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侍衛将地上的狼捆好放在馬上, 張大對徒明瑾道:“王爺, 咱們先回去。”誰知道還會不會再來一批。

徒明瑾擰着眉頭,面色嚴肅道:“你派些人去找六哥。”

侍衛狂奔而去,徒明瑾擡頭望向天上有些刺眼的太陽, 不知怎麽的, 他的心裏一時有些難受,太陽底下是暧和的, 可腳底的寒意卻一直往上沖。

這便是皇家,父不父、子不子?

“王爺。”張大低聲喊了一句,這是弄啥吶,咋不走呢。

徒明瑾冷哼一聲, 大手一揮, “走。”

帝王的寶座總是誘人的, 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之付諸一切,他不會把全部身家押在上面,可既然父皇将他的野心釋放出來,那他總得抓緊了。

打馬回到營地, 亂糟糟的一片昭示着不平靜。

天盛帝和太子都不在,大臣們吵吵嚷嚷的,臉上的神情有些莫名。

“顧兄, 你看此事何人所為?”一位閣老湊到顧清柏耳邊低聲道。

顧清柏正在擔心獵場中的兩個女婿,聽見同僚問話,随口說了一句, “是何人,聖上心裏自有答案。”

閣老挑眉看他,顧清柏回神,笑了笑,兩人相視一眼,就什麽都明白。

徒明瑾沒去找老丈人,而是打發人去問發生何事。

“王爺,榮國公的親衛剛剛找來,說豫王在行獵途中遇到兩只被下了藥的老虎,這會兒太醫在帳裏為他診治,聖上和幾位娘娘都去看望了。”一位侍衛來報。

賈代善負責營地的安全,沒參加打獵,四皇子被擡着送回營地時,他才剛巡視完回來,天盛帝一看見他,便讓他去找其他幾位皇子。

天盛帝也沒料到兩個大兒子如此心狠手辣,對底下的兄弟毫不留情,說殺就殺。難不成他們以為所有皇子都死絕了,就一定是他們中的一個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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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帝壓抑着心中的怒火,直直盯着太醫給四皇子接骨。

太醫頭冒冷汗,手都有些發抖,血淋淋的一片,要不是經驗豐富,今兒他的項上人頭恐是不保咯。

淑妃坐在床沿邊,拉着四皇子的手,痛哭道:“老四,你快起來看看母妃啊。”

天盛帝被她哭的心煩意亂,開口打斷,“行了,讓太醫安心給老四醫治。”

聞言,淑妃起身,撲通跪在天盛帝面前,抱住他的腿大哭,“聖上,您可一定要給臣妾和老四做主啊。”

到底是陪伴他多年的妃子,天盛帝嘆了一口氣,伸手拉淑妃起來,拍拍她的手道:“放心,老四會沒事的。”

太醫也趕忙道:“聖上、娘娘放心,豫王的傷勢不重,只是......”

“只是什麽?”天盛帝厲聲問道。

“只是豫王臉上的傷口太深,怕是會留下疤痕。”說完,太醫跪趴在地上。

淑妃聽前一句還沒來得及高興,太醫下一句一說,她頓時如丢了魂似的愣在那裏。

留疤,要是胸無大志如老六那般,臉上有多少疤痕都無妨,可老四不是啊。

天盛帝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只道:“朕知道了。”

見天盛帝往帳外走,淑妃不由喊道:“聖上。”這是要放棄她們母子了嗎?

天盛帝腳步一頓,擺手道:“老五幾個還沒回來,朕去看看。”

魏忠掀開帳簾,天盛帝擡腳出去,後面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皇後上前一步,問道:“聖上,老四可有大礙?”其實她最想問徒明瑾如何。

“沒什麽大事,朕先派人把你們幾個送回行宮。”天盛帝道。

皇後心一緊,剛要再問,甄妃拉着天盛帝的衣袖道:“聖上,老五還沒回來呢,臣妾想等兒子一塊兒。”

天盛帝哼了一聲,“有朕在,兒子不會有事。”

語氣中的火氣,誰都聽得出來,皇後忙笑着道:“臣妾這就帶妹妹們回去。”

天盛帝點點頭,揮手讓她們離開,目光卻停留在賢妃身上。

如刀一般的視線落在背後,賢妃的臉瞬間白了,她咬着下唇,堅定地想着,兒子一定會成功的,會的。

妻妾們離開,天盛帝走進禦帳,派魏忠傳口谕讓大臣們先回山腳,順便把皇子們都叫來。

天盛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兒子們,太子和大皇子面色平靜,五皇子的臉有些扭曲,六皇子吊着一只胳膊,身子微微發抖,想來是心有餘悸,徒明瑾嘴唇緊抿,不時關切地看六皇子一眼。

“都回行宮。”天盛帝道,聲音中顯出一絲疲憊。

徒明瑾扶起六皇子,跟在前邊幾位皇子後面。

五皇子這一回腦子還算清醒,沒有吵鬧,只快步超過太子和大皇子時,大聲“呸”了一句。

回到行宮,徒明瑾交代蘇啓泰給六皇子送藥。

燭光在黑夜中跳動,一只飛蛾撲上去,火瞬間燃遍它全身。

飛蛾撲火啊,徒明瑾眼神一閃,擡頭往窗外看去,今夜,想必誰也睡不着。

半夜三更,漆黑的天邊火光一片。

外面響起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張大推門道:“王爺,太子動手了。”

徒明瑾揚眉,太子動手,大皇子呢?他低低一笑,大皇子是想做那只黃雀?

