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于思源,你怎麽在這兒?”
燈光亮了,衆人才察覺趙珏既不羞怯也不高興,他皺着眉将頭上的帽子摘下來,盯着衆人的目光趙珏幹了杯酒。
趙珏目光落在房裏一圈人身上,林逾靜不在,耿展鵬也跟着不見了蹤影,他略微有些惱火,借着酒意在衆人面前坦白心思,“既然思源在這兒我今天多說兩句話,作為朋友,我特感謝你能拔冗來給我制造這麽個驚喜。”
“可惜這次我對象不在場,不然一定把他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場面一下子靜住,于思源臉色一白,那幾位策劃生日驚喜的朋友出來道歉,“哎呀,看我辦的什麽事兒,都怪我,還以為你倆有什麽沒說開的矛盾,專程把思源叫來給你過生日,趙哥看在我好心辦壞事的份上繞我一次。”
這話撇清了于思源不請自來的嫌疑,趙珏情緒也平靜下來,他看了眼朋友,對于思源道:“這裏太吵,我和于思源出去敘敘舊。”
倆人一路走到庭院的草坪汀步上,借着幽幽燈光,趙珏先行開了口:“今晚語氣太重,我道歉。”
“小陳他們不懂事叫了你,我也替他們說句抱歉,”于思源正要開口說沒事,趙珏繼續說道:“小陳他們是局外人,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事,但你是清楚的,我的态度也早表明過,我想你大概沒有理解到我的意思。”
“無論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我們之間也不可能了,不要來打擾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們往後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
趙珏特意咬重了同事這兩個字的讀音,于思源懂了,他這是徹底沒機會了。
“我懂了,”于思源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也不用和我道歉,不過今晚這事也确實不能全怪我,小陳他們和你關系好,他們找上我來給你籌劃生日驚喜,搞得我還以為有你的授意在裏邊。”
他理解錯了意思,搞得原本好好的生日驚喜成了驚吓。
趙珏面色嚴肅,沉吟道:“怪我,不該沒把這事跟身邊人說清楚,你們那邊校區不是有個調查活動嗎?你這趟任務我替你跑了,就當賠罪。”
“算了,你話都說那麽明白了,以後咱們私下還是別有聯系了比較好。”
于思源倒是想把那調查任務讓給趙珏去跑腿,可惜他被趙珏徹底打碎了希望,心情陰郁的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想再看到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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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于思源回到房間,小陳一夥人先是老老實實道了個歉,趙珏罰了他們兩杯酒就算揭過,有沉不住氣地開口問道:“趙哥,你對象擱哪兒啊?”
“沒對象,剛剛說那話是為了扯清楚和于思源的關系。”
衆人不約而同的“切”了一聲,趙珏舉起酒杯,一口悶下,“不過有喜歡的人了,正在追求中。”
羅祐抱着林吱吱呆呆看完全程,趙珏端着一塊小蛋糕遞給小丫頭,“羅祐,和你商量個事,今晚這事你先別和林逾靜提,回頭我自己和他說。”
說完他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吃完了那邊還有,不夠和趙老師說。”
獨自一人帶小孩的羅祐感覺自己的腦子坐了個過山車,他還沒來得及搞清于思源是誰,趙珏又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哪件事先別和林逾靜說?趙珏又要和林逾靜說什麽?
羅祐摸着下巴思索,嘴邊被人遞來一勺蛋糕,林吱吱伸着手喂他,“羅叔叔,甜,你吃一口。”
看着勺子裏的蛋糕被咬掉,林吱吱又跑向了趙珏,她在小推車上拿了個新勺子給趙珏也喂了一口,完了才跑回羅祐身邊問他,“趙老師剛剛說什麽不要告訴爸爸啊?”
小丫頭覺得自己明明每句話都聽了,但又像是哪句話都沒聽懂,看着她羅叔叔虛心求教。
羅祐撓撓頭,一臉懵逼,“其實……叔叔也沒聽懂。”
“趙珏真那麽說?”
耿展鵬聽着手機中繪聲繪色的形容瞪大了眼睛,“真牛逼,他是一點面子沒給人留啊。”
“本來這也是小陳他們會錯意了嘛,聽說趙珏把人拉出去道了個歉,不知道真假,反正出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就他一個人了。”
電話那頭好幾道聲音換來換去,有人扯着嗓子喊,“耿展鵬,趙珏有喜歡的人了,到底是誰啊?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
“滾蛋,提起這個我就心煩。”
趙珏昨晚大半夜發病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問來問去最後問到戒指上邊,“耿展鵬,你給林逾靜買戒指什麽意思?”
