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特權

特權

因為任星掉河裏和喝酒的事，衛濟岷叫王哥領着他去做了全身的身體檢查，他在醫院按着針眼的時候一直看着來去去的醫生。

王哥覺得手底下的這個明星最近挺不對勁的，又具體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只能左右看看，想着這些天烏七八糟的東西太多，得出個脾氣蠻怪的評價。

以前也不怎麽好，但沒有現在給人感官那麽擰。

不過忙叨了這陣子，算是有驚無險，鬧得沸沸揚揚，也因為任星和齊司昀的合照把粉絲拉回來了點，他們沒心思再去想任星的表現。

承邁按着計劃通知宣傳，算是穩當了。

任星做完了檢查就回了住處，一直不喜歡去醫院，他關上門就脫光了洗澡，沒事幹，找了以前的老電影來看。

實在是沒控制住手，放了以前和林峥渡看的第一部同性題材的電影。

外面又開始下雪了，這個城市一到冬天總有下不完的雪，跟要把這裏埋了似的。

他怔忪的看了一會，拉上了窗簾，白得刺眼，那天也是。

正是周末，室友門出去打游戲的打游戲，和女朋友開房的開房，回家的回家。

林峥渡和任星——不，那時候他還是楚馳隙。

楚馳隙周末沒什麽事幹，睡到自然醒才慢騰騰的洗漱，抓頭發打整自己，還把作業做了掐點坐公交，去接了小家教，順便買了兩大份市中心攤子上老奶奶的冒菜，一起手拉手坐在公交車上都護着怕冷了。

回寝室後趕緊關窗戶關玻璃門，好在是打了傘，不然倆人還得沖個熱水澡才不擔心感冒。

楚馳隙和林峥渡的一雙手被凍得通紅，他拽了對面室友的凳子，卻被一把扯到林峥渡大腿上坐着。

帶着冷的手伸進棉服裏，隔着毛衣。

他去接了熱水灌進熱水袋，讓他捂捂。

整團人被擁進懷抱裏，林峥渡讓他先把手捂熱，給他說自己教的那小孩今天多氣人。

月考成績發了，倒是比起剛開始有進步，林老師氣的是有道講過兩遍的原題，題幹一字沒改，愣是沒做對。

林老師吐槽：“哪怕他是記住答案呢。”

楚馳隙樂呵呵的笑，差點被冰了腰。

他手熱了，兩人膩膩歪歪把冒菜吃完，身上也暖和了不少，楚馳隙的鼻尖還起了細汗。

林峥渡要改那孩子的功課，楚馳隙就在邊上收拾，把垃圾袋紮好準備明天出門扔掉，又拿了水果洗，切好了放盤子裏用牙簽插好。

“還有幾道題，”林峥渡批得飛快，看着他拿出睡衣，又出去接熱水，“改完就陪你看電影。”

楚馳隙把泡腳桶放他邊上，自己先就着熱水泡腳：“不着急，我今天去開水房專門打了兩壺超級燙的熱水，泡個腳再看。”

他還找了泡腳的藥袋。

他是整個寝室最怕冷的，也是最講究的，每天晚上都要泡腳，入睡前腳冷的話根本睡不着。

楚馳隙看着他把腳放進來，習慣性地踩踩：“你腳也太冷了吧？”

他踩得更用力了一點，操心：“我再去看幾雙更厚的襪子吧。”

林峥渡看着他踩在自己腳背上的腳，沒說話當默認，楚馳隙的大腳趾不知道怎麽長的，圓圓的，在他看來有點可愛。

他忍不住用大腳趾去壓。

兩個人幼稚死了，在盆子裏碾來碾去。

腳泡舒服了楚馳隙就覺得很快樂，把水倒了，叫他換睡衣，去鋪上看電影，暖和。

熱水袋裏換了新的燙水，把被子烘出一塊熱區域，楚馳隙和他窩在同一床被子裏，點開電影看。

那時候他倆在一起也不是很久，再親密也是在校園的角落裏接吻——頂多在接吻的時候摸摸身上。

也這麽在被窩裏躺過，但誰都沒往出邁那一步。

楚馳隙和他是在電影裏的人物開始接吻時接吻的，後面就不知道在講什麽了，因為他被林峥渡困住，電腦被按合上，寝室完全寂靜下來。

兩人都有點緊張，用接吻來化解毛孔的顫栗。

他們剛開始接吻的時候都帶着股毛小子氣，莽莽撞撞的，相互抱着不舍得撒手，唇舌相碾出黏糊糊的熱氣，什麽激烈的吻都嘗試了個遍，身上也摸得爛熟于心，互相有什麽感覺不是不明白。

當林峥渡扛着自己煺那一刻，楚馳隙是有點難以置信的畏懼的，但十分勇敢地咬牙。

林峥渡在門面上，他就已經在心裏驚呼了，聽見那人在笑，問：“你怎麽跟赴死一樣？”

他趕緊呸呸呸：“你這時候非要我這麽晦氣嗎……”

結果那晚上他說了好多聲自己快要死掉了，被林峥渡撈起來親，親眉親眼，聲音低沉惹得骨頭發酥：“死不了，歲歲，愛死你了。”