“母後宮裏的人安排妥當了嗎?”徒明瑾邊走邊問。

“是,麗嫔娘娘也在娘娘宮裏。”張大回道。

行宮已被太子的人控制住,一批叛軍往這邊來,張大拉過徒明瑾往裏一躲,小聲道:“王爺,走另一條道。”

行宮最大的宮殿中,天盛帝安然坐在龍椅上,旁邊的魏忠站得筆直。

望着空蕩蕩的宮殿,天盛帝呵呵一笑,“這個時候也只有你陪在朕身邊。”

後宮妃嫔,最看重的是她們的兒子、娘家,而那一個個兒子呢,最想要的是底下這張龍椅。

魏忠笑着道:“奴才是聖上的奴才,自然會一直陪着聖上。”

天盛帝一笑,沖大門喊道:“進來,太子。”

太子推門而進,厚重的門撞在牆上發出“嘭”的響聲。

“父皇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太子手一揚,将士從兩邊沖進來。

天盛帝看着他,神色沒有半點改變,“朕以為會是老大先進來。”

“他的人手都被孤控制在外頭,哪還有人闖進來。”太子坐在太監擡來的椅子上,手撐着下巴,悠然道:“父皇,如今行宮全是兒臣的人手,父皇若不想當唐高祖,還是早點寫下诏書,直接退位給兒臣算了。”

天盛帝冷笑,“秦王殺了太子,最終逼宮,你和他一樣嗎?你幼時朕便立你為太子,把着大義名分,只要等朕一死,皇位終究是你的......”

太子哈哈大笑,“父皇,你看看兒臣如今的樣子,活得過您嗎?”

太子的身體本就不好,又被人下阿芙蓉之毒,解毒、戒毒,一長串的過程,早把他的身體掏空了。

何闵找來的名醫為他看過,憑他的底子,能活過六十都能說句保養得宜。

他今年已是四十的人,離六十歲還有多少年?可看看他的父皇呢,要說天盛帝還有十多年可活,這話一定有人相信。

天盛帝仔細端詳太子,頓時一驚,今早上還烏黑的頭發,如今兩鬓卻是斑白。

天盛帝手一抖,指着太子道:“太子,你......”

太子一點也不在意,“兒臣幽閉東宮的那段日子,父皇沒來看過,比現在還要蒼老幾分。”說着,又是一笑,“父皇既然如此心疼兒臣,何不早些把天下交給兒臣,父皇也好頤養天年。”

天盛帝的臉色冷硬下來,心疼太子身體不好是一回事,太子想來搶皇位卻是另一回事。

太子一瞧,便知道天盛帝心中的想法,當即嘲諷道:“父皇不願意,那兒臣只好自己動手來拿。”

一個穿着甲胄的士兵朝二人走來,魏忠立馬擋在天盛帝面前。

天盛帝伸手撥開魏忠,目光灼灼看着太子,“老二,你真要造反嗎?”

太子攤攤手,“父皇,難道您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老二,朕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把人撤走,你依然是太子。”天盛帝沉聲道。

太子撲哧一笑,“要是十年前父皇您說這話,兒臣是信的,不過如今,就憑您能眼睜睜看着兒臣派人去殺幾個兄弟,您說兒臣還能相信嗎?再說,只要您寫下诏書,兒臣還用做什麽太子。”

說到這兒,太子站起身,走上前來,有些瘋狂道:“父皇,您也不想兒子弑父的,對?”

徒明瑾躲在暗門後,聽見太子說天盛帝知道他們今日會遇險,心頓時沉到谷底,他以為父皇不清楚,可原來不是麽?

天盛帝沉默不語,片刻後才道:“朕以為你和老大不會那麽狠心。”

“父皇認為兒臣和那幾個兄弟有什麽感情,會舍不得他們去死?”太子冷冷道,“自從父皇扶起老大和兒臣打擂臺,又把老四、老五、老七拉出來,這些個兄弟,早就是兒臣的眼中釘。”

天盛帝閉了閉眼,悲切道:“他們都是你的兄弟。”

“兄弟,想拉孤下馬的兄弟?”太子冷笑,“父皇,這些廢話不必再多說,您還是早些把聖旨寫出來。”

“來人,筆墨伺候。”太子吩咐道。

大殿中陷入了靜默,沒有一人動手。

太子一時之間有些失神,接着厲聲喊道:“來人。”

仍舊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将士們都垂下頭如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

太子的手腳漸漸冰冷,他呲了一聲,抽過身邊将士腰間的大刀,拿刀架在将士的脖子上,咬牙切齒道:“孤讓你動手。”

那将士依然沒動。

“太子,你還不懂嗎?這些都是朕的人。”天盛帝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越寫越心疼太子......

二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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