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日, 徒明瑾根據徐懷生給出的信息, 派人抓到潛藏在京城中的先太子舊部,将其押送天牢後,徒明瑾給天盛帝上了個折子。
奏折中表明他已經查到先太子幼子的下落, 太子中毒一事也寫在其中。至于徐懷生, 徒明瑾将他送到京郊的莊子,等事情過後再決定他的去留。
身處郊外時, 徐懷生已然明白是他大意了,他想要借助皇家的力量報仇,卻沒考慮皇族得了消息後是否會放過他。但只要能報仇雪恨,就算付出這條命也值。不過端郡王如今将他送到這裏來, 想必自己對端郡王還有些用處。
天盛帝得知消息自然是極其惱怒的, 太子是他最心愛的兒子, 也是他最看重、付出心血最多的兒子,如今竟然被奸人所害。往日太子的種種不好早已被淡忘,天盛帝心中只剩對太子的憐愛。
想着太子中毒,天盛帝急召太醫院衆人到乾清宮商議該如何為太子解毒。
太醫們對此狀況也是手足無措,阿芙蓉的症狀這些見多識廣的太醫自然是知道的, 解毒的法子除了讓太子硬生生熬過毒瘾發作,他們也沒其他的招數。
可看天盛帝的神情,肯定是不想太子受苦。
禦醫就道:“臣等自然竭盡全力為太子解毒, 只是殿下中毒時日太久,恐怕會受些苦頭。”其餘太醫連連點頭,表明禦醫說的極是。
天盛帝臉色一沉, 他不想讓太子受苦,可更加不想要一個瘋癫的兒子,厲聲道:“朕将太子交給你們,無論如何,保太子平安。”
太醫們心裏苦笑,還是垂首應下。
揮退太醫院衆人,天盛帝捶着禦桌砰砰響,滿殿的宮女太監連忙跪趴在地上。
“聖上。”魏忠壯着膽子上前,小聲問道:“既然知道那批賊人的下落,是不是該讓通政司趕緊拿下?”
天盛帝冷哼一聲,“那些魑魅魍魉之徒,只會在陰溝裏搗弄風雨,如今竟敢害我兒,不将他們碎屍萬段,難消朕心頭這口惡氣。”
當即天盛帝下令全力緝拿先太子舊人,死活不論。此話一出,底下人就知道,不拿出十二分力氣,遭殃的就該是他們。
天盛帝早前還想見見對先太子如此忠心耿耿的舊人究竟是誰,還有那個所謂的侄子,不過如今他恨不得那些人早早去跟先太子團聚。
一群太醫到東宮來,太子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等打頭的太監告知他緣由,太子的臉頓時黑了,用力踹了身邊的大太監一腳。
Advertisement
不過太子如今虛弱得很,染上毒瘾已有兩年,加上酒色不忌,又經常發怒,身體虧得不行,只平日裏不顯罷了。這心頭火一上來,瞬時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東宮裏的下人吓得臉色發白,太醫們也被唬了一跳,還是太子妃經事,強打起精神讓人扶着太子進屋,又讓太醫趕緊診治。
那些哭哭啼啼的良娣、良媛還有庶子,太子妃看得煩心,擺手将她們打發回去。
解毒的過程自然是痛苦的,加上太子身體虛弱,太醫們也不敢強制讓太子戒掉毒瘾。
可即便如此,東宮每日都會傳來太子虛弱的吼聲。
其他幾位皇子不知為何好些時日沒見着太子,就想派人到東宮裏查探。只天盛帝瞞得緊,幾位皇子的人手還未到東宮,就被人悄無聲息拿下。
徒明瑾自然知道太子如今在東宮解毒,且十分不好受。顧沁媛為了讓他重視毒、品的危害,愣是将東晉一些服用五石散的名士的死狀從野史中翻了出來。
于是,徒明瑾又上了本折子,上奏天盛帝禁止大齊民間種植阿芙蓉,同時嚴查出海人員是否有從茜香等國帶回阿芙蓉。
天盛帝接到奏折,心裏不得不感慨徒明瑾想事情細致,他近來心思大都在太子和賊人身上,還沒有想到處置源頭之物。
即使再過艱難,太子終究戒掉了毒瘾,只是身體愈發不好,天盛帝看着難免心酸,對太子更加好上幾分。
其餘皇子當然有怨言,太子好幾個月沒現身,誰知道他在東宮幹什麽,他們在外邊為朝廷大事忙上忙下,沒得到皇父一聲誇贊,反而什麽都沒做的太子卻被皇父放在心尖上疼。
大皇子眼裏閃過一絲狠戾,既然父皇如此不公,那他也不必再顧念父子親情。
四皇子底下的動作也頻繁許多,和朝廷大臣的交往越加緊密。
五皇子還鼓動甄妃對天盛帝訴說委屈,卻被天盛帝呵斥了一頓。
徒明瑾倒是沒卷入其中,也許是他最近辦的事頗得天盛帝心意,天盛帝對他倚重有加。
毒瘾雖戒,太子整個人卻廢了一大半,他本就是三十好幾的人,少年時的豪情壯志這麽多年也被磋磨殆盡,即使有天盛帝和太子妃的鼓勵,他依然毫無生趣,整日以酒色為樂。
太醫每次從東宮請平安脈出來,都不由搖頭,這樣的太子,如何能做大齊的儲君。