楚馳隙直覺每一個動作都讓他難以自持，心口難以描摹，開始想要哭泣，一股難以名狀的難過，但又滿是欣喜愉悅。

林峥渡親開他眼角的眼淚，舔吻帶糖，但愈漸發力，他開始不心疼自己了，楚馳隙勾着他的肩膀這樣想，但不受控制的去摸索他的嘴唇，只輕啄了一下，他移到了飽滿的耳垂處。

不心疼自己的人呼吸瞬間強烈，讓楚馳隙只能看到這處空間裏的殘影。

整個大腦空白，殘影也變得緩慢，歡愉爬遍全身，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

兩人第一次，都沒輕沒重的，比起唇上破皮，楚馳隙舌下被口允得撕了條口子才是真的有點疼，下邊的感覺也是讓人坐立難安的。

室友看見他對飯菜興致不高還以為他生病了，一摸腦袋。

“操！”室友趕緊跑回寝室拿溫度計，一量這溫度計都要爆表了，“快，打個車，去醫院。”

楚馳隙覺得太誇張了，但林峥渡一來就弱了下來，被領着打針。

回去的路上他被抓着手睡着了，醒來林峥渡一路牽他到宿舍樓下：“下次不這樣了。”

楚馳隙一下就慌了，挂在手腕上的藥袋子嘩嘩響，眼對眼的看他：“什麽樣啊？不一起上/床啦？”

林峥渡按了一下他腦袋：“不和你在寝室胡鬧了，沒空調，下次要做，就去開房。”

楚馳隙放下心來，剛笑就被捏了臉，他看看舌頭下的傷口，眉頭成川字：“回去記得吃藥，明天再帶你去打針。”

打針有點疼，但沒關系，有男朋友陪着，打的是甜蜜！

天氣太冷了，楚馳隙和林峥渡他們的專業很倒黴，在老老老校區，還是個他們畢業後才逐步翻新搞外交流的老老老校區，到他們這一屆畢業都只能委屈着。

他一個發燒折騰了小半月，期間還反複了一次，去吊了兩天的水，中途楚馳隙賴賴唧唧纏着林峥渡，他只是在收銀臺後邊兌了杯奶粉，出來搬小料的時候打他後背一下：“好之前想都別想。”

楚馳隙只能嘆氣，憋憋悶悶地找空位喝牛奶做課題了。

他旁邊的女生看他倆的樣子和同伴笑，楚馳隙覺得有點眼熟，想起來是林峥渡班上的學姐。

聽見她們問人：“班長，我看這單上也沒有牛奶啊。”

楚馳隙攥着筆耳朵紅，眼神亂躲，也不敢看林峥渡，卻聽見了聲音：“那是他在這裏存的罐裝奶。”

學姐是拿着筆記本來的，敲敲，又開玩笑：“怎麽你把這個奶茶店守得像是酒吧一樣，別人存酒你存奶？”

林峥渡洗工具，不避諱他們話語裏明落的玩笑：“家屬特權吧。”

楚馳隙的心髒徹底從劇烈跳得铛铛落半拍，都有點呼吸急促了。

林峥渡端着兩杯奶茶過來放學姐桌上：“這兩杯算我請你們的，別再吓他了，臉皮薄。”

說着“臉皮薄”的人整個腦袋也紅了，學姐還“嚯”了一聲：“你這小學弟也太好玩了。”

其實讓他心慌的不是這些玩笑，和在別人面前出櫃，是林峥渡太熱切的直白，撞得他心髒的跳動停不下來，情感濃烈得快要窒息。

楚馳隙很喜歡看林峥渡在奶茶店忙活，人多起來他都不會亂，點單配料，裝袋一氣呵成，再送一個溫暖的微笑，楚馳隙看着都能開心一整天。

早班下班，大多數時間吃食堂，偶爾去奶茶店隔壁點一鍋豐盛的雞公煲，天還早就去圖書館看看書。

楚馳隙是圖書館裏不太認真的學生，他守着奶茶哥哥做了一天課題，圖書館裏安靜得剛好，他就會找本閑書，看着看着就靠着身邊人睡着了。

醒過來肩膀上會有外套，林峥渡做作業的樣子很安靜，極其認真，時不時添兩筆，這樣一天也就走過去了。

他們不在一個系，寝室相隔兩棟樓，每次林峥渡送了他才回去，他還要在寝室門口看到人拐過綠道的花壇。

那時候他們純粹，安穩，不會擔心前一天閉上眼見不到心上人。

電影放到兩位主人公約定第二年的春天再次相見，在一個通訊匮乏的年代，憑一張便條上的地址，如果一年之後還有感情，去相見，在小旅館做一場愛，敲定後半生。

那段時間楚馳隙和林峥渡也會互留便條，前一天約定吃飯的地點和見面的地方，明明都有手機，但就是要寫，得了個小情趣。

羊毛毯上的手震動了好幾下，任星才讓自己走出回憶，低頭遙遙一看，是林峥渡發來的，他沒管，只是慢慢把視線再投回到電影畫面上。

那晚上激烈的擁吻在腦海浮現，結局并不美好，他終于還是把衛濟岷給的藥用在了林峥渡身上，一種麻醉藥，塗在哪裏哪裏就會麻痹。

他能看到林峥渡臉上和身上的氣憤，但渾身沒力氣也十分無可奈何。

任星就抱住他，反複說着對不起，直到懷裏的人閉上眼睛陷入睡眠。

難得睡了一個時間長點的覺，醒來的時候林峥渡還沒醒，呼吸平緩，他獨自離開後就再沒有理這個人。