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又一個大朝日, 都察院禦史上奏修國公縱容家奴為非作歹,在京郊因着收租子的事打傷十來個百姓。

修國公狠狠瞪了禦史一眼, 這才跪在地上, 哆嗦着嘴直喊“冤枉”,很是委屈的樣子。

徒明瑾冷哼一聲,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怎麽, 修國公以為都察院無事生非, 随意捏造罪名來污蔑你不成。”

這是把自己看得多高?以為誰故意害他不成?

若他老老實實認罪, 看在修國公府先輩的功勳份上,徒明瑾總不會拿他怎樣, 可瞧他現在這副模樣,不狠罰一次, 想來不會長記性。

“老臣、老臣不敢。”修國公趴在地上,滿頭大汗, 只覺得腳後跟都在抽搐。

陛下如今越發有威嚴,冷着一張臉,吓人得緊。

這些個勳貴老臣,倚老賣老,臉皮比宮牆還厚, 徒明瑾實在煩的不行, 可太上皇還在上頭看着,又不能一窩蜂把他們全趕出奉先殿。

可昨兒出了永昊那事,對于太上皇所謂的心腹老臣, 徒明瑾現在是一點耐心都無,索性直接令徐懷生把收集好的罪證呈上來。

反正都察院那些禦史最近也閑得很,朝廷大事不理,盡盯着他的後宮。

沒過兩天,刑部把事情查清楚,徒明瑾就罰修國公閉門思過,府中參與打傷百姓的奴仆,統統下獄。

打傷人,又怎能不給賠償,眼睜睜瞅着禁軍擡走一箱白花花的銀子,修國公的心都在滴血。

“國公爺,好好的都察院怎麽盯上咱家?”國公夫人臉色都白了,顯然吓得不清,當今陛下早些年到家裏讨債的那張黑臉,她只要一回想,晚上都會被噩夢驚醒。

家裏的小孫女膽子又小,可別還沒上龍床,魂都唬沒了。

“我怎麽知道。”修國公不耐煩地擺擺手,“去去去,讓我一個人靜靜。”五千兩白銀啊,夠他往春風樓去多少趟。

這個死鬼!國公夫人癟癟嘴,要不是害怕他在外邊做錯事,惹得陛下怪罪,誰要理他。手絹一揮,扭頭往後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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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逝去的銀子,修國公捂住胸口,長籲短嘆,也不在意老妻的态度,心情還沒徹底平複,外邊管家來報,“老爺,徐大人來了。”

“誰啊。”修國公怒吼道,沒見他正心煩嘛!

管家縮縮脖子,老爺的德性他怎麽不知,可這會兒不是倨傲的時候,音調稍稍提高些,又道:“老爺,是徐懷生,徐大人!”

喲!這位可是禦前紅人,陛下的兩個伴讀,一個還在北邊吃沙子,一個才灰溜溜往濟南府去,可這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徐大人,陛下反而對他倚重有加。

修國公抹了把汗,趕緊道:“快請,快請。”

徐懷生踱步走進花廳,目光掃視着屋內的擺設,心中了然,陛下說的果真沒錯,就憑侯家人寅吃卯糧的狀态,再多的家産也禁不住敗,結果府上仍舊一副花團錦簇的模樣,要說裏邊沒有貓膩,誰信呢?

反正他查到的情況就與事實不符!

“貴客臨門,老夫有失遠迎。”修國公拱手笑道。

“國公爺說的哪裏話,小子不過是個微末小官,哪裏算什麽貴客。”徐懷生笑眯眯道:“公爺不要怪罪小子不請自來才好。”

虛與委蛇片刻,一老一壯才分坐兩旁,一人端着一盞清茶。

走出國公府大門,徐懷生哼笑兩聲,這老小子還算有點眼力見。

“老爺,您這是?”管家看修國公不停擦汗,連帕子都濕了好幾張,焦急道:“老奴這就請太醫去。”

修國公一把拉住他,聲音還有點抖,“別去。”思忖片刻後,才道:“你給老牛、老石他們下張帖子,就說有要事相商。”

“那其他幾位國公爺呢?”管家低聲問道,總不會只請兩位國公爺。

“你說呢,柳彪早就被太上皇砍頭,八公裏不就還剩七家?”修國公橫他一眼,厲聲催促道:“還不快去。”

“是,是。”

沒等管家離開,修國公又叫住他,“榮國府別去。”他剛想起賈家的大兒媳是顧家女,和皇後可是親姐妹,就是不知賈代善有沒有倒向陛下,他可是太上皇“心腹中的心腹”呢。

賈代善會不會倒向新帝,這個問題,賈代化從修國公府回來,就到梨香院問他。

賈代善很是驚奇地看他,“我這身子,如今還能給哪位聖上效命?”再說他還要給老太太守孝,朝堂上的事他可管不着。

賈代化白他一眼,“你是輕松,倒把我累得不輕。”

賈代善就笑,“咱們這把年紀,還拼什麽,早日退下來得了。”

“說的輕巧,家裏的小子怎麽辦,賈家現在只有敬兒撐着,我要不幫扶一把,等你家老大和老二守完一年的孝,賈家哪裏還像以前一樣。”賈代化嘆息一聲。

大抵世間人都是同一個想法,做皇帝的,盼着江山永固,做家主的,希冀家族綿延繁盛,可世事變化無常,哪會有永恒不變的。

賈代善笑着搖搖頭,“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如何,靠的是他們自己個的本事,咱們還能活幾年。”