天盛帝不想放棄太子,只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太子就是意志消沉、行為放縱,他索性不再去管,任由太子這般。反正他如今身強力壯,也不急于培養繼承人,有太子在前面,其他的兒子也會收斂些。
先太子舊部和幼子被通政司的人馬帶到京城,天盛帝去看了眼,什麽也沒說,直接讓人給他們喂下搜刮來的阿芙蓉。
先太子事了,京城頭頂上的陰雲似乎已然消散,朝堂上看起來什麽事也沒有,官員們整日就着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在大殿上吵吵鬧鬧。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太子如今就算還是太子,其儲君的威嚴早已蕩然無存,底下人看不到他登極的希望,自然轉投他人,就連太子外祖父何闵也在思忖是不是要重新找一個皇子投靠。
只是何家與太子關聯甚密,何闵以往為太子做事把前邊幾位皇子都得罪了,如今再想當牆頭草,人家也不會接納。
何闵幹脆心一橫,到東宮面見太子。不知兩人說了什麽,太子反而振作起來,走出東宮,到禦前對天盛帝痛哭了一場。
天盛帝心裏不是滋味,扶起太子,“只要你願意打起精神,自然還是朕的好兒子。”
太子抹着眼淚,孺慕地看着天盛帝,“是兒臣不好,讓父皇失望了。”
天盛帝拍着他的肩膀,臉上一片慈愛,“父子之間,何必說這些。”
父子兩嘴裏說着親密話,心卻離得很遠。
太子重返朝堂,那些吃裏扒外的牆頭草自然被修理了一番。
朝中暗流越發洶湧,官員朝臣們紛紛站隊,夾在中間的中立派日子不是很好過。
顧清柏都不禁心生退意,被老太爺罵了一頓,“面對一點困難就想要退縮,你還是我顧家男兒嗎?”
自那以後,顧清柏沒再說過想致仕的話,只是私下和徒明瑾見了一面。
“顧大人此言,是想選我?”徒明瑾挑眉問道。
顧清柏面色平靜,徐徐道:“如今的朝局,想必王爺看在眼裏,奪嫡之勢越來越緊張,聖上卻沒半點阻止之意,任由勢态發展。可誰都知道,只要有一位皇子忍不下去,狀似安穩的局面就會瞬間被打破,到時聖上也無計可施。”
徒明瑾沉吟片刻,才道:“顧大人覺得誰最有可能?”他這位岳父浸淫朝堂多年,想必看得明白。
顧清柏搖了搖頭,“朝局複雜,我看不清,但自古能得到最後勝利的都是極會忍之人。”話落,顧清柏看着徒明瑾,似乎在問他是不是那個能忍之人。
顧清柏走後,徒明瑾低聲笑道:“忍。”
外邊的事再波濤洶湧,也沒波及到內宅。
三月的京城,柳樹剛發新芽,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在王府裏貓了一個冬天,能到莊子上透透氣當然舒坦。
顧沁媛只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永昊都能跟着徒明瑾習武了。小小的人,紮着馬步,汗水滴進眼裏也不動手擦,抿着嘴十分嚴肅。
顧沁媛挺着肚子半躺在搖椅上,憐惜地看着永昊,“好歹過些日子再練,身子骨還沒長結實呢。”
徒明瑾摸着顧沁媛圓滾滾的肚子,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這一胎比懷永昊時大上不少。”
顧沁媛瞪了他一眼,徒明瑾才笑着道:“五歲,不小了。”他跟着武師傅學武時,還要小些。
顧沁媛想啐他,卻明白練武多是從幼時開始,只是做母親的看兒子這麽辛苦又怎麽不心疼。
顧沁媛就道:“他一個皇孫,把功課學好才是正經。”
徒明瑾搖頭笑,“我平日練武,你是巴不得我多練會,兒子紮會兒馬步你就心疼了。”
“兒子年紀小,自然不一樣。”見永昊站起身,顧沁媛扶着肚子上前,拿出手帕給他擦汗。
“母妃,我自己來。”永昊接過顧沁媛手中的帕子,伸出小手扶着顧沁媛的胳膊,“您懷着弟弟妹妹,該小心些才對。”
顧沁媛心裏一暖,笑着摸摸永昊的頭,“母妃好着呢。”
徒明瑾走上前,環着顧沁媛的腰,對永昊道:“先去梳洗,之後到書房,先生還在等你。”
永昊點點頭,扭頭囑咐趙嬷嬷照顧好顧沁媛,便邁着小短腿往屋裏去,身後的小太監連忙跟上。
顧沁媛捶了徒明瑾一下,嗔道:“又是習武,又是讀書,你想累死兒子不成。”
“沒有一番勤學苦練如何成才。”徒明瑾給顧沁媛揉揉腰,輕聲道:“再說永昊自己也願意學。”
對于這個兒子,徒明瑾心裏是極滿意的,小小年紀,沉穩又自律,很有一番風範。
幾個皇孫看一圈,哪個都沒他兒子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應該只有一章,明天再來呀~
謝謝“安”,“九霄環佩”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