“我的趙哥,有你這麽直接的嗎?”耿展鵬賊煩他那股将林逾靜當成自己人的語氣,故意膈應他:“買戒指還能為什麽啊,當然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呗。”
趙珏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挂了電話,一個人抽了大半包煙又給耿展鵬打過去,“耿展鵬,咱們親兄弟明算賬,我要和你公平競争。”
傻逼趙珏,耿展鵬想罵他是個眼瞎心聾的神經病,林逾靜一顆心都快挂他身上了還看不出來,“誰和你公平競争,我拒絕。”
他耿展鵬又不是演雜技的小醜,和一個妥妥的冠軍公平競争。
這次是耿展鵬扣了他的電話,給氣得一個人抽完兩根煙,肝疼,這期間趙珏電話沒斷過,打到耿展鵬兩枚煙蒂掉進煙灰缸,“趙珏,你大晚上還睡不睡覺了?”
趙珏那邊不吭聲,耿展鵬咦了一聲,“你以前不是和我說談戀愛的事不必強求嗎?現在打這麽多電話給我是什麽意思?你霸王硬上弓啊?”
“誰要對你霸王硬上弓,你去廁所接盆水看看自己那濃眉大眼的樣再說話。”趙珏反駁他,“林逾靜要是說他喜歡你,我馬上滾得遠遠的從此做你倆的守護天使,但他又沒說,這不叫強求,叫争取。”
耿展鵬冷哼一聲,敢情這倆人是郎有情妾有意擱他身上上演愛情保衛戰呢,他起了壞心思不讓趙珏好過,“你怎麽不問問我林逾靜到底喜不喜歡男人?要人家是個直男你也追?”
趙珏似乎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回答道:“不管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得追,反正我喜歡他是沒跑的事。”
“趙珏,你從前不是說自己不搞追人那一套嗎?”
“……”
趙珏的感情生活極為單一,他不搞快餐愛情那一套,蜻蜓點水的愛令他厭煩,遇見喜歡的人他只采取細水長流的懷柔政策感動對方,失敗了也沒關系。
他自有充盈的內心作為養分供給自己,人生在世有太多所求,不必圍囿于一段情或一個人。
他一直認為追求是件很俗氣的事,因為追到最後當事人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什麽,是追求過程中扮演的完美戀人?還是想象濾鏡下的人物形象?
“過去我一直覺得,愛情從來不是一道必選題,所以面對有好感的人向來不急不緩,”趙珏緩緩說道:“但是林逾靜不同,我想長久的陪同他走接下來的每一步,朋友這個角色遠遠不夠。”
他希望林逾靜以後每一次難過都有自己陪同,但更希望林逾靜再也不要難過。
林逾靜和別人在一起他都不放心,趙珏自負地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加專一和真誠。
或許誓言只在感性時最為轟轟烈烈,但至少在此刻,趙珏願意從花枝瀑滿的桃樹化身為一顆沉默的橡樹,紮根于貧瘠的土地上,滋養一株野蠻生長的孤草。
耿展鵬極少見到這樣的趙珏,明明什麽都不确定,明明有可能會失敗,但還是一往無前地放下豪言壯語。
過去的趙珏很少同他談這些,因為不願意被打臉,不願意留下被朋友作為談資的話柄,他總是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才會稍有提及。
趙珏沒有上帝視角,他不知道林逾靜到底喜歡誰,甚至不知道林逾靜是否喜歡男人,但這一刻他敢于表露心跡,不再顧及是否會因失敗被好友調侃:“耿展鵬,在林逾靜沒說喜歡誰之前,咱們公平競争,聽到沒有?”
耿展鵬突然長舒一口氣,正如他對林逾靜所說,他對林逾靜有好感,但那好感并不純粹,它來自于樣貌、性格、以及好奇心。
他在感情中扮演着一個随時可以退出的角色,但林逾靜和趙珏卻義無反顧當了先鋒,他們抱着一往無前的心上場,不撞南牆絕不回頭。
趙珏一口一口公平競争,殊不知耿展鵬在林逾靜那裏連入場券都沒拿到。
耿展鵬對趙珏那點不服氣突然消了,他笑道:“趙珏,我和林逾靜約了周末帶小姑娘去游樂場,你來不來?”
趙珏心想他們果然私下背着自己有約,下颚肌肉繃緊,吐出一個“來”字。
“要來可以,你提前幫我買兩桶爆米花,再買三張票,地址我發你。”
“…..”
早上九點,林逾靜按照約定帶着小丫頭到了游樂場前邊的空地上,“爸爸,那是不是趙老師啊?”
林逾靜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抱着兩桶爆米花直挺挺地站在園區售票亭旁邊,走過去一看,“趙珏,你怎麽在這兒?”
趙珏上一秒拿着四張票罵爹罵娘呢,下一秒看見林逾靜和林吱吱倆人就露出一副笑來,他朝倆人身後一望,“耿展鵬呢?”
“我也想問。”林逾靜拿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
話沒說完,看見屏幕上閃過一條信息,來自耿展鵬:“小靜,哥給你制造機會了,加油!”
林逾靜手一頓,在趙珏探身過來的瞬間收了手機,假裝若無其事道:“耿哥說他突然有點事來不了,讓我們先玩着。”
“啊?好。”趙珏把手裏的爆米花桶遞給林逾靜,順手地從他身上接過背包自己背上,他把多餘的一張票揣兜裏,“走吧,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