髻後,一個國色天香的皇子妃便正是出爐了。

周圍的太太夫人們都不由吸了口冷氣,以往知道寧安縣主長得好,可她少有化妝,這盛裝打扮一瞧,還真是京裏的頭一份。

馨寧奶聲奶氣道:“小姑姑今天打扮得這麽漂亮是要做新娘子嗎?”

夫人們哈哈大笑,顧沁婷和賈敏也捂着唇。

蘇氏哭笑不得,連忙拉過馨寧。這個小祖宗,還真是把她的話到處說。

鄭氏抹掉眼角的淚水,笑着道:“好了,該蓋蓋頭了。”

“娘。”顧沁媛拉着鄭氏的手喊道。

鄭氏拿過姑姑手中的紅蓋頭給顧沁媛蓋上,附在她耳邊說道:“媛姐兒以後可要好好的。”

顧沁媛忍住哭腔,“嗯”了一聲。

這邊顧家是又喜又悲,那邊徒明瑾帶着禮部的人可是喜氣洋洋。

蘇啓泰都小聲嘟囔,爺今天笑的可比前幾年加起來的都多。

徒明瑾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花轎,伴着鞭炮聲,終于到顧家的大門。

顧彥玺今天忒不得勁,當初大妹結婚的時候他還可以刁難刁難賈赦,雖然最後沒成,到底還是讓賈赦念了首詩。

可今天顧清柏可是厲聲讓他不許亂來,畢竟是皇子,你今天刁難了,明日他對女兒不好都沒地方說理去。

雖然七殿下不是這樣的人,但到底不能傷皇子的顏面。

顧彥遠還在任上,沒到返京的時候,今天便由顧彥玺背着顧沁媛上花轎。

顧彥玺背着顧沁媛,喉嚨裏有些癢癢,“小妹你放心,有家裏給你做後盾,你安安心心當好這個皇子妃便是。要是七皇子以後欺負你,二哥絕對不會饒他。”

就算是被關進天牢也好,打斷腿也罷,反正不能讓人欺負家裏的妹妹。

顧沁媛聽着又想哭了,低着聲道:“二哥我知道了。”

這一世有這麽多疼她的家人,她很惜福!

小馨寧原本還等着美美的小姑姑陪她玩,結果二叔就把姑姑帶走了。

她哭喪着小臉,拉着蘇氏問道:“二叔要把姑姑帶哪裏去?”

好在這會兒夫人們都去看新娘子上花轎,也沒人注意到她們,蘇氏安慰道:“馨寧乖,小姑姑會回來的。”

要不這麽回答,女兒可不得哭鬧,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聽見哭聲。

鄭氏聽着後頭母女兩的對話,心裏不是很好受。

花轎在顧府前院,顧彥玺将顧沁媛背到花轎旁,有宮裏的姑姑牽着顧沁媛進轎。

等吉時一到,便有一禮部的官員喊道:“吉時已到,起轎。”

徒明瑾看着眼前這臺紅色的花轎,心裏有些火熱,轉頭騎上大馬。

又是一陣熱鬧的鞭炮聲,太監們擡起花轎跟在徒明瑾後面走。

花轎裏,顧沁媛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過了會兒,顧沁媛心中離家的愁緒才漸漸消散,這才想到:她真的嫁人了!

想着前邊那個人,她又羞又澀,也不知道一向冷清的人穿紅衣會是什麽樣子。

等花轎到七皇子府正院,姑姑将顧沁媛扶下轎,又拿了條系着花球的紅綢交給兩人。

一人一邊。

顧沁媛感覺有人在對面扯了扯,她的嘴角微微往上翹。

進門的時候要跨火盆,顧沁媛擡腳準備跳過去,沒想到徒明瑾扶着她的胳膊大力将她送過去。

徒明琅拍着大腿直笑,“七哥,你也太心急了。”

徒明瑾瞪了他一眼。

顧沁媛在蓋頭下的臉倒是紅了紅。

皇子在皇子府裏成親,天盛帝和後妃都不會來,只派身邊的心腹前來觀禮。

皇子們倒是都來了,畢竟不能讓人說他們沒有兄弟情義。

五皇子本不願來的,可眼看連太子都去,他難道比太子還大,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到七皇子府,這會兒聽見徒明琅說話,嗤笑了一聲。

四皇子斜看了他一眼,老五還真是不長記性,不過他要是不蠢,怎麽顯出與他年紀相當的自己。

四皇子便笑着道:“老七心疼七弟妹,這有什麽可笑的。老九該不會是羨慕了?要是羨慕就讓父皇和麗嫔娘娘給你早些選個皇子妃。”

