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瑾瑜的心暖了
第13章 方瑾瑜的心暖了
小村莊一到天黑，幾乎家家都不點燈，村民們白日早早就起來上地裏勞作，晚上也是睡得很早。
一間不大的屋子裏，方瑾瑜的雙眼适應了黑暗，能看到炕的另一頭，被子裏鼓起一個人形，而他自己則是緊貼着牆壁，躺在炕的這一邊。
方瑾瑜渾身乏累，聽洪天卓早就睡着了，其實他也挺困的，就是別扭炕上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臨睡前，洪天卓看出了他的不情願，還譏笑他怎麽比個娘們兒還扭捏，把他的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屋子裏有點陰冷，方瑾瑜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那會兒婦人給他們抱來兩床被子，洪天卓把偏新的那床被子扔給他，多少還讓他消了點氣。
此刻方瑾瑜的眼皮子扛不住了，連連眨了幾下後就徹底合到了一起。
不一會兒，響亮的打鼾聲驟起，驚得剛進入夢鄉的方瑾瑜狠狠激靈了一下，他大睜着眼睛，下意識地反應是不是打雷了？
跟着又一串鼾聲傳來，方瑾瑜将極為不滿的眼神落到某個人的身上，而某個人正是睡得香呢，才不管旁人樂意不樂意聽他打呼嚕，再說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方瑾瑜壓着火氣等了一會兒，鼾聲不僅不停，還愈發有趕超打雷的趨勢。
“呵——呼——呵——呼——”
方瑾瑜緊捂住上耳朵，這還讓人怎麽睡覺！
“呵——呼——呵——呼——”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呼——呵啊！怎麽了！”這次猛然驚醒的人換成了洪天卓，他側過頭，問一旁黑乎乎的一個坐起來的人影。
剛剛方瑾瑜靠過來踹了洪天卓一腳，這時他依舊是沒好氣，咬着牙壓低聲音斥責道：“你能不能別打呼嚕了！那麽大的動靜還讓不讓人睡覺！”
洪天卓起初懵得不行，以為突然出什麽大事了，一聽方瑾瑜這話，他惱火得真想上去把方瑾瑜踹他的那一腳找補回來。
Advertisement
“我睡着了什麽樣還能由我呢！你聽不了就去院子裏！別來攪和爺！”洪天卓嚷完了還覺得不解氣，他身體大幅度地挪了兩下，四肢大攤開躺到了炕中間。
“你！”方瑾瑜被洪天卓擠的不得不靠後，洪天卓的一只腳丫子還搭到了方瑾瑜的被子上，把方瑾瑜膩味的趕緊使勁兒拽起被子。
可某位大無賴根本不罷休，腿擡起來又落下，小腿肚子重重壓到了方瑾瑜的腳面上，粗糙的腿毛膈應得方瑾瑜後背直冒雞皮疙瘩。
“那就誰都別想睡了！”方瑾瑜的涵養徹底崩裂，他跪在床上扯着洪天卓的身體使勁搖晃，“你個臭無賴，就專會欺負人是不是！”
“哎哎哎！”洪天卓感覺腦仁都要給晃了出來，真是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會磋磨人的，到底是誰欺負誰啊？他睡得好好的就把他一腳踹醒了。
“行了！”洪天卓坐起來，一把推開了方瑾瑜，“也不看看這還是在人家家裏呢，你瞎折騰什麽勁！”
方瑾瑜的後腦狠磕到了牆上，連洪天卓都聽到了“咚”的一聲，這聲音不知怎麽就像一盆水潑來，澆滅了他體內正四處流竄的邪火。
你沒事兒吧？洪天卓想問。
黑暗中，他就感覺一股殺氣從方瑾瑜發亮的眼中朝着他直射過來。
洪天卓摸了摸鼻子，看方公子這精神頭大的，估計也沒什麽事兒……
“咳嗯嗯——睡覺吧。”洪天卓幹咳了兩聲，不承認這氣氛整得還挺尴尬。
方瑾瑜捂着後腦，剛剛有那麽一刻他真想撲上去跟洪天卓打一架，真是太憋屈了！
兩個人又成了誰也不搭理誰，方瑾瑜惱哼哼地鑽進被子裏，面朝牆躺着，洪天卓覺得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的理虧，他又躺回了剛才睡的地方，留炕中間空下的距離至少還能再躺三個人。
經過剛剛的折騰，兩人的困意都跑了大半，洪天卓平躺着，腦袋裏幹脆數上了綿羊，數到一百零五只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點細微的動靜。