“那你當初怎麽還向太上皇請旨,把兩個兒子安排得妥妥當當。”賈代化吹胡子瞪眼,就道:“你家還有個好孫兒,你當然不用多操心。”

賈代善哈哈一笑,賈代化瞥他一眼,也笑出聲來。

說笑半晌,才又談起正事。

“別看太上皇和陛下現在和和氣氣的,依我看,不過一年,準會鬧出事來。”賈代化說道。

太上皇把陛下當做不懂事的孩子,什麽事都要過問,什麽事都要插手,陛下起初還能忍,可又能忍多久,修國公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賈代善沉吟片刻後,下結論道:“陛下要開始有所行動。”

太上皇手中最大的一股勢力,便是這些個老勳貴,而現在陛下手握一把利劍,只要他們一有行動,利劍一揮,項上的人頭可就不保。

“那個徐懷生還挺有一套的,能把侯家那老匹夫吓得心神不寧,想來所掌握的把柄一定很致命。”賈代化看着賈代善道。

賈代善扯着嘴一笑,“該是陛下深不可測。”這般的勢力,想來是陛下未登基前培植的。

賈代化問道:“你說賈家該如何?”是跟着太上皇,還是倒向陛下,亦或者兩方讨好。

“兩邊?”那可讨不好任何人,賈代善就道:“牆頭草的名聲先不提,最先倒黴的一定是在兩方周旋之人。”

“難辦,難辦。”賈代化無奈說道。

再怎麽難辦,賈家處在這麽複雜的位置,總得想個法子出來,派人把堂兄送回東府,賈代善又讓人把在書房裏讀書的賈瑚找來。

賈瑚行禮後,孺慕喊道:“祖父。”

賈代善捋捋胡子,看着眼前的大孫子很是滿意,“功課學得如何?”

“先生說孫兒火候已夠,兩年後便可回金陵去。”賈瑚謙遜回道。

顧家老太爺這麽大把年紀,如今的精神頭也不太好,家裏的重孫子都是往家學送去,賈瑚自然也回到賈家,由賈代善請來的先生教導。

那先生教過賈政,能堅持多年教導一個榆木疙瘩,也是看在賈代善對他有恩。

不過賈政自從有了官職,便不再跟他讀書,他不好意思留在賈家吃白飯,就打算收拾被褥走人,結果沒想到賈代善會讓他留下來教賈瑚讀書。

遇到一個一點就透的學生,老先生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鬥志昂揚的,準備培養一個狀元出來。

當然,這個學生是顧老太傅從小教到大的,老先生不敢居功。

聽賈瑚這般說,賈代善直點頭,“好,好!”說着,心裏又有點惋惜,“可惜,今年的恩科你不能參加。”

賈瑚作為重孫子,倒不必守太久的孝,只是家中祖父和父母都還在孝期,他也不好回江南科考。

賈瑚就道:“孫兒年歲小,即使僥幸過了考試,也不好做官的。”大齊人才濟濟,就算他重生一世,也無法保證能勝過所有學子。

賈代善也不過可惜一句,聽見大孫兒這麽說,便道:“難為你看得明白。”

“祖父可有事跟孫兒說?”賈瑚斟了杯茶遞給賈代善。

“你堂祖父剛才來找我,說修國公把其他幾位國公府的當家人都請去府裏。”賈代善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清茶,又道:“陛下讓這些老勳貴表态呢。”

是跟着太上皇,還是轉投新帝,自己看着辦。

賈瑚馬上就明白了,“祖父是想說家裏該怎麽選?”

“我不用多提,你爹、你二叔都是太上皇提拔起來的,賈家天然就在太上皇的陣營中。”賈代善頓了一下,才又道:“可你娘和皇後又是親姐妹。”

這樣一看,兩邊都沾上關系。

賈瑚沉思片刻,看了一眼賈代善,才道:“祖父不在朝,父親和二叔的官職并不高,現在倒不必着急?”太上皇還有好幾年可活呢,至少前世元春封妃也有太上皇的緣故。

賈代善直搖頭,心裏感嘆,孫兒還得多歷練。

賈家祖孫開始教學時間,乾清宮內,徒明瑾靠在軟枕上,舒服地喟嘆一聲。

顧沁媛坐在旁邊,給他捏着肩膀,問道:“聽蘇啓泰說你把修國公教訓了一頓。”

“不過是尋個由頭,讓那些人想清楚。”徒明瑾伸手拍拍榻。

曦兒聽到聲響,偏過頭看他,眨眨眼睛,手腳并用就往他身上爬。

徒明瑾也不動,任由小閨女爬來爬去。

想清楚什麽,顧沁媛沒問,總歸是那些事。

伸手拿了個大枕頭擋在永旭前面,這個皮小子,都快爬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還有一章~

謝謝雲一,小小燕子飛啊飛的地雷~

謝謝萌萌的我”,“小小燕子飛啊飛”,“疏雨輕塵”,“潇湘雨竹”,“萌萌的我”,“小小燕子飛啊飛”,“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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