“哈哈,我回去就和母妃說。”徒明琅幹笑兩聲,要知道他如今都不怎麽怕他七哥放冷氣,可一和老四這個笑面虎說話,他就渾身不對勁。

“行了,趕緊拜堂,別誤了吉時。”太子看在最近徒明瑾在吏部幫他做了不少事的份上,難得好心說道。

禮部的人聽太子都吩咐了,也趕緊宣布拜天地。

等拜完天地,顧沁媛和徒明瑾被人圍着送入洞房,徒明琅和何軒也招呼衆人到前院席上坐下。

顧沁媛和徒明瑾坐在這張顧家準備了快十年的拔步床上,床上有一床被子,但底下的花生、紅棗、桂圓還是硌得慌。

顧沁媛從進新房時腦袋裏便一片空白,這會兒坐在床上,感受到這些幹果,才有了真實感。

喜房裏也有不少人,太子妃和幾位皇子妃都在,就連五皇子妃也在,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但她妝化得濃,若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榮慧長公主今天也到了,她如今才知道為什麽當初徒明瑾會到她的賞花宴來,原來是追媳婦來了。這樣的大好事,她可不想着來看看。

負責流程的姑姑拿了一把杆秤過來,笑着對徒明瑾說道:“請殿下掀蓋頭。”

徒明瑾接過杆秤,慢慢湊近顧沁媛。

顧沁媛只覺得身邊的空氣都稀薄了些,雙手不由微微顫抖。

“別怕。”徒明瑾察覺她有些害怕低聲道。

顧沁媛幅度很小地點點頭,徒明瑾眼中浮現出笑意,拿起杆秤挑起蓋頭。

眼前突然亮堂起來,顧沁媛眨眨眼睛,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清俊男子有些呆,原來他穿紅衣服這麽好看。

紅色雖顯豔麗,可一點也沒壓住徒明瑾本身的氣質,反倒讓他有着不同的俊秀。

徒明瑾也被顧沁媛驚豔了一把,他知道寧安長得美,可她以往不愛施粉黛,臉上都是清清爽爽的,沒有此番盛妝的嬌豔逼人。

周圍人頓了一下,随即都紛紛稱贊起來。

榮慧長公主先開口道:“老七福氣好,瞧寧安長得多好。”

真是段好姻緣!哎呀,還是她的賞花宴辦得好!

太子妃也帶着笑道:“七弟妹以後與老七好好過日子。”一點也看不出她對顧沁媛做過不好的事。

大皇子妃是個溫柔的人,這會兒也柔聲道:“七弟妹年紀小,以後若有事不懂來問大嫂便是。”

“七弟妹顏色這麽好,榮慧姑姑以後就該只疼弟妹了。”四皇子妃狀似埋怨道。

大家都不由笑了,榮慧長公主指着她笑罵道:“我可不就疼老七家的。”

這會兒禮還沒行完,不便說話,顧沁媛只好低着頭裝羞澀。

娘說的對,四皇子妃和賢名在外的四皇子果真不愧是夫妻兩,都這麽會活躍氣氛。

徒明瑾見顧沁媛低着頭,以為她被打趣的不好意思,便輕咳了一聲。

榮慧長公主這才又說道:“快,該喝交杯酒了。”

五皇子妃眼神暗了暗,都說七皇子福氣好,依她看,還是七弟妹命好,不僅出身好,嫁的丈夫也體貼。

六皇子妃倒是不羨慕,六皇子雖然沒什麽大志向,不過對她挺好的。

一旁的姑姑端着交杯酒上來,小巧玲珑的杯子,很是別致。

顧沁媛和徒明瑾各拿了一杯,兩只手慢慢繞在一起,将酒杯往自己嘴邊送。

顧沁媛從沒和一個人這樣近過,她都能數清徒明瑾的睫毛,又長又黑又密,怎麽男人的睫毛長得都這麽好看。

徒明瑾眨了下眼睛,看着顧沁媛笑。

顧沁媛趕緊将杯中的酒喝完,真是羞死人了。

喝完酒後,姑姑将杯子收起,又有一個姑姑端着盤餃子上來。

姑姑拿着筷子一個一個喂給顧沁媛,邊喂邊問,“生不生?”