一百零六只綿羊，一百零七只綿羊，一百零……洪天卓繼續數綿羊，不就是房梁上有老鼠麽，一百一十一只綿羊，一百一十二只綿羊，呵，還不止一只老鼠，一百一十三只老鼠，一百一十四只老鼠，呸！數老鼠幹嘛？
洪天卓翻了個身，接着數綿羊，估計再數不到二百只他就能睡着了，房梁上的老鼠也是膽子大，兩只還“吱吱”交流了幾句。
這邊洪天卓對老鼠的動靜無所謂，但炕那邊的方瑾瑜可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聽老鼠就在頭頂上竄來竄去的，甚至方瑾瑜還控制不住的渾身打了幾個哆嗦。
一百七十五只綿羊，一百七十六只綿羊，洪天卓越數越慢，他離睡着也差不了幾只綿羊了。隐隐約約的，洪天卓聽到身後又傳來了什麽動靜，他沒精神去琢磨了，估計是方瑾瑜翻身呢。
老鼠又吱吱了兩聲，洪天卓的眼皮子動了動，一百八十八只綿羊，一百八十九只綿羊，洪天卓馬上就要睡着了，聽方瑾瑜還沒消停，而且好像離他還越來越近。
一百九十只綿羊，一百、還有完沒完！洪天卓的火氣騰地直沖腦門，正要翻身罵方瑾瑜是不是有病，不睡覺瞎鼓搗什麽呢，可是下一瞬，洪天卓的身板就直挺挺地僵住了。
方、方、方、方瑾瑜竟然貼、貼、貼到了他的後背上！
這是什麽情況！
洪天卓瞪着眼睛沒敢動，九百九十一只綿羊，九百九十、不對，他剛才數到哪了？
洪天卓的腦袋裏淩亂了……
夢游也不帶這樣的吧？
随着方瑾瑜的一只手又搭到了洪天卓的腰上，洪天卓忽地喉嚨一緊，好啊方瑾瑜，原來你對我還存着這種心思！
哼哼，你不正經的面目終于暴露出來了！
洪天卓想自己可是個絕對的正人君子，他得好好羞臊羞臊方瑾瑜，表面裝得清高，原來私底下竟是這麽不堪！
洪天卓正準備開口，這時就聽上方的老鼠還挺猖狂，啃上了木頭梁子磨牙，洪天卓就遲了這麽一下，恰巧他也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麽。
因為貼着他後背的方瑾瑜在打哆嗦。
“我家少爺那是因為小時候被人往飯裏藏過死老鼠，所以才……”雲玖的話忽然從洪天卓的耳邊閃過。
靠！想多了。
洪天卓不合時宜的有點郁悶，竟然不是他的魅力大，吸引了方瑾瑜。
在要不要把方瑾瑜扒拉開的問題上洪天卓少見的猶豫了，想要是在過去，他身邊有哪個小弟因為害怕老鼠就貼上來抱住他，不用問怎麽辦，一腳他就把人踢飛了。
可是方瑾瑜怕老鼠的原因實在是特殊，洪天卓就覺得自己沒法跟方瑾瑜翻臉，要不他就勉為其難的讓方瑾瑜抱一抱？反正方瑾瑜的身子還挺軟乎的，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
洪天卓一直沒動，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默許，方瑾瑜幹脆來了個“得寸進尺”。
“賴七，你……你抱、抱抱我，行不行？”
洪天卓以為自己聽到的是一只小奶貓發出的聲音，看把方瑾瑜吓得，都可憐成什麽樣了，話音都在打顫。
抱一個男人？感覺太怪了，那當然不行，洪天卓的心底有一個小人替他做出了回答，可是到了洪天卓的嘴裏，出來的卻是：“我不叫賴七，我叫洪天卓。”
空氣中靜默了片刻，再然後，小奶貓的聲音聽起來穩了不少，“洪天卓，你抱抱我……”
這次不等聽身後的方瑾瑜說完，洪天卓翻身就把人摟在了懷裏，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麽讓他忽然就來了那麽一股子沖動。
方瑾瑜的心跳是亂的，洪天卓感覺到了，他沒嘲笑方瑾瑜，因為他也沒好到哪裏去。
房梁上的老鼠還在作亂，方瑾瑜緊閉着眼睛，頭往洪天卓的胸膛裏埋了埋，他的腦海裏走馬燈一樣的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無一例外都是一個女人對年幼的他又打又罵。
方瑾瑜不想回憶這些，他想把這些令他恐懼的記憶從腦海中統統挖走，他嘗試着想一些別的事情，可是老鼠的動靜就像一個可惡的咒語，讓他無法想起其他。
正在方瑾瑜悲哀又無可奈何之時，有一只熱度偏高的手掌輕輕拍起了他的後背，一股暖流霎時湧上了方瑾瑜的心頭，跟着咒語就這樣解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