“生。”可不是生的,半生不熟的餃子吃在嘴裏可是難受,不過顧沁媛也知道這是生子饽饽。

好在餃子做得不大,顧沁媛感覺還好。

榮慧長公主笑着點頭,“生”好,“生”好。老七和寧安都長得好,以後也不知道未來的皇孫該有多好看。

餃子吃完後,徒明瑾挨着顧沁媛小聲道:“我先去前院,待會兒讓趙嬷嬷和玉翅她們來陪你。”

顧沁媛點點頭,“殿下放心去。”又說道;“殿下少喝些。”

徒明瑾笑着應下。

顧沁媛覺得眼前都有花開了,果然平日裏冷着臉的人一笑起來就特別不一樣。

徒明瑾起身要走,榮慧長公主和太子妃她們也不便多留,跟在徒明瑾後面一同出了新房。

一群人離開後,屋子裏安靜下來。

趙嬷嬷和玉翅上前來,顧沁媛吩咐道:“嬷嬷快來幫我把頭面取下。”

這頭面少說都有五斤重,顧沁媛以往可從沒帶過這麽重的。

等趙嬷嬷取下頭面又給顧沁媛揉了揉頭皮,顧沁媛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縣主,可要沐浴?”雲墜問道。

顧沁媛擺擺手,道:“先把妝卸了。”

趙嬷嬷橫了雲墜一眼,“該改口了,以後要叫主子。”

雲墜連忙對顧沁媛福了福身道:“主子。”

“雲墜一時沒改過來,嬷嬷別生氣。”顧沁媛就勸道。

“如今在皇子府和顧家不一樣,主子身邊的人都得改改規矩才是。”趙嬷嬷對規矩很是看重,何況二姑娘嫁的又是皇家。

“好。”顧沁媛見趙嬷嬷一臉的堅定,就道:“嬷嬷以後多教教她們就是。”

趙嬷嬷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開口道:“縣主可別心疼她們。”

“不心疼,不心疼。”顧沁媛擺着手,又道:“嬷嬷快來幫我卸妝,玉翅沒弄過這個。”

玉翅退下和雲墜互相對視一眼,笑了笑,主子這是護着她們呢。

不過雲墜也知道教訓,姑娘如今的身份不一樣,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得警醒些。

卸完妝以後,顧沁媛便到裏間沐浴。

洗完澡出來,顧沁媛換了身常服,至于鄭氏讓趙嬷嬷準備的衣服,她可不敢穿出來,透明的紅色紗衣,裏頭的小衣遮不住什麽。

顧沁媛半眯着眼坐在床邊,由着玉翅用帕子給她擦着頭發。

這麽一天下來還真是心神疲憊!

趙嬷嬷推開門進來,行禮道:“皇子妃,有公公來了。”

顧沁媛睜開眼,便見着一個白嫩的小太監,臉上帶着甜甜的笑,“皇子妃,爺讓奴才給您送些吃的。爺說讓皇子妃別等他,先墊墊肚子。”

顧沁媛這一天下來只早晨吃了點東西,這會兒也餓了,聽到徒明瑾派人給她送吃的,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你放桌上。”顧沁媛指着桌子道。

小太監笑着應是,讓身後的人将食盒放下。

雲墜拿出一個裝着銀裸子的荷包遞給他,“真是多謝公公了,我還正愁找不着廚房給皇子妃準備吃的。”

小太監收下荷包,捏了捏,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哪裏,都是爺吩咐的,奴才不過是跑腿罷了。”

“你叫什麽名啊?”顧沁媛見這小太監伶俐,就問道。

喲,這可是蘇公公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得伺候好的女主子!小太監彎着腰恭敬回道:“皇子妃娘娘,奴才賤名喚福順,皇子妃叫奴才小順子就是。”

顧沁媛點點頭,“我記下了。”又給趙嬷嬷使了個眼色。

趙嬷嬷就道:“福順公公和我一同出去。”

福順趕忙道:“當不起嬷嬷這麽叫,嬷嬷叫奴才小順子就是。”

福順和趙嬷嬷出去,玉翅打開食盒一看,“殿下對皇子妃真有心。”都是些好克化的東西。

顧沁媛走到桌邊一看,嘴角微微上揚,道:“盛碗粥。”

顧沁媛喝了碗粥後,胃裏暖洋洋的。

徒明瑾一行人從正院出來,榮慧長公主她們自然有皇後派的人招待,徒明瑾便領着蘇啓泰到前邊男客那兒去。

衆人看見徒明瑾出來,總算是可以開席。

徒明琅擦了把冷汗,嘆道:七哥終于來了,和這些哥哥打交道可是心累。又要看老大和太子的臉色,還要聽四皇子的唠叨,更是時不時還要和老五怼上一句。

結婚這種事,總不可能呆在桌子上吃菜,徒明瑾今日最重要的便是和賓客敬酒。

幾個兄弟在一桌,其他幾桌是皇室宗親,還有幾桌是文武大臣。

徒明瑾到第一桌,蘇啓泰給他滿上酒。

太子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老七如今成婚了,以後也得好生為父皇辦事才對。”

大皇子心裏就想,該是給你太子辦事才對,也不知道老七什麽德性,父皇讓他跟着老二 ,他就真的幫老二做事。不過面上沒表現出來,很有一副大哥的樣子,“太子說得對,是該給父皇好好辦差。”

太子瞥了大皇